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摞做過的，一摞空白的。
牆上貼著作息時間表。
五點起床，十一點半休息。
估計十二點才能睡覺。
每天睡五個小時。
那不得熬S？
萬一哪天失眠，直接通宵好了。
床頭櫃上擺著一個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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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男孩，一個大男孩。
小的那個更像林敘然。
另一個應該是他哥哥。
門被打開，林敘然走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
他穿著長袖外套，嘴唇有些蒼白。
我突然想起遊樂場那天，他很怕黑。
視線往下，他露出的一截手腕隱約看到青紫。
我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揮了揮手。
「嗨。」
「……」
「出去玩嗎？」
「要跟朵拉一起去探險嗎？」
我們倆裝模作樣地背上書包出門。
在門口看到餘薇和時嶼的時候，他稍微驚訝了一下。
我們直接去了時嶼家。
他爸媽不在家，最方便。
林敘然一路沒說話，面無表情地靠在車窗上。
平靜地過分。
溫暖小太陽變成陰鬱小蘑菇了。
車停在路邊。
時嶼住在一群大別墅裡，我感覺我能在裡面跑兩天。
管家爺爺擦了擦眼淚：「這是少爺第一次帶朋友回來。」
好熟悉的話。
剛進門，餘薇便開始上手。
「把衣服脫了。」
「你幹嘛？」林敘然一退三米遠。
「算了算了。」我攔住餘薇。
林家一樓的那個房間究竟有什麼，我不敢想。
既然林敘然不願意，那就不要看了。
我把他叫出來，也隻是想問清楚作弊的事情。
剛想開口，便聽他說：「我餓了，有吃的嗎？」
時嶼給他找了面包。
等他吃完後，我想繼續問。
……他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們仨開始打撲克。
因為少一個人，湊不了麻將。
打了兩局，劉嬸來給我們送水果。
水果吃完，劉嬸又端來了飲料。
她本是隨意看了一眼沙發上的林敘然。
「少爺，你同學好像發燒了。」
「啊？」
時嶼看向我：「你發燒了？」
又問餘薇：「你發燒了？」
劉嬸：「是沙發上這個。」
「……」
「燒……燒了多久了。」
劉嬸：「那不知道，看樣子應該有一會兒了。」
時嶼叫來家庭醫生。
林敘然躺在客房裡掛水，醫生還給他抹了藥。
「少爺，你大中午把我叫醒，就為了這事兒？」
時嶼：「……嚴重嗎？」
「倒不嚴重，但是舊傷有點多，發燒是因為傷口發炎了。」
14
林敘然睡醒時，時嶼和餘薇已經貼的滿臉都是條子。
餘薇絕望道：「記憶力好了不起，你還背牌？」
時嶼看向林敘然：「醒了，上麻將。」
林敘然：「我餓了。」
「……」
終於等他吃完，我才問起正事。
「我相信你不會作弊，到底誰要害你，本柯南弟子可以幫你查清真相。」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什麼害我？」
為了增加可信度，我強調道：「我們都相信你。」
林敘然：「都說了讓你少看點小說，你還不聽。」
我：？
「沒人害我，我就是作弊了。」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許歲安，你是學神，我不是，束縛你實力的限制，對我來說是永遠達不到的高度。一兩分的差距，我還有希望超越你，可上次月考，你比我高了 35 分，除了作弊，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時嶼默默坐到餘薇旁邊：「你這樣讓我們兩個學渣很難做人啊。」
餘薇起身坐到我旁邊：「我不是學渣，你才是。」
