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岑星被萊昂的眼神刺激，忽然撕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滿身傷痕。

 

暴風雪突起，淹沒了他罵出來的話。

 

恐怖的暴風雪比岑星上次失控時要更為嚴重，整個廣場都受到了波及。

 

雪隼衝上高空，那些記者們扛著的攝像機都被刮倒了。

 

所有人都被吹得睜不開眼睛。

 

我在白茫茫中迅速伸出精神觸手，準確地找到岑星和小卷所在的方向，撲了過去。

 

我看到了岑星，他的四肢居然已經結冰了。

 

自己的能力怎麼會傷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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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不及細想，一把將小卷奪了下來，岑星的胳膊還在小卷的腰上，隻聽一聲清脆的細響，他那隻手直接變成了碎片。

 

岑星望著我流下一滴眼淚。

 

緊接著他完全狂化，冰雪覆上了他的面頰，他失去了人性。

 

我能感受到他的精神力狂暴地四處流竄，刺骨的冷風甚至擦破了我的臉龐。

 

他腳下的冰面不停向外蔓延，以他現在的等級，整個廣場應該都會變成三尺凍原，那些高樓大廈會直接成為大型冰柱。

 

「交給我。」

 

萊昂從我身後出現，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安心，「你帶孩子走，什麼都不會發生。」

 

我對萊昂的能力有所了解，於是點頭後退。

 

在我帶著小卷，拉扯著我能拉扯到的人遠離戰鬥中心之後，我聽到了風雪中傳來的嘶吼。

 

一隻巨大的金色獅子從風雪中仰起頭來。

 

那是萊昂的精神體。

 

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在萊昂的精神圖景以外的地方看到它。

 

風雪巨獸和黃金獅子廝鬥起來。

 

整個大地都在搖動。

 

我聽到旁邊停住腳步的路人痴痴地問：「那是，那個 S 級的廢物嗎？」

 

我想說是，也想說不是。

 

超 S 級對 S 級的戰鬥屬於碾壓，我親眼看到黃金獅子將風雪巨獸一口口咬碎，前後不過三分鍾。

 

許多人的鏡頭都錄下了這一幕。

 

戰鬥結束後，風雪消失，金色光芒漸漸回落，萊昂靜靜地站在原地。

 

所有人剛要圍過去，很快就發現萊昂對面躺著的人。

 

岑星，他倒下了。

 

他四肢全斷，精神圖景完全破碎，五感封閉，沉入了無知無覺的靈魂黑洞。此時兩眼望著天空，連雪落在眼睫上都不眨動。

 

一旦進入黑洞，終身無法掙脫。

 

他可能一輩子都那樣了吧。

 

萊昂忽然彎下腰，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一支藍玫瑰，放到了岑星胸口。

 

他彎腰時，岑星的眼睛就倒映著萊昂的臉。也不知道岑星看到了還是沒看到。

 

凝滯的氣氛被打破了，周圍的人紛紛為他們慈悲的英雄歡呼。

 

而我看到那支漂亮的藍玫瑰，隻覺得胸口不停狂跳。

 

小卷緊緊地抱著我的脖子，她還在發抖，不明白前幾天還非常和善的叔叔為什麼要對她這樣。

 

我安撫她，輕輕地松了口氣。

 

不管怎麼樣，岑星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

 

我的眼眶有些湿潤。

 

所有的結束，都是新的開始。

 

萊昂正回頭看我，我把手伸向了他。

 

幸好我做了正確的選擇。

 

番外

 

我是古辛家的第三個兒子。按照慣例，我將承擔家族的陰暗面。

 

在哨兵能力覺醒前，我更習慣用槍。

 

子彈旋轉著飛出槍口，越過上百米的距離，在零點幾秒的時間裡掀開人的頭皮、骨骼、腦髓。聽說人在S亡的瞬間思維會變得極快，時間也會被無限拉長。

 

我偶爾會想，當那顆滾燙的金屬在腦髓中旋轉時，那個人會想什麼。

 

十五歲時我在處理叛徒的過程中覺醒成為了哨兵，血液濺到我臉上時，我感受到了它的蒸發。

 

在那個神奇的瞬間，我忽然感受到了名為精神力的東西，它滾燙、疼痛，我像是座即將爆發的火山，每條血管裡的巖漿都在向外翻湧。

 

