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渾身一僵,愣在原地,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在心中蔓延。


 


不知不覺捏緊了眼前一塊凸起的假山石,我發誓,我用的力道真的很輕。


 


卻不想那山石不堪一擊,竟直接四分五裂,落在地上。


 


「誰在那裡?!」謝清曜喝道,大踏步朝我走來。


我被抓了個現行,再藏著也沒意思,不得已從假山石間走出來。


 


我拱手道:「我在御花園中闲逛,無意驚擾了二位,實在抱歉。」


 


謝清曜瞪大了雙眼,驚詫不已:「你……」


 


剩下的話被他咽了回去,宮中人多眼雜,我們隻能假裝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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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朝他們福了一禮,轉身走開。


 


走了幾步,不知為何,心底猛然有一股衝動。


 


我停下腳步正色道:「宮中人多眼雜,二位郎情妾意還是稍微注意一下,不然下次遇見的就不知道會是誰了。」


 


「你誤會……」謝清曜伸手朝虛空抓了一把,似乎想抓住什麼。


 


我沒再聽他們說話,轉身離開了御花園。


 


……


 


宮宴開始,皇後坐在上首,儀態端莊,笑容溫和:「諸位不用拘束,今日舉辦宴會就是讓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熱鬧熱鬧!」


 


時寧夫人坐在皇後左邊,我也隨侍一旁。


 


幾家貴女各展才藝,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一上場,若能在宮宴上技驚四座,美名遠播,到時候更有利於擇門好親事。


 


忽然,坐在皇後右邊的淑妃看了不遠處冷聲道:「謝家也來了,謝昭儀被禁足,她們倒是還有心思。」


 


時寧夫人輕笑:「皇後邀請,她們不敢不來。」


 


我遠遠看去,謝夫人帶著兩個女兒坐在右邊席位上,其中一個女兒模樣倒是與謝清曜有幾分相似,想來是謝清曜的妹妹。


 


而謝夫人身旁站著一個女子,正是方才與謝清曜在御花園中親密拉扯之人,想來二人關系匪淺。


 


如今朝中謝家和江家都是中流砥柱,江家有入主中宮的皇後,權勢滔天的時寧夫人。謝家有萬千寵愛的謝貴妃,能力卓絕的謝清曜,滿朝門生故舊。


 


兩家明爭暗鬥多年,隻不過聽聞前不久謝貴妃因為牽扯進皇後小產一事,如今被降為昭儀,禁足宮中。


 


淑妃嗑了個瓜子,又笑道:「看到謝夫人身邊那個姑娘了嗎?聽聞是個刺繡聖手,比時寧夫人都差不了多少呢,謝夫人喜歡得不得了,走到哪裡都要帶上,聽說啊,想將她收為義女。」


 


皇後略顯詫異:「哦?竟有這等事?這天下還有比姑母更厲害的人麼?那位姑娘看起來還那麼年輕呢。」


 


時寧夫人淡淡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天賦不看年紀。」


 


淑妃咯咯笑道:「是呢,當年時寧夫人十五歲就名揚天下了,隻是不知道謝家此舉是不是有別的用意。聽說崔尚宮得了病要出宮了,到時尚衣局這一位置就空缺嘍。」


 


淑妃看熱鬧不嫌事大,暗指謝家想要謀求尚衣局尚宮之位。


 


我看向謝夫人身旁的那個姑娘,年紀跟我差不多,身量颀長,生得貌美如花。


 


在我看她的同時,她也看向我,目光相接的瞬間,她朝我露出了微笑。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那微笑中似乎還帶著一絲……


 


挑釁的意味。


 


20


 


這時,淑妃開始搞事了。


 


她扯著嗓子闲闲道:「謝夫人,聽聞謝府來了個刺繡聖手,其刺繡技術更甚時寧夫人,本宮十分好奇,不知可有帶進宮來?」


 


忽然被點到的謝夫人不得不起身,恭敬行禮:「回淑妃娘娘的話,謝府最近確實來了一位繡工還不錯的姑娘,不過雕蟲小技罷了,怎敢跟時寧夫人相提並論?想來是坊間傳聞誇大其詞了!」


