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宋娜女士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想見見薄憬之。

我瘋狂給薄逾白打電話。

 

打了幾十通電話都沒有人接聽。

 

最後一次，終於接通了。

 

我喜極而泣，哽咽道：「逾白，你快點把憬之送到醫院來，我媽出車禍，已經快撐不住了，她想見見憬之……」

 

聽筒那邊傳來一道柔柔的女聲，打斷了我的語無倫次：「宋小姐，憬之玩了一天太累了，已經睡著了。」

 

我愣了一瞬，強行收拾好破碎的情緒，戴上面具冷靜地說：「遲小姐，麻煩你把電話給薄逾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遲非晚的語氣溫柔又有禮貌：「不好意思啊，逾白在洗澡，暫時接不了電話，你很著急嗎？我可以幫忙轉達。」

 

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回頭看了眼病床上的宋娜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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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強撐著最後一口氣，眼神充滿了希冀，眼巴巴地看著我。

 

我徹底崩潰了：「我他媽讓你把電話給薄逾白！他要是沒S就接電話！」

 

手機那頭沉默了片刻。

 

緊接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終於換了人接聽。

 

薄逾白冰冷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宋今禾，你歇斯底裡的樣子真的很難看！」

 

說完沒等我說話，通話就被掐斷了。

 

再打過去手機已經關機。

 

宋娜女士好像已經猜到了，她朝我招了招手。

 

我倉皇地撲到病床邊，像個孩子一樣不停地喊著：「媽媽，媽媽，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求求你……」

 

宋娜笑著流淚，聲音低不可聞，斷斷續續道：「我這輩子遇到過很多男人，有很多渣男，也有好男人……」

 

「我從不去指責曾經的自己，今禾你也是，選錯了就重新開始，沒什麼大不了的。錯的是他們，不是你。我的女兒一定會幸福的……」

 

說完，她面帶微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絕望地號啕大哭。

 

恨自己沒用，更恨薄逾白的絕情。

 

6

 

等安排好我媽的身後事，我跟薄逾白提出了離婚。

 

而薄逾白也終於得知那天我並不是在無理取鬧，他也曾愧疚過，眉眼壓著疲倦給我道歉：「對不起今禾，我真的不知道……」

 

「那天非晚心髒病犯了，身邊離不得人，我必須守在她身邊。」

 

我善解人意地點頭：「我明白。」

 

薄逾白松了口氣，過來摟我的腰，把頭埋在我的頸窩，聲音倦倦的，有些喑啞：「別難過了今禾，媽走了，你還有我，還有憬之。」

 

我輕輕推開他。

 

他一臉莫名地看著我，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我拿出離婚協議書，遞到他面前：「逾白，我們離婚吧。」

 

薄逾白瞥了一眼，沒有接，而是轉身坐到了沙發上，雙腿交疊，用審視的姿態看著我：「宋今禾，我都道歉了，你還在鬧什麼？」

 

我把那份協議放到茶幾上：「我今晚就搬走，籤好了給我打電話。」

 

後來我們又談過幾次，薄逾白還把薄憬之推出來做說客：「媽咪，小晚阿姨那天是真的身體不舒服，外婆那天已經沒救了，萬一小晚阿姨也出了事，那不是更糟糕嗎？你就不能善良點嗎？」

 

我揚起手給了他一耳光。

 

這是自他出生以來，我第一次打他。

 

「不要叫我媽咪，我生不出你這樣狼心狗肺的兒子。」

 

薄憬之憤怒地看著我，撕心裂肺地吼道：「你以為我就想做你兒子嗎？我隻想小晚阿姨做我媽媽！」

 

我們再一次不歡而散。

 

和薄逾白最後一次對話，是綁匪劫持了我和遲非晚。

 

一個是妻子，一個是小青梅。

 

讓薄逾白做選擇。

 

薄逾白冷漠的俊臉出現在視頻裡，聲音冰冷：「宋今禾你鬧夠了嗎？先放了非晚，她有心髒病，經不起你折騰。」

 

薄憬之眼圈紅紅的，軟著嗓子安慰遲非晚：「小晚阿姨別怕，爸爸一定會保護你的。」

 

我笑出了眼淚。

 

我的丈夫和我的兒子，竟然以為這一切都是我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我語氣平靜，對綁匪道：「開槍吧。」

 

隨著一聲槍響。

 

系統在我腦子裡「叮」一聲，宣判了我的結局。

 

【宿主即將返回原世界，並消除對本世界所有人物的一切情感。】

 

一瞬間，我整個人消失了。

 

再睜眼時，已然回到了原世界。

 

我渾身是傷，倒在冰天雪地裡。

 

皑皑白雪，四下無人。

 

我被凍得瑟瑟發抖時，遠處卻有個人朝我奔來。

 

那人就是秦朗。

 

他脫下衣服緊緊裹住我，把我抱到開足了暖氣的車上，紅著眼眶定定地看著我，半晌才啞聲問我：「我找了你幾個月，你去哪兒了？怎麼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樣子？」

 

我衝他微微一笑。

 

下一秒，暈倒在他懷裡。

 

7

 

我好像睡了很長很長一覺。

 

醒來時，秦朗坐在我的床邊，靜靜地守著我。

 

見我睜開眼，他笑了起來，如釋重負的模樣：「終於醒了。」

 

秦朗是我的竹馬。

 

宋嫋嫋把我推下懸崖的時候，他在國外前線做戰地記者，炮火連天，通訊設備經常不能使用，他並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麼。

