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到點趕到和朱韻婷約定好的地點。


昨天筒子樓附近一家普通的咖啡廳。


 


我點了一杯咖啡等朱韻婷過來。


 


鬱曦坐在不遠處假裝陌生人以防不測。


 


不一會。


 


朱韻婷推開門進來了。


 


「你就是冬寧對吧?」


 


我輕輕頷首。


 


見我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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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局促地搓了搓手點了一杯最便宜的牛奶。


 


短暫的沉默過後。


 


我率先開了口。


 


「我很快就會提分手。」


 


朱韻婷沒有料到我會說這個事情,怔愣片刻。


 


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你知道,沈放從來沒有官宣過我嗎?我看到你和他的合照掛在他朋友圈置頂的時候,嫉妒得發狂,不,也可以說是羨慕。」


 


我搖了搖頭。


 


「我看到你曬的照片,才知道原來阿放也會做飯,也會對一個女生這麼溫柔……」


 


我打斷了朱韻婷的話。


 


「你想說什麼?是想讓我同情你嗎?」


 


話音剛落,她的眼淚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她還想繼續說。


 


但張了張嘴,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我冷冷地哼了一聲。


 


「是我逼著沈放公開我的嗎?是我逼著他對我這麼好的嗎?我可以因為你的遭遇同情你,但你不懂得止損不是我害的。


 


「清醒一點,我也是受害者,我也被欺騙了感情。」


 


朱韻婷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她垂下頭手摸在小腹上。


 


「可是……我已經懷了阿放的孩子。


 


「沒有回頭路了。」


 


我嘴角沒忍住抽搐一下,竟然不由自主揚起一個略帶嘲諷的弧度。


 


原來人在極度無語的情況下真的會被氣笑。


 


「隻要這個孩子還沒生下來,就不會完蛋。


 


「貪得無厭地尋求一個虛假的圓滿結局隻會得不償失,自己盡力愛自己才是真理。」


 


6


 


回去我就提了分手。


 


沈放自然不樂意。


 


轟炸過來好多消息。


 


【為什麼?


 


【是我哪裡沒有做好?


 


【我現在就改。


 


【不要分手好不好……】


 


再配上可憐兮兮的表情包。


 


好像我才是那個主導被小三的渣女。


 


我懶得理他,一口氣拉黑刪除。


 


換了密碼鎖。


 


再找了一個鍾點工把他的東西全部收拾出來扔到垃圾桶。


 


這下沈放才真的慌了。


 


蹲守在我的公司樓下十幾個小時。


 


終於蹲到了我。


 


「冬寧,是不是朱韻婷和你瞎說了?我們都分手兩三年了,早就沒關系了,你聽我解釋……」


 


我掉頭就要走。


 


「夏冬寧,明晚法餐廳,再吃一頓飯吧!」


 


我腳步頓了頓。


 


這家餐廳是我們第一次約會去的餐廳。


 


要說沒有留下美好記憶是假。


 


除了他的肉體外。


 


第一次心動就是那天燭光晚宴上。


 


燭火搖曳下他端坐在鋼琴前,垂下眼簾細密的睫毛在臥蠶上留下一片陰影,動聽的鋼琴曲從他的指尖流淌出來。


 


正巧是我最愛的曲子。


 


那時候覺得哪怕是他提前了解過我故意彈這曲子。


 


我也認了。


 


算他對我也用過真心。


 


「冬寧,我哥可是讓我看好你,不然等他回來我不好交待。」


 


「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鬱曦還在擔心我的時候。


 


我心裡已經有了打算。


 


偌大的包廂外。


 


我靜靜地站在門口,正打算推門而入。


 


卻聽見裡面傳來兩道男聲。


 


「你真的要求婚?她這種大小姐會答應?」


 


「她根本離不開我,除了我還能有誰滿足得了她。


 


「隻要我求婚,她一定感動得要命。」


 


「那朱韻婷怎麼辦……」


 


我搭在門把上的手驟然收緊,骨節泛白。


 


包廂內的對話像一根根細針,精準刺入耳膜。


 


「孩子的事朱韻婷還沒鬧明白,你這邊又要求婚?」


 


另一個男聲帶著戲謔。


 


「聽說夏冬寧可是把你在公司樓下當流浪狗晾了三天。」


 


沈放的笑聲混著酒杯碰撞的脆響。


 


「她不過是在賭氣。


 


