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在老婆包裡發現一張孕檢單。

 

可我剛出差回來，而且一直在做避孕。

 

忽然，我的眼前飄過一行行彈幕。

 

【男配還不知道，咱們女主已經懷上男主的崽崽啦！】

 

【也不怪女主婚內出軌，那可是年少時喜歡過的少年郎啊，再次見面，怎麼能不心動？】

 

【當初要不是男女主太青澀，不好意思表白，導致錯過，哪裡還輪得到男配？】

 

【男配就是趁人之危，你看，現在成小醜了吧？】

 

我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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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婚後白錦書一直對我不冷不熱，我忽然覺得好累。

 

既然如此，那就離婚吧。

 

1

 

「離婚吧。」

 

書房裡，白錦書正趴在電腦桌前處理文件。

 

聽到我說的話後，她的手指猛然蜷緊，打字聲也就此止住。

 

「離婚？」

 

她不敢置信地反問道。

 

「對。離婚。」

 

【傻逼男配，能不能別給臉不要臉啊？】

 

【女主剛懷孕，情緒不穩定，男配你怎麼能狠心給女主甩臉色啊！】

 

【這不就是典型的〖得到了就不珍惜了〗的案例嗎？男配渣男！】

 

【結婚的時候還說會永遠愛女主，不讓她受一點委屈呢，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彈幕仍在滾動著。

 

我字字看在眼裡。

 

結婚的時候我確實這麼說過。

 

我和白錦書從小就認識。

 

我們兩家靠的近，我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馬。

 

高一那年，白錦書父親做生意虧本，欠了一大筆錢，逃到了外地。

 

要債的天天堵在她家門口，不讓她們娘倆好過。

 

折騰了一年，她母親承受不住，丟下她另嫁他人了。

 

白錦書一夜之間成了沒人要的孩子。

 

學校裡的女生開始孤立她，嘲笑她是瘟神。

 

我看不得她受苦，跟父母商量後，把她接到了我家，和她一起轉了學。

 

高中畢業後，我們相約考上同一所大學，彼此也有個照應。

 

四年時光，我默默守護在她身旁，沒讓她吃一點兒苦。

 

大學畢業後，她主動提出要跟我在一起。

 

我高興極了，激動地把她抱住，帶她去黃金店裡給她買了兩個金镯子。

 

我們交往了整整兩年，然後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結婚那天，我向她鄭重許諾：「錦書，謝謝你愛我。你放心，以後我會好好工作，好好賺錢，你就安心在家做陳太太，我絕不讓你受一點委屈，我會永遠愛你。」

 

我以為，她永遠是我的。

 

我以為，向自己的妻子許諾沒什麼錯。

 

隻是，我從來沒想過，如果哪天我心愛的妻子出軌了，我該怎麼辦。

 

2

 

「理由呢？」

 

打字的聲音再次響起，卻變得浮躁起來。

 

她睨了我一眼，問道。

 

理由？

 

太多了。

 

一樁一件，我早就數不清了。

 

「我膩了。」

 

於是，我隨便挑了個說辭。

 

白錦書顯然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她合上電腦，終於肯正眼看我。

 

「你又在耍什麼花樣？」

 

「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你別故意給我找茬行不行？不覺得這樣很煩嗎？」

 

諸如此類的話她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每次我聽到的時候，胸口都悶得喘不過氣來，但今天，我卻出奇的冷靜。

 

我朝她笑了笑：「既然煩了，就離婚吧。」

 

「我也累了，不想再哄著你，跟在你屁股後面跑了。」

 

白錦書怔了怔，臉色動容了幾分。

 

「我剛才不是真的嫌棄你煩的意思，我隻是……算了，我下次會注意措辭。」

 

【天吶，女主也太善良了吧？男配都這樣 pua 她了，她還能心平氣和地去哄他。】

 

