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分手第三年，我在加班。

 

而前男友陸廷租下大屏，全城直播求婚，真情告白。

 

對面的女主角我也認識。

 

陸廷醉酒後，抱著我叫過她的名字——林子怡。

 

旁邊的同事語氣豔羨：“金童玉女，真般配啊。”

 

在女主角說出“我願意”的時候，我仿佛聽到耳邊一響。

 

——【全文完】。

 

屏幕裡陸廷一下子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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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面的林子怡伸著手，小聲催促著，等著戴戒指。

 

而陸廷表情凝固地慢慢站了起來。

 

然後瘋了一樣衝出人群。

 

1

 

晚上八點還沒下班。

 

我正仔細核對著文件，突然聽見周圍一陣驚呼。

 

抬頭一看，對面廣場上每天都播著廣告的大屏好像在直播。

 

鏡頭對著草坪上精美的布景，上面是一大片弗洛伊德玫瑰。

 

坐在我旁邊的同事蘇倩倩忍不住感嘆道：

 

“這是在求婚嗎！也太浪漫了吧！啊啊啊是哪個幸運的女人要嫁給真命天子了啊！”

 

正是夏天，天還沒完全黑，遠處霞光萬千，整個場景特別夢幻。

 

在這樣的地方求婚確實很浪漫。

 

我正想跟著感嘆兩句，突然鏡頭一轉，一個熟人出現在了屏幕上。

 

我的笑容就這樣跟著僵在了嘴角。

 

屏幕裡女生穿著一身白裙，抱著一束玫瑰，滿臉笑意地向鏡頭走了過來。

 

蘇倩倩緊盯著屏幕，捧著臉感慨：“好漂亮的女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就覺得心情很好。”

 

我勉強勾了勾唇角，聲音幹澀地問：“真的嗎？”

 

蘇倩倩點點頭：“嗯嗯，就是那種不管她犯什麼錯，都願意無條件幫助她的感覺。”

 

我掐了掐手心，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又是這樣。

 

每個見過林子怡的人都像著了魔一樣。

 

不管她做了什麼，都堅定地認為她是善良又無辜的受害者。

 

像是籠罩了一層無往不利的光環。

 

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林倩倩激動地抓著我的手臂晃了晃：

 

“天吶，那不是陸氏集團的總裁嗎？”

 

“感覺他們好配，簡直就是金童玉女。”

 

我下意識地跟著抬眼，看到了西裝革履地陸廷。

 

好巧，這個人我也認識。

 

是我分手三年的前男友。

 

2

 

“原來是陸總要求婚啊，還是全城直播。”見我沒反應，蘇倩倩湊近我，小聲說，“聽說這塊屏幕一分鍾要六位數。”

 

另外一位同事插了句：“不過這點錢對陸氏來說就是灑灑水吧。”

 

蘇倩倩哇了一聲：“你們不覺得這就像小說大結局嗎，王子和公主就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旁邊有人在哈哈大笑：“那我們是什麼呢，隨處可見的炮灰背景板嗎？最大的作用是主角play的一環是不是啊？”

 

屏幕裡，陸廷單膝下跪，抬頭看著林子怡，一字一句真情告白。

 

“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很久之前就在想象真的求婚那天會是什麼場景……我知道你喜歡弗洛伊德玫瑰，你之前說，如果我們結婚，一定要用這種玫瑰……”

 

我看著陸廷的臉，努力不去分辨他在說什麼。

 

林子怡伸出一隻手，迫不及待地說：“我願意！”

 

旁邊突然暴發一陣喝彩。

 

整層樓留下來的人激動地叫著：“太好了！她答應了！”

 

就像童話故事裡，所有人都為王子公主在一起的圓滿大結局感到高興。

 

與此同時。

 

叮——

 

清脆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開，我仿佛聽見了一道不帶感情的電子音。

 

【全文完。】

 

感覺是有什麼東西在瞬間從這個世界抽離了。

 

？

 

什麼意思？

 

剛才還十分熱鬧的辦公室逐漸安靜下來，大家臉上都浮現出一種摸不著頭腦的茫然。

 

我拉住了身邊剛剛激動得蹦起來的蘇倩倩，緊張地問她：

 

“倩倩，你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嗎？它好像在說什麼……全文完？”

 

蘇倩倩頓了頓，有些愣愣地回答道：“什麼聲音？沒有聽到啊？”

 

難道是我幻聽了？

 

“可能是我聽錯了吧。”我有些心神不定。

 

蘇倩倩一臉茫然地收回了一直還舉著的手臂，嘴裡嘟囔著：

 

“奇怪，我剛剛在樂呵些什麼呢，還蹦蹦跳跳的……”

 

“別人結婚關我什麼事，工作還沒做完呢。”

 

旁邊傳來一陣附和聲：

 

“是啊，人家秋雅結婚我們在這又唱又跳的算什麼……哎，是不是因為最近老加班，壓力太大了？”

 

辦公室恢復了安靜，有人默默撿著剛剛因為太激動，扔到地上的文件紙。

 

直播還在繼續。

 

我看見林子怡還伸著手，在小聲催促些什麼，而她對面的陸廷拍了拍褲子上的草屑，慢慢站了起來。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茫然：“……林子怡？你在這幹嘛，凌笙呢？”

 

突然，我聽到旁邊傳來一道驚訝的聲音：“啊？這婚又不求啦？”

 

屏幕上，陸廷瘋了一樣，掙扎著從人群裡擠了出去。

 

3

 

場面一片混亂，直播被直接掐斷了。

 

大屏上又開始播放那些熟悉的廣告。

 

我重新坐回電腦前，但是已經完全看不進去文件的具體內容了。

 

