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某國企的員工。

 

去年努力一整年，

 

因為領導承諾會把今年的優秀員工獎給我，

 

然而臨到頭，領導卻告訴我，名額要給新來的關系戶，

 

這就算了，還要我把去年一整年的勞動成果掛在她名下，

 

隻因為我是勞務派遣工，

 

要了也沒用。

 

“林淺啊，你是合同工，這個優秀員工獎對你來說也沒用，所以總公司決定把名額的給黃晶晶。”

 

Advertisement

“不過，你也知道她是新來，還沒出什麼成果，你就做個順水人情，把你去年做的項目掛在她名下。”

 

我的上級主管蘇志強，嘴巴一張一閉，就這麼把我去年做得一整年的努力送給別人。

 

我覺得人怎麼可以無恥這樣，把搶劫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可是當初你和李主任說好了，這個獎給我，為了這個獎，我去年一整年幾乎都沒休息。”

 

我深吸了一口氣，忍著即將噴發的怒火說道。

 

“你也別生氣，我這也是沒辦法，誰讓你不是正式工呢！你說你上學要是努力一點，考個好大學，這不就能進我們單位了嗎？”

 

我已經很委屈，很憤怒了，然而蘇志強卻還在我的雷區上蹦跶。

 

他們內部勾結，利益交換，卻還要責怪我不夠努力。

 

直接把我氣笑了。

 

“呵呵，那黃晶晶就是考進來的嗎？她還不是靠著一個好爸爸，有一個好爸爸就是不一樣，都不用努力，獎直接喂到了嘴邊。”

 

我滿臉憤怒的說道，聲音也越發高亢。

 

畢竟我去年努力了一整年，期待了一整年，結果你告訴我，因為我是勞務派遣不配得到這個獎。

 

怎麼他們今天才知道我是勞務派遣工？

 

蘇志強被我懟的一噎，也生氣了，拉長臉看著我。

 

“對，誰讓人家有個好出生呢？你爸爸要是能在區裡當主任，你也可以。行了，你也別委屈了，也別怪我，這件事你也改變不了，上面也隻是禮貌的通知你，該給黃晶晶還是會給。”

 

蘇志強看著我不服氣的樣子，嘆了一口氣，最後幫我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這樣吧，我和黃晶晶說一下，獎呢，給她，獎金呢？讓她私底下發給你，畢竟去年你努力了一整年，這樣可以嗎？”

 

我能說啥，木已成舟。

 

這樣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可我還是很不服氣，憑什麼，活我們勞務派遣工幹，功勞他們這些關系戶領著。

 

媽的，那個黃晶晶去年還在上大學呢，人都沒進我們公司，就得到年度最佳優秀員工。

 

早知道，優秀員工獎，是根據上一年度員工的表現評獎的。

 

就問她憑啥！

 

從蘇志強的辦公室出來，我拉著一張臉，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我很生氣，

 

他們也知道原因，畢竟在我進去辦公室半個小時裡，公司大群已經發了獲獎名單了。

 

合同工們心有戚戚然，有不少人私底下發微信安慰我。

 

畢竟我去年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現在內定的名額成了剛進公司不到三個月的員工，不免讓人有些心寒。

 

至於正式工們卻覺得理所當然，畢竟這個獎對我來說意義不大，充其量隻是榮譽，對他們來說可是評級的關鍵。

 

很多人都勸我看開一些。

 

畢竟這個社會就是這樣，誰讓人家有關系呢！

 

我也知道，他們說得都是實話，也隻能安慰自己，起碼獎金是我的。

 

但我沒想到，三個月過去了，我還沒看到我的獎金。

 

於是我鼓起勇氣去找黃晶晶。

 

“那個晶晶，主管有沒有跟你說獎金的事情。”

 

“什麼獎金？我不知道啊，對了，淺姐這個你做一下，我晚上要去約會，你做完放我桌子上，謝謝啦！”

 

黃晶晶一臉無辜的看著我，還給我塞了一份工作給我。

 

搞得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下去了。

 

我想會不會是主管沒跟她說清楚啊。

 

於是，我隻能再去找主管了。

 

“你還沒拿到嗎？不能夠啊，獎金早就下來。”

