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修瑾聲音嘶啞，聽著實在可憐。

我最終還是忍不住，想要看看他到底過得什麼日子。

 

到了之後是沈修瑾幫我開門的，這段時間我沒有見他，沈修瑾瘦了一圈，衣服上全是皺，褲子上還有一點點黃色汙漬。

 

看見我了，他不由得老淚縱橫，“敏芝，我才知道這些年多虧了你的照顧，我，我真混賬！”

 

他哭著跟我道歉，我笑了起來，“哭什麼，你混賬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看到你過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他頓時一怔，淚水還在眼眶裡打轉，“你……”

 

“怎麼，覺得我狠心？你不是說我是個不懂情趣的俗人嗎？我這個俗人照顧了你40年，40年，沈修瑾，你是怎麼踩著我的付出給我難堪的？”

 

“你跟他聽雨賞花踏青遊玩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家裡還有個糟糠妻在等著你呢？”

 

Advertisement

“我是教授夫人，但是首先我也是個人，你對我沒有起碼的尊重，你精神出軌40年，既要又還要，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哭！”

 

“我今天過來看你，不過就是想看看你過的是什麼苦日子，沒了我陳敏芝，堂堂的A大教授沈修瑾也不過如此！”

 

“趁著你還有點作用，自己請個保姆！”

 

沈修瑾臉上難堪，“可是、可是我沒錢。”

 

我愣住了，沒錢？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你把這錢全部都給了白玫，對不對？那40萬是你所有的積蓄了，對嗎？”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點點頭。

 

真是為愛付出一切。

 

“所以現在沒錢了才想到我的好，是因為我不花錢是吧？”

 

我冷笑一聲，“沈修瑾，你真是會算計！”

 

沈修瑾嗫嚅著嘴說不出話來，我轉身剛要走，白玫卻開門進來了，身上還是一身墨藍色的旗袍，料子倒是挺好的。

 

看見我在，白玫頓時緊緊皺著眉頭，“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老熟人白老師好久不見了，這衣服是新買的吧？沈修瑾，你瞧，你跟我在這哭窮，人家去買了新衣服，這日子怎麼過？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不再搭理他，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了他和白玫的爭吵聲，可笑，當初我和沈修瑾在一起的時候，每次吵架基本上都和白玫有關，現在換過來了。

 

沈修瑾會不會覺得，其實白月光也不過如此？

 

而今看到他倆這樣，我笑了笑，什麼話都沒說。

 

很快A大內部就傳來了一則新聞，知名教授沈修瑾被人毆打致傷，嫌疑人竟然是他多年的同事白玫。

 

我沒想到沈修瑾居然真的報警了，還鬧得這麼大。

 

他起訴白玫故意傷人。

 

看警方公告我才知道，他倆還沒有打結婚證。

 

白玫跟了沈修瑾之後，一直以溫柔形象示人，可沒有想到，沈修瑾被我分走了大半身家，她就原形畢露了。

 

那天我走了之後，她和沈修瑾爭執起來，沈修瑾一時不察被她推倒在地，摔得半天爬不起來。

 

白玫轉身進房間，壓根就沒搭理他，沈修瑾痛得倒在地上，喊破了嗓子，白玫都沒有出來看他一眼，最終還是沈穆回來，幫他打了電話送去醫院還報了警。

 

8

 

更有鄰居把他倆的事情發到了網上，網友們頓時愕然。

 

“不是恩愛夫妻嗎？怎麼是同事？”

 

“再恩愛的夫妻也會吵架的對吧？”

 

“不是，他倆壓根就不是夫妻。這位教授有原配之前離婚了，好像原配就是改造農家小院的老太太！”

 

評論中還艾特了我的賬號，這時網友們順藤摸瓜摸到了我這了。

 

看到我發出的日常，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

 

“嘖嘖！精神出軌40年，離了婚之後，兩個人相看生厭又開始打官司了，真惡心！”

 

“還教授呢，誤人子弟！”

 

“這種人怎麼評上教授的，趕緊給他開了！”

 

“白玫真綠茶啊！我之前還關注她了，她說保持戀愛長久的秘訣是新鮮感！”

 

“可不新鮮嗎？又不是夫妻整天撩騷！”

 

網友們神通廣大，還挖出了之前沈修瑾和她一起遊玩，出席會議的各種照片。

 

兩個人形影不離，隻要是外出講學的，那肯定是在一起。

 

一時間掀起軒然大波，沈修瑾即刻就被學院通知停職接受檢查。

 

我笑了起來，回旋鏢飛了一圈，正中眉心，我看他們兩個還怎麼解釋。

 

實在不能怪我，我也不過就是想要出一口氣。

 

但是耐不住網友們神通廣大，把事情全部都串聯起來，我幾乎沒有拿出證據，就已經把他們錘得SS的了。

 

兒媳帶著西西這個時候也回國了，第一站就來到了我這裡。

 

看見我過得還不錯，才松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你會嚎啕大哭。”

 

“我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哭？白玫那種女人放在從前，我都不願意搭理她，現在更是如此，該我的一分都不能少，我能吃虧？”

 

聞言洛寧松了一口氣，“媽，看到你這麼好，我就放心了，沈穆這個混蛋，我來之前都已經跟他說過了，他還跟我嚷嚷，回頭我好好教訓他！”

 

我拍拍她，“你過好自己的好日子就好了，沈穆跟他爸一樣都是冷情的，把我們的付出當作理所應當。”

 

“媽，這次回來我也會跟他談談的。”

 

見洛寧這副模樣，我直接道明：“你做什麼決定，媽都支持你。”

 

這件事情之後，沈穆第二天就過來了，身後還跟著沈修瑾。

 