「等會我把鑽戒藏在提拉米蘇裡,她咬著戒指哭的時候……」


 


「咔嗒——」


 


我推門的力道讓水晶吊燈都跟著晃了晃。


 


沈放慌忙將絲絨盒子塞進西裝內袋的動作。


 


在暖黃燈光下顯得格外滑稽。


 


他身後落地窗外。


 


霓虹正映在他驟然蒼白的臉上。


 


「冬寧,你來了。」


 


他扯起一抹慘淡的笑容,試圖掩蓋我可能聽到對話的恐懼感。


 


「呵,我根本離不開你?沈放,是我這麼多年太給你臉了嗎?」


 


「冬寧你聽我解釋……」


 


他起身時撞翻了紅酒杯。


 


暗紅色液體在雪白桌布上洇出猙獰的裂痕。


 


「解釋你怎麼用朱韻婷的十年青春當跳板?


 


「解釋你靠我的錢買下求婚鑽戒?」


 


我摘下左腕上他送的情侶表。


 


表盤背面刻著的「DN&SF」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或者解釋你說是要加班,結果是陪她去產檢?」


 


他瞳孔猛地收縮。


 


顯然沒料到我會查到這些。


 


「這是誤會,是朱韻婷她……」


 


「需要我播放我在筒子樓拍到的視頻嗎?」


 


我點開手機。


 


視頻裡他正把哭到脫力的朱韻婷攬住。


 


手指摩挲著她小腹。


 


他忽然露出慣用的示弱表情。


 


單膝跪地。


 


「我發誓以後……」


 


「你該跪的是筒子樓裡那個等了你這麼多年的傻子。」


 


我把腕表丟進冰桶。


 


看著氣泡從表盤縫隙爭先恐後湧出。


 


「還有,你身上這件高定西裝——」


 


手指劃過他緊繃的肩膀。


 


「是用我副卡分期買的吧?」


 


他觸電般彈起來。


 


昂貴的布料在動作間裂開細小的線頭。


 


門口適時傳來服務生恭敬的聲音。


 


「夏小姐,按您吩咐準備了投影儀。」


 


當朱韻婷產檢報告、筒子樓親吻照,他同時登錄兩個微信的錄屏在幕布輪播時。


 


沈放終於撕碎溫柔面具。


 


他扯著領帶冷笑。


 


「裝什麼清高?這兩年你不也享受得很?」


 


「所以我買單了。」


 


我示意律師遞上賬單。


 


「戀愛期間贈予合計 287 萬,給你三天時間。否則——


 


「我不介意多給一點加班費給我的律師。」


 


他踉跄跌坐在地時,我正對著玻璃倒影整理口紅。


 


7


 


接下來的幾天。


 


沈放都沒有再找上門。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隻覺得無聊和惡心。


 


於是打算叫人把整個房子都砸了恢復成毛坯樣子重新裝修。


 


「鬱曦,曦曦寶貝,這幾天我可以和你暫住一下嗎?」


 


鬱曦看著我裝作可憐的樣子。


 


一副無語的眼神打過來讓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這麼幹脆就裝修啊?


 


「行吧行吧,我答應你可以跟我住一段時間,不收房租保證我的一日早午餐就行。」


 


「好!


 


「那就酒吧慶祝一下我把房子砸了吧!」


 


鬱曦把兩杯威士忌推到我面前時。


 


我拿出手機翻著曾經拉黑的通訊錄。


 


指尖劃過一連串「1 號一米七五細狗男大」,「2 號一米八無趣金融男」的號碼嘖嘖兩聲。


 


又突然笑出聲。


 


「現在看這些,跟外賣評分似的。」


 


鬱曦把腦袋湊過來,聚精會神地從上看到下。


 


她嘴裡還嚼著冰塊,也嘖嘖兩聲。


 


「真要重啟魚塘?」


 


我仰頭灌下半杯酒,喉嚨燒得發疼。


 


「談戀愛不如養魚,至少不用天天擔心他是不是有一個沒扯幹淨的前任。


 


「但我第一次認真就遇到這種事情,現在是真沒力氣養了。」


 


說到這我懊惱地揉了揉頭發,酸澀勁湧上了鼻尖,漲的太陽穴發疼。


 


鬱曦聽出我聲線裡的顫抖,一隻手緊緊抱住我。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說得也是。」


 


舞池的燈光掃過隔壁桌的時候。


 


有一個人影突然頓了一下,然後徑直朝我走來。


 