凌笙是我的名字。

 

時隔三年，我又從陸廷嘴裡聽到了這兩個字。

 

蘇倩倩正好抬頭，打趣道：“笙姐，剛剛陸總叫的名字，竟然和你的名字發音一模一樣！真人不露相，不會是藏著什麼人脈不告訴我們吧？”

 

“我怎麼可能認識陸總那種級別的人啊，要真認識，也不用在這打工加班了。”我勉強勾著唇笑了笑。

 

桌面上的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是一串沒有備注的電話號碼。

 

沒有備注是因為太熟悉了，我直接能倒背如流。

 

“嗯？笙姐，剛剛你手機是不是來電話了，怎麼不接？”

 

我冷靜地看著那串號碼，直到手機振動了一聲，自動掛斷。

 

我說：“沒關系，詐騙電話，不給反應等著自動掛斷最好，不然下次還會打過來。”

 

蘇倩倩開了個玩笑：“原來是這樣啊，剛剛看你的表情，還以為是前男友打電話來了。”

 

4

 

我和陸廷的人生像兩條平行線。

 

陸廷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每天車接車送，限量版球鞋不重樣。

 

而我是學校的特招生，領著學校貧困補助那種。

 

陸廷長得好，又聰明，什麼都一學都會。

 

這種遊刃有餘是我身上永遠不會有的。

 

因為我想要的，都得付出很多努力才能夠到。

 

我們的戀愛也談得兵荒馬亂。

 

硬要說的話，起源於一次校園音樂劇演出。

 

我們班要表演《灰姑娘》。

 

我抽到了灰姑娘……的繼姐。

 

抽到灰姑娘的是林子怡。

 

彩排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會莫名其妙被指控“傷害”到林子怡。

 

罪名包括不限於踩到她的裙子，碰到水杯灑她一身，在她趴地上擦地板的時候踩到她的手。

 

有一次我正常地跟著臺詞走位，裙角擦過林子怡身旁的時候突然聽見她“嘶”了一聲，然後抬起頭，眼眶紅紅。

 

滿臉委屈地說：“凌笙，你又踩到我手了。”

 

“我沒……”

 

我根本沒感覺到踩到什麼東西，辯解的話還沒說完，負責組織彩排的章航抿著嘴走過來，不由分說地把手中的劇本從我臉邊甩過。

 

紙張薄薄的邊緣，尖銳地滑過我的臉，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凌笙，演惡毒女配給你爽到了是吧？”

 

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堅決地說：“我沒有踩她！”

 

章航發出一聲嗤笑：“那誰能給你作證呢？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正好排練到準備參加舞會這一幕，臺上有好幾個同學在，不僅如此，臺下座位上也坐了幾個人。

 

但是此時沒一個人說話。

 

我的目光從這些人臉上一個個掃過。

 

看著這些人要麼移開視線，要麼低下頭假裝沒聽到。

 

林子怡適時開口道：“算了吧，沒關系，凌笙應該也不是故意的。”

 

於是旁邊有人跟著附和：“子怡，你也太善良了。”

 

我捏緊了拳頭，目標搜索著天花板上的攝像頭，恨不得馬上把剛才的錄像甩到他們面前。

 

“林子怡，你確定凌笙剛剛踩到你的手了嗎？”

 

一道帶著點懶散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轉過頭一看，是穿著王子禮服的陸廷。

 

他腰間還掛著一把裝飾用的劍，身高腿長，穿著這一身格外有氣勢。

 

林子怡看著陸廷，點了點頭，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沒關系，我已經原諒她了。”

 

“你確定嗎？我剛剛去燈控臺調燈光了，正好那裡有舞臺監控的監視器畫面……為什麼我沒有看到她踩你了？”陸廷語氣直接。

 

“啊……是嗎……”林子怡用手攥著裙角，在陸廷的注視下，笑容變得有些勉強，“可能是裙子太厚，我感覺錯了。”

 

“你是不是應該給凌笙道個歉？”陸廷接著說。

 

“凌笙……對、對……不起。”林子怡低著頭，盯著地面，好半天，終於擠出了一句道歉。

 

然後陸廷注意到了我臉上長長的一道血痕，問我需不需要去醫務室。

 

5

 

熬到十點，終於下班了。

 

經過樓下時看到一輛有些眼熟的黑色邁凱倫。

 

我拎著包爬樓梯，在心裡隨意地算著要打多少年工才能買得起那輛車。

 

快到出租屋門口的時候，我開始掏鑰匙。

 

包裡亂七八糟一堆東西，掠過口紅、耳機，還有折疊雨傘，終於在最底下翻出了鑰匙。

 

我拿出鑰匙，一抬頭看見了陸廷。

 

他靠在有些斑駁的牆面上，還穿著直播裡那身看起來價格不菲的西裝，但是發型亂了，領帶松開了，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狼狽。

 

我客氣地叫了一聲“陸總”。

 

“好久不見。不過這麼晚了，是有什麼事嗎？”我禮貌性地問。

 

陸廷看著我，眼眶有些發紅，表情看上去竟然有些無措。

 

見他一直不說話，我繼續開口：“如果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先進去了？您也快點回去吧，別耽誤了這麼重要的求婚儀式。”

 

然後我聽見陸廷聲音有些低啞地叫了我一聲“寶寶”。

 

我沒有理會，自顧自用鑰匙開著門，突然，隻覺得手腕一緊。

 

陸廷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擠到牆邊，語氣有些急促：

 

“對不起寶寶，我、我不知道要怎麼和你解釋，我之前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想分手……”

 

這個姿勢讓我和陸廷一下子隔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