第3章

 

封御終於來了。

他渾身冰涼，滿頭都是冷汗。

 

看見我醒了，急不可耐吻了吻我的額頭：

 

「太好了小妤，你終於醒了。

 

「我差點就以為——」

 

後面的話不用說我也知道。

 

封御大概是第一時間感知到就來喚醒我了。

 

隻是我遲遲無法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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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爭分奪秒地將剛剛做的夢說了出來。

 

我問他：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會兒。

 

他終於不裝了。

 

他抱我抱得很緊，一分一釐都舍不得和我松開。

 

「小妤。

 

「我們在一起過。

 

「可是每一回，你都在我面前S掉了。」

 

封御說。

 

這個虛擬世界裡所出現的所有人物。

 

其實都是系統從現實世界抓回來的靈魂。

 

而且。

 

這已經是我第四次輪回了。

 

我之所以越來越虛弱，睡眠時間越來越長，也是因為系統正在掌握對我靈魂的控制權。

 

再繼續下去，我馬上就會陷入永久的沉睡，徹底淪為這個世界的提線木偶。

 

例如任娆，就成了系統最傑出的作品。

 

這麼久以來，隻有封御「醒來了」。

 

他將手掌覆在我的手心。

 

我讀取到了他的記憶。

 

12

 

十五歲的某一天。

 

我醒了。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世界是虛擬的。

 

我的靈魂被禁錮在這裡，變成了一個工具人男主。

 

我的命運被系統改寫，隻能留在這個世界裡，當聽話的人偶。

 

我甚至知道未來我會在哪裡上大學、工作上又會遇到什麼困難、在多少歲的時候會成立家庭、又在多少年後會離開這個世界。

 

我孤獨又害怕。

 

我害怕系統發現我拿回了自己的靈魂。

 

所以，我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麻木地繼續活著。

 

直到二十四歲那年，我多了個名義上、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封妤。

 

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幹枯的靈魂好像突然活了過來。

 

我忍不住欣喜若狂，激動地打開房門，衝下去看她。

 

在我翻看了無數遍的人生軌跡裡。

 

封妤這個人是不存在的。

 

我好興奮。

 

我感覺自己的心髒要跳出來了。

 

但同時，我又有點氣憤。

 

來到這裡的人，都是被系統抓走了靈魂的。

 

系統給她安排了惡毒女配的角色。

 

我看到了結局。

 

怎麼全是嫁給黃毛，最後慘S的結局。

 

不行！

 

她這麼漂亮，不應該遇見黃毛！

 

……

 

和小妤相處了一段時間後。

 

我感覺，我好像有點喜歡她了。

 

她膽小，喜歡碎碎念，還藏不住事。

 

系統讓她害人，結果她就往人杯子裡撒了把鹽。

 

嘴裡還念叨著：「齁S你齁S你，我把家裡的水都倒了，等你渴了，你就隻能去求男主給你一杯水喝了！」

 

我站在她身後，默默地看完了這一切。

 

過了好久她才回頭，發現了我。

 

她嚇了一跳，緊張得像小貓似的瘋狂舔嘴唇。

 

「哥哥，我什麼都沒幹……」

 

我點點頭：

 

「嗯，你什麼都沒幹。」

 

系統想把我塞給原女主任娆。

 

我才不呢。

 

從現在開始，我宣布！小妤才是我的女主角！

 

……

 

我暗戳戳地 going 了小妤好久。

 

我感覺，她也對我有意思欸。

 

終於有一天。

 

我們擦槍走火了。

 

在我的辦公室裡，我蹲下身體，幫她系鞋帶。

 

當然，蹲下不止是為了系鞋帶。

 

就在她忘情地抓住我的頭發，雀躍地一聲又一聲呼喚著「哥哥……」的時候。

 

一顆螺絲松動，掉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我愣愣地抬起頭，看見高速旋轉的風扇掉了下來。

 

我忘不掉那個場面。

 

我崩潰地跪在地上痛哭。

 

我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這時。

 

我聽到了「造物主」戲謔的譏笑聲：

 

【嘬嘬嘬，可憐蟲，你知道我們知道你醒了，但是不出手制止你嗎？

 

【因為我們知道，你什麼也做不了哦。】

 

