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逗弄著鸚鵡,‘好心’地問汪書妤,「五哥家還有空房子,就收你一千。」
瞧著汪書妤面色不虞,立馬降價,「五百。」
汪書妤沒有吭聲,直接打了錢過去。
「支付寶到賬兩千元。」清脆的電子女聲從手機裡傳了出來,五哥立馬咧開大牙。
「得咧,小五帶路!」
五哥的屋子在一間巷子裡,青石板路兩邊掛著大紅燈籠,很是喜慶,轉了又轉,在汪書妤都疑心是不是被騙的時候,五哥帶著汪書妤進了屋。
進了門就敞亮了不少,天井裡透著光,桂花落了一地,滿是清香。
6
宋武出門去打包飯菜,順便還帶了一張照片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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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對這東西感興趣,託朋友找了張照片,這就是一開始發現屍體的瓶子。」宋武逗著鳥同汪書妤說道。
汪書妤打眼一看便知道那是美人瓶。
瓷器瓶上是兩圈獸目交連紋中間隔有浮雕獸首,上下兩兩相對,便是周代特有的風格,在瓷器瓶上當真是罕見。
唯一出土過類似的隻有在秦公墓中,傳承於西周青銅簋。
「這類似的瓶子,局子在整個項城翻出了上百件,嘿,你敢信,都是一個人賣的,品質好的給如意行,品質一般的就散著賣,就是那個江城來的老板,餘什麼來著。」
「餘慶海。」汪書妤不甚在意地答道。
五哥一拍腿,「沒錯,就是他,這麼些個瓶子他少說也得賺了個一個億啊。」
「他被人害了,你說是不是因為謀財?」
汪書妤垂著頭,眼色晦暗,「出了這檔子事,如意拍賣行還沒有動靜嗎?」
宋武沒想到汪書妤突然又提起了這個,愣了一瞬回答道,「沒人出來過,我也不曉得咧。」
汪書妤實在沒想到這如意拍賣行底氣這般硬,警察堵在門口了,也沒見到人出來。
還是於朔帶著調查令,直接撬開了門,負責人才匆匆趕來。
因得美人瓶的緣由,於朔帶著汪書妤一起去了如意拍賣行。
「你說的這花瓶,確實是我們收的,我們送的。」負責人坐在沉香木的辦公桌後,「兩天前的時候我們辦了一場拍賣會,賣得便是這稱做美人瓶的花瓶,一共十八隻,寄售的人卻不是你們說的餘慶海,而是汪恆之。」
於朔轉頭看向汪書妤,汪書妤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並不知情。
「但是欠款確實是匯入了餘慶海的賬戶的。」負責人接著說道,「我們和汪恆之先生是老主顧了,包裹寄到時也並沒有檢驗,那天來的人都是衝著汪恆之先生來的。」
「這位應該就是汪書妤小姐吧,你也許不知道在項城,你父親就是最大的招牌。」
「你是說,汪書妤父親做赝品極為出名?」
負責人微笑著搖了搖頭,「準確地說,汪先生的美人瓶赝品極為出名。」
7
據負責人的話,汪恆之,也就是汪書妤父親16年的時候來的項城,學了這仿制的手藝,一開始的時候並無起色,直到父親一擲千金拍下了美人瓶,帶回了江城,而後又帶著他仿制的美人瓶回了項城,他的師傅都沒發現這美人瓶隻是個赝品。
此後汪恆之專研此道,上上下下仿了不知何許之多。
「汪先生借助我們拍賣行,擺了一場鑑賞會,幾百個美人瓶置於其中,無人能辨別出其中哪一個是真跡。」
「但是赝品仍然是赝品,依然是不入流的。」於朔開口。
負責人卻笑了,「於警官何必這般說,江妍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在場的人都是聰明人,美人瓶的獨特之處想必不用我多言。」
「汪先生的雖說隻是赝品,但是依然有不少人趨之若鹜。」
聞言,汪書妤不由意識到了什麼,「那真品呢?」
「自然是汪小姐原先家中那隻,隻是可惜汪小姐受人蒙騙,竟草草就給賣了,前日那真跡可是拍出了天價啊。」
所以是餘慶海收了真跡,又轉手賣給了拍賣行。
於朔輕敲桌板,眉宇又皺了起來,「還有一事,如意拍賣行前日賣出了十八隻,包括那隻真品,都是在今日統一送至客人手中,我們統計一下,隻有十七隻,還有一隻卻不見了。」
負責人有些遺憾地搖頭,「客戶的署名都是隨機的,如意拍賣行向來隻認錢,對於客戶的真實信息一概不究。」
負責人從一旁的資料裡翻了翻,抽出了一份合同,上面龍飛鳳舞地籤著‘小兔子’。
「......」