 

蘇志強也很驚訝。

 

“那您跟黃晶晶說了獎金要給我的事了嗎？”

 

“說了啊，她還一口答應了，畢竟人不缺那八千塊。”

 

“那我問她的時候，她一臉懵，搞得我都不好意思開口問了。”

 

我也無辜的看著蘇志強。

 

“這不能夠吧，你等等，我打電話問問。”

 

蘇志強一通電話過去，沒多久，黃晶晶就來了。

 

“主管，你找我。”

 

黃晶晶笑盈盈推開門，見我站在辦公室裡，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暗暗翻了一個白眼。

 

“晶晶啊，優秀員工的獎金不是下來了嗎？你怎麼還沒發給林淺啊。”

 

蘇志強開門見山的說道。

 

黃晶晶見蘇志強跟她要獎金，就開始裝傻了。

 

“啊，對不起，主管我給忘記。”黃晶晶笑嘻嘻的說著，轉頭跟我道歉。

 

“不好意思淺姐，那個淺姐，錢我不心花光了，你看這領工資的時間快到了，要不，等我工資發了再給你，可以嗎？”

 

人都這麼說，我能說啥，隻能點點頭。

 

“我就說嘛，晶晶這孩子不錯，行吧，你們都去忙吧。”

 

蘇志強又和了一邊稀泥，然後誇了黃晶晶兩句，就讓我們走了。

 

剛出辦公室門，我還想和黃晶晶打個招呼，誰知道人家屁股一扭，留了一個背影給我。

 

搞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其實在這之前我不怪黃晶晶搶了我的獎，畢竟這事能做主主要是領導。

 

但是她現在這樣我就有些不舒服了。

 

搞得好像我欠她似的。

 

我沒有熱臉貼人家愣屁股的癖好，索性也不搭理她了。

 

可眼看發工資的日子過了，黃晶晶還是沒表示。

 

又過了一個禮拜，她還是沒表示。

 

我有些著急，想找主管，又不好意思，

 

總去麻煩人家也不好，於是我隻能又硬著頭皮找黃晶晶了。

 

“晶晶，那八——”

 

誰知道我才起了一個頭，黃晶晶怒了。

 

“你煩不煩，才八千塊，一直找，一直找，你是這輩子沒見過八千塊嗎？媽的，窮逼。”

 

黃晶晶罵得實在太難聽，直接把我得火點燃了。

 

“你他媽的嘴巴幹淨點，你欠錢不還，我還不能找你要了。”

 

“誰他媽欠你錢，這是公司發給我的獎金額，在我的卡上，就是我的。”

 

這句話簡直戳中我的肺管子。我暴怒，指著黃晶晶破口大罵：“你的，屁是你的，給你要不要，你他媽的好意思嗎？還你的獎金嗎？你去年還在上大學呢？做了什麼能到這筆錢金，要點臉好不好。”

 

黃晶晶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直白，把遮羞布扯下，惱羞成怒瞪著我喊道：“那我不管，我隻知道錢發到我卡裡，就是我的，你不服氣，不服氣憋著唄，誰讓你隻是一個合同工。”

 

我不知道人為什麼可以無恥成這樣，氣得我都想上手打人。

 

我們吵架你的動靜太大，同事紛紛圍了過來。

 

有吃瓜有勸架的，見我們差點上演全武行，急忙把主管找來。

 

蘇志強了解前因後果，耐著性子勸黃晶晶：“晶晶啊，當初我們說好了，這錢給林淺的，你看，你也不缺這八千，要不……”

 

蘇志強還沒說完，黃晶晶直接打斷了他，態度還極其囂張對我說道，“憑什麼給她啊，我就不給了，你能把我怎麼樣，有本事你去報警啊，窮逼，low貨，這輩子沒見過錢，成天盯著別人口袋裡的錢。”

 

罵完，黃晶晶怒氣衝衝的走了。

 

留下滿臉憤怒的我，和一臉無奈的蘇志強。

 

蘇志強見勸不動黃晶晶，轉頭改勸起我來。

 

“林淺，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幫你，我都跟她說，她不肯我也沒辦法，要不——算了。”

 

3

 

“所以，就這麼算了？”朋友滿臉同情的看著我。

 

