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但剛才放了狠話，我一時抹不開面子。
正在心中組織語言時，她的手機屏幕亮了。
她拿起看了一眼，眼中滑過一絲驚喜，隨後拿起包，沒有停留：「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再見。」
我一急，忙不迭喊道：「我願意！」
她回頭漾開一個明豔的笑容，居然十分嫵媚：「可惜，有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先你一步同意了。」
所以，我不僅是相親當小妾，還是個小妾的備胎？
6
我憋了一肚子氣，找到張姨：「你能不能靠譜一次？今天那個女人，她讓我去當妾啊！」
關鍵是，我沒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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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姨幹笑：「你說的呀，不要彩禮的，人家還能倒給你彩禮，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可她沒看上我！
這話我說不出口，隻好寄希望於下一個：「我不管，這是你安排的人不行，必須給我找個好的，最好和今天這個一樣有錢，但不能讓我當妾。」
張姨沉默了。
很久之後，她遲疑著道：「有倒是有，不過……」
「別不過了，就安排明天見面，這一次，我一定要拿下她！」
我鬥志昂揚，就不信了，明天還能出什麼意外？
第 35 次相親。
約定的地點是一家奶茶店，我提前半小時到達。
想到即將到來的大魚，我忍著肉痛，點了一杯性價比最高的珍珠奶茶。
隻是到了約定的時間，相親對象還沒出現。
我對她的初印象便不太好，可奶茶都點了，我不甘心就這麼走，隻好耐著性子繼續等下去。
差不多又過 1 小時，一個妝容精致的年輕女人出現在我面前。
我抬起頭，受到了實實在在的美貌衝擊。
太漂亮了！
慄色的大波浪卷發垂在胸前，酒紅色絲絨連衣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像是男頻小說裡走出妖豔女配。
單論五官，她比前 34 個相親對象都要優越得多。
我因等待而產生的煩躁情緒頓時消散，將那杯早已做好的珍珠奶茶遞了過去，自認為十分禮貌地打招呼：「你好，我是張姨介紹的。」
她沒有接，兀自坐在椅子上，偷偷打量我。
想到前幾次的失敗經驗，這次我打定主意，先下手為強！
「我對你非常滿意，隨時可以跟你結婚。」我目光灼灼，試圖讓她看見我熾熱的內心。
「撲哧——」她笑出聲，不像剛才那麼冷淡，「想跟我結婚的人，從這裡可以排到法國，你有什麼長處，讓我選擇你？」
「我會對你好，絕不讓你受一點委屈！」我信誓旦旦地承諾。
女人最想要的，不就是男人的愛嗎？
給她就是了。
可她並不滿意：「『好』太過虛無縹緲，如果哪天你對我不好了，那我可什麼辦法也沒有。」
「那你想要什麼？」
「嗯……」她閉著眼，指尖一下一下敲在太陽穴上，敲到第七下的時候，她看向我，「總得給我足夠的物質保障，而且，你不能納妾。」
如果能娶到這麼漂亮的女人，不納妾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點頭答應：「可以。」
她這才拿過那杯珍珠奶茶，喝了一口：「既然這樣，那彩禮我要 88 萬，不過你放心，我家會出雙倍的嫁妝。」
88 萬！
我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摔倒。
她似乎看穿我的想法，長嘆一聲：「看來你並沒有很想跟我結婚，那就算了吧，我要去相下一個了。」
美人憂鬱也是美的，我一時看呆了。
見她起身，我急忙攔住她，再次確認：「你真的出雙倍嫁妝？」
如果是這樣，88 萬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肯定地點頭：「當然，我爸媽說了，彩禮隻是為了要男方的態度，又不是賣女兒，當然不能讓未來女婿吃虧。」
「未來女婿」這幾個字極大地取悅了我。
看著她美豔動人的模樣，我當即承諾：「行，88 萬，我們結婚！」
7
為了拿到彩禮，我親回了趟老家。
爸媽正在門口剝羅森，看到我，滿臉全是驚喜，立馬放下手中的活計，站到我身邊，張羅著要去做飯。
我把手中的行李放下，鄭重地宣布：「我要結婚了！」
「啊？」爸媽對視一眼，兩臉懵逼。
我見他們不信，從手機裡翻出第 35 任相親對象的照片：「看，就是和她。」
二老更驚訝了：「這麼漂亮，能好好跟你過日子嗎？」
「當然能！」我自信滿滿，「隻要 88 萬彩禮，我們立馬就領證！」
「什麼？」爸媽震驚得連連後退，「88 萬，你這是要我們的命啊！」
我垮下臉，一臉不高興：「我不管，我都 35 歲了，你們還不給我娶媳婦，難道真想讓我打光棍？」