其實我想解釋，哪有什麼極限，他隻是把自己逼太緊了。
一味地高強度刷題，隻會適得其反。
但想到他父母，我又閉嘴了。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很像一個人？」他又問。
他哥。
「我哥是神童，他每天很累，因為我爸媽給他報了很多課外輔導班。他喜歡做飯給我吃，做的很難吃，但他對我很好，會從外面給我買好吃的，會把冠軍獎勵的巧克力留給我。」
「他S的那天，答應我，等做完那張卷子就陪我玩。於是他在書桌旁做題，我坐在地上看漫畫，等著他。」
「他衝向陽臺之前，看了我一眼，我問他……做完試卷了嗎？」
「然後他就不見了。」
我有點難過：「林敘然，我……」
「或許那天，我不該在他面前看漫畫的。」
「許歲安，你和我哥都是天才，但我不是。你永遠都不懂我的努力，更不懂我有多辛苦。」
「我有時候真討厭你，你既能保持優異的成績，還可以肆意的玩樂，你父母不會逼迫你努力！」
時嶼猛地站起身：「喂喂喂，過分了兄弟，你心情不好我理解，但這跟她有什麼關系？」
我眨了眨眼，平靜道：「你說你討厭我？」
他沒說話。
「林敘然……」
「我也討厭你！」
「誰怕誰啊？」
他隻看到我成績好。
那是他沒看到我懶得時候。
我從小就不愛寫作業，天天被老師留堂。
我學東西是快，但我沒有耐心，注意力不集中。
我總是很難堅持做完一件事。
一個沒有耐力的人，以後是很難做好一件事的。
我工作一半就跑去玩了，誰敢放心用我啊？
在考場堅持待上一個半小時，我都得發瘋。
這也太久了。
我拉拎起書包，打算回家。
餘薇：「你現在就走啊？」
「不然呢？看見他就煩。」
猛然看到沙發上的筆記本。
呵，我還好心幫他記筆記。
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撞破他的秘密，我還花錢買了個新本子。
現在我直接塞回包裡。
老娘什麼時候做過筆記？
給狗都不給他。
回到家後，我把微信頭像換回了櫻桃小丸子。
什麼東西！
15
周一回學校，我本打算換座位。
但又覺得憑什麼？
所以我把林敘然的桌子搬走了。
等他來的時候，這地兒已經空了。
他在空地上站了好久。
我沒說話。
我連頭都沒抬！
忽然，他將一個手提袋放到我桌子上。
我沒動。
他又將一盒小蛋糕放在桌子上。
我還是沒動。
最後是一杯奶茶。
「對不起。」
「我那天不是故意的，我腦子不清醒，說的都是氣話。」
「我一點都不討厭你。」
我終於抬頭瞥了他一眼，「哦。」
「我真的不討厭你，你跟我哥一樣，他在我心裡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你也是。」
我又抬了抬眼，「跟我有關系嗎？」
「對不起，你別生我氣了。」
「我沒生氣。」
生氣是讓自己難受，我才不生氣。
他顯然不相信，忐忑道：「那我能去搬我的……桌子了嗎？」
我點了點頭。
趁他離開，我打開手提袋看了眼，又趕緊塞了回去。
是我最近想買的那本小說，典藏版帶親籤。
林敘然要把桌子跟我的合到一起時，我用課本擋住了。
中間留了條縫。
他疑惑地看向我。
「我說不生氣，又沒說我不怪你，咱倆現在還處於吵架狀態。」
他似乎很難理解我的思維，皺著眉頭思考了好久。
久到我插上吸管，吃了口蛋糕，又把小說塞到書桌裡。
最終，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林敘然被撤了所有職務。
但他還是像以前一樣。
彎腰幫同學撿起筆，走了兩步，又扶了扶旁邊桌上快要歪倒的書夾。
有同學請教題目，他彎腰說了幾句。
最後走上講臺，把黑板給擦了。
雖然出了作弊這種事，但班裡沒有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大家待他還如往常一樣。
我突然想起，班主任讓我代理了班長的職務。
我是誰？
垃圾桶倒了，我都懶得扶一下。
算了，當不知道好了。
16
林敘然待我殷勤了很多。
每天我桌上都會出現一個精致的小袋子。
裡面裝的不同的東西。
