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蘇雪晴徹底傻了。

 

她的上方，江玄還在不斷摩挲著手機。

他無數次下定決心想要播出這個電話，可心中的恐慌支配著他，手上似有千鈞，撥出這個電話，比他當初在商界孤注一擲籤下自己的名字更難。

 

江父江母老實地坐在一旁，四目相對，誰都不敢開口。

 

正在此時，一陣悠揚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寂靜。

 

看著手機上閃爍的三個字，江玄渾身都在顫抖。

 

沈清遠。

 

那時沈清越的親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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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沈清越提出要嫁給他時，最抗拒的人。

 

江玄急的後背出了一層涼汗，手卻不受控制地點了接通。

 

他太想知道沈清越的消息了。

 

她好不好？

 

她吃飯了沒有？

 

她現在在哪裡，她還在難過嗎？

 

和預料的不同，沈清遠沒有一上來就痛斥他是個垃圾，反而很平靜。

 

“江玄，我妹妹已經平安回家了。”

 

聽著這個消息，江玄幾乎喜極而泣。

 

然而下一秒，沈清遠的話撕破了他心底最後的幻想。

 

“離婚協議在門口的鞋櫃上，你應該看到了。”

 

“從今往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江玄，你好自為之，”

 

離婚協議？

 

什麼離婚協議？

 

江玄倉皇起身，因為太過著急，猛地摔倒在地。

 

他的額角正刻在大理石茶幾上，頓時鮮血直流。

 

可江玄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遊魂似的一點點挪到門口。

 

當他從最上層翻出離婚協議，看清自己的籤名時，眼前忽然走馬燈般閃爍起沈清越的無數幻影。

 

有學生時代，穿著白襯衫，高高扎起馬尾的沈清越。

 

有被他當眾表白後滿臉尷尬，冷漠離開的沈清越。

 

有無意間露出微笑，對他說借過的沈清越。

 

然而隻是一瞬，畫面就變成了在雪山之巔任由他戴上戒指的沈清越，因中毒失去第一個孩子，迅速消瘦下去的沈清越，在家庭聚會上被他忘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沈清越……

 

背對著他，不知何時瘦脫相，骨頭幾乎要從皮膚中戳出來的沈清越。

 

江玄無法抑制的嚎咷痛哭。

 

他拼命撕碎離婚協議，像個負氣的孩子一樣拼命嘶吼發泄。

 

半晌兒，江玄終於累了，安安靜靜地靠著牆壁滑落。

 

他的眼睛像S人一般大睜著，眼裡沒有半分神採。

 

江母看著這一幕心疼的直落淚，卻不敢上前，小心翼翼的出聲提醒：

 

“要不你回個電話，畢竟這麼多年了……”

 

聽到這句話，江玄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坐正身體，伸手抹掉眼淚。

 

他怕自己的聲音帶著哭腔嚇到沈清越，先是試探地對著牆說了幾聲對不起，這才敢按下回撥。

 

可沈清遠的號碼中，回應他的也變成了那道冰冷的機械音：

 

“您撥叫的用戶正忙，請稍後再撥。”

 

第十四章

 

沈清越回家後，沈家父母第一時間把她送去醫院，做了全面檢查。

 

哪怕沈清越總說自己很好，但他們看得出，自己的女兒，如今幾乎瘦成了一把骨頭。

 

經過細致調養，離開江玄的沈清越像是被放歸大海的魚，竟然再次恢復了生命力。

 

如今的她每天都跟著哥哥沈清遠打球跑步，她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裡有種力量在回歸。

 

她不再是某人捧在手心的嬌妻了，如今的沈清越，隻是她自己。

 

隨著身體一天天恢復，沈清越的生活也逐漸步入正軌。

 

沈清遠從小就疼惜這個妹妹，無論公司決策還是市場運營都要拉著沈清越一起拿主意。

 

沈父沈母心中最惦記的小女兒回到身邊，如今更是每天都笑呵呵的，時常帶沈清越遊走於各種上層聚會。

 

一切看起來都越來越好，隻是所有人都默契地沒再提到過江玄。

 

大家好像一起在腦海中按下了刪除鍵，把那個男人徹底屏蔽掉了。

 