爸媽還想說什麼，我徑自走進房間，關上房門：「不給我錢，我就把自己餓S！」
爸媽慌了，瘋狂拍打我的房門。
晚上吃飯時，我也裝作聽不見他們的喊聲，隻吃自己帶回來的零食。
第二天，他們就松口。
爸爸抽著煙，拍著大腿，嗓音透著無奈：「我們給你湊錢還不行嗎？！」
我立馬打開門：「真的？可是咱家哪來這麼多錢？」
媽媽端來一碗雞湯面，目光中充滿心疼：「兒啊，先吃飯，錢的事，我和你爸已經商量好了。」
果然，不逼他們一把，我都不知道家裡能掏出 80 多萬。
我放下心來，大口吃著面。
吃飽喝足，我又拎起行李：「那快點把錢打給我，我先回去了，我對象找我去逛街呢。」
「怎麼剛回來就要走，在家多住幾天不行嗎？」媽媽說著，又朝我包裡塞了幾張現金，「在外面好好上班，照顧好自己，別太辛苦了。」
我敷衍了幾句，加快了步伐。
8
剛回到城裡，第 35 任相親對象就約我去吃飯，說是介紹她的朋友給我認識。
我喜不自勝，欣然赴約。
到了才發現，竟然是在高檔酒店。
我跟她的朋友挨個打了招呼，很快開始上菜。
鮑魚、龍蝦、螃蟹……
我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偷摸看了眼自己的餘額，隻有三位數。
這一餐飯，起碼上萬。
我正思索要不要找借口開溜時，第 35 任相親對象就開始吹彩虹屁。
說什麼，我是她帶出來的第一個男人，祝我們早日走進婚姻的殿堂。
這下子，想走也走不成了。
一頓飯吃得如坐針毡。
散場時，服務員拿著賬單過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我一陣尷尬。
第 35 任相親對象好似看出了我的窘迫，微笑著遞出一張銀行卡，隨後親密地挽住我的胳膊。
果然，她和之前的拜金女都不一樣！
88 萬，一點也不虧。
不過第 2 場活動我是不敢參加了，借口有事，提前開溜。
第 35 任相親對象選擇和我一起。
長江岸邊，我們坐在臺階上，她似乎有些不高興。
我問她怎麼了。
她瞥了我一眼，抱怨般說道：「我朋友私下跟我說，你跟我在一起，是衝著我的錢來的。」
我趕忙否認：「怎麼會？我看重的，是你這個人！」
隻是她這個人，碰巧有錢又漂亮而已。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我一狠心，從網上借了 2 萬塊錢，給她發了個大紅包。
她倒是慌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給你退回去。」
我心中更加滿意了。
既能裝一波，又沒有財產損失。
但面子還是要做的：「不用，給你就收著。」
我作勢要去搶她的手機，她又作勢要躲避，你爭我奪之間，她的手機到了我手裡。
「哎呀，你別幫我點收款。」
我僵在原地，即便心中萬般不舍，也隻能含淚幫她收下這筆錢。
她嗔怪般奪回手機，雙頰飛上一抹紅霞，態度 180 度大轉變。
她說，想快點嫁給我。
9
為了能盡快結婚，我一天給老家打 8 通電話。
終於在 10 天後，88 萬打到我的賬戶上。
再加上第 35 任相親對象的雙倍嫁妝，那就有 264 萬。
我興衝衝地給第 35 任相親對象打去電話，跟她商量婚期。
她也很高興，約我去領證。
這下，我徹底放下心。
到了民政局，她已經在等著我了。
她化了精致的妝，大眼睛忽閃忽閃，滿眼都是我的身影。
「我爸媽說，領證前，得先把彩禮打到我的賬戶上。」她面上有些為難，「嫁妝已經打進去了，到時候，我們在市區買一套小房子，寫我們倆的名字。」
想到以後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我「嘿嘿」傻笑兩聲，把錢打給她。
她高興地踮起腳，在我臉頰上親了一口。
隨後又借口自己肚子疼，說要上廁所。
我不疑有他。
等了 1 小時，她沒出來，說自己拉肚子。
等了 2 小時，她沒出來，說自己妝花了，要補妝，以最完美的狀態拍結婚照。
我很理解。
等到第 3 個小時，我再發消息，才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我這才意識到，她是個騙子。
於是立馬報警。
警察聽完我說的全過程，狐疑地問：「她要是條件真有那麼好，怎麼會沒有對象？」
我給他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以我的條件，跟她在一起，很般配啊。」
如果她不是騙子的話。
警察欲言又止。
調查一番才發現，那人是慣犯，身份信息全是假的，包括性別，也是假的。
想到騙子跑路前的那個吻，我雞皮疙瘩掉落一地。
更要命的是，錢要回來的可能性不大。
這簡直比S了我還難受。
10
說到底，這是相親網站的責任。
我給張姨打電話，她卻說，我的第 35 任相親對象看了我的照片後，根本沒去赴約。
「那天我就準備跟你說的，人家姑娘要求高，不一定能看上你。」
我沒忍住破口大罵：「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活該被騙？」
任憑張姨巧舌如簧，這一次，我也沒被她忽悠過去。