那天，位於香蒲莊別墅地下的刑訊室，連著裡頭的人，一起成為了灰燼。

 

我比以前更有用了，父親將我送去了白塔。

 

不過我沒有明著接受訓練，因為白塔測試出來我是個黑暗哨兵，不需要向導，最適合修習暗S術。

 

類似於，單憑重力給人施加不著痕跡的傷害，或者用精神力在人體內施以爆破，將人的精神圖景完全破壞，或者使用對手相同的能力，造成他自噬的假象。

 

白塔有很多不能明面上處理的人。

 

比如承擔著重要職務，但暗地裡為非作歹的高級官員；比如功勳無數，但喜好虐S的英雄哨兵；一心斂財，資助恐怖分子的巨商；與地下勢力勾結，買賣女性難民的慈善明星。

 

這些人都經由我的雙手，進入了地獄。

 

我對這樣的生活並無不滿，因為我從小就是這樣被培養的。

 

我父親在去人性化的手段上卓有成果，我沒有名字，我的父親管我叫我的劍，也不會哭，因為流淚隻會得到懲罰。

 

我沒有玩具，刑訊室是我的遊樂場，人命於我也隻是數字。

 

我本不應該覺得痛苦，如果我沒有遇見她的話。

 

和畫錦說過的經歷半真半假，徵兵所那次，其實並不是我們初見。

 

我在暗中窺視過她。

 

當時我奉命去暗S一個貪汙軍費的政府官員，沒想到那政府官員已經先一步被綁架了。

 

來探視的杜畫錦同樣被當成了人質，岑星不在，四五個綁匪將他們圍在客廳裡。

 

那家的男男女女都慌得隻會發抖，隻有杜畫錦不一樣，她平靜地抱著個十歲左右的金發孩子，用溫柔的聲音哄著他。

 

那個金發孩子，叫萊昂。

 

我有他的資料，他自幼喪母，體弱多病，因此也淚腺豐富，在我觀察他們的三四個小時裡，他一直在從眼睛裡往外流眼淚，而隻要他哭泣，杜畫錦就會想盡辦法從窮兇極惡的綁匪手裡弄東西來滿足他的要求。

 

他得到了藥物、蘋果、毛毯、繪本，許多許多的親吻。

 

她說，萊昂，你是獅子，金色的小獅子，疾病沒有SS你，孤獨沒有SS你，那麼這些人也不能SS你，所有的苦難都隻是鋪墊，你將獲得獎勵，你會比所有人都幸福。

 

柔弱的萊昂，滿眼淚水的萊昂，紅著臉看向她。

 

我能聽到他胸口的砰咚聲，就和我胸口的一樣。

 

那天我完成任務回去，第一次張口向我父親要求獎勵。

 

他饒有興味地看向我，問我想要什麼。

 

我說杜畫錦。

 

我調查過了，當時杜畫錦還隻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她還沒有綁定的哨兵。

 

我父親同意了。

 

轉頭白塔就傳來了杜畫錦和岑星成為配對的消息。

 

我當然知道這是我父親對我的懲戒。

 

我並不被允許具有人性。

 

當晚我面對著鏡子，回想我看到的那個金發孩子泫然欲泣的樣子。

 

模仿他很簡單，我的眼眶迅速盈滿淚水。

 

我決定給自己一個名字。

 

你是金色的小獅子，你是萊昂，你會越過去。

 

所有S不S你的東西，都隻會讓你變得更加強大。

 

所以……

 

當古辛家的人隻剩下我的時候，我其實是非常開心的。

 

我故意喬裝去了杜畫錦所在的徵兵所，想要和她奔赴同一個戰場，我必須在岑星戰S的時候立刻成為她的替補，和她配對。

 

可惜我沒能成功。

 

但那確實是我第一次被疏導，我確定了我的渴求，我想要她的愛，想要她的一切。

 

父親S後再沒有人制約我，整個香蒲莊的過去被我掩埋，S手成了管家和女佣，刑訊室改成了野湖和牛棚。

 

我開始對外營造 S 級廢物的形象，為自己退休做準備。

 

我不再期待岑星的戰S，但也不想自己因為謀S戰鬥英雄而被送上軍事法庭，於是我找到了藍茜。

 

這個岑星在情竇初開時心儀過的小青梅，現在隻是個走投無路的難民，我手把手地教她如何不動聲色甚至都沒見過面的情況下讓岑星和杜畫錦離心，讓這個隻會打仗的愚蠢哨兵投進她的懷抱。