【男配真尼瑪賤啊，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當初女主跟男主都互相愛慕了，結果她那個便宜爹搞出這麼大個爛攤子，女主隻能忍辱負重住到男配家。男主吃醋談了別的女朋友，兩個人產生誤會。沒過多久，男配就故意帶著女主轉學了。女主和男主分開後沒得選擇，隻能跟男配在一起。誰知道男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把女主玩膩了，就想一腳踹開了，真特麼惡心（嘔吐 jpg）！】

 

我惡心？

 

呵，真是好大一口黑鍋……

 

結婚當晚她拒絕同房，我一口答應。

 

紀念日那天她說有急事，放我鴿子，結果被我發現在商場挑男裝，我卻並未收到禮物，我隻當是她忘了。

 

甚至她生日那天，有人給她送花，卡片上寫著【致我們至S不渝的愛情】，她說這是朋友的惡作劇，我也立馬相信。

 

我忽然很好奇，究竟要做到什麼程度，在這些窺屏的人看來，才算不惡心？

 

3

 

「其實你沒必要瞞著我。」我面無表情望著白錦書，像在敘述一件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孩子的事，我都知道了。」

 

白錦書的心髒猛然一悸。

 

「你……」

 

她連說話都磕磕絆絆起來。

 

停頓了好久，她才組織好語言：

 

「我跟江之珩隻是意外，大家誰都不想這樣。」

 

「可是既然已經變成事實，那就隻能試著去接受了不是嗎？」

 

白錦書難得向我解釋。

 

從前她做事從不過問我的感受，更不會向我解釋她這麼做的原因，因為她覺得麻煩。

 

見我沒任何反應，白錦書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滿。

 

「孩子生出來也是管你叫爸，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孩子嗎？」

 

「血緣又不是唯一的紐帶，我搞不懂你到底在鬧什麼。」

 

「我們五年的感情，就因為這件事，你要跟我離婚？」

 

【男配的愛太膚淺了，他隻想要自己的孩子，女主懷了別人的孩子他就百般嫌棄，說到底，他根本就不是喜歡女主，隻是喜歡女主的子宮。】

 

【男配說到底還是不夠愛。如果他真的愛女主，又怎麼會不接受女主的孩子？怎麼忍心女主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

 

【其實女主已經夠妥協了，可是男配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挑戰女主的底線，挺難評的。】

 

【男配這麼喜歡有自己血緣的孩子，那就自己生去啊！自己生不了，還向女主發脾氣，裝的多委屈似的，沒母的東西！】

 

【樓上，別氣了，後面就沒男配戲份了。男女主馬上就要和好如初了。到時候男配後悔都來不及。】

 

4

 

彈幕吵得火熱。

 

每看一句，我都覺得可笑至極。

 

「如果你還是不放心，我可以答應你，以後少跟江之珩接觸。」

 

或許是看我對她說的話沒有任何反應，白錦書向我如此保證道。

 

結婚五年，這是她給我的第一個承諾，沒想到卻是在這樣的背景下。

 

可她的承諾於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不用。」

 

我說。

 

「什麼？」

 

白錦書遲疑地望著我。

 

「你跟江之珩接不接觸，這跟我沒關系，反正我們要離婚了。」

 

「陳晝，你鬧夠了沒有？！」

 

白錦書發火了。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發這麼大火。

 

非要說起來，等我們離婚了，她就能和江之珩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這對她而言應該算好事。

 

或許，她覺得離婚這個詞由我提出，傷了她的面子吧。

 

白錦書抿著唇，目若寒冰。

 

我也隻是淡淡地望著她。

 

還是她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沉默的僵局。

 

白錦書看了我一眼，緩緩接通。

 

對面傳來江之珩的聲音。

 

「錦書，我們出來談談吧。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你想說什麼？電話裡說吧。」

 

「不行。電話裡不方便。你出來，我們當面談，浪費不了你多長時間。」

 

「……好，我知道了。」

 