……

 

再醒來時。

 

時間好像回溯了。

 

回到了小妤剛來我家的那天。

 

我以為是系統給我重來的機會。

 

無比感激地對著天空雙手合十地感恩。

 

我們又一次被彼此吸引，又一次相愛。

 

這回，我堅決避開了那個辦公室。

 

我們在一起了。

 

甚至計劃著什麼時候結婚。

 

她聽說我會畫畫後。

 

撒嬌打滾地想讓我給她畫一幅畫像。

 

我感覺她不是想單純畫畫那麼簡單。

 

事實上也正如我所料。

 

她一點也不單純，披著一件薄紗，光著腳就來了。

 

上來就摟著我的脖子，還不停問我她好不好好看，哪裡好看……

 

命運又一次跟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畫架為什麼會倒啊！

 

為什麼有一顆尖銳的釘子偏偏就不偏不倚地正中她的後腦勺……

 

……

 

系統為了戲耍我。

 

讓我又一次重來了。

 

這回我小心翼翼，避開了所有能傷害到小妤的事物。

 

我歷盡千辛萬苦，終於能娶到我的新娘了。

 

小妤穿著我親手為她設計的婚紗。

 

在神父的見證下，說了她願意。

 

我好幸……福。

 

剛嘗到幸福的滋味。

 

一股透過四肢百骸的惡寒浸染了整個大腦。

 

小妤皺了皺眉。

 

她捂著心口，痛苦不甘地在我面前倒下。

 

我痛苦地咆哮。

 

「為什麼要這樣耍我！」

 

這一刻，我清晰聽見了系統猖獗的笑聲：

 

【哈哈哈哈，封御，你不會真的覺得自己有了自我意識，就可以和我們對抗了吧？

 

【你還想重來嗎？我們可以幫你回檔哦，不過這次你想封妤怎麼S呢？】

 

扭曲的笑聲瘋狂地刺激著我的大腦。

 

我把舌頭咬出了血，才恢復了一點理智。

 

「要。

 

「我要重來。」

 

可我不會再接近小妤了。

 

我要離她遠遠的……

 

13

 

回憶到這裡結束了。

 

我感知到了封御所有的痛苦。

 

也想起了前三次我和他的所有回憶。

 

封御用手蹭了蹭我不斷流淌眼淚的臉頰：

 

「別害怕，小妤。

 

「我已經找到了能讓你離開的辦法。

 

「本來想確認一下可行性的，但看來已經來不及了。」

 

我回握住他的手，剛想說一聲「好」，卻架不住突如其來的困意，戀戀不舍地閉上了眼睛。

 

……

 

再醒來時。

 

我發現自己成了旁觀者。

 

我仍在我的身體裡。

 

可是我操控不了自己的身體。

 

我看見「我」傲慢地站在封御面前。

 

嘴裡還說著扎人的話：

 

「哥哥，我都想起來了。

 

「要不是你S皮賴臉非要賴著我三次，我怎麼會S三次？

 

「你去S好不好？

 

「讓你也感受到一下我的痛苦，如何？」

 

我們的共感還在。

 

我能感受到封御萬箭穿心般的疼痛。

 

封御淡淡地抬了抬眼皮：

 

「我知道這不是小妤的真心話。

 

「更明白你不是小妤。」

 

【嘬嘬嘬嘬，真是一個自詡清醒的可憐蟲。】我的聲音猛然轉變成了沒有感情的機械聲。

 

系統控制著我的身體，百無聊賴地攤了攤手：

 

【你們倆的劇情還不夠抓馬，讓本系統來幫你們變得更抓馬一點吧～

 

【宿主，其實這一次我也不想讓你再S了，所以我改變主意，讓你活下來，送封御去S。你說，我是不是對你很好呀～】

 

【不過嘛，他S了, 就不能像你一樣可以復活了喲。畢竟有了反骨的東西, 我們主神也是容不下他的。】

 

系統轉了個圈，指著封御的鼻子，猖狂大笑：

 

【你重新擁有了意識又怎麼樣，你不也還是不敢光明正大地愛她嗎？

 

【你怕封妤再次S在你前面，你怕自己恨不得毀滅了這個世界, 卻最終又無能為力。

 

