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忙不迭回道：「是遇到點麻煩……」然後一邊給他發樓層號。

話還沒說完，手機被一隻手騰空奪走。

 

「我是麻煩？」

 

「謝時懿，你就這麼想甩開我嗎？」

 

他根本沒喝醉，此刻眼神清醒地盯著我看。

 

也對，按照他的酒量，喝多了早就睡S過去了，哪還能抱著我一直喊我的名字。

 

「你裝這一出是想幹什麼？」

 

「林詩語不要你了？我可不回收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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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戳中了傷口，陳嘉述臉色陰沉。

 

「你上趕著貼男人有什麼臉說我！」

 

我下意識地抬手一巴掌甩了過去。

 

靜謐的樓道一聲脆響，我和陳嘉述都愣住了。

 

11

 

季逍急匆匆趕到時，正好撞上這麼一幕。

 

他沒說話，隔著幾步的距離，用眼神徵詢我的意見。

 

我尷尬地走過去，向他道歉：「不好意思，麻煩你白跑一趟了。」

 

季逍邊界感很強，沒有多問，隻是在離開前讓我有事給他打電話。

 

在他走後，陳嘉述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低著頭，肩膀耷拉著，看起來有些頹廢。

 

「時懿，對不起，剛才我是太生氣了才口不擇言。」

 

我突然覺得有些累。

 

「陳嘉述，我們已經分手了，好聚好散不好嗎？」

 

他卻像隻迷途知返的鳥兒，瘋狂搖頭，握住我的手說：「不好！時懿，你愛我，我也愛你，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他期盼地望向我的眼睛。

 

我冷靜地看向他，越看越覺得眼前的陳嘉述好陌生。

 

那個把我的世界變得五彩繽紛的陳嘉述好像再也找不到了。

 

那些美好的回憶如同黃粱一夢。

 

現在，夢醒了。

 

「陳嘉述，我已經不愛你了。」

 

陳嘉述從懷裡掏東西的手一滯。

 

我隱約看見紅色的小方盒一角。

 

我在《溯春時》裡為男女主寫了一場浪漫的婚禮，現實裡卻一直沒有等到陳嘉述和我說那句「嫁給我吧。」

 

沒想到如今竟是在這樣的情境下，他拿著戒指說：「時懿，我們結婚好不好？」

 

我心如止水。

 

「陳嘉述，我看你是真的醉了。」

 

我心平氣和地看向他，「我愛的陳嘉述早就已經S了。」

 

我愛的陳嘉述不會騙我出車禍然後看我哭得一臉狼狽卻無動於衷，他不會不顧一切隨時能將我拋到一邊，他會珍重我的書如同珍重我……

 

說完，我便直接進門，將他攔在門外。

 

12

 

一周後，林詩語因為教唆犯罪和在網上買水軍引導輿論網暴被警察帶走調查。

 

原先我介紹陳嘉述給一部劇唱 OST，本來都要籤合同了，也因此黃了。

 

從朋友口中聽聞這消息時，我正在劇組觀摩一場吻戲。

 

這場戲因為季逍 NG 了好幾次。

 

我有些不解地問盯著鏡頭笑的導演：「徐導，季逍是不是怕你啊？」

 

剛才在鏡頭裡瞧見他往這邊瞄了好幾眼。

 

徐導正要說什麼，季逍走了過來，一聲不吭把我拉到一邊。

 

他目光躲閃，聲音越說越小，「你能不能不看這場戲啊？」

 

我下意識地反問：「為什麼啊？」

 

他欲言又止，臉肉眼可見的越來越紅，最後脖子一橫隻說：「總之……你不能看。」

 

我不太會寫吻戲，本來想著觀摩一下看能不能學習到什麼。

 

莫非他有什麼難言之隱？

 

為了不耽誤拍攝進度，我勉強地點頭答應。

 

於是我幹脆跑去他工位，研究下劇本。

 

他的躺椅上放著一本書，還特意包了一層書皮，可見很愛惜。

 

我小心拿起放到一邊的桌上，正巧一陣微風拂過，吹開了扉頁。

 

上面的字跡有些眼熟。

 

再看一眼，【ToJX：祝美夢成真——十一。】

 