 

等他回國，才得知我失蹤的消息。

 

連我的父母都放棄了。

 

隻有他不甘心，發了瘋地找我，生要見人，S要見屍。

 

我失蹤的時候是夏天，如今已是冬天。

 

原來，我在攻略世界的七年，在原世界也就過了七個月而已。

 

我跟秦朗說了在攻略世界的事。

 

說起那些時，我的情緒已然沒有任何波動。

 

就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愛上薄逾白。

 

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拼S生下薄憬之。

 

他們之於我。

 

已經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8

 

我在醫院住了幾天，該做的檢查都做了一遍。

 

出院那天，秦朗去辦理出院手續。

 

爸媽帶著宋嫋嫋氣勢洶洶衝進病房來興師問罪。

 

原來秦朗已經查到，當初宋嫋嫋把我推下懸崖的證據，他提議我報警。

 

這事讓他們知道了。

 

宋嫋嫋則眼眶紅紅地跟我道歉：「姐姐對不起，我那時就是跟你開個玩笑，沒想到卻把你推下去了，你要是氣不過，我去坐牢好了。」

 

我媽瞬間激動起來，失了貴夫人的儀態，柳眉倒豎斥責我：「宋今禾，你心腸怎麼這麼歹毒！嫋嫋在外面吃了那麼多苦，你居然還想送她去坐牢！」

 

我爸一臉失望地看著我：「你妹妹隻是一時糊塗，你這點包容心都沒有嗎？」

 

我以為經歷了那麼多，自己不會再痛苦了。

 

可當他們刻薄的話語，字字誅心砸向我時，我還是紅了眼眶。

 

他們果然不愛我。

 

我控制不住地又想起了宋娜女士。

 

不是對攻略世界的感情都抹S了嗎？為什麼我還是會覺得心痛？

 

這時，秦朗快步走過來擋在我面前，面容冷酷地面對這群人：「你們再敢騷擾我的今禾，我會讓宋家一夜之間消失。」

 

與秦家相比，宋家不過是三流家族。

 

他有絕對的底氣說出這句話。

 

爸媽的臉色都變了。

 

宋嫋嫋楚楚可憐看著他：「秦哥哥，我是嫋嫋啊，你忘了我了嗎？」

 

秦朗冷冷道：「你是鳥還是鴨都跟我無關，但是你做的那些事，敢做就要承擔代價。」

 

爸媽帶著宋嫋嫋灰溜溜地離開了。

 

秦朗睚眦必報。

 

宋嫋嫋後來還是因為故意S人罪被判了刑。

 

我跟爸媽也徹底斷絕了關系，再後來就聽說，宋家敗落了。

 

秦朗和我求婚了。

 

砸下幾個億給我拍喜歡的珠寶，限量版的包包、豪車，隻要我想要全都捧到我面前。

 

他愛得轟轟烈烈，恨不得昭告天下。

 

他說：「男人的錢在哪愛就在哪，今禾，你本就該趾高氣揚像隻驕傲的白天鵝，不要為了任何人低頭。」

 

我們順理成章結婚了。

 

都說愛人如養花。

 

秦朗非常有耐心地把我又養了一遍。

 

終於，我又找到了十八歲以前那個宋今禾，玫瑰再次綻放。

 

9

 

我拒絕了系統讓我回去看看的請求。

 

哪怕那個世界崩塌、毀滅，都跟我無關。

 

系統下線後。

 

我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

 

周五那天，我正要去幼兒園接秦初一放學。

 

突然收到消息，幼兒園被持槍歹徒闖入。

 

我發了瘋一樣趕到幼兒園。

 

然後看到了讓我肝膽俱裂、靈魂發寒的一幕。

 

那個歹徒！

 

就是當初讓薄逾白在我和遲非晚之間二選一的那個人！

 

他衝我咧嘴一笑：「秦夫人，好巧啊，又見面了。」

 

秦初一被嚇得臉色蒼白，圓溜溜的眼睛含著淚水，要掉卻不敢掉，抽抽噎噎道：「媽媽快走，這裡太危險了，你去叫爸爸來。」

 

在他身邊，有個十一二歲的男孩怔怔地看著我。

 

眼眶慢慢變得通紅，神色委屈至極：「媽咪，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是誰，為什麼他也叫你媽媽？！」

 

我茫然地看著他。

 

男孩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和幼時的薄憬之漸漸重合。

 

他滿眼孺慕和激動地望著我，看向秦初一時又充滿了憎恨和嫉妒。

 

歹徒惡劣地勾起了嘴角：「兩個兒子，二選一。」

 

我咬牙道：「秦初一，把我兒子秦初一還給我。」

 

薄憬之不敢置信地看著我，那眼神就好像我背叛了他一樣，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悽聲喊道：「媽咪！你為什麼不選我？」

 

歹徒猛地給了他一槍託：「閉嘴！叫個屁啊叫！人家都不認你了！」

 

薄憬之被砸得頭破血流。

 

鮮紅的血順著太陽穴往下淌，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觸目驚心。

 

而我眼中隻有秦初一：「快點放人！」

 

這時警察和警車也早已在幼兒園外面就位。

 

隨時準備解救人質。

 

歹徒放了秦初一，挾持著薄憬之往後撤退。

 

秦初一衝過來撲進我懷裡，他扯著衣袖幫我擦眼淚，小聲安慰我：「媽媽別哭，一一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