【結果最終，你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像個窩囊廢，壓抑自己對她的愛。

 

【我就是想看看，當封妤又一次S在你面前的時候，你那副崩潰絕望的表情，終於！！這一天終於來了！！】

 

就在這時。

 

封御從袖子裡掏出一把匕首。

 

在系統遲疑的目光下, 他狠狠地將刀刃，刺入自己的心髒。

 

「我偶然間發現，如果我受傷了, 周圍就會生成一個小小的時空裂縫。

 

「我受的傷越重, 縫隙越大, 我聽到裂縫那邊有熙熙攘攘的人聲, 我想, 那應該是我們原本的世界。

 

「所以啊——」

 

封御摁住我的肩膀, 霎時間周圍騰起肆虐的狂風。

 

一道時空裂縫憑空出現在眼前。

 

隨著封御不斷從心口漫出的鮮血越來越大。

 

他想將我推進去。

 

系統眼見不對, 轉身想跑。

 

【別做夢了封御, 我不會讓你們離開這裡的。】

 

可封御一點沒慌。

 

他掐了下自己的腰。

 

我最怕我有人掐我腰了。

 

撲通一聲。

 

系統腳下一軟, 摔倒在地上。

 

封御趁機將我抱起來, 塞進了時空裂縫裡。

 

系統還在張牙舞爪地抵抗。

 

我號啕大哭, 卻無能為力。

 

我害怕我們再也見不到了。

 

封御似乎讀懂了我的心事。

 

他最後摸了摸我的頭。

 

這個動作就像是用光了封御最後的力氣。

 

他的身軀緩緩朝後倒去。

 

時空裂縫漸漸縮小, 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我們還會再見的小妤。

 

「一定會。」

 

番外：封御視角

 

1

 

按照計劃, 這一回，我應該離小妤遠遠的。

 

可我怎麼都沒想到。

 

她居然跟我共感了。

 

這一回，就算我對她態度惡劣。

 

她還是不停在朝我靠近。

 

我本來想狠下心拒絕她的, 可是我沒想到……她居然夢到了前三次輪回的記憶。

 

我該怎麼辦？

 

我要告訴她真相嗎？

 

不。

 

我不可以逃避……我一定要想個辦法送她回家。

 

2

 

我好像找到辦法了。

 

我意外發現自己竟然可以制造時空裂縫。

 

這個裂縫, 大概率是可以送小妤回家的。

 

可我深知, 這樣做一定會被系統發現。

 

以他們的脾性，事情敗露後, 一定會想方設法阻止我。

 

我隻有這一次機會。

 

不能重來。

 

……

 

好在。

 

最後的結局是好的。

 

小妤安全回家啦。

 

我也終於被他們抹S掉，不用再輪回了。

 

小妤, 我愛你。

 

這是我停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刻想說的話。

 

3

 

不知過了多久, 我又有了意識。

 

我的手掌小小的。

 

身體也好像恢復到了小的時候。

 

隻是周圍的世界很陌生。

 

我觀察了四周好久才發覺，這裡竟然是一座孤兒院。

 

冥冥之中。

 

我總覺得自己還會再和小妤相見。

 

於是我耐心地等著。

 

日復一日地等著。

 

直到有一天。

 

孤兒院院長媽媽牽著我的手，來到一間辦公室裡。

 

推開門。

 

我看到了衣著不凡的一家三口。

 

一對中年夫妻, 和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

 

她看見我, 眼睛立馬亮了起來，扯著中年男人的衣服喊：

 

「爸爸, 我要找的人就素他！他就素小妤在夢裡夢到的夢中情夫！啊呸！情兄！」

 

中年女人嘆了口氣：

 

「小妤！女孩子要矜持！」

 

被稱作「小妤」的女孩開始假哭：

 

「我不管, 我就要哥哥, 我就要哥哥！」

 

夫妻倆拗不過她。

 

最後禮貌地問我：

 

「你願意給我們小妤當哥哥嗎？」

 

小妤的眼睛亮晶晶的，眨巴眨巴，超級期待地看著我。

 

我忍住鼻腔的酸澀, 伸手抱住了她。

 

擁抱時。

 

我用隻有彼此才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在她耳邊說：

 

「又見面了，我的女主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