白錦書頓了頓，應聲後就掛斷了電話。

 

5

 

「我現在要出去一趟，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我跟你沒什麼可說的。你隻要記著，明天九點半去民政局，我們把婚離了。」

 

白錦書眸色深沉，眼裡藏著股淡不可見的火苗。

 

「陳晝，你到底有完沒完？！」

 

她憤怒地望著我，覺得我不可理喻。

 

「你當離婚是兒戲嗎？我理解你吃醋的心情，可就算是吃醋，也該有個限度吧？你不要太過分了！」

 

她高高在上地指摘我的不是。

 

仿佛這一切確實都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因為我無理取鬧，這個家庭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幅樣子，她的孩子也不會在還沒出生就被冠上了「野種」的罪名。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但凡我再大度些，但凡我再付出一點愛，這些隱患就不會發生。

 

白錦書越想越氣，到最後，她鐵青著臉對我說：

 

「你想離婚是嗎？好，我成全你。」

 

「陳晝，我白錦書不是沒人要。我跟你結婚是因為看你老實，覺得你值得託付，沒想到你跟外面的狗男人沒什麼兩樣。」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說的，離婚好了。」

 

「隻是，你別後悔！」

 

我望著和我朝夕相處了七年的妻子，坦然道：

 

「放心。永遠不會。」

 

我最後悔的，是當初娶了你。

 

6

 

我收拾完衣物就走了。

 

回到結婚前買的單身公寓，臨時住下。

 

這間公寓房離市區遠，靠海，比市區更愜意。

 

我本想留著等到我們闲暇之時到這裡來散散心、透透氣的時候住。

 

不過白錦書總說她忙，一點空餘時間都沒留給我。

 

【鯊臂男配，能不能別給臉不要臉啊？】

 

【這個男配真的越看越來氣，幹脆來個大卡車把男配軋S吧！】

 

【氣什麼？男配和女主離婚，男配還搬走了，那女主不就能跟男主同居了嗎？想想以後男女主的幸福生活，是不是頓時就不氣了？】

 

【其實男配也就鬧鬧脾氣，他還是很喜歡女主的，怎麼舍得跟女主離婚？我猜過不了幾天他就會主動向女主認錯了。】

 

【認錯了又怎麼樣？就該讓他體驗一下悔不當初的感受！好馬不吃回頭草，男主強勢霸道，卻忍不住總是捉弄女主，反差感好萌，不比這個隻會默默掙錢，對女主百般體貼，卻沒提供一點情緒價值和人格魅力的男配香？而且女主本來對男配也沒感情，男配就算再怎麼追求，女主也不會搭理他的。】

 

我盯著那些慢慢滾動的彈幕。

 

隻覺無趣至極。

 

彈幕上的人說，白錦書從未愛過我。

 

她真正愛過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江之珩。

 

我很納悶。

 

明明交往時，白錦書還曾攢錢給我們買了一對情侶戒指。

 

她告訴我：「我身上不剩什麼，這是我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東西，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別嫌棄。」

 

明明我去外地出差，她記錯了航班，看新聞以為我墜機，恰巧我手機信號不好，沒打通，她蜷縮在廁所裡，懷揣著我的一件襯衫，哭了一天一夜。

 

明明某天夜裡，她做夢驚醒，看了看睡在旁邊的我，安心地在我臉上烙下一吻。

 

……

 

我真的以為她愛我。

 

可婚內出軌，懷了別人的孩子，對我大呼小叫，動不動就發脾氣，冷暴力，這也是事實。

 

我無從知曉她的內心。

 

然而，就算知道了她的真實想法，我們也回不去了。

 

7

 

一夜很快過去。

 

第二天，我早起洗漱。

 

準時到了民政局。

 

白錦書好像沒怎麼休息好，眼下多了兩片青紫的黑眼圈。

 

我們利索地辦完了所有手續。

 

中途我一句話都沒說。

 

她也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