就是他第一次來到我的小院，看到校園裡頭鬱鬱蔥蔥的，前邊養花，後面種菜，還有一條大黃狗以及幾隻雞鴨。

 

院子裡生機勃勃，沈修瑾不免有些愕然。

 

“敏芝，沒想到，你過得這麼愜意。”

 

我點點頭，“不用伺候糟老頭子和白眼狼，能不愜意嗎？”

 

他被我懟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還是沈穆在一旁說：“媽我想你做的菜了！”

 

我連忙擺擺手，“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

 

“媽，你又何必如此，我……”

 

“小黑！”

 

小黑狗跳了出來，沈穆嚇得連忙後退了兩步，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洛寧走了出來：“媽說了不想聽你叫她，你就別叫了，何必強人所難呢？你現在怎麼這麼不懂事？”

 

9

 

沈穆被她懟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我則看著他覺得好笑，曾幾何時他覺得白玫比我好一萬倍。

 

每次我跟沈修瑾因為白玫吵架的時候，他總會站在沈修瑾的身邊，“媽，你有什麼能跟白姨比的？”

 

“白姨她是知識女性，道德感很強的，你非得跟她較真幹什麼？”

 

“她跟我爸不過也就是為了工作，你就吵成這樣！”

 

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好失敗。

 

我的丈夫，我的兒子都不幫我，我拼命證明我自己，一個勁地內耗。

 

覺得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讓他們都這樣討厭我。

 

可後來我發現了，不管我做得怎樣，他們還是不喜歡我，與其那樣還不如放下過去，一心過自己的日子。

 

可我又發現，我這麼做了之後，他們反倒湊上來，這兩人是不是賤？

 

此時西西跳了出來撲到了他的懷裡，“爸爸你終於回來了！”

 

“今天一起吃飯吧！”

 

我看著他們，“罷了，看在西西的面子上，今天我就給你們做一頓！”

 

我先進去廚房，沈修瑾老臉通紅走了進來，看見窗明幾淨的小院，還有我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屋子，他不由得感慨道：“我沒有想到你過得這麼好，沒有我在你的日子也能過得這麼順，之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忽視了你。”

 

“這麼多年來你的付出，我其實都看在眼裡的，你不在的日子裡，我每天都在反思，為什麼我們會走到這一步。”

 

“後來我摔倒了，白玫聽說我要起訴，罵我是渣男，她跟我說她跟我在一塊兒，就是看中我的論文。”

 

“那會我在想，曾經的白月光現在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我抬頭看著他，“怎麼失望了？”

 

“覺得她面目可憎？沈修瑾，她不是第一天變成這樣的，四十年前她就是這樣，可你不信！”

 

沈修瑾張了張嘴，“我知道我錯了，你能不能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再重新追回你呢？”

 

我看著沈修瑾停下了手裡的菜刀，“沈修瑾，是什麼讓你以為我伺候你40年，還想著要你這根爛黃瓜！”

 

“我為你生了孩子，為你操持家務，也照顧一輩子，你就看不慣我過好日子！”

 

沈修瑾連忙否認，“不是這樣的，我是真心悔過的。”

 

“是嗎？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我後退一步，“你來做飯！”

 

沈修瑾看了看我手裡的菜刀，頓時愣住了，“這我哪會？”

 

“你哪會？你都會為了白玫主動去做早餐，卻不願意為了我做一頓飯？還說你是真心悔過，沈修瑾，我看你就是個老流氓！”

 

“一心隻想著要佔便宜，壓根就沒想著付出，你骨子裡認為我陳敏芝天生就是做保姆的料，就應該伺候你的！”

 

“我當教授夫人當了這麼長時間了，就應該低你一等，對不對？我告訴你，呸！”

 

我叉著腰指著他，“今天吃我一頓飯，我們往事一筆勾銷，以後別再踏進我這個小院！”

 

沈修瑾被我罵得臉色漲紅，他十指不沾陽春水，早就已經習慣了我的伺候，又怎麼能做得出來？

 

更沒臉吃飯，他狼狽地從我家裡出去。

 

西西過來問我：“奶奶，爺爺怎麼走了？”

 

“他做錯了事沒臉見我，所以才走。”

 

“西西，你要記住，人的付出不是永無止境的。”

 

西西點點頭，“我知道，我媽說過，如果有人對不住你，那就及時止損，不要再留戀下去，畢竟付出也是要成本的。”

 

我沒想到西西今年才十二歲，就懂得這個道理了。

 

我笑了笑摸著他的腦袋：“比你爸強。”

 

沈穆在一旁看著低下了頭，根本就不敢與我對視。

 

我知道在某種意義上，他和沈修瑾都是一樣的人，因此我也不管他，但願他有朝一日能夠想清楚吧。

 

沈修瑾後來再也沒臉見我，隻是不過一年時間他就再次入院了。

 

這次是一個人在家住的時候突然摔倒，腦出血半身癱瘓，沈穆自然是沒空照顧他了，隻能把他送到養老院，沈穆也來找過我，但是猶豫半天還是沒敢跟我開這個口。

 

現在我離婚了，跟沈修瑾沒有任何關系，就連他這個兒子我都不想認。

 

我的農家小院也在持續更新中，積累了不少粉絲開始帶貨，日子越過越好。

 

至於白玫被判入獄，一年就出來了，工作也沒有了，而她知三當三，失去工作也找不到合適的，還想回來找沈修瑾。

 

結果看見他癱瘓，頓時嚇得跑了。

 

聽說回去老家，找了個廣場舞搭子，還沒跳兩天就被人家老太太打上門來，斷了兩根肋骨。

 

彼時，我的小院向陽花開，格外明亮，將來我的人生由我做主，不管多大的年紀都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

 

人，走出第一步，後面的，自然就不難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