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一名美術老師

 

八歲的兒子查出疝氣時，我便第一時間為他預約了手術。

 

沒想到一個高三學生家長卻擅自為我取消了手術預約，還在群裡斥責我。

 

【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你作為一名老師就應該將學生放在第一位！疝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難道就不能再等等嗎？】

 

【你知道你這個做法叫什麼嗎？就是沒有師德！如果不是看你教學水平還可以，我一定會去教育局投訴你！】

 

【高考就是學生人生的分水嶺，一切事務都應該讓步，你怎麼能這麼自私？】

 

【再說了，你家又不是隻有一個孩子，就算沒了一個也還有傳宗接代的！奉勸你把注意力都放在學生身上，不然我就讓你好看！】

 

看見這話我氣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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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我一定會治，不樂意就直接給孩子辦理轉學。】

 

【另外，不管我有幾個孩子，他們每一個都是我的寶貝，建議你把腦子裡的水控控幹，別再出來嚇人了。】

 

1

 

帶著兒子趕到醫院準備手術，卻被主治一聲告知，已經有人為我取消了手術預約。

 

我一臉不可思議。

 

是誰？

 

老公常年在國外工作，預約手術也跟他提前說過，並沒有反對。

 

其他的親戚都在老家，絕對不可能有人會特地來取消兒子的手術預約。

 

我反復和醫生護士確認後，發現無果。

 

正當我拿出手機打算報警時，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而來電顯示，是我現在帶著的畢業班張宇的媽媽。

 

我一秒接起電話。

 

“蘇老師！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間為你兒子安排手術？”

 

對方一句怒氣衝衝的質問讓我傻了眼。

 

兒子需要手術這件事，我覺得並不是大病，所以隻告訴了老公。

 

為了不耽誤工作，我不僅選擇了輪休日，還早早請好了護工，學生家長怎麼會知道呢？

 

我一臉茫然，驚訝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可張宇媽媽好似以為我是在心虛，她的聲音又加大了幾分。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帶的高級班可都是高三的學生，藝術生的專業課有多麼重要！既然你接管了班級，就必須要為了學生負責，你兒子的手術我幫你取消了，通知你一聲！”

 

一通叭叭完，她不等我回應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得知是學生家長自作主張的行為後，我氣得大腦幾乎缺氧，手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從上個月開始，小兒子就經常嚷嚷自己肚子疼，我一開始因為工作忙沒有在意，直到前幾天，兒子疼到全身抽搐我才發覺不對勁。

 

醫生診斷後確定是疝氣，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手術。

 

因為我擔心班裡學生的學習進度，也害怕突然更換老師會讓他們受到影響，所以在醫院和補習班裡調停了許久，請好了護工，才確定手術預約時間。

 

可讓我沒想到，臨門一腳，卻發生了這種事。

 

我拼命忍著心裡的怒火，本來打算報警處理，但是想到那個我帶了兩年的學生，還是壓制住了衝動。

 

張宇一直以來都是個不錯的學生，兩年的相處時間，他一直都對繪畫十分喜愛，更是以美院為自己的目標。

 

如果我不管不顧直接報警，張母被抓了進去，到時候可能會影響到孩子的未來。

 

無奈之下，我隻能牽著孩子先回家。

 

周一上班，組長急匆匆的跑進我的辦公室。

 

“蘇老師，你知不知道，從前天開始，因為你小兒子手術的事情，咱們收到了幾十起投訴了！”

 

2

 

我傻眼了。

 

“投訴？”

 

入職將近十年時間，我還是第一次被學生家長投訴，更別說幾十起投訴了。

 

組長看我懵圈，一臉同情的跟我解釋。

 

“從前天下午開始，有一位同學的家長從各個渠道向我們投訴，說孩子都已經高三了，沒有多久就要藝考，如果公司不能阻止你兒子手術，就會向教育局、文旅部投訴我們。”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呀！補習班裡這麼多學生，大部分都是高三年級的，如果上面真的來人調查，不說公司名譽受到影響，就是這些學生也耽誤不起呀！”

