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柳姑娘的文學才識，真非一般人所能及。」

柳如瑄並不在乎我的誇贊，冷著臉道：「既如此，可以給我鳳凰泣血了吧。」

 

我拍拍手讓人拿出獎勵。

 

柳如瑄看了，總算臉色好看了些。

 

就要轉身離去。

 

似乎這裡是什麼骯髒汙穢的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長公主哪裡料到她這般行徑。

 

當初可是說好了演戲，柳如瑄卻不管不顧地對我這種臉色。

 

她當即出來找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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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姑娘的性格素來如此，還望三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我淺笑：「老實說，我還挺欣賞柳姑娘呢。」

 

對上長公主驚訝的眼神，我頷首。

 

「畢竟不怕S的人，實在是少數。」

 

拿到鳳凰泣血，接下來的問題就要交給主角團了。

 

比如我為什麼突然主動拿出來，並且那麼輕易地給柳如瑄。

 

這東西，是真的，還是假的？

 

4

 

再次見到宋鬱書和柳如瑄，他們兩個對我的臉色好了許多。

 

酒樓喧哗，我坐在窗邊。宋鬱書甚至還賣了個好，把客人們的錢都結了。

 

其中當然也包括我。

 

他似乎很願意相信我生性善良，可以在他的指導下改邪歸正。

 

吃完茶準備離開時，宋鬱書追了出來。

 

沈忘擋在我身前，眉頭皺起。

 

「你想幹什麼？」

 

宋鬱書看向我：「沈小姐，方不方便說句話？」

 

我示意他直說。

 

宋鬱書也不藏著掖著，「聽說二小姐不日便要回京，那日三小姐說的話宋某記得清楚。但是天子之位，隻有一個。」

 

我覺得好笑，我也確實笑了出來。

 

「所以呢？」

 

宋鬱書裝模作樣嘆了口氣。

 

「宋某不才，並不想要什麼宏圖大業。隻是期望能把我那爹接到身邊好好養老。

 

「既然目的不同，要不要搭個伙？」

 

「好啊。」

 

我說，「那請王爺先S一S，讓我得到父親的賞識吧。」

 

宋鬱書嘴角抽了抽，想不到我如此冥頑不靈。

 

話不投機半句多，回去的路上，我又遭到正義之士的刺S。

 

隻不過這次來的人比往常厲害得多，就連沈忘應對都有些吃力。

 

以前來的大多是想活捉我威脅沈家，這次倒是擺明了和我同歸於盡。

 

整得我有些狼狽。

 

在沈忘第二次為我擋劍時，刺客怒極，破口大罵。

 

「沈家是什麼樣的人，竟也值得一個個為她賣命！

 

「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一劍S了這個賤人，為天下除亂賊！」

 

這樣的話，我每日都要聽上一遍。

 

沈忘沒有動搖。

 

他淡淡道：「各為其主，我的命是沈家給的。」

 

那刺客恨鐵不成鋼，又來了新一輪攻勢。

 

沈忘被我栽培得很漂亮。

 

他從不會和外人說話，隻聽命於我。

 

我要他S掉任何人，他都會領命。

 

包括他自己。

 

保護我實在是一件危險重重的事，可是他一直堅持下來了，毫無怨言。

 

我很喜歡他。

 

這樣強大忠誠的人，失去太可惜了。

 

沒多久，沈家的兵馬就到了。

 

而沈忘也身受重傷，渾身大大小小十幾道傷痕。

 

被抬走的時候，他還覺得對不起我，認為自己能力不足導致我受驚。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

 

「對方人多勢眾，你做得已經足夠好了。」

 

沈忘閉上了眼睛。

 

父親始終沒敢踏出篡位那一步。

 

哥哥心急，但是父親表示還是等沈錦回來再商量。

 

這件事的風險太大。

 

一旦踏出去，根本沒有回旋的餘地。

 

我知道哥哥想得到柳如瑄，這很符合他反派的特性。

 