「冬寧,你看,這不就有人來了?」


 


我轉過頭,就撞上一抹直勾勾地視線。


 


穿著 oversize 衛衣的男生攥著酒杯蹭到卡座旁邊,衛衣帽子歪斜耷拉在肩頭都沒有察覺。


 


「夏……夏姐。」


 


就說這麼一句話,從脖子紅到了耳後根。


 


我眯起眼睛。


 


然後猛然睜大。


 


「嗷~是你啊!」


 


這是半年前在大學城旁邊健身房偶遇的大學生。


 


一米八的個子,但實在是超絕兒童身材外加剛上大一,甚至還是沒有成年的年紀。


 


於是我當場送了他一罐蛋白粉。


 


拍了拍他的肩膀。


 


「弟弟,多練練哈。」


 


然後這小孩表情當場就無法控制如遭雷劈。


 


之後他就靜靜躺在我的朋友圈沒再說過話。


 


再之後,就是我為了沈放拉黑了我所有魚塘裡的魚。


 


「幸會幸會,你長大啦?!」


 


真的是太久沒有開魚塘了,業務生疏了好多。


 


弟弟一下就被我弄了一個大紅臉。


 


鬱曦在桌子下猛踹我,附在我耳邊正想說什麼。


 


弟弟閉了閉眼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


 


「我不僅長高了。」


 


他突然掀起衣擺,皙白的八塊腹肌就這麼在彩燈下泛著細膩的光澤。


 


我看著肌理分明的人魚線不自覺吞了吞口水。


 


鬱曦也瞪大了雙眼。


 


「我靠,你造的孽啊?!」


 


「每天練四個小時,我不是之前那個瘦弱的男大了。」


 


我撲哧笑出聲,酒液一下嗆進氣管猛烈咳嗽起來。


 


他手忙腳亂要來拍背。


 


我擺了擺手。


 


第三杯酒下肚時。


 


弟弟已經改口叫「姐姐」了。


 


他握著我的手機非要輸號碼。


 


「如果我沒記錯,你是叫廖星函吧?」


 


弟弟的眼睛欻的一下亮了,使勁點頭。


 


「姐姐,你還記得我,沒想到我們在這裡重逢了,這就是緣分。」


 


我戳了戳他的鎖骨。


 


「小朋友。


 


「姐姐呢,現在剛經歷了刻骨銘心的愛情,不喜歡找年紀小的。」


 


鬱曦已經喝醉了,一隻手撐著腦袋醉眼蒙眬地看著我們傻笑。


 


我一邊喝一邊繼續說,順便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幫他理正了帽子。


 


「還有呢,姐姐喜歡一米八薄肌,你……」


 


這時候他的眸子裡已經開始蓄水了。


 


想說下去的衝動終於止住了。


 


鬱曦已經撐不住斷片。


 


我讓弟弟看好她,然後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


 


踉跄著推門出去時。


 


卻正好撞上一堵人牆。


 


深灰色高定西裝裹著寬肩,沉靜的松木香混著體溫壓過來。


 


好熟悉的感覺。


 


「是我喜歡的款。」


 


我隔著金絲框眼鏡望著他的眼睛,手搭在他的領帶上往上摸。


 


然後踮了踮腳湊近他的下颌線。


 


「現在酒吧安保質量這麼高麼?


 


「有沒有興趣……」


 


「夏冬寧。」


 


低沉的嗓音劈開喧囂,讓我瞬間隻能聽見他的聲音。


 


鬱曦的聲音從斜前方響起。


 


「哥?」


 


8


 


腦子裡的問號立刻豎了起來。


 


我印象中鬱禮可不長這個樣子。


 


鬱曦如果可以說是長相甜美可愛,鬱禮和她則完全不像親兄妹。


 


他戴著呆板的黑框眼鏡,頭發總是毫無章法地立著。


 


在鬱家書房裡教訓我和鬱曦逃課。


 


「鬱曦,你逃課就算了。


 


「為什麼還帶著冬寧?」


 


鬱曦想說這事是我這個看似乖乖女提出來的。


 


但被厚鏡片後面的冷光斜了一眼。


 


隻能欲言又止,背在身後的手不停地擰我的胳膊。


 


我都被訓得有心理陰影了。


 


所以對鬱禮怕得不行。


 


自從他去德國留學。


 


聽說在德國留學的三年生活一定會讓他的五年變得和七年一樣令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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