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聞檀肌肉緊實的臂膀扶住我。


眸光漆黑,要把整個人吸進去。


 


「時小姐,怎麼了?」


 


「站不穩?」


 


清冷的語調,伴著滾燙的氣息,拂過我的耳朵。


 


我沒勇氣,對上他晦暗如淵,清冷剖開一切的眼眸。


 


無力地,抵住他胸膛。


 


「大人,我隻是突然身體不適……」


 


兩隻手輕輕抓住江聞檀一絲不亂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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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以後可否別再用它寫字?」


 


7


 


「為何?」


 


他薄唇靠近我的耳邊,冷聲逼問。


 


我正不知怎麼搪塞過去。


 


「時櫻!」


 


站在不遠處的顧砚,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叫我名字。


 


他拽過我的手腕,將我從江聞檀的懷中拽了出來。


 


染著薄怒,冷笑:


 


「嫁給我不成,就去勾引別人了?」


 


「我才離開這麼一會兒,你就對其他男人投懷送抱?」


 


「以前沒發現,時櫻你這麼會招蜂引蝶!」


 


顧砚語氣陰鸷,用力極大的力道,捏住我的手腕。


 


疼得我,眼眶更紅了一圈。


 


江聞檀站在對面,那雙淺色的眸子微垂,像是一汪寒潭,淡淡望著顧砚握住我的手。


 


「別做夢了!江大人是什麼身份?」


 


「內閣首輔,不近女色,會對你動心?」顧砚眯起桃花眸,嗤笑。


 


「時櫻,跟我回去!」


 


顧砚硬拽住我的手腕,將我從江聞檀的面前帶走。


 


分不清是手腕上傳來的疼痛,還是竹馬顧砚奚落難聽的話,哪個更讓人難受。


 


我沒忍住,眼淚墜了下來。


 


「等等……」江聞檀抬眸,開口。


 


他走到顧砚面前,修長的指節用力,拿開了顧砚鉗制我的手。


 


「我送她回去。」


 


馬車搖晃。


 


光芒照在他玉璧色的容顏上忽明忽暗,猶如不可褻瀆的神祗。


 


可是,他渾然似玉的手中,正把玩著一支墨筆。


 


呼出的鼻息,也拂過最柔軟的筆尖。


 


所有的感覺。


 


無比清晰,傳到我身上。


 


我拉開一段距離,掐紅了掌心,還是控制不住渾身戰慄。


 


眼淚順著緋紅的眼尾,不爭氣滑落。


 


「哭什麼?時小姐?」


 


他清冷的眸光審視我。


 


一點點逼近。


 


身上寒香傳來,讓我喘不上氣。


 


「……有誰欺負你嗎?」


 


修長的手指拂過墨筆。


 


我無力開口:


 


「大人,把毛筆還給我……可以嗎?」


 


江聞檀淺笑,濃密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


 


「之前的問題,時小姐還沒回答本官。」


 


「為何不能用它寫字?」


 


他貼著我的耳垂問:


 


「怪力亂神之事,世上並非沒有。」


 


「能告訴我,這支墨筆和時小姐,到底有什麼關聯?」


 


【江大人,不愧是智力巔峰,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不是江首輔聰明,你看女鵝那樣,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吧。】


 


我咬緊嘴唇,低頭不看江聞檀那雙犀利清透的眼睛。


 


這種事,怎能告訴他?


 


就算說了,和一支墨筆共感,他怎麼會信呢?


 


馬車突然停下。


 


我忍了一路,幾欲虛脫的身體,栽入江聞檀懷中。


 


滾燙的嘴唇,軟軟印在江大人,堅硬緊實的胸膛上。


 


江聞檀身體一僵,片刻後,別樣沉啞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時府到了。」


 


「墨筆的秘密,希望下次時小姐能如實相告。」


 


8


 


許是發現,文房四寶中墨筆的不對勁。


 


江大人也算是正人君子。


 


好幾日,沒有再用那支筆。


 


我也安然,補了幾晚覺。


 


頭頂上的文字又出現了:


 


【寶兒,你可真心大!怎麼睡得著?哪天他想起來再用,你又爽到哭。】


 


【三天後是江大人的生辰,是個好機會啊!女鵝你應該能懂吧?】


 


我眸光一亮。


 


隻要再買一套,一模一樣的文房四寶送給江聞檀。


 


就能把共感的換回來。


 


「小姐,奴婢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了一樣的文房四寶。」


 


「當真一樣嗎?一點區別也看不出來?」


 


江大人心細如發,可不好騙!


 


再看到一模一樣的文房四寶,我眼皮跳了跳。


 


讓婉兒握住其中的墨筆。


 


「對,就這樣!再用力一點。」


 


婉兒雖是狐疑,但還是照著做。


 


「小姐怎樣?還要再用力嗎?」


 


沒感覺。


 


甚好,隻要用新的換回那套文房四寶,就能切斷共感!