沈清越也不願意想起，可江玄的消息卻總會通過各種渠道被傳到耳畔。

 

他們的大學同學告訴她，江玄愛妻人設崩塌後，引發全網熱議，不僅被三番五次罵上熱搜，公司股價也遭遇重創。

 

江玄的好兄弟說江玄連日酗酒引發胃出血，半夜被送到醫院搶救，整個人像是丟了魂魄一樣，什麼事情都不做，隻是靜靜地躺著。

 

公司職員告訴她，蘇雪晴的所有合約都被解除，不僅再也當不成演員，還背負了巨額外債，但這個關鍵時候，蘇雪晴卻消失了。

 

消失了……

 

沈清越默念著這三個字，不難猜出這是江玄的手筆。

 

真狠心吶，蘇雪晴還懷著他的孩子呢。

 

不過現在這些都與她沈清越無關了。

 

默默掛斷電話後，沈清越繼續把自己當初從江玄手中看到的尖端科技資料一字不落地復述到文檔中。

 

隨著最後一個句點落下，她毫不猶豫點擊發送，把這份技術送給了哥哥。

 

沈清遠如獲至寶，立刻組建團隊，而沈清越，就是這支團隊的最高領導。

 

沈清越的日子越過越忙，忙到她已經很久沒想過江玄這個名字。

 

這天晚上，沈清越拗不過媽媽的再三邀請，被拉著去了舞會。

 

直到換好禮服，沈清越才明白今天為什麼非要她到場。

 

與以往的中老年養生趴不同，這次來參加的除了她，全都是和她年齡一般的男人。

 

見沈清越臉色尷尬，沈母笑嘻嘻的擠眉弄眼：

 

“這都是我和你爸百裡挑一出來的，個頂個的帥氣，越越你好好看看，有沒有能看上眼的？”

 

沈父嘖了一聲，伸手去拉沈母：

 

“孩子還小呢，你說這麼透，人家多不好意思？”

 

“咱們先走，讓孩子們自己相處。”

 

說完二人作賊心虛般上車就逃，沈清越看著一溜煙消失在拐角的尾燈哭笑不得。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笑過，她又有些心酸。

 

爸媽不懂她心裡的波瀾，隻是覺得她現在一個人，怕她心裡沒個著落。

 

可如今，她沈清越就是自己最大的著落。

 

這是江玄教給她的道理，她不會再把未來寄託在任何一個男人身上。

 

見沈清越搖頭要走，有個自來熟的中國男人有些失禮地攔下她。

 

一番攀談後沈清越這才想起，這竟是她大學時期的師哥宋奇。

 

沈清越沒有戀愛的想法，禮貌表示自己要離開。

 

宋奇有些焦急，似有些怕，原地躑躅很久才再度開口：

 

“我來這裡，因為你的家在這裡。”

 

“隻是沒想到後來你一直在國內，我沒想過還能遇到你，真好。”

 

沈清越瞬間瞪大雙眼。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自己也是別人一直惦記的影子。

 

第十五章

 

說不觸動是假的，但沈清越仍要回絕。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自己總不能再這樣耽誤別人幾年。

 

她在原地考慮措辭時，宋奇的手機忽然響起。

 

接通前的瞬間，沈清越清晰地看到他手機屏幕上一閃而過的畫面。

 

那是宋奇和另一個女生擁吻的相片。

 

沈清越看著男人低聲接電話的背影，腦海中隱約浮現出蘇雪晴的臉。

 

大概每個男人心中都有個白月光吧。

 

但這不妨礙他們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疼愛妻子的模樣。

 

這樣想著，沈清越留下一句珍惜眼前人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沈家父母並未走遠，車就停在岔路口，見沈清越開車出現，急忙招手。

 

沈清越停下車，兩個在商界叱咤風雲的人物立刻一溜小跑靠近，滿臉八卦打聽起來：

 

“越越，這麼多小伙子，你就一個喜歡的都沒有？”

 

“你是不是還……”

 

二人四目相對，猛然捂住嘴巴。

 

沈清越看著他們做作的樣子撲哧一笑。

 

