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還在喋喋不休同心結的打法,我聽得索然無味,突然踮腳吻住他溫熱的唇瓣。


 


裴煦漆黑的眸子驟然放大,喉結滾動,急促地推開我。


 


「杳然,我們是兄妹,你不可以……」


 


學著話本裡描述的那樣,舌尖探入更深,我清晰地聽到他呼吸一滯。


 


裴煦白皙的膚色染上薄紅,眼神好像陷入混沌之中。


 


我的哥哥,你也有今天。


 


我似乎看見了他被我拋棄時痛哭流涕、顏面盡失的模樣,痛快不已。


 


於是我更加賣力地吻他,咬他,直到他方寸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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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尾染上豔色,發絲凌亂,猶如被拉下神壇的神祇。


 


「哥哥,你喜歡我這樣做嗎?」


 


我眼神中藏著一枚銀色的魚鉤,要釣起裴煦的三魂七魄。


 


要玩弄他,誘哄他,然後丟棄他。


 


裴煦胸膛起伏,如剛剛被捕上岸的魚兒躍動。


 


他眼中的迷茫慌亂逐漸變成怒意,捏住我的下巴質問:


 


「誰教你這些的?」


 


「是不是又有什麼不三不四的人接近你,說。」


 


我嫣然一笑:「在夢中學會的,夢裡我時常與你這樣,哥哥……」


 


5


 


裴煦如同被人點了穴,動彈不得。


 


高不可攀的世家嫡長子,變成了砧板上的一條魚,任我宰割。


 


我的指尖劃過他的喉結,鎖骨,胸膛,再一路往下。


 


他渾身一僵,徹底被擊潰,狼狽逃離我的臥房。


 


看著他匆忙逃走的背影,我拍手大笑著。


 


裴煦永遠一副目下無塵的疏冷模樣,好像世間的悲喜都與自己無關。


 


可如今竟然也會如此慌張,我的報復就快成功了。


 


可是沒等到我玩弄他再拋棄他,我就撞見了可怕的一幕。


 


朝中有皇子送給裴煦一名美姬,腰肢嬌軟。


 


裴煦好幾日沒有再來找我,想來是被迷得走不動道了。


 


我氣極了,裴煦喜歡誰我並不在乎,可我的大仇還沒報呢!


 


胡思亂想幾日後,我偷偷跑去裴煦的書房。


 


卻撞見那女子被左右僕從壓在書案前,衣冠不整。


 


「你到裴府有何目的,幕後主使是誰。」


 


裴煦面色沉靜,一點兒也不像迷了心竅的模樣。


 


他看她的目光S機跳動,像在看一個S人。


 


「妾愛慕大人已久,卻不知郎君有隱疾,真是可惜。」


 


我訝異,裴煦怎麼會有隱疾,我那天明明……


 


女子突然慘叫一聲,打斷了我的臆想,裴煦竟將匕首扎進她手背!


 


她的右手整個被釘S在書案上,鮮血沿著桌子的一角淌下。


 


電光石火間,我恍惚想起,那日我在船上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夢!


 


餘明遠確實S在他手裡了!


 


我嚇得冷汗涔涔,見鬼似的,邁著虛浮的腳步飛奔回住處。


 


我以為自己很壞很有城府,卻不知裴煦在做壞人這條路上,竟也遠遠超越我。


 


若再繼續下去,說不準我跟那女子的下場一樣慘。


 


那天以後我再也不敢招惹裴煦,見到他總是乖乖喊一聲哥哥,安守本分。


 


裴煦目光沉沉,最後隻是掠過我,沒有深究。


 


在揣著明白裝糊塗這件事上,我們有著天然的默契。


 


6


 


好長一段時間,我們維持著外人眼中的和睦兄妹關系。


 


直到裴煦與太子同去西南巡視。


 


我奉命整理他的書房,收拾畫卷時觸碰到一個暗格。


 


鬼使神差打開,我驚詫萬分。


 


丟失的幾把梳子正好好地躺在暗格裡,包括他送我的那一把金絲楠木的。


 


我疑心自己眼花,拿起一把放在鼻尖嗅了嗅,正是我用的雪夜竹籬香!