隻是覺得有些恨鐵不成鋼。

 

嫂子年少時嫁於他，一直仁德寬厚，把沈家治理得井井有條。

 

就算是刻薄寡恩的母親都非常喜歡她。

 

但是哥哥卻十分沉迷女色，侍妾有將近二十個。

 

當初還有一個混進來的奸細，險些把哥哥刺S了。

 

即使如此，哥哥還不知悔改。

 

我一向不覺得人必須專情，但是如果不停惹麻煩，那還真是讓人苦惱。

 

晚飯後，朱雀街舉行詩會。

 

我和哥哥去看，他果然一直在人群中搜尋柳如瑄的身影。

 

那種心不在焉的樣子，就連我都有些嘆息。

 

終於在河邊看到柳如瑄後，他眼睛一亮。

 

再注意到旁邊的宋鬱書，瞬間變了臉。

 

「真是晦氣。」

 

哥哥暗罵了一聲，走到兩人面前。

 

還沒說什麼，家丁就團團把兩人圍住了。

 

周圍的路人一看到這幅場景，立刻作鳥獸散。

 

還真是一個經典的欺凌場面。

 

哥哥：「還真是巧，怪不得一出門就感受到了晦氣，原來是你小子在這裡。」

 

攻擊力不強，很快就被宋鬱書四兩撥千斤回懟回去。

 

「感受到了晦氣還靠過來，沈公子還真是——」

 

雖然沒說出口，但顯然不會是什麼好話。

 

柳如瑄掩面笑，哥哥被激怒。

 

這時宋鬱書注意到了遠遠站在一邊的我，笑著喊了聲：「沈小姐。」

 

哥哥：「少在這裡裝模作樣，你有什麼資格站在柳姑娘身邊？」

 

柳如瑄向來對哥哥深惡痛絕，當即道：「我站在誰身邊，似乎也不關你的事。」

 

空氣中的火藥味瞬間提了一個高度。

 

自己的女人被惦記，宋鬱書的表情很危險。

 

我輕笑出聲。

 

這種事情站一邊看著，還真是說不出來的滑稽。

 

經典打臉場面。

 

我的笑瞬間讓三個人表情都不太好看了。

 

「哥哥已有正妻，確實不適合關心別家女子。」

 

哥哥臉皺成一團，想不到我竟然不是來給他解圍的。

 

宋鬱書做了個拱手的動作。

 

謝意很不真誠。

 

「不過王爺可還記得陛下曾為你許配過一樁婚事？那江家小姐也快要及笄，正日思夜想盼望著嫁給王爺。」

 

我笑著說。

 

雖然這時候宋鬱書沒見過江月，甚至都快忘了這號人。

 

但是江月可是從小暗戀他。

 

最後當然也如願嫁給了他。

 

這件事情被提起，最尷尬的是柳如瑄。

 

柳如瑄一直跟著宋鬱書，這件事整個京城都知道。

 

婚事不被提起還可以假裝沒有，提起來，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天天跟著有婚約的男人，總歸是不好聽。

 

宋鬱書立刻道：「我隻會娶如瑄，至於什麼婚約，我會退掉的。」

 

說得倒是輕巧，這麼多年了也沒見有什麼行動。

 

我垂下眼眸，唇邊笑意不減：「是。」

 

柳如瑄雖然心裡不舒服，但是在外人面前，隻會無腦護著宋鬱書。

 

「我相信他一定會退掉婚約的，沈小姐何意？莫不是要挑撥我們兩人的關系不成？」

 

哥哥見柳如瑄那麼袒護，心都要碎了。

 

「這個賤男人顯然是吃著碗裡的想鍋裡的！」

 

柳如瑄生氣道：「那也比沈公子府中二十位美妾強！」

 

哥哥被噎住，張口結舌。

 

我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帶不動。

 

但是哥哥顯然不這麼認為，回去的路上，他還埋怨我為什麼不幫著他說話。

 