 


三天之後。


 


江聞檀生辰,我登門拜訪。


 


賓客雲集,就連未央公主也在。


 


「江大人,喜歡品茶。」


 


「這是千金一兩的大紅袍,這一套冰裂紋的茶具,都是送給大人的生辰賀禮。」


 


明眼人都能看出,未央公主對江大人有意思。


 


但江聞檀,眼眸未抬,就拂了公主的美意。


 


「禮物太貴重了,下官不能收。」


 


「請未央公主帶回去。」


 


未央公主僵住,臉上的笑容難以維持:「聽說大人,收了一套顧公子的文房四寶。」


 


「大人是喜歡文房四寶嗎?本宮讓人重新準備。」


 


江聞檀濯濯清冷的眸光,穿過人群,一下子就準確落在我身上。


 


「下官不喜歡文房四寶,隻是不想看她紅了眼眶,忍著眼淚的樣子。」


 


「而且,那套文房四寶中的墨筆手感,無可替代。」


 


別人聽不懂江聞檀話中的含義,我臉色紅了徹底!


 


聖人一般的江大人,怎麼能在這麼多人面前,把這種事說出來!


 


未央公主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我,眼神裡多了徹骨的涼意。


 


生辰賀禮,江聞檀一樣也沒收。


 


我隻能尋了個沒人注意的時機,偷偷溜進了他的書房。


 


書房簡約清冷,就像是江聞檀這個人一般。


 


在工整的書桌上。


 


我看到了那套送出去的文房四寶。


 


「一模一樣,他應該看不出來吧?」


 


手碰到那支江聞檀用過的墨筆。


 


像是觸碰到了他修長冰冷的指節。


 


同時。


 


門口傳來一聲,低低的悶哼。


 


我驚慌失措回頭,就看見穿著天青色錦衣的江聞檀站在書房門口。


 


他一手扶住門板。


 


白皙的手背,青筋橫躍。


 


望向我的眼眸,不復往日的清冷,帶著霧氣的朦朧。


 


「江……江大人……」


 


他平復呼吸,還有些低喘:「時小姐,也能感覺到對嗎?」


 


我手指一滑,差點把換好的文房四寶砸在地上。


 


「大人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我僵直脖子,根本不敢回頭。


 


【甜度超標,原來是雙相共感!女鵝摸到毛筆,兩個人就一起能夠感覺到!】


 


【我忽然有了一個膽大的想法。】


 


【真的不想懂得這麼快!!!!】


 


9


 


「時小姐,聽不明白。為何要偷來我的書房,還要將送我的東西拿走?」


 


「按照律例,偷竊者該罰十鞭,流放百裡。」


 


倚在門邊的人,步步緊逼走到我面前。


 


修長的手指,拿過我手中的文房四寶,將我抵在博古架前。


 


清寒的燻香,纏了上來。


 


江聞檀俯身,薄唇開合,冷眸濃黑如墨。


 


「時小姐,想本官怎麼處罰你?」


 


「本官身為內閣首輔,不能徇私枉法。」


 


他說話,呼出的熱氣,灑在我的頸窩,激起滿身的雞皮疙瘩。


 


我強撐著發軟的雙腿,反駁道:「那套文房四寶,本來不是給你的……」


 


他眸光倏地發寒,輕聲問:「那是給誰的?」


 


「別人握在掌心裡,時小姐也會有感覺到發抖嗎?」


 


「還是想讓顧公子,握著這支筆……」


 


【女鵝多說一句,聖人就要變魔鬼,狠狠懲罰你了!】


 


【女主寶兒,你也不想玩書房 play 吧!哭一下,說句軟話,哄哄他不行嗎?】


 


看到那些文字後,我一咬舌尖,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可是,鐵石心腸的江大人,根本不在乎!


 


他從包袱裡,拿出我換掉的文房四寶。


 


「大人,我不敢了。」我抽噎,真的嚇哭了。


 


「現在才哭,時小姐是不是太晚了?」


 


他慢條斯理,用墨筆蘸了墨汁。


 


我一個激靈。


 


好涼!