「真品就是被這個人買走的?」於朔拿過合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配送的地址就在如意酒店1505客房。」
8
酒店的人員都被清空了,汪書妤和於朔暢通無阻地前往了1505房間。
客房很幹淨,一塵不染地像是無人住過的樣子。
空蕩蕩的,根本沒有花瓶的蹤影。
於朔調出了監控,至拍賣會前兩天1505在網上被預定以後,這間客房就再無人出入,打掃衛生的阿姨拍門幾次無果後也沒有再進去。
直到今天上午,來送花瓶的工作人員敲響了門,依然是無人回應。
於是工作人員向酒店拿了備用房卡打開了門,將花瓶放置後就離開了,此外再無人出入。
於朔幾乎可以肯定,餘慶海的頭顱就藏在這最後的真正的美人瓶中。
隻是現在又再度失去了線索。
「麻煩汪小姐同我去趟警局吧,美人瓶當初你最了解,那些鑑定家也不如你清楚。」
於朔的話是真的。
美人瓶原先最早是擺在祖宅裡的,汪書妤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看它,而後自祖母去世後消失了一段了時間,現在想來應當是被父親給賣了,兜兜轉轉到了如意拍賣行,父親又不知出於什麼理由,再度給買了回來。
幾乎除了父親,沒有人比汪書妤更了解美人瓶。
汪書妤當初認為美人瓶是赝品的原因也是以正常鑑別的視角,宋代的瓷器瓶上是周代的禮器樣式紋路,刻印的章痕又是秦朝的,像是宋代人仿制的秦代器物,仿制品自然是值不了幾個錢。
可是按照如今的說法,這美人瓶原先就是宋代制成的呢?
於朔要汪書妤做的事情也很簡單,真正的美人瓶不會憑空消失,也許隻是混雜在了其它的赝品當中。
9
汪書妤仔細辨別,根據色澤的程度,和父親的習慣,還是看出了一些門道來。
「這十七個赝品,都是同一爐裡燒出來的,其餘這些都是殘次品,估計是拿來練手的。」汪書妤同於朔簡潔地說明了一番。
於朔點頭,而後卻又給了汪書妤一張照片,「這是餘慶海身上那間長衫袖口的繡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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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意思,九七年一月六日?」
汪書妤搖頭,「不是的,這個一指代的是汪家嫡親一脈,當時汪書妤們的衣服一個月一換,這是九七年六月。」
「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汪小姐也是在九七年六月出生的。」
「這又是什麼意思呢?」汪書妤摩挲著照片,喃喃道。
汪書妤們沒有繼續在項城多呆,因為餘慶海並非S在項城,而是有人在江城就S了他,借著他的名義將裝著屍塊的花瓶寄往的項城。
屍檢結果表示餘慶海於三天前S亡,而當天夜裡他原本購買了江城前往項城的機票,但是卻沒有前往。
根據機場的監控視頻顯示,餘慶海在辦理託運時接了一個電話,隨後就匆匆取消,一個人駕車離開。
因為江城的機場路是這兩月建好的,並沒有運營,一路上沒有紅綠燈,也沒有監控,不少圖方便不願意等紅綠燈的司機都會往這邊開,擋路的樁子也被他們挪開了,汪書妤們就此失去了餘慶海的行蹤。
也就是這之後的三個小時內,餘慶海遭人S害。
而那通電話是餘慶海的助理打的,因為有客人看中了一塊綠翡翠想要購買,價格沒談攏,便找餘慶海定奪。
10
汪書妤回到五哥家,準備收拾行李回江城。
五哥在天井邊上逗鸚鵡,鸚鵡吃了飼料,便一聲聲喊著「恭喜發財,恭喜發財。」
沒由來地,汪書妤問了一句,「這鸚鵡叫什麼?」
五哥扭頭衝汪書妤裂開了大白牙,「小兔子。」
「所以,花瓶是你買的,古玩街上,你特意在等我?」
五哥毫不意外,隻是撥弄著鸚鵡的羽毛,「你怎麼看出來的?」
「拍賣行臨近古玩街,本來是魚蚌相爭,但是意外地相處得很和諧,必然是和拍賣行達成了某種合作,拍賣行一年開一次作為噱頭,但古玩街卻是日日在的,慕名而來的客人總歸會去逛一逛,」
「而街口的位置又是最好的,但是卻很曬,你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來,於是在那等了整整兩天,所以你的脖子和臉有色差,如意拍賣行背後的人是你吧。」
「還有,你的鸚鵡是個禿頭。」
......