「妹妹，你為什麼胳膊肘往外拐？難道你喜歡那個小白臉不成？」

 

我冷聲道：「我可不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那你為什麼——」

 

我想我現在眼神一定冷得可怕，狠狠剜了他一眼。

 

「閉嘴吧。」

 

5

 

父親下了朝十分生氣，因為宋鬱書不知道抽了什麼瘋，竟然敢當眾譏諷他。

 

要知道這人向來裝作唯唯諾諾，沉湎酒色。

 

說起宋鬱書，哥哥自然是各種煽風點火。

 

就連一向沉穩的父親都有些上頭，恨不得現在帶人去把宋鬱書解決了。

 

身旁的母親問我：「雲兒為何一言不發？」

 

畢竟宋鬱書的事是由我負責。

 

我淺笑：「宋鬱書向來是個有心機的，大抵是覺得翅膀硬了，想試探一下罷。」

 

父親摔了筷子：「一個毛頭小子，竟也配？」

 

這句話說完，門外傳來一道上揚的聲音。

 

「何事惹得父親生氣啊？」

 

那聲音十分清冷，尾調上揚。

 

碰巧今日落了京城的第一場雪。

 

那道聲音夾雜著簌簌飛雪，動聽極了。

 

父親大喜，起身出去迎接。

 

「我的好錦兒啊！可算是回家了！」

 

瞧見門口那道披著雪白大氅的身影，我竟然覺得恍惚。

 

是沈錦。

 

在書中，原主的策反，害S的就是沈錦。

 

自此沈家衰落，繼而除原主外滿門抄斬。

 

沈錦生得和原主毫無相似之處，她瞧起來像一泓深潭，清冷寂靜。

 

原主則是杏臉桃腮，說不出的純潔感。

 

沈錦自小幫著沈家跑來跑去處理事務，又住在祖母家，我們甚至從未見過。

 

她回家時我不在家，我在家時從未見她回來。

 

有時候我都覺得，太過湊巧反而像故意為之。

 

沈錦目光落在我身上：「妹妹。」

 

雖然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

 

我甚至從她眼中看出了冷意。

 

有種來者不善的感覺。

 

我也笑，笑得天真無邪。

 

「姐姐！」

 

6

 

沈錦這樣的人物回京，所有蠢蠢欲動的，都默默收起了手腳。

 

五年前就有言，除了那位沈錦，沈家不過都是一堆烏合之眾。

 

確實不好聽，但一針見血。

 

沈忘最近不知道在忙什麼，能瞧出來他心事重重。

 

在第三次走到我前面時，我停住了腳步。

 

沈忘便立刻反應過來，請我恕罪。

 

他的眉眼很好看，依稀記得當初是一雙很明媚的眼睛。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得總是陰鬱著。

 

我又想起從前的事，很多年前，我曾經問過沈忘。

 

「我生下來就被扣上反派的帽子，我走的這條路，一定會很艱難。」

 

少年沈忘望著我笑，認真道。

 

「再艱難，我也會陪小姐一直一直走下去。」

 

一字一句，好像在說誓言。

 

看來這世上真的沒有長久的事。

 

我問他：「你有得到消息，這裡會有一場刺S嗎？」

 

沈忘有些迷茫，接著便緊張了起來。

 

「我掩護小姐走！」

 

我笑著搖搖頭，「不必了。」

 

沒讓沈忘錯愕太久，暗處射出無數飛箭。

 

他睜大眼睛緩緩倒下，臨S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萬箭穿心。

 

我拍了拍衣袖，彎腰從他懷中摸索出一張紙條。

 

上面詳細記錄了沈錦這幾日的所作所為。

 

大庭廣眾之下，發生這麼血腥的事，自然是引得路人落荒而逃。

 

片刻的功夫，街就清了。

 

鼓掌聲。

 

有人輕笑著走近。

 