 


「本官生辰,時小姐空手而來嗎?」他低聲問道。


 


我指了指書桌上嶄新的文房四寶。


 


「我準備了。」


 


他舌尖一挑,輕笑:「沒有誠意。一樣的東西,能送兩遍?」


 


「我要一樣,隻有時小姐才給得了的賀禮。」


 


筆尖落在我鎖骨上。


 


「別哭。眼淚打湿了畫,還要重新畫。」


 


我仰起脖頸,淚眼模糊望著他。


 


最後無力站著。


 


被他修長的手指,摁住腰,半靠在他的懷裡。


 


「難受?」他低啞開口。


 


我透過緋紅的眸子,恨恨瞪著他:「大人你說呢?」


 


他握著我手指,拿住了那支墨筆。


 


江聞檀眸光,漆黑,恍若月光也照不進的深淵。


 


「覺得本官欺負了你?」


 


「嗯……」


 


「那就欺負回來。」


 


他低頭,微涼的青絲散落。


 


吻上了我的嘴唇。


 


10


 


唇間滾燙。


 


筆尖微涼……


 


一個時辰後。


 


我被江聞檀抱著走出書房。


 


「下次再敢偷本官東西,就不是這點懲罰,這麼簡單。」


 


他低聲在我耳邊警告。


 


我腿肚子一酸,連哭的力氣都沒了。


 


江聞檀把我送上回府的馬車。


 


顧砚從教坊司裡出來的馬車,恰好從我旁邊經過。


 


「停車!」一聲怒吼。


 


顧砚從馬車跳了出來。


 


他久經風月,一眼就看出我紅腫的嘴唇,還有不對勁的面色。


 


「時櫻!誰碰你了!」


 


「你不是一直纏著我,要嫁我?為何變得如此不自愛?」


 


「就是想讓我吃醋嗎?」他眸中閃過痛楚的怒意。


 


【男主還有臉說別人,自己也剛從花魁懷裡出來!】


 


【我家香香軟軟的女鵝沒人要嗎?非要配你這根爛黃瓜?】


 


「顧公子還是去關心花魁吧。」


 


「誰碰了我,和顧公子有關系嗎?」


 


我放下馬車車簾:「駕車回府。」


 


顧砚一隻手SS握著車門的邊框,不許我離開。


 


「櫻櫻,乖一點。」


 


「你這樣的大家閨秀,怎麼能和野男人不清不楚!」


 


他嗓音頓了一瞬。


 


「我們青梅竹馬,我還是會娶你,我隻是不想那麼快成親而已。」


 


「教坊司裡那些女人,也隻是逢場作戲,我怎麼可能娶她們呢?」


 


我眼尾微抬,好笑地看向他:


 


「顧公子說這些話,與我有何幹系?」


 


顧砚震驚地望著我,眼神變得陰鸷狠厲。


 


「時櫻,不許胡鬧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我出來的方向。


 


江聞檀還沒有離開。


 


一襲青衫,靜靜地佇立在門口。


 


他壓低了語氣,諷刺道:「你向江首輔自薦枕席了?」


 


「難怪聖人也會為你折腰。」


 


「還想我娶你,以後就不許和江聞檀有任何往來!」


 


馬車離開後。


 


一道清冷眸光,還停留在我身上。


 


江聞檀的眸光,有些冷暗。


 


掌燈後,陪著娘親用膳。


 


忽然間,酥麻的感覺又出現了……


 


粗粝的指腹,像是故意,重重地碾過。


 


無數隻螞蟻,從骨頭縫裡爬過。


 


送到嘴邊的湯,頓時灑了一地。


 


我慌忙咬緊嘴唇,雙手緊緊按在膝蓋上。


 


天才剛黑。


 


他這麼早批閱奏折嗎?


 


【剛才去看了一眼,江大人很吃醋,後果很嚴重。】


 


【已經好幾天不用的墨筆,今天又用了,女鵝還不明白嗎?他是故意的!】


 


【女主跟男主多說了幾句話,他都記著呢,今晚不寫夠幾個時辰,估計不會停。】


 


婉兒蹲下幫我清理摔碎的碗。


 


我娘一臉的擔憂心疼:「這是怎麼了?」


 


「快去找大夫入府,櫻兒是不是病了?」


 


我艱難咬著唇:「娘親我沒病,我隻是……」


 


碗兒看了一眼我緋紅的臉色,憂心忡忡:「小姐最近,都是這樣。」


 


「早上醒來,就面紅耳赤的,看得奴婢都移不開眼睛。」


 


我娘笑了起來:「為娘明白了,櫻兒長大了,也該嫁人了。」


 


「櫻兒想不想嫁?」


 


我並攏腳尖點頭:「嫁!隻要嫁人,就沒事了……」


 


等我嫁了人,成了後院人婦。


 


我不相信,聖人之姿的江大人還能拿著筆不還,用筆繼續做這種事!


 


11


 


相看選夫那天,時家來了不少人。


 


我安靜地坐在屏風後面。


 


娘親為我挑選。


 


選來選去,實在挑不出比顧砚更好的人。


 


【一堆歪瓜裂棗來襯託狗屎男主!】


 


【別急別急,江大人在來的路上!江大人本來都離京抓捕亂黨了,聽聞女鵝選夫婿,當即勒緊韁繩就往回趕。】


 


顧砚送來一百多抬聘禮。


 


在我娘面前表現得情真意切。


 


「夫人,我和櫻櫻從小相識,青梅竹馬。」


 


「櫻櫻定然是要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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