前天是零食，昨天是發卡，今天是一個手辦。
每天都有驚喜。
我一直沒什麼表示，很好奇他能堅持多久。
我很小心眼的。
直到第十天，他一臉緊張地問我：「許歲安，你還沒原諒我嗎？」
「怎麼？」
「我哥昨天給我託夢了，他說我犯了錯，不好好改正，他會把我帶走。」
「……」
第十一天，他送了手鏈。
一直送了半個月。
這天早上，他發現兩個桌子之間的縫隙沒有了。
「你……」他有點不相信。
「嗯。」我點了點頭。
他又猶豫了：「其實你也沒必要勉強自己，確實是我不對。」
我看向他：「昨天晚上我也夢到你哥了。」
「啊？」
「他對我說『我弟弟是個好孩子，我代他向你道歉，你別怪他了。』」
林敘然久久沒有出聲。
我將一個手提袋拎到他桌子上。
袋子是他的。
裡面有兩個厚厚的筆記本。
是我整理的各科知識點和題型。
還沒有學到的部分，我也整理了。
有些知識點是每次都會考的，有些考的頻率高。
而有些完全不需要記。
我能準確的記住每個知識點在試卷上出現的次數。
但林敘然記不住。
所以他隻會毫無章法地刷題。
數學最後一道大題，他每次都不會做。
但每次都是考同一種題型。
我把解題步驟詳細拆分了。
如果還不會，那就算了，沒必要S磕。
我忙活了 15 天，才整理完。
林敘然好像要哭了。
「你別整這出啊，這是你哥在夢裡給我的。」
「騙誰呢，你都沒見過我哥。」
我見過的。
照片。
比林敘然帥。
「許歲安，如果我中途放棄了，是不是就沒有這份筆記了。」
「也會有，你什麼時候放棄，我什麼時候給你。」
多一個字我都不會再寫。
我掏出糖罐，倒了兩顆塞嘴裡。
林敘然一邊看著我，一邊試探著將手伸向糖罐。
想吃兩顆糖，跟我拉近關系。
「不經同意吃別人東西，容易爛嘴。」
「……」
那天之後，我發現林敘然的微信頭像換了。
變成了一個醜不拉幾的風景圖。
17
每天中午，我們都在秘密基地吃飯。
沒錯，它從「時嶼的房子」變成「據點」，又變成了「秘密基地」。
好刺激。
林敘然做飯。
「好香啊，什麼東西？」
我看了看自己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沒說話。
餘薇瞥了我一眼：「安安，你不能吃獨食。」
我無奈：「我媽燉的補品。」
時嶼瞪大眼：「嘿嘿，咱媽做的。」
「……」
我給他們一人倒了一點。
餘薇：「咱媽手藝真好。」
她看向默不作聲的林敘然：「咱媽手藝好不好？」
「……好。」
「誰做的好？」
林敘然終究沒那麼厚臉皮。
下午放學，我們都沒急著回家，來在這裡補課。
林敘然跟家裡打電話，說在跟我一起學習。
他媽不信，打了視頻。
信了。
然後他去睡覺了。
他已經足夠努力了，不需要再犧牲身體健康去做題。
至於心理健康，他已經主動看醫生了。
林敘然一直是個很努力的人。
努力學習。
努力面對生活。
餘薇和時嶼是真的在補課。
餘薇：「為什麼，我可以參加藝考的？」
時嶼：「我可以出國。」
我意有所指，冷笑：「看看人家累到睡著的樣子，再看看你不思進取的態度。」
我先讓他們做了套卷子，檢查水平。
看著餘薇的成績，我陷入了沉思。
「你確定你真沒好好學？」
簡單題和中等題佔 70% 分數，她基本都能答對。
提高這些題目的正確率，再專門輔導一下高難度題目。
拿到 80% 的分數就能考一個很好的大學。
餘薇解釋：「課還是會聽的，作業老師查的嚴，就是考試的時候，我不想做題。」
「我成績越好，我媽給我相親的時候，價抬得越高，我才不讓她得意。」
時嶼：「行啊，就我一個學渣是吧？」
「咱們四個什麼關系，跟我還藏著掖著？」
我拍了拍餘薇的腦袋：「成績過關，有藝術特長，長得還漂亮，很完美。」
我翻開時嶼的試卷，滿是紅叉叉。
「身體好，吃得多，家裡有錢，很棒。」
時嶼：6
18
體育課上，一班和七班一起跑圈。
兩位體育老師站在一旁，幸災樂禍。
「別走。」
「跑起來。」
「一班的使點勁。」
「七班的別落後。」
時嶼跑在最前面。
林敘然跟著大多數人，跑的認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