“不然，合同工都是沒有人權的，怎麼做，全憑人家的良心。”

 

我深深嘆了一口氣，不是我不爭氣，我努力過，爭取過了，抗爭過了。

 

可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我怎麼辦？

 

無能狂怒罷了。

 

畢竟這就是現實。

 

朋友拍了拍我的肩膀，還給我點了一杯奶茶，安慰我受委屈的靈魂。

 

我勸自己放下這件事，

 

蘇志強說得對，黃晶晶不發，我們還能按著她的頭給我發錢嗎？

 

他讓我看開點，以後一定補償我，讓我不要跟黃晶晶一般見識。

 

我能怎麼辦？隻能繼續吃著大餅了。

 

隻是我沒想到，我已經放下了，黃晶晶卻非要在我面前找存在感。

 

第二天，黃晶晶在辦公室宣布她的獎金下來，為了感謝大家的照顧，她給所有人買了一杯星巴克。

 

同事們原本很開心，歡呼著謝謝晶晶的慷慨。

 

我的摸魚搭子，怕我不好意思，幫我拿了一杯。還勸我不拿不白拿，便宜先佔了再說。

 

然而我還沒伸手接，就被眼疾手快的黃晶晶一把搶走了。

 

“哎呀，你怎麼給淺姐拿這個。淺姐喝不慣的。”

 

黃晶晶一臉嚴肅的說道，轉頭遞給我一杯蜜雪冰城。

 

“淺姐，這是我單獨給你買的，我看你平時挺節儉的，買個東西都摳摳索索的，應該是沒喝過星巴克吧，我怕你的胃適應不了這麼高級的咖啡。所以給你單獨買了一杯你能喝的蜜雪冰城，你應該不介意吧。”

 

黃晶晶捂著嘴，不懷好意說道。

 

熱鬧辦公室也因為黃晶晶這句話，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

 

明眼人都看得出，黃晶晶在針對我。

 

我氣得渾身發抖，深吸一口氣之後。

 

我不怒反笑，伸手接過她手裡的奶茶。

 

“謝謝。”

 

接過之後，我當著她的面把奶茶扔進垃圾桶。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對某些沒良心的髒東西嚴重過敏，實在喝不了，見諒。”

 

“撲哧。”和我同樣是合同工的一個女生沒忍住笑出來，隨後見大家都看著她，她連忙憋住笑。

 

然而就是這聲笑，足以惹怒黃晶晶。

 

她覺得被人下面子，指著我囂張罵道：“林淺，我給你臉了是吧，叫你一聲淺姐，你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給你買蜜雪冰城，都是看得起你，你拽什麼？自己什麼身份不知道，不就是一個合同工嗎？你敢這麼囂張，信不信，明年我就能讓你在這個辦公室呆不下去，賤人。”

 

黃晶晶怒氣衝衝的走了，同事們紛紛低下頭。

 

原本熱鬧的辦公室瞬間安靜如雞。

 

大家知道黃晶晶做的不對，可她又是關系戶，人家爸爸身份擺在那邊。

 

為了我一個合同工得罪人家區主任爸爸，

 

又不是傻子。

 

因此大家默契的保持沉默。

 

4

 

也不知道，黃晶晶回去怎麼和她爸說得，第二天，蘇志強又找我談話了，讓我去給黃晶晶道歉。

 

氣得我當場就想掀桌子。

 

“我給她道歉，她配嗎？”

 

“這是配不配的問題嗎？人家小姑娘回去哭了，說我們單位欺負新人，你讓我怎麼辦？”

 

“林淺，我知道你委屈。但是你隻是一個合同工，懂嗎？在這麼下去，明年單位未必和你籤合同。”

 

蘇志強軟硬兼施，總之就是要我去給黃晶晶道歉，全了小姑娘的面子。

 

我可去他媽的，這個工作老娘我不要了。

 

不就是一個合同工，老娘到哪兒工作不是工作，何必受這份窩囊氣。

 

但是我不能這麼窩囊走了，既然不幹了。

 

那就幹票大得再走。

 

“行，道歉，我道。”

 

蘇志強見我終於不犟了，也笑了。

 