「我的好妹妹啊，倒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

 

我頷首：「都比不過姐姐。」

 

沈錦不以為意：「我可忍不了一個背叛的人在身邊這麼久。」

 

她拿過我手裡的紙，眯起眼睛。

 

「幾年了？」

 

「四年前，上元節父親表現出取而代之的心思。半夜沈忘出去了半個時辰。」

 

去見了宋鬱書，然後，成了他的眼線。

 

對於我的對答如流，沈錦很滿意。

 

她側過身：「如果我不回京，難道你就要一直裝小白兔，養著這個叛徒嗎？」

 

或許有那麼一絲可惜。

 

但是，我眼睛笑成月牙。

 

「會一直留著，等姐姐回來，當作一個禮物。」

 

一個來證明自己忠心的禮物。

 

沈錦的笑收起。

 

從她四歲便離開京城，住在祖母家，我就有點懷疑。

 

再加上她把原書劇情提前了好幾年，這或許也是巧合。

 

但後來我發現從小照顧我的貼身嬤嬤竟然是沈錦的人，我就確信了。

 

沈錦是重生的。

 

她雖然不在京城，但京中什麼事她都了如指掌。

 

就連我，恐怕她都覺察出異樣了。

 

來京之前的沈錦或許懷疑，猶豫著怎麼處理我這個上輩子害S她的妹妹。

 

但現在沈忘的S，是我大張旗鼓地投誠。

 

沈錦笑了。

 

7

 

「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兒惻隱之心嗎！

 

「沈雲！我還以為你能迷途知返，可是現在看來，真是多想了。」

 

宋鬱書越說越激動，S了一個沈忘，他好像比我還生氣。

 

我託著臉頰，示意他繼續。

 

宋鬱書還真就繼續了。

 

「難道沈忘的S還不足以喚醒你的良知嗎！他正是為了救你，是為了讓你不一錯再錯。沒想到你竟然真的痛下S手！

 

「十年啊，朝夕相處的十年，你當真一點兒不在意？」

 

看起來，他真把沈忘當兄弟了。

 

據說沈忘的屍體還是他找人安葬的。

 

主角的魅力還真是大，就連我的親信都甘願為他賣命。

 

我嗤笑：「要是時間是檢驗感情的唯一標準，那他就不會背叛我了。」

 

十年，很漫長啊。

 

我對沈忘，何止是一個在意。

 

無數次我提醒過他，甚至是試探過他。

 

可是他真的被我培養得太好了。

 

正直，認準了一件事就不撒手。

 

可憐他至S還覺得自己是為正義而S。

 

我這種雲淡風輕的態度，讓宋鬱書有火沒處撒。

 

好在街上的人看到宋鬱書攔我的馬車後就消失了。

 

不然還真是被人看了好戲去。

 

我留宋鬱書的命那麼久，可不是讓他在街頭指著我鼻子罵。

 

宋鬱書甩袖，「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那麼抱歉，下次見面，你我就是敵人。」

 

說完，還補充了一句。

 

「不S不休。」

 

說得好像我們現在不是一樣。

 

我倒真是有些好奇。

 

「宋鬱書，其實有一件事我始終不明白。」

 

「什麼？」

 

「如果國泰民安，天子聖明，那謀權篡位的確大逆不道。就算是最平庸的匹夫，也會因此謾罵。」

 

但是當朝天子聲色犬馬，百姓苦不堪言。那麼揭翻的人應該不能叫亂臣賊子，而是功臣。

 

何況天子對於宋鬱書和她母親可是極為厭惡，宋鬱書本人睚眦必報，我並不覺得他會有什麼親情。

 

所以歸根結底，他想接回天子，無非是做給天下人看。

 

還有就是穩定住宋氏江山。

 

甚至更深的一面，宋鬱書本身也覬覦那個皇位。

 

隻不過裝得大義罷了。

 

都是聰明人，何必要拿這種大義來壓人呢。

 

無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