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靳復禮的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什麼。


 


喬榆晚憑著多年的了解,輕易讀出了那三個字。


 


“對不起。”


 


沈砚之順著她的視線轉頭,靳復禮卻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隻有一束白玫瑰靜靜躺在樹下,花瓣上還帶著水珠。


 


“要回去休息嗎?”


 


沈砚之輕聲問道。


 


喬榆晚收回目光,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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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突然笑了。


 


“我們明天去浮潛吧?聽說這裡的珊瑚礁很美。”


 


沈砚之握住她的手。


 


“都聽你的。”


 


餐廳的樂隊開始演奏,悠揚的小提琴聲飄蕩在夜空中。


 


沈砚之輕輕的吻著她額頭。


 


兩個人皆是對視相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曾經的相遇。


 


“砚之,謝謝你陪我。”


 


“我也感謝你出現在我的世界裡,你的優秀堅韌的性格,很讓我觸動,其實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服輸的求生精神就讓我對你感興趣了。”


 


而在度假村的另一端,靳復禮獨自站在海邊,任憑浪花打湿他的褲腳。


 


沒有什麼比親眼見證了她的幸福要來的更加好了。


 


她漏出的笑容和滿眼的喜悅不是假的,他看得出來,喬榆晚如今的生活是真的很幸福。


 


他突然覺得放手讓她幸福也不是一件壞事。


 


至少比跟自己在一起,她要更加快樂。


 


---


 


看守所的探視室裡。


 


靳佳妍穿著橙色的囚服,雙手戴著手銬,被獄警帶了進來。


 


她眼下是濃重的烏青,嘴唇幹裂得滲出血絲。


 


曾經那個驕縱高傲的靳家大小姐,如今狼狽得卻不像話。


 


當她看到玻璃對面的靳復禮時,眼淚瞬間湧了出來。


 


“哥哥......”


 


她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手指顫抖著貼在玻璃上渴求的喊著他。


 


“你終於來看我了......”


 


靳復禮坐在探視椅上,面容冷峻。


 


他看著她,眼神裡沒有憤怒,沒有厭惡,隻有一種深深的疲憊。


 


他開口,聲音低沉。


 


“佳妍,你還好嗎?”


 


這句話像是打開了某個閘門,靳佳妍的眼淚決堤般往下掉。


 


她猛地撲到玻璃前,額頭抵著冰冷的屏障,哭得渾身發抖。


 


“帶我出去......求求你,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的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刺耳的聲音。


 


靳復禮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動。


 


“這裡好可怕......”


 


靳佳妍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崩潰的哭腔,


 


“他們打我,罵我。晚上還有老鼠,哥哥......我害怕......”


 


她的手腕上露出幾道新鮮的淤青,囚服領口隱約可見紅色的抓痕。


 


靳復禮的目光落在那些傷痕上,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嘆了口氣。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就是為了懲罰你做出的代價,從前我寵著你,讓你不知道分寸,現在你總該得到一點教訓了。”


 


靳佳妍猛地抬頭,眼淚還掛在臉上。


 


“我是為了你!都是因為喬榆晚那個賤人……”


 


“夠了!”


 


靳復禮突然拍桌而起,聲音在探視室裡炸開。


 


獄警警覺地看過來,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坐下。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


 


“你看看你自己。到現在還在怪別人。”


 


靳佳妍呆住了。


 


她看著靳復禮,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到今天為止,她才真的看清自己愛了多年的哥哥,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喜歡自己。


 


她一心一意為了他變成了一個瘋子。


 


但是靳復禮卻能夠及時抽身。


 


隻把她一個人留在原地變成一個偏執固執的瘋子。


 


“我會給你請最好的律師。”


 


靳復禮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張支票,推到她面前。


 


“你在裡面好好表現,刑滿釋放後,靳家還是會給你應有的生活。以後……你還是我的妹妹,我還是你的哥哥!”


 


靳佳妍盯著那張支票,突然笑了。


 


笑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歇斯底裡的尖叫。


 


她笑得眼淚直流。


 


“應有的生活?像養一條狗一樣給我口飯吃,這就是你給我的'生活'?我跟在你身邊那麼多年,你為我想過一次嗎?我無名無分隻能躲在暗處,看著你跟她曾經有多恩愛,你知道我多羨慕嗎?”


 


靳佳妍哽咽的抽泣。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嫉妒。


 


她佔有他,所以不允許任何人的接近。


 


靳復禮沒有回答。


 


“我為你做了那麼多......我甚至願意去S......而你......”