「汪小姐,好眼光。」五哥愛惜地摸了摸鸚鵡的禿頂。
「為什麼?」
被人算計看,汪書妤仍然很平靜,隻是有些疑惑。
「還能為什麼,拿人錢財替人辦事,那位可比你大方多了。」五哥頗為看不上汪書妤,「還想知道什麼,給錢就告訴你咯。」
「就這樣把人賣了?」
五哥毫不在意,「有錢不賺王八蛋,而且我可沒有食言。」
「是誰?」
五哥瞧著汪書妤要轉賬,連忙起身,朝著比了個數,「打個折,友情價,五十萬。」
?
汪書妤收回了轉賬的手,默默地翻了一個白眼,「沒錢。」
五哥撓了撓腮幫子,「這樣吧,骨折價,二十萬,二十萬總有吧。」
汪書妤看一眼自己的餘額,恰好二十一萬,隻覺得眼前的人是故意的,咬著牙將錢轉了過去。
五哥還有些不滿意,「她可是給了我五十萬封口的啊,要不是哥看你順眼,才不願意便宜你了。」
「諾,就是這個人。」五哥丟了張照片給汪書妤。
照片上的女人穿著一身黑色旗袍,目光遠遠地瞥向鏡頭,曝光過度後,那張臉透著不自然的白,隻是那柳葉眉和杏眼和汪書妤別無二致,就如同一張模胚裡刻出來的一樣。
唯有肩胛骨上的紋身汪書妤才能辨別出這事另一個人。
照片的右下角用著油性筆寫著一個瀟灑的‘鳶’。
「鳶?」
五哥點頭,「說真的,一開始見著你的時候,我都以為你們是一個人,要不是性格天差地別,再加上她手上有紋身,你們不是雙胞胎嗎?怎麼感覺你不認識啊。」
汪書妤沒吭聲,突然想到了她和於朔在祖宅的監控裡瞥見的身影,所以當初的那個女人也是她嗎?
鳶?
她是誰?
又為什麼千方百計地將花瓶送給她手上?
汪書妤看著抱在懷裡的美人瓶,目光遊離。
11
「你的意思是,曾經去過祖宅的那個女人拜託宋武將花瓶給你?」於朔坐在資料堆裡,手邊是昨晚通宵的咖啡。
這幾天警局針對餘慶海的案子展開了一系列的調查,著重關注了他離開機場後的那一段行蹤。
還有就是那塊綠翡翠。
據餘慶海店裡的員工說,來買綠翡翠的是個女人,穿著打扮也都很時髦,翡翠開價三十二萬,對於這種品質的玉,說不得高,但是女人上來之前要到了十三萬,那員工自然是不肯答應。
但是女人態度很強硬,非要員工打電話問問老板。
員工也是被逼得沒法子了,隻得給餘慶海打了電話,但是沒想到餘慶海聽哇女人的報價以後,立馬就答應了,說要當面交易,他過兩個小時就到。
員工聽聞很是神奇,要知道這塊翡翠怎麼都要個三四十萬,沒想到餘慶海竟然答應了。
但是過了兩個小時以後,始終不見餘慶海回來,那女人等不及了,直接提了現金,將翡翠帶走了。
警方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女人,名叫杜鵑,在夜場上班,她隻說認識餘慶海是個意外,知道他開了店便去看看。
警方問她,餘慶海怎麼舍得將綠翡翠低價買給她,她便七扯八扯,隻說,萬一餘慶海喜歡她也不一定,男女之間的事情,哪能說得清楚呢。
於朔派人去問話了兩次,那個女人都不肯說實話,一時之間也沒辦法。
「不說這個了,你的意思是,宋武一早給的那個花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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