“這就對了嗎？你跟一個小姑娘計較什麼，識時務者為俊傑。”

 

“不過，您給我一點時間，我心裡建設一下，這樣吧，過幾天區主任不是剛好也要我們公司嗎？我到時候當著他面給他女兒道歉，不是更有面子。”

 

蘇志強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就同意了。

 

我等啊等啊，終於等到黃晶晶的爸爸黃健翔來我們公司了。

 

也是巧了，區級大領導那天也來了，隨行還有宣發部的工作人員。

 

於是我自告奮勇去給領導們準備茶點，我給所有的領導們都準備的蜜雪冰城的飲料，獨獨給黃晶晶的爸爸準備了星巴克。

 

一眾領導中，黃健翔的星巴克特別顯眼。

 

而更顯眼的是我接下來的話。

 

“您是黃主任吧，不好意思，前幾天得罪你女兒，我不該不喝她給我買的蜜雪冰城，雖然她給所有人買星巴克，給我買了蜜雪冰城，但是總歸是買了，我也得領這份情，不是嗎？”

 

“這不聽說您要來，我趕緊給您買一杯星巴克，您女兒說了，你們高貴人，平時喝慣星巴克，雖然這個合同工不配合星巴克，但是我還是願意給您買的。對不起，請代我跟您女兒說聲對不起，不該不喝她買的蜜雪冰城。”

 

“然後，就是您看我買都給您買了星巴克了，您就別和這個合同工一般見識了，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求您了不要讓公司和解約，下次，下次，我做的項目還是照樣掛您女兒的名字，您看可以嗎？要不我給您跪下了。”

 

我裝出一臉卑微的說道，說完我還要給黃健翔下跪，這下別說黃健翔嚇得臉色發白，區領導也嚇得拍桌子。

 

“趕緊把人扶起來。”

 

媽的，21世紀，當官還讓下屬下跪，他們是嫌自己命太長嗎？

 

當場整個會議室雞飛狗跳。

 

蘇志強也快瘋了，誰能想到我會搞這麼一出，嚇得聲音都喊劈叉了，“林淺，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我以為我鬧這麼大了，上面應該會給我一個交代。

 

然而我等很多天，所有人好像忘記這件事。

 

單位的同事看到我，也是欲言又止，偶爾我能聽到他們聚在一起，蛐蛐我聲音。

 

他們說我傻，這麼幹不就被領導記恨了嗎？

 

領導可不喜歡我這樣的員工，指不定那天被把背刺了。

 

就是一個勞務派遣，硬剛什麼？

 

辦公室裡說什麼的都有。

 

他們有意無意的打量的眼神讓我極度不舒服，我隻能安慰自己，再忍忍人，等出結果再辭職。

 

然而，這件事仿佛石沉大海，連蘇志強看到我都直接掉頭。

 

沒多久，領導以單位不需要這麼多人為由，把調到了社區當基層工作人員。

 

因為社區很多基層工作人也是勞務派遣。

 

正式編卡得很S，基本不給編制。但是同樣是勞務派遣，社區工作者的工資待遇還比國企待遇低很多。

 

比方說，我在國企，一年加上獎金勉強能上十萬。

 

要是去了社區，每個月3000，福利啥的通通沒有。

 

這件事就是變相得針對，然而在他們眼裡，這已經是給我恩賜了。

 

“我已經盡量為你爭取了，你也知道，你搞得這麼多，領導也怕你捅出什麼簍子，現在還能幫你找這麼一份去處，你都應該感恩了。”

 

“行了，這樣你和黃晶晶也不接觸了，就這樣吧，別在鬧了，再鬧也沒用，胳膊擰不過大腿。”

 

我當時滿腔憤怒，內心充斥著對這個社會不公的怨懟。

 

我暗暗發誓我一定要考個正式編。

 

誰也沒想到，我這一調，直接因禍得福了。

 

黃晶晶知道我被調到社區之後，還給發消息挑釁。

 

“牛逼姐，你不是特牛逼嗎？怎麼被調去社區不吭聲，有志氣一點，你拒絕啊。傻逼真以為你能鬥得過我們嗎？”

 

“蠢貨，我們這種人的世界，是你這輩子都無法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