這不是我寫的麼？！

 

JX 這個 ID 也是越看越眼熟。

 

在手機上扒拉了半天，我看著屏幕上一個叫「JX 不聽王八念經」的讀者粉絲的 ID，若有所思。

 

當初罵聲一片中為數不多替我說話的讀者，我印象還算深刻。

 

這個叫「JX 不聽王八念經」的讀者戰鬥力極強，應該是被追著罵煩了才改成了這個昵稱。

 

JX，季逍。難道他是我的讀者？

 

可籤售會的時候，我也沒見過季逍啊。

 

我納悶地合上書放回到桌上，抬眼卻看見不遠處的陳嘉述，他就靜靜地站在那兒，不知道望著我看了多久。

 

察覺到我的視線，他走了過來，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時懿。」

 

他臉色有些蒼白，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採。

 

但我此時此刻對他一點心疼的感覺都沒有。

 

隻是平靜地看向他問道：「你怎麼在這？」

 

他答非所問：「張導找了林樾唱 OST。」

 

他和林樾是同賽道歌手，他總說林樾這人傲氣，不喜歡他高高在上的樣子。

 

他自顧自地述說自己被多少人拒絕。

 

我並不感到奇怪，我們之間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圈裡人但凡上網多少都會了解一些，不找他合作很正常，畢竟歌手那麼多，不一定非得是他。

 

說到最後他有些頹廢地低下頭。

 

我聽得有些煩躁，不明白他跑過來同我說這麼多意欲何為。

 

「陳嘉述，你是來和我賣慘嗎？」

 

陳嘉述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有些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我。

 

若放在以前，我一定會絞盡腦汁安慰他。

 

我笑了笑，繼續說道：「陳嘉述，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沒有自證清白，今天舉步維艱就是我？」

 

「這就是因果報應。」

 

13

 

陳嘉述突然感覺心髒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謝時懿看向他的眼神是那樣冷漠。

 

他好像這一刻才真的意識到，謝時懿真的不愛他了。

 

他看著她突然揚起笑容走向別人，卻是再也沒有力氣和勇氣伸手抓住她。

 

看著笑起來眉眼彎彎的謝時懿，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春天。

 

被粘在牆上的謝時懿紅著臉朝他揮手。

 

「帥哥，可以救救我嗎？」

 

他開始無比後悔，自己為什麼會冷落她，為什麼縱容林詩語傷害她……

 

身邊有人經過，好像在討論劇情。

 

女生鄙夷地吐槽：「一個男人同時愛兩個女人？狗屁，他是隻愛自己。」

 

男生有些心虛地回應：「也不一定嘛……」

 

陳嘉述望著謝時懿離去的背影，突然好像明白了，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14

 

季逍不知道從哪搞來一串冰糖葫蘆，站在不遠處，跟雜耍似的把冰糖葫蘆轉來轉去。

 

發現我在看他，他晃了晃冰糖葫蘆，示意是給我的。

 

昨天我不過隨便提了一嘴，沒想到他記住了。

 

我瞥了一眼周身都散發著頹廢因子的陳嘉述，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季逍像是察覺到我的情緒，變魔術似的把冰糖葫蘆給藏起來了。

 

我忍不住笑了，走過去從他袖子裡抽出來糖葫蘆，得意地揚了揚。

 

「謝謝季總的投喂。」

 

「我打算開一家書咖，不知道季總有沒有興趣投資？」

 

很早以前我就有開書咖這個想法，方才看到陳嘉述那般頹廢，莫名被刺激出搞事業的決心來。

 

我跳脫的思維讓季逍愣了愣。

 

他愣了一瞬，下一秒答應得爽快。

 

我忍不住打趣他：「你不怕我騙你錢啊？」

 

季逍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道：「我相信你。」

 

氣氛莫名變得有些奇怪。

 

我倆不約而同地別開臉，躲避彼此的目光。

 

說起來也是奇怪，從我倆第一次見面到現在，相處起來竟像是多年的老朋友那般自在。

 

從始至終，他從來沒有過問過我任何私事，盡管親眼目睹了我和陳嘉述爭吵，他也從來沒有提及過絲毫。

 