 


淑妃娘娘卻不依不饒:「是不是謠傳一試便知,不如叫出來讓我們見見。」


 


「這……」


 


「夫人該不會舍不得吧?還是認為本宮不配?」淑妃句句挑事。


 


謝夫人臉色微變,仍是維持著體面:「妾身不敢,既然淑妃娘娘想見,那婉晴便上來拜見各位娘娘吧!」


 


聞言,那位一直站在謝夫人身邊低眉順眼的女子站了出來,恭敬行禮:「奴婢楊婉晴拜見皇後娘娘!淑妃娘娘!時寧夫人!」


 


「起來吧!」皇後仍是笑容和藹,「看起來倒是個不錯的姑娘,怪不得謝夫人帶在身邊。」


 


淑妃嗤笑:「既如此,想必是個驚才絕豔之人,還不趕緊表演才藝,也好給皇後娘娘解悶。」


 


說話間,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朕也想看看,何處有驚才絕豔之人?」


 


皇帝忽然出現在宮宴之上,所有人紛紛跪拜行禮。


 


皇帝揮了揮手,極有興致:「都不必多禮了,方才是誰要表演才藝?」


 


皇後起身笑道:「是謝夫人帶來的一位姑娘,名喚楊婉晴,聽聞刺繡功夫不遜色於時寧夫人呢。」


 


「哦?」皇帝挑眉,看了眼跪在不遠處的楊婉晴,「天下竟有能及得上時寧夫人的女子?」


 


他溫柔地看著時寧夫人笑道:「那朕更要看看了!」


 


楊婉晴磕頭道:「奴婢才疏學淺,不敢與時寧夫人相提並論,微末之技,若有不當之處,還望皇上及各位娘娘海涵!」


 


宮人將一木架子上抬了上來,架子上綁著一塊雪白雲錦。


 


奏樂聲起,楊婉晴揮灑水袖開始表演一段劍舞,她身姿靈動,時而婀娜多姿,時而如蛟龍出海,凌厲而不失優雅。


 


水袖中似乎藏著繡花針,隨著水袖在雲錦上的每一下揮舞,繡花針都會在雲錦上穿針引線。


 


一舞作罷,雲錦上赫然繡出了一幅錦繡江山圖!


 


我雖然不懂得欣賞刺繡,但也覺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好!」皇帝拊掌大笑,「果真是精彩絕倫!朕許久沒有看到如此精彩的技藝了!」


 


眾人也跟著連連稱贊了起來。


 


皇帝道:「楊姑娘如此才藝,可想要什麼賞賜?」


 


楊婉晴盈盈下拜,道:「聽聞時寧夫人新收了個弟子,天資不凡。奴婢不才,鬥膽想與之比試一番!」


 


楊婉晴忽然看向我,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總覺得楊婉晴看人的目光讓人……很不舒服。


 


時寧夫人眉頭微皺,不滿道:「心兒前日受了傷,至今未好,今日隻怕無法比試了!」


 


皇帝趕緊道:「是了,李心兒受傷未愈,不宜比試……」


 


正說話間,我又聞到了那股奇異的味道。


 


「啊!」


 


驚叫聲傳來。


 


不遠處杯盞茶水哗啦啦倒了一地,摔得粉碎。


 


緊接著幾名宮女太監直直倒地,口吐白沫,身體劇烈抽搐起來。


 


這情景,與錦夢閣中一模一樣,我臉色發白,一股不祥的預感席卷全身。


 


我看到他們臉上手臂上逐漸浮現出五色印記。


 


青、赤、黃、白、黑。


 


四周傳來尖叫聲,一旁的宮人嚇得連連後退。


 


我衝上去大喊:「快走!不要靠近他們!」


 


可是已經來不及,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躺倒在地的幾名宮女太監猛地站起身來,面目猙獰,眼珠渾濁,臉上的五色印記使得他們看起來更顯詭異。


 


他們的眼神兇狠而瘋狂,朝前撲去。


 


場面瞬間失控,桌椅倒地,杯盤酒水散落一地。


 


驚叫聲、嘶吼聲充斥著整個宮宴。


 


如同錦夢閣一般,他們就像受了什麼牽引一般,朝皇帝與皇後所在的主位衝去。


 


斷命蠱!