 

“孩子疝氣嘛！這個我知道，要不這樣，你先觀察觀察，如果孩子的病情沒有加重，那再等幾個月手術也不影響什麼呀！而且我們作為老師，肯定是要以學生為重的！”

 

我簡直氣到紅溫。

 

這是講的哪門子道理？

 

自從開始帶高級班後，我可以說是將所有的心思都撲在學生身上。

 

家裡的兩個孩子因為媽媽無暇多顧及他們，小小年紀已經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這次如果不是孩子實在疼得厲害，怎麼會哭著求我救救他？

 

現在好了，就因為我帶了高三的學生，所以我就必須要以學生為先？甚至連我孩子的命，都得往後讓一讓？

 

簡直毫無道理可言。

 

組長這苦口婆心勸說的話，讓我怒火中燒。

 

可就在準備爆發的前一刻，我突然感覺這無釐頭的言論有些耳熟。

 

我面無表情。

 

“這個兩天投訴我幾十次的人，是不是張宇的媽媽。”

 

怪不得！

 

我動了惻隱之心沒有計較她擅自取消兒子手術預約的事，她竟然還敢惡人先告狀，給補習班投訴施壓！

 

正當我想要反駁時，組長的臉色也沉了下去。

 

“好了！蘇老師！學生家長既然打來投訴電話，就說明你這個老師當的不夠稱職！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反思自己，整改自己的行為！如果你真的做的夠好，那為什麼學生的家長會來投訴你？”

 

“不要再狡辯了，一會就到上課時間了，先回去吧。”

 

等我回到辦公室時，同事們七嘴八舌的圍了上來。

 

從他們的口中得知，這兩天不僅公司接到了投訴，就連所有的老師也都接到了指責電話。

 

我震驚到張大了嘴巴。

 

就為了不讓我為兒子手術，她竟然能執著到這個地步？

 

但更加讓我煩躁的是。

 

組長剛剛的一通話，全都是偏向於張母的，並且還一直在言語中試圖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向我。

 

如果我無法將這件事解決，那很有可能，我這將近十年的職業生涯會毀於一旦。

 

思即此，我決定找個時間跟她好好談談。

 

可還未等我找過去，她卻準確的預測到我的下班時間，再次打來了電話。

 

彼時，因為我正在接老公的越洋電話，所以沒有及時接通。

 

等我掛斷電話後，就看見VX的家長群裡，一個人正在不停的發著小作文。

 

打開聊天記錄，上面的話又再一次粉碎了我的三觀。

 

【蘇老師！你為什麼不及時接電話？你是老師，家長的電話就應該第一時間接聽，不然耽誤了孩子怎麼辦？】

 

【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你作為一名老師就應該將學生放在第一位！疝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難道就不能再等等嗎？】

 

【你知道你這個做法叫什麼嗎？就是沒有師德！如果不是看你教學水平還可以，我一定會去教育局投訴你！】

 

【高考就是學生人生的分水嶺，一切事務都應該讓步，你怎麼能這麼自私？】

 

【再說了，你家又不是隻有一個孩子，就算沒了一個也還有傳宗接代的！奉勸你把注意力都放在學生身上，不然我就讓你好看！】

 

3

 

我坐在車子裡，手抖的半天沒發動起車子。

 

想了想還是再次撥通老公的電話，哭著和他說完最近的遭遇。

 

而電話那頭的陸毅已經氣到快要爆炸。

 

“這人是不是有精神病？誰規定的！憑什麼老師的孩子手術，還得經過學生家長的允許？”

 

“咱兒子的病雖然不是大病，但是也是有致S風險的好嗎！你隻是老師，憑什麼為了學生，就得把命也賠上去？”

 

“老婆，當初你就不該心軟！發現預約被取消時，就應該直接報警！”

 

聽著陸毅的罵聲，我卻意外的平復下來。

 