 


我顫抖著將手伸向暗格深處。


 


這些年莫名丟失的手镯,青色發帶,都在其中。


 


對了,還有那枚曾被我丟在湖裡的同心結。


 


我發現了裴煦的秘密。


 


這個秘密好似盤臥在暗格內的一條毒蛇,吐著紅信。


 


我倒吸一口冷氣。


 


裴煦是我名義上的兄長,是太子殿下最信賴的近臣,是溧陽裴家最有前途的謙謙君子。


 


也是那個幼時真切傷害過我一片真心的哥哥。


 


不管後來裴煦待我如何有禮,在外人面前裝得有多麼看重我這個妹妹。


 


我總記得他那時淡漠疏離的表情,叫下人扔掉我禮物時的幹脆。


 


我一直以為他應當也很討厭我。


 


可這些東西丟失的時間,早在我蓄意勾引他之前。


 


門外腳步聲響動,隱約聽到了裴煦的聲音。


 


他回來了!


 


我慌亂轉身,桌案邊的砚臺應聲落地。


 


裴煦已推門而入,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看著我,似有暗流湧動。


 


「怎麼了,如此慌張。」


 


7


 


我忙問了聲兄長好,想要逃離他的視線。


 


「等一下。」


 


裴煦出聲,我更心慌,不慎撞到角落的書架。


 


一隻有力的手臂攬住我的腰肢。


 


裴煦的喉結擦過我的發絲,我抬頭,撞見裴煦深不見底的眸光。


 


「跑什麼,留下陪我上色。」


 


禁錮腰間的手開始遊走,片刻後在耳邊低聲道:


 


「瘦了。」


 


日影西斜,陽光在他挺拔的鼻梁上投下陰影。


 


鋪開畫紙,是一幅未完成的寒梅圖。


 


裴煦要我磨墨,紅色梅花需用朱紅來上色。


 


我先用朱砂調色,裴煦說顏色太S板。


 


我又加了珊瑚,他蹙眉說太豔麗了些。


 


手腕酸得沉重,我卻是敢怒不敢言。


 


「哥哥一路舟車勞頓,既調不出合適的顏色,不如先休息,改日再……」


 


突然察覺裴煦的視線落在我的唇瓣間,我嚇得止住聲音。


 


聯想到暗格內的那些貼身之物,一股涼氣爬上背脊。


 


不會的,裴煦他是高門世家的希望,是生來尊貴的世家嫡子。


 


就算有些興趣,他也絕不會自毀前程。


 


下一刻,裴煦溫熱的手指觸碰到我的唇角。


 


腦中緊繃的弦瞬間驟響:「哥哥,你怎能如此!我可是你的……」


 


裴煦微微挑眉,指腹在我的下唇重重碾過。


 


他一隻手捏著我的下巴,我驚慌失措,隻覺得他眸間的欲色似乎越來越重。


 


8


 


他眼睫顫了顫,終於放開我。


 


而後用那指腹的一抹紅,覆上了蠟梅花瓣。


 


一朵鮮紅的梅花在墨色中絢爛綻開。


 


「這麼多顏色,均不及你唇間的胭脂色合適。」


 


「你以為,為兄想做什麼?」


 


我本能後退兩步:「再拿我開玩笑,便不理睬你了。」


 


裴煦不知在想什麼,我連忙遞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口脂。


 


「哥哥喜歡這顏色,我便將它送你了。」


 


這可值三兩銀子呢。


 


裴煦接過,纖長手指撫過我的掌心,我隻覺渾身汗毛豎起。


 


他打開那盒口脂,垂眸不緊不慢地描畫紅梅,鴉黑睫羽濃密而危險。


 


「這樣心慌意亂,你是不是在書房裡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我矢口否認後,落荒而逃。


 


書房內傳來一陣輕笑聲。


 


瘋子,裴煦真是一個瘋子。


 


我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帶著陽光與花香的空氣爭先恐後湧入胸腔。


 


在那壓抑的房間裡,我連正常呼吸都不敢。


 


我開始後悔,為什麼我要去招惹這個瘋子?