 


她的手指慢慢從玻璃上滑落,眼神逐漸變得空洞。


 


靳復禮終於開口。


 


“這是我們應得的報應。當初那件事情做的有多錯,你我都知道!”


 


這句話像一把刀,徹底刺穿了靳佳妍的心髒。


 


她看著靳復禮起身離開,背影決絕得沒有一絲留戀。


 


當探視室的門關上時,靳佳妍緩緩低下頭。


 


她輕聲呢喃。


 


“是啊......這是我的報應......”


 


當晚,獄警在例行巡查時發現了異常。


 


靳佳妍的監舍安靜得可怕。


 


當他們破門而入時,她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手腕上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染紅了整張床單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嘴角竟然帶著一絲解脫般的微笑。


 


在她的枕頭下,獄警發現了一張被血浸透的照片。


 


照片上是年輕的靳復禮和靳佳妍,背景是遊樂園的摩天輪。


 


照片背面用稚嫩的筆跡寫著。


 


【哥哥,要永遠在一起】


 


靳復禮接到電話時,正在喬榆晚曾經的公寓裡喝酒。


 


電話那頭,獄警公式化地通知他靳佳妍的S訊。他的手指僵在半空,酒杯“啪”地一聲掉在地上,碎片四濺。


 


窗外突然下起了大雨。


 


靳復禮緩緩蹲下身,撿起一塊玻璃碎片。


 


鋒利的邊緣割破了他的手指,鮮血滴在地板上,和灑落的威士忌混在一起。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雨天,他在孤兒院第一次見到靳佳妍。


 


她穿著髒兮兮的裙子,懷裡抱著一個破舊的布娃娃,眼睛卻亮得驚人。


 


“跟我回家吧。”


 


當時他是這麼說的。


 


而現在,他親手把這個家毀了。


 


雨越下越大,淹沒了男人壓抑的哭聲。


 


在無人看見的黑暗裡,靳復禮終於崩潰地跪倒在地。


 


殯儀館的骨灰領取處冷得像冰窖。


 


靳復禮站在櫃臺前,西裝外套上還沾著昨夜的雨水。


 


工作人員遞過來一個素白的骨灰盒,比想象中要輕得多。


 


他下意識收緊了手臂,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靳佳妍曾經的溫度。


 


“靳先生,這是S者的遺物。”


 


工作人員又推過來一個塑料袋,裡面裝著靳佳妍的囚服、一張照片和幾封未寄出的信。


 


骨灰盒貼上標籤時發出“刺啦”一聲,


 


靳復禮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標籤上打印著冰冷的名字。


 


靳佳妍,女,26歲,自S身亡


 


雨又下了起來。


 


靳復禮抱著骨灰盒站在殯儀館門口,雨水順著他的下颌滴在骨灰盒上。


 


他慌忙用袖子去擦,卻越擦越湿。


 


“佳妍……”


 


他低聲喚道,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哥哥帶你回家。”


 


他蜷縮在角落的座位上,骨灰盒放在膝頭,手裡捏著那張從遺物袋裡取出的照片。


 


照片上的靳佳妍穿著鵝黃色連衣裙,在遊樂園的摩天輪前笑得燦爛。


 


靳復禮的指尖撫過照片上妹妹的笑臉,突然發現背面有字。


 


翻過來,褪色的鉛筆字歪歪扭扭寫著。


 


【和哥哥的第一次約會】


 


心髒像是被狠狠攥住,他猛地合上照片。


 


靳復禮終於打開了那幾封信。第一封的日期是靳佳妍入獄的第三天:


 


【哥哥:這裡好黑。我總夢見小時候發燒,你整夜抱著我唱歌。現在做噩夢醒來,隻有老鼠在叫。


 


我錯了,真的錯了。佳妍】


 


信紙上有幹涸的水漬,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雨水。


 


第二封寫於一個月後:


 


【哥哥:今天律師說你撤回了上訴。


 


我理解,這是我應得的。


 


隻是半夜咳嗽時,總會想起你熬的冰糖雪梨。佳妍】


 


靳復禮的視線開始模糊。他記得那天律師的電話,自己說了什麼?好像是“讓她在裡面反省幾年”。


 


最後一封沒有日期,字跡凌亂得幾乎難以辨認。


 


【哥哥:他們說你要來看我,我三天沒睡著。


 


可是你走了,連頭都沒回。


 


原來最可怕的不是監獄,是你不愛我了。佳妍】


 


取行李時,骨灰盒差點從推車上滑落。靳復禮一把抱住,膝蓋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上。


 


周圍人倒吸冷氣的聲音中,他慢慢爬起來,把骨灰盒護在懷裡。


 


他輕聲說,不知道是在安慰誰。


 


“沒事的……哥哥在。”


 


“靳總,先去哪兒?”