擔心他會因為這事影響到工作，我耐著性子柔聲勸撫。

 

“沒事沒事，老公你也別生氣。”

 

“唉，我估計是因為張宇是個高三生，沒幾個月就要藝考了，孩子努力了兩三年，就這麼臨門一腳，也怕我為了孩子就疏忽了學生。”

 

“TMD，她的兒子是寶，我的孩子就是根草？你也是，自從帶了畢業班，就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陸毅的怒氣不消，反而更加激動：“不行，你們母子三個在國內我本來就不放心，現在這種時候...你等等，我去請假，明天就回國。”

 

陸毅這麼激動也是有原因的，之前我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本來公司派遣他去美國時就不情願，還是我指天指地發誓一定會照顧好自己和孩子他才松口。

 

高級班是我去年接手的。

 

孩子年紀大了，越發懂事能幹，而我看自己身體也能支撐，才同意嘗試帶帶畢業生。

 

班級裡其他學生的家長都了解我的情況，平時也十分體諒我。

 

張宇的媽媽更是其中翹楚，以往偶爾還會在VX上問候我的身體，關心關心我的孩子。

 

現在，她卻為了不影響她的孩子考大學，讓我放棄我兒子的生命！

 

張宇的媽媽見我沒有在群裡說話，她沒忍住繼續發言。

 

“蘇老師，你的教學水平我是認可的，也承認你是個好老師，但是你也要體諒體諒我，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就是我的命呀！”

 

“這次高考，我兒子努力了這麼久，就差這臨門一腳了，如果這時候你這個老師出了生命岔子，那他受了影響，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呀！”

 

“我知道我今天的話說的有些過了，但是我也沒有辦法！”

 

“這樣吧！隻要您願意接受我的意見，您兒子的手術治療我全包了，如果孩子沒熬過去，那就讓張宇認你當媽，我一點意見都沒有。”

 

“行不行，您給個話，我求求您了！我給您跪下了！”

 

屏幕上的每個字我都認識，但組成的句子卻那麼陌生。

 

到底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癲了？

 

什麼叫我的孩子沒熬過去？

 

這種露白的詛咒話語，就像是一根刺狠狠扎進我的心裡。

 

憑借著一腔火氣，手指重重的在屏幕上打出一段話，發送出去。

 

【我的孩子我一定會治，不樂意就直接給孩子辦理轉學。】

 

【另外，不管我有幾個孩子，他們每一個都是我的寶貝，建議你把腦子裡的水控控幹，別再出來嚇人了。】

 

看見發送完成的字樣。

 

我不等對面的人回復，直接將手機關機。

 

4

 

我猜到張母不可能就此放棄。

 

可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無恥！

 

第二天一早，我剛剛停好車走進教學樓就發現不對。

 

周圍路過的人，看向我的眼神都透露出鄙夷。

 

剛來到辦公室門口，就聽見一片嘈雜的聲音。

 

而樓梯口也熙熙攘攘擠滿了人。

 

張母站在辦公室外，緊緊牽著幾個同事的手，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訴著。

 

我氣到渾身發抖。

 

“這位家長，我是高級班的老師，你有什麼事可以和我溝通。”

 

話音剛落，張母猛得起身一下跪在我的面前。

 

“蘇老師，蘇老師我求求你了，我的孩子是真的喜歡畫畫呀！他還小，他不知道我們大人之間的事情。”

 

“你帶了他兩年，應該知道他的理想抱負，現在眼看著就差幾個月高考了，求求你放他一條活路吧，不要逼他退學。”

 

“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我跪下來給你道歉還不行嗎？”

 

她哭得傷心，紅腫的眼眶凌亂的發絲，但是從她的眼底，我卻窺見一絲絲得意的挑釁。

 

我知道，她今天鬧這一出就是為了逼我就範。

 

但是我憑什麼？

 

我沒有按照她預想中的慌亂求饒，而是鎮定的站在那裡。

 

一旁的同事和學生都看不過眼，七手八腳的上前將她攙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