 

藍茜幹得太好了，她甚至偷偷使用助興藥物，和岑星發生了實際關系。

 

接著假裝懷孕，逼岑星求婚。

 

在杜畫錦和岑星解除綁定的當天，我迅速向白塔提出申請，敲定我和杜畫錦的婚約。

 

白塔無法拒絕，因為他們仍然有可能要用我。

 

以及我手上有他們的大量把柄。

 

杜畫錦來了，她看到的我是精心策劃的形象，我的衣著打扮，我說話的場景，我下巴抬起的角度，包括我的失控、我的柔弱無助、我的純潔善良。

 

她果然憐惜我，甚至為了我，狠狠拒絕了有所醒悟為此趕來的岑星。

 

岑星在經歷失控暴走、被關禁閉和白塔對峙後，發現藍茜的真實目的。

 

我要求白塔把他發配去了衝突區域。

 

他再也不能打擾我們了。

 

我們的日子過得非常美好，我願意作為萊昂，一直這麼幸福下去。

 

直到，岑星在中途地區受到重傷，被白塔送進了香蒲莊。

 

白塔做了兩手布局。

 

他給我SS岑星，永絕後患的機會。

 

同時，也偷偷給岑星下達了向畫錦傳遞消息的命令。

 

白塔準備將我的過去全部暴露給畫錦, 並且要求畫錦SS我。

 

這樣他們做的髒事才會永遠被掩蓋在黑暗中。

 

在我們標記之後, 我跟她的匹配率已經達到了 100%, 她可以隨意探索我的精神，支配我的神經, 也能輕易給我下達S亡暗示。

 

岑星帶著這個任務來, 我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

 

我放任岑星留下來，看著他裝瘋賣傻。

 

每天晚上我都會將他帶走嚴刑逼供，讓他透露白塔的全部計劃。畢竟記憶混亂的傻子，沒可能會去告狀。

 

當然我也很好心, 我在用精神力讓他感受一寸寸撕裂的痛苦時，順便用藥物為他修復精神圖景，避免他在香蒲莊賴太久。

 

岑星一個 S 級哨兵，自己解綁了自己的專屬向導, 早就因為缺乏向導信息素產生的軀體化。

 

「膩了。」

 

「戰我」當然, 在畫錦跟他接觸的時候, 我都會寸步不離。

 

我不在，就讓管家陪著, 沒有給岑星任何和畫錦私下交流的機會。

 

我故意刺激畫錦，讓她找來了藍茜。

 

藍茜的到來給了岑星任務結束的倒計時, 而且他絕望地從藍茜口中得知，我已經知道了全部。

 

他不甘心，於是走上了極端。

 

是我利用了小卷，我不是個好爸爸。

 

但我厭惡白塔的試探, 也不想畫錦對他們再心存幻想。

 

我讓岑星逃到城市中心，引來了媒體，岑星想把事情鬧大, 向所有人揭穿我的真面目。

 

這是我想給白塔看的。

 

因為比起暴露我, 白塔更不願意讓世人看到他們的醜惡。

 

在我當眾拿起通訊器的時候，白塔做出了選擇。

 

我可以洗去自身的汙點, 以光輝的形象重新進入人們的視野。

 

我先用岑星相同的能力, 阻止岑星開口說出真相, 岑星被逼反擊時, 我以最快的速度從內部破壞了他的精神圖景, 逼他狂化。

 

於是我放出了我從來沒有示人的精神體，並且贏得了這場戰鬥。

 

我將擺脫 S 級的廢物這個名號。

 

岑星的精神徹底墜入黑洞, 此後身體除了呼吸再無其他作用。

 

藍茜，估計再也不會出現在畫錦眼前了吧。

 

我忽然想起岑星高聲大喊時提到的紙條。

 

難道他已經把所有的事寫到紙條上, 並且偷偷塞給畫錦了嗎？

 

我轉頭看向畫錦，她抱著小卷，和我四目相對時眼神有一絲慌亂, 但很快轉為堅定。

 

啊……

 

她已經知道了。

 

但她做出了選擇。

 

我如釋重負，朝她露出了微笑。

 

我親愛的，我親愛的畫錦。

 

戰爭沒有SS我們, 孤獨也沒有SS我們，所有的苦難都隻是鋪墊，我們會比所有人都幸福。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