 


三日後裴府宴客,舒雲遲用一塊美玉,纏著裴煦換了寒梅圖。


 


眾人在席間欣賞,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完整的畫作。


 


裴煦師從名家羅青黛,羅青黛是皇家御用畫師,據說她畫的雀鳥栩栩有魂,引來一隻鳥兒夜夜在畫前吟叫,直至力竭而S。


 


她消失許多年,唯一的弟子便是裴煦,故而裴煦的畫價值亦是水漲船高。


 


不得不說,裴煦真是天縱奇才。


 


9


 


一幅紅梅栩栩如生,在畫紙上肆意綻放,好似借來梅花的凜冽香氣。


 


眾賓客嘖嘖稱奇,舒雲遲越發得意。


 


舒雲遲是裴煦好友,輔國大將軍之子,身份尊貴。


 


他喜好騎馬圍獵,自從他從西北回到了溧陽,我覺得無聊的日子開始鮮活起來。


 


我總會想方設法與他同遊,心中盤算著其實嫁給他也不錯。


 


我有意吸引他的注意,為他殷勤添茶,贊他得了好畫。


 


裴煦看我一眼,長睫下的眸色晦暗不明:


 


「雲遲,這幅畫的玄機你還沒參透。」


 


舒雲遲仔細一看,有些吃驚:


 


「奇怪,這畫上怎會有女子香氣!」


 


「好似和杳然姑娘身上的氣味有些相似……」


 


我抬眸對上裴煦深沉的眸光,心中一跳。


 


「畫梅最難畫其香,我用胭脂塗色,因此有異香。」


 


裴煦目光卻落到我唇間。


 


舒雲遲調侃裴煦從何處得到胭脂,他長睫微垂,說是一名女子給的。


 


眾人皆是好奇那女子是誰,裴煦但笑不語。


 


落款的印章鮮紅刺目,我借故離席,氣惱不已。


 


娘親去後,我在裴家如履薄冰。


 


今日他卻故意引導眾人聯想,是還嫌我不夠倒霉嗎?


 


我掏出懷中口脂,與給裴煦那盒一樣。


 


用玫瑰汁和薔薇花汁調和而成,鮮亮有香氣。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用這種口脂了。


 


我狠狠將小盒擲到花叢之中。


 


轉身,卻撞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為什麼扔了它?」


 


10


 


裴煦不知何時來到了後花園。


 


他離我極近,我撤退幾步:「不喜歡,便扔了。」


 


「撒謊,你一直最喜歡用錦記的口脂。」


 


「哥哥,我喜歡的有很多種,隻是你們男子分辨不出而已。」


 


他眼底水色潋滟:「你在質疑一個畫師分辨不出顏色?」


 


我訕訕道:「杳然還有些私事,先行一步。」


 


我快步離開,逃到湖邊回廊後,看見裴煦久久未離去。


 


片刻後,他竟屈膝撿起花叢中的口脂盒子。


 


打開,輕嗅,而後放在靠近心口的位置。


 


霎時間我隻覺得渾身發抖。


 


我終於確定一件事:


 


裴煦對我生出了欲念,就像他爹對我娘一樣。


 


我要逃,裴府是個深淵。


 


而裴煦,是個表面光風霽月的瘋子。


 


我早就想離開他,卻又因母親離世後,自己孤苦無依,隻能依附於這個便宜哥哥。


 


裴煦年紀輕輕便成為太子近臣,前途無量。


 


他會是未來裴家的家主。


 


自從知道裴煦竟然真的覬覦我後,我每日都睡得不安生。


 


以他的身份,他絕不會娶我。


 


他也許會讓我變成他的禁脔,從此我這輩子就毀了。


 


思來想去,還是要尋人將自己嫁出去,離開裴家這個虎狼窩。


 


最合適的便是他的好友,舒雲遲。


 


他不像裴煦那樣表裡不一,而且將軍府勢大,便是裴煦也不能拿他怎樣。


 


過了幾日,舒雲遲來找裴煦,沏茶時我有意炫技,吸引他的注意。


 


挫茶激香,神龍出海,換指出湯……


 


一套極其復雜的流程下來,令眾人眼花繚亂。


 


三杯熱茶已泡好,茶湯清亮,我端起一杯,含情脈脈遞給舒雲遲。


 


他顯然想不到我還懂得茶道,看我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欣賞。


 


我不禁有些得意,與他大談我早已背得熟透的《茶經》《品茶要錄》。


 


我知道舒雲遲喜歡品茶,家中專門有一間茶屋用來收藏各地好茶。


 


裴煦面色越來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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