 


“回家。老宅。”


 


靳家老宅已經很久沒人住了。


 


靳復禮抱著骨灰盒站在兒童房門口,灰塵在陽光下飛舞


 


粉色的小床上還放著靳佳妍最喜歡的布偶熊,那是她十歲生日時,他跑遍全城買到的限量款。


 


“哥哥!”記憶裡的女孩抱著熊在床上打滾,


 


“我要叫它小禮!”


 


他當時笑著揉她的頭發:“為什麼?”


 


“因為和哥哥名字一樣呀!”


 


靳復禮踉跄著走到床邊,拿起那隻積滿灰塵的熊。


 


二十年的時光突然壓下來,他跪倒在地,骨灰盒“咚”地一聲掉在地毯上。


 


“對不起……”


 


他把臉埋進小熊髒兮兮的絨毛裡。


 


“對不起……佳妍……”


 


陽光透過紗簾照在骨灰盒上,素白的表面泛著溫柔的光。


 


就像很多年前的那個下午,生病的靳佳妍蜷在他懷裡,陽光也是這樣落在她的睫毛上。


 


夜幕降臨時,靳復禮把骨灰盒放在了家族墓園。


 


他親手挖的土,指甲縫裡全是泥。


 


墓碑是他下午臨時定的,上面隻刻了簡單的幾個字。


 


【靳佳妍1996-2022哥哥永遠愛你】


 


“佳妍。”


 


他撫摸著冰冷的石碑。


 


“下輩子……”


 


話沒說完就哽住了。


 


夜風吹過墓園的松柏,發出沙沙的響聲,像是誰的嘆息。


 


靳復禮慢慢躺下來,蜷縮在墓碑旁邊。


 


星光落在他滿是淚痕的臉上,也落在嶄新的墓碑上。


 


“哥哥陪你睡一晚。”


 


他輕聲說,手指摳著泥土裡剛發芽的野草,


 


“就像你小時候怕黑那樣……”


 


月光下,他的西裝皺巴巴地裹在身上,懷裡緊緊摟著那隻髒兮兮的布偶熊。


 


他後悔。


 


後悔自己當初招惹了靳佳妍,那一夜的失控……讓他徹底沉淪無法自拔,甚至在婚後都沒能把自己抽離出來。


 


也後悔自己對不起喬榆晚。


 


明明她一心一意的愛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卻因為自己,遭受了無辜的傷害。


 


他做錯了很多事情,可他想盡力去彌補,卻唯獨沒有想到靳佳妍會S。


 


---


 


心理醫生的診療室裡。


 


靳復禮平靜地敘述著噩夢。


 


他盯著自己的手。


 


“我總夢見她們。佳妍在牢裡哭,喬榆晚在海裡沉。我想救,卻一個都抓不住。”


 


醫生推了推眼鏡。


 


“您需要學會原諒自己。”


 


“原諒?”靳復禮突然笑了,笑聲嘶啞可怖。


 


“醫生,有些罪是贖不清的。”


 


他起身離開時,窗外正飄著細雨。


 


就像佳妍下葬那天,也像喬榆晚離開那日。


 


靳氏集團的頂樓辦公室裡,靳復禮籤完了最後一份文件。


 


窗外華燈初上,城市霓虹如血。他緩緩拉開抽屜,取出那瓶所剩無幾的安定片。


 


電話突然響起,是醫院打來的。


 


“靳先生,您資助的兒童病房已經建成...要以令妹的名字命名嗎?”


 


靳復禮的手指撫過桌面的相框。


 


“不,叫‘贖罪樓’吧。”


 


掛斷電話,他走到落地窗前。


 


二十六層的高度,能俯瞰整座城市的燈火。


 


其中有一盞,或許正照著喬榆晚和沈砚之的新家。


 


安定片在掌心。


 


靳復禮想起最後一次見喬榆晚時,她說的那句話。


 


“活著比S更難,靳復禮,你要長命百歲地贖罪。”


 


他苦笑著將藥片倒進垃圾桶。


 


是啊,這就是他的刑期。


 


用餘生的每一天,記住自己如何辜負了兩個最愛他的女人。


 


從今往後他隻能獨自背負著愧疚前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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