「季總大氣！」

 

我打破沉默，撕開糖葫蘆包裝紙，咬了一口，甜甜的，心情頓時愉悅起來。

 

我突然想到什麼，歪頭看向身側的季逍。

 

「JX。」

 

季逍腳步一頓，很快又恢復自如，隻是走路速度加快了。

 

明顯不對勁！

 

我追上去，又喊了一聲：「JX。」

 

「我突然想起來，徐導找我有事！」

 

他解釋完便加快速度匆匆走開。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沒事，來日方長。

 

季逍，你總會露出馬腳的。

 

15

 

立夏這天，我在江城一個小鎮上開了一間書咖。

 

這裡風景宜人，很適合慢下來的生活。

 

我在門口放了一個紅色的郵箱，吸引了不少人來拍照打卡。

 

還算是幸運，自開業以來生意一直不錯。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店裡的留言板已經貼滿了各色的便利貼。

 

店裡新請的兼職小元很勤快, 一大早便會把店裡打掃得幹幹淨淨。

 

我每次剛從轉角走出來, 她便會站在店門口朝我揮手然後朝氣滿滿地喊一聲：「十一姐姐！」

 

這日, 我剛冒頭, 小元急匆匆地跑過來, 手上拿了一個信封。

 

「姐姐, 門口郵箱裡放了一封信, 是給你的。」

 

信封上沒有落款。

 

到了店裡, 拆開信, 看到熟悉的字跡, 我便知道, 信是陳嘉述寫的。

 

大概是怕我看到落款就不打開看了吧。

 

信裡大多是懊悔和懷念過去，寫到最後, 他說他生病了。

 

自搬到小鎮後，生活充實自在, 我很少上網，關於陳嘉述的消息, 更是不甚關心。

 

偶爾會從其他人口中聽到一些。

 

聽說林詩語出車禍斷了一條腿, 後來哭著鬧著要陳嘉述負責。

 

他們之間的糾葛，從前我無從知曉，現在更不想了解，於是隻是隨便掃了兩眼。

 

我把信塞進一旁的碎紙機裡, 看著它變成一堆碎片。

 

小元有些好奇地探過來腦袋問我：「現在這年頭還有人寫信嗎？」

 

說完，她突然一臉頓悟, 激動地問我：「十一姐姐, 該不會是哪個學生給你寫的情書吧？！」

 

我笑著搖了搖頭, 阻止她天馬行空的想法：「別瞎說！」

 

話音剛落, 門口的風鈴聲響起。

 

這麼早就有人來了？

 

我疑惑地看向門口。

 

小元同樣一臉疑惑地看向門口。

 

她率先激動地跺了跺腳，喊出了來人的名字：「季逍！」

 

然後又激動地轉身搖我胳膊，音量好人。

 

「十一姐姐, 你看的男主來了啊！」

 

我根本來不及捂住她的嘴。

 

前幾日季逍的一部劇剛播出。

 

我闲來無事，把那部劇當下飯劇看。有時候和小元一起吃飯, 她便也跟著一起看。

 

昨天才刷到他的S青, 今天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我正納悶，季逍已經走到跟前。

 

「老板，我看門口貼了招聘, 你覺得我怎麼樣？」

 

我愣了愣。

 

門口的招聘……

 

招到了小元, 忘了撕掉。

 

小元頓時生起危機感, 絲毫沒意識到季逍一個大明星怎麼會來應聘小書咖的兼職。

 

「搶我的飯碗！」

 

我張了張嘴，最後傻傻地問了一句：「兼職還是全職？」

 

季逍眼裡都是笑意，說：「全職。」

 

「包吃包住就行。行李我都帶來了, 老板可不要拒絕我, 不然我可是要露宿街頭的。」

 

一旁的小方聞言，眼睛瞪得如銅鈴般。

 

她默默轉身朝門口走。

 

我笑著看向季逍，「你這是強買強賣啊。」

 

一陣風鈴聲響起, 小元一邊拖著行李箱進來，一邊激動地告訴我：「十一姐姐，門口的花兒開了好大一朵！」

 

我和季逍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看向了門口, 此時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春日已逝，夏至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