 


我猛然反應過來,主位這邊,有皇帝、皇後、時寧夫人、淑妃娘娘。


 


他們之中,必定有人身上攜帶了斷命蠱。


 


所以中了五色凌素的宮女太監才會朝這邊攻擊而來。


 


皇帝面色大變,嚇得連連喝道:「救駕!來人!」


 


無數侍衛圍攏過來,蜂擁而上。


 


他們揮刀朝毒人砍去,鮮血流了滿地,隻是不管他們如何揮砍,這群毒人都面色不動。


 


刀槍不怕,縱是萬箭穿心,依然堅定前進。


 


不怕刀槍,不怕流血,這群人莫不是鬼?


 


侍衛頓時嚇蒙了,顫抖地舉著刀不敢再砍,膽小一點的嚇得連連後退。


 


「皇上!這些不知道是什麼怪物,您快些走吧!」皇後在一旁焦急勸道。


 


在侍衛猶豫的間隙,有幾個毒人已經穿過侍衛的阻擋朝主位而來,而時寧夫人首當其衝……


 


「夫人!」皇帝失聲尖叫,不顧一切地撲過去抱住了時寧夫人。


 


毒人伸出來的血手也恰巧一掌拍向皇帝的背,劃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救駕!快救駕!」


 


其他幾個衝出包圍的毒人開始朝皇後和淑妃的方向而去。


 


皇後卻絲毫未覺,隻是不敢置信地站在一旁,怔怔地看著SS將時寧夫人護在懷抱中的皇帝,整個人如失了魂魄。


 


眼見一個毒人過來,我幾個翻滾衝到皇後身邊,抓住她的手腕往地上倒去。


 


奇怪的是,那毒人並沒有繼續攻擊我們,而是突然繞道了。


 


皇後這才驚醒過來,她冷漠地看了皇帝一眼,不再管他,在宮人的掩護下自顧自撤退了。


 


整個宮宴亂成一團,地上橫七豎八躺著許多屍體,到處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


 


我咬牙踢倒宮宴上的木桌,抄起桌腿便朝毒人擊去。


 


盡管知道毒人不會受傷,但隻要我多牽制住一個毒人,就可以多救下一人。


 


幕後之人何其歹毒,竟然屢次下毒,傷害無辜,實在可惡!


 


五色凌素的毒性持續時間一個時辰到三個時辰不等,若是持續三個時辰,那這皇宮豈不是要變成人間煉獄?


 


我奮力揮動著桌腿,其中一個毒人被我打翻在地,手上SS握住桌腿。


 


另一個毒人又朝我撲來,我隨手拿起桌案上的一瓶酒潑灑過去。


 


然而奇怪的是,那毒人的動作忽然開始變得遲緩,腳步也停了下來。


 


我心中一動,拿起酒杯聞了聞,是雄黃酒!


 


難道雄黃酒對毒人有鎮定的作用?


 


隻是這鎮定的作用持續不了太久,隻一會兒,那毒人又開始發狂了起來。


 


正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很快,無數身著玄色制服的錦衣衛從大殿門口湧入。


 


為首的正是謝清曜。


 


他目光如電,抬手一揮,冷聲道:「捆!」


 


他身姿挺拔,神情冷峻,面容俊朗如雕刻,腰間翠玉鏡在混亂的燭火下隱隱泛著寒光。


 


話音落,錦衣衛們立刻拿出一條粗厚的麻繩。動作行雲流水,行動迅疾如風,在殿中飛來滾去,不一會兒工夫,就將發了狂的毒人全都捆住了。


 


那些毒人雖仍在掙扎,卻再也沒辦法傷人了!


 


危機解除,皇帝軟軟地倒在時寧夫人懷中。


 


鮮血染紅了背後整片龍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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