「我不管，你必須把 88 萬還給我，不然我就去告你們網站！」
見我態度強硬，張姨冷笑：「我早就辭職了，你要告就告吧。」
說完掛斷電話。
再發消息過去，卻顯示已經被對方拉黑。
「啊——」我大聲怒吼，一腳踹到床腿上。
「轟」的一聲，床塌了。
我心態崩潰，迫切地需要找到一個發泄口。
我找到相親網站的官方電話，對著客服一通罵，要求退回高級會員費，結果對方告知，會員費是張姨個人收取的，與網站無關。
折騰半天，壞事一件接著一件。
我坐到椅子上，號啕大哭。
直到太陽落下山，我才強打起精神，給老家打去電話。
城市的套路太深，還是回家找個老實女人結婚算了。
這一次，我真的決定不挑了，隻要是個女人，什麼樣的我都認了！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我爸的聲音裡透著無盡的滄桑：「兒啊，彩禮給了，什麼時候把兒媳婦帶回來看看？」
我不敢說出被騙的事，怕他受不住打擊，隻好說：「城裡的女人心思多，爸，你還是幫我從村裡介紹一個吧。」
我爸卻敏銳地察覺出不對，追問道：「怎麼回事？」
我見瞞不過，隻好說出經過。
電話那頭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我一驚，連喊幾聲都沒有回應。
我暗罵一聲，趕忙收拾了東西往老家趕。
11
到家時，我爸坐在門口，雙眼無神，渾濁的淚水布滿臉頰。
我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趕緊湊過去，安慰他想開點，別憋出毛病。
88 萬必定掏空了家底，說不定還有不少負債。
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生病啊！
我想去給他倒杯水，卻發現家裡的飲水機消失不見。
與它一同消失的，還有冰箱、空調、電視機、三輪車……
家裡變得空空蕩蕩。
我拖了條板凳，坐在我爸身邊，也不知說些什麼。
沒想到，他們為了湊彩禮，居然這麼不容易。
我對騙子的恨意又加重幾分。
良久，我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叫喊，我看一眼手機，發現已經快晚上 10 點。
我恍然發現，我媽還沒回來。
「爸，我媽去哪兒了？」
我爸漸漸穩定下來的情緒又突然崩潰，他嗚咽著，泣不成聲：「她、她去給人當小妾了！」
我一屁股摔倒在地，驚訝得說不出話。
我爸斷斷續續地說出這段時間的事。
為了湊齊 88 萬彩禮，他們拿出全部積蓄，把能賣的都賣了，勉強湊夠 30 萬。
剩下的借遍親戚，也隻借來 10 萬。
還差 40 萬，他們實在沒辦法，就借到了我媽初戀情人那兒。
人家說了，隻要我媽願意進門，就給 50 萬彩禮。
於是我爸媽商量好，先離婚，把彩禮拿到，之後再找借口，和初戀分開，然後他們再復婚。
開始確實按照計劃進行，離婚，拿彩禮，可錢打回來之後，我媽跟著初戀出國了。
復婚遙遙無期。
所以，我不僅媳婦沒了，媽也跑了。
我和我爸對視一眼，抱頭痛哭。
12
在家待了 1 個月，我被房東催繳房租的消息和催債電話搞得煩不勝煩，幹脆注銷了原來的手機號。
眼瞅著就要過年，我的心思又活絡起來, 找到我爸：「爸, 過年肯定很多小姑娘回老家, 你託人給我介紹一個唄？」
「你爸還是個老光棍, 輪得到你娶媳婦？」我媽離開之後，他對我頗有怨氣，「而且咱家窮得叮當響, 哪個眼瞎的願意跟你結婚？」
我指著他養活, 不敢生氣，賠笑道：「你兒子長得這麼帥，多的是人願意倒貼。」
畢竟親兒子，他氣了一會兒，還是軟了態度：「過兩天找人幫你問問。」
這一問，沒想到還真有！
對方條件一般，年齡 38 歲，身高 1.5 米，體重 200 斤, 初中學歷, 家裡有三個弟弟，要求彩禮 18.8 萬，結婚還要額外給每個弟弟包 1 萬塊紅包。
陪嫁也有, 是四床純棉花被子。
我和我爸商量半天，最終咬著牙答應了這不平等條約。
很快, 媒婆安排我倆見面。
我十分熱情，再也沒有往日的高傲, 逗得她不時捧腹大笑。
就在我以為這次穩了時, 媒婆那邊傳來不幸的消息——第 36 任相親對象拒絕了我。
我百思不得其解, 跟我爸找上門，追問原因。
她睜著狹小的眼睛, 說著冷酷的話：「我找人打聽了, 你媽是妾, 那你就是庶子，我是家中嫡長女，自然要嫁嫡子，你配不上我。」
我：「……」
簡直荒謬, 不可理喻！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 還沒來得及花錢。
因此, 我懶得跟她費口舌，啐了一口, 轉身就走。
走了老遠, 發現不對勁。
一回頭，我爸還站在第 36 任相親對象的家門口。
我心中感動, 沒想到我爸還要為我爭取。
可我哪能讓他再受委屈？
我快步走到他身邊，想要拉他回家：「爸，她這種女人, 就算倒貼給我, 我也不會要的，你不必跟她掰扯。」
沒想到，他一把甩開我的手，眼巴巴湊到第 36 任相親對象面前, 諂媚地笑：「我是嫡子，要不，你考慮考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