“爸媽，我真沒事。”

 

“江玄的名字不是什麼禁忌，我們確實相愛過，如今分開也很正常，我會向前看，但現在我更想把精力放在事業上。”

 

“我這麼說，你們能理解嗎？”

 

沈清越說完安靜等待答復，爸媽卻半天沒吭聲。

 

直到她抬頭，看向父母，這才發現他們的眼眶都紅了。

 

“越越真是長大了，咱們就當吃一塹長一智。”

 

“爸媽總覺得你還是當初那個為了結婚為了愛情要S要活的小姑娘，總怕你把難過憋在心裡，現在看來，你怎麼比我們還想得開……”

 

看著爸媽的樣子，沈清越在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

 

在爸媽眼裡，自己永遠都是那個需要被呵護的女孩兒。

 

可時不待人，自己終歸要長大。

 

自此之後，沈家父母也想通了，兒女終歸有自己的生活，哪怕再疼愛子女，也不能拉郎配。

 

沈清越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新技術的研發上。

 

從前她本就是那樣熠熠發光的女生，她一生優秀上進，唯獨在江玄身上栽了跟頭。

 

如今再次投入事業和學習中，雖然一開始有些不適，但咬牙堅持下來，她很快就進入了工作狀態。

 

現在的沈清越每天忙碌在公司和研發部之間。

 

可過去時常折磨她的身體上的不適，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與沈清越的蒸蒸日上不同，江玄如今的處境堪稱水深火熱。

 

他少年成名，在短短時間就發展成國內數一數二的企業家，四周本就群狼環伺，無數雙眼睛盯著。

 

如今江玄一朝失勢，本就躍躍欲試的對家恨不能撲上來撕掉他一口肉，沒人會在此時發善心。

 

當初的新聞被勉強壓下去，但關於江玄的花邊新聞還是層出不窮。

 

那個被所有男人仰望的江總，如今成了國內上流圈子裡最大的笑話。

 

任何人提及江玄，都會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裝的情深似海，原來在背地裡養了個小的。”

 

“這麼大的人了還玩白月光那一套呢，還是個賣過身體的白月光，江總胃口真好，這都吃得下。”

 

這是外界對江玄的評價。

 

“真不知道怎麼坐上這麼高的位置。”

 

“用愛女的名號去博得大眾好感，就該管好自己，捧得越高摔得越慘，真是蠢貨。”

 

這是圈內對江玄的評價。

 

沒人同情他。

 

所有人都覺得他活該。

 

不過這些議論，江玄聽不到，也沒空去聽。

 

第十六章

 

他像是懼怕陽光一樣把自己鎖在沈清越的臥室裡，清醒的時候喝酒，喝多了就抱著沈清越穿過的衣服落淚。

 

江母想要開導他，被他怒氣衝衝地罵走，江父滿心都是暴跌的股價，根本不想看到這個耽於情愛的兒子。

 

曾經他們覺得江玄痴戀沈清越是一種病態的心理，可現在，如果能有機會把沈清越追回來，讓他們做什麼他們都不會猶豫。

 

幾次胃出血住院後，管家忽然帶來了蘇雪晴病危的消息。

 

江玄被酒精浸蝕的大腦有了片刻清醒。

 

他隻顧著傷心難過，竟然忘了蘇雪晴這個始作俑者。

 

他能有今天都是拜蘇雪晴這個賤人所賜！

 

管家沒有騙人，蘇雪晴確實病危。

 

她想見江玄，但她根本出不去，無奈之下，她選擇絕食。

 

蘇雪晴知道，江玄再瘋也不敢在法治社會真要了她的命。

 

如今透過門口光線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江玄，蘇雪晴知道，自己賭對了。

 

她立刻用牙齒狠狠咬住嘴唇，想讓自己看起來嬌媚一些。

 

蘇雪晴心中想著，見面三分情。

 

“江玄，你這麼久都不來看我，我好怕。”

 

“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就算有天大的火氣也該消了吧，你放我出去，我們好好地在一起，好不好？”

 

說完這些，蘇雪晴想像從前一樣依偎到江玄的懷裡。

 

她心如擂鼓，揣測著江玄的下一步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