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7

 

我讓蘇姨每天不重樣地給周時雅準備山珍海味，燉各式各樣的營養藥膳。

 

從前隻能吃剩菜的周時雅自然是抵抗不了美食的誘惑力。

幾年過去，周時雅原本幹癟瘦弱的身體逐漸圓潤起來，甚至有了發福的趨向。

 

這天，我剛開始一門課程。

 

授課的老師是業內最頂尖的。

 

前世的我為了讓從未上過學的周時雅跟上課程。

 

特意請了各個科目頂尖的老師，幫她補習缺失的知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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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非但不領情，還指控我剝奪了她應有的自由。

 

這一次，我準備放任周時雅肆意地享受她的自由。

 

課程上到一半，被一陣砸門聲打斷。

 

周時雅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出來，你給我出來。」

 

她突然踹開書房的門，直勾勾地盯著我。

 

眸光幽寒，張口便是指控：「你騙我！」

 

我波瀾不驚地合上課本，轉頭對授課老師解釋：

 

「我妹妹鬧脾氣，我得哄哄她，老師先去客廳喝點茶水。」

 

隨後笑著把授課老師請出書房。

 

我重新在書桌前坐下，平靜地注視著周時雅，等著她的下文。

 

她掐著自己圓潤的腰身，委屈地說：

 

「姐姐，我是不是胖了？同學都說我圓得跟皮球似的。」

 

我盛了一碗蘇姨給我準備的藥膳，放到她面前。

 

極為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安慰道：「誰說的？我們雅雅一點都不胖，胖的是他們的心眼。」

 

「可是我覺得自己真的有點……好香啊！」

 

噴香的雞湯放肆地入侵著周時雅的鼻腔，胃裡的饞蟲瞬間被勾了起來。

 

「姐姐說得對，我才不胖，胖的是他們的心眼。」

 

說罷，周時雅端起雞湯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我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故意說：「雅雅最近是不是又曬黑了？」

 

「我又黑了嗎？」

 

周時雅放下湯碗，緊張地拿出手機，仔仔細細瞧了個遍。

 

我點了點頭，狀似無意間提起：「都說一白遮百醜，等明天我讓蘇姨給你燉美白湯。」

 

周時雅眼睛一亮：「那我能和姐姐一樣白嗎？」

 

她無法抵抗冷白皮的誘惑。

 

以白為美這件事早在不經意間在周時雅的心裡生根發芽。

 

「當然可以，我以前的皮膚比你還黑呢，我也是喝了蘇姨獨家的美白湯才變成現在的膚色。」

 

我循循善誘：

 

「雅雅以前沒有條件保養，皮膚底子太差，想要變得和我一樣白，得喝雙倍的美白湯才行。」

 

周時雅滿腦子都是美白，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

 

「我會每天認真地喝美白湯，姐姐是對我最好的人了。」

 

她親昵地摟著我的手臂撒嬌。

 

而我強忍著惡心同她虛與委蛇，一點點讓她放下戒備心。

 

自那以後，周時雅每天除了營養膳食，還多了蘇姨特制的美白湯。

 

以前每周來一到二次的美容師，現在幾乎天天來。

 

周時雅全然不顧皮膚的耐受性和美容師的勸阻，各式各樣的美白護膚品哐哐上臉。

 

時間長了，她的皮膚變得極為敏感，稍稍觸碰，便會紅腫。

 

周時雅為了不曬太陽，從未上過體育課。

 

每次出門都要噴完一瓶防曬噴霧，防曬衣從頭包到腳，遮陽傘、遮陽帽、墨鏡口罩這些都是標配。

 

全副武裝之下，周時雅確實白了。

 

可人如果長期不曬太陽，身體除了缺鈣導致的骨質疏松，還會引發皮膚病，影響血液循環和新陳代謝，甚至會影響人的正常生長發育和生理平衡。

 

我時常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聽到周時雅為了給自己加餐，走動時渾身骨頭發出的嘎吱聲。

 

我合上試卷，分心算著時間。

 

8

 

在周時雅忙著變白的這三個月裡，我一刻也沒闲著。

 

我近乎貪婪地學習著早已遺忘的知識點。

 

隻為了在幾個月後的高考為曾經的自己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

 

高考成績公布那天，我以一分之差，拿下全省第二。

 

重生已是恩賜，我覺得自己不應該拿走本該屬於別人的榮譽。

 

現在的我隻想在改變自己命運的同時，讓罪有應得者得到該有的報應。

 

錄取通知書送到家裡時，一向忙碌的爸媽抽時間回家為我慶祝。

 

爸爸把子公司送給我，讓我練手。

 

媽媽直接給了我一張銀行卡。

 

周時雅眼裡的羨慕和藏得極深的嫉妒都快溢出來了。

 

這時候，她終於發覺自己的不足，開始奮發圖強。

 

可過去不曾觸及的知識點讓她舉步維艱。

 

不過幾天，她便泄了氣。

 

「姐姐，我不管怎麼學都學不會，下學期我馬上高一了，我該怎麼辦？姐姐可以幫我補習嗎？」

 

我從筆記本電腦前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周時雅的眼中閃著異樣的光芒。

 

我笑了笑：「我們家有三個人賺錢就夠了，你隻要學會享受生活就好了。」

 

「可是，姐姐，爸爸媽媽他們不會失望嗎？」

 

她面色糾結。

 

我給她下了一劑強心劑：

 

「雅雅，你記住，你除了是周家的女兒，還是周家的恩人，在周家，你可以沒有顧忌地做一切你想要做的事。」

 

以周時雅如今的智商，壓根聽不出我的言外之意。

 

在周家，你可以為所欲為。

 

周家以外，你自己看著辦吧。

 

周時雅感動不已，撲過來就想要抱我。

 

「我最喜歡姐姐了……」

 

「汪！汪！汪！」

 

趴在我懷裡的招招突然朝她龇牙，面露兇相。

 

周時雅尷尬地站在離我一米遠的地方，白皙但沒有血色的臉上一點點浮現出寒意。

 

「姐姐，招招好像不喜歡我，是不是它沒把我當成周家人？」

 

她表現得極為委屈。

 

「別胡思亂想，招招隻是對氣味比較敏感。」

 

我察覺到招招對周時雅的敵意越發明顯。

 

隻要她靠近我，招招便會擺出一副防御狀態。

 

我看了眼門口，轉移話題：「雅雅，美容師到了。」

 

「姐姐，那我過去了哦。」

 

周時雅小跑著離開。

 

我揉著招招的腦袋，輕輕扯起嘴角：「別急，再等等。」

 

9

 

時間很快過去。

 

十七歲的周時雅，身高仍舊沒有突破一米六，可她的體重卻直逼一百六。

 

我們的圓柱體女士周時雅急了。

 

因為她單方面戀愛了。

 

周時雅含羞帶怯地來找我。

 

「姐姐，我好像戀愛了。」

 

我以知心姐姐的身份詢問：「誰家的小子那麼好的福氣，能得到我們雅雅的青睞？」

 

周時雅找出自己偷拍的照片。

 

「高三『十八』班的學長，姐姐，你認識他嗎？」

 

我瞥了一眼照片的人。

 

認識，我可太認識了。

 

我那位讀了四年高中的未婚夫，陸長歡。

 

原來，周時雅這麼早就對陸長歡有這些小心思了。

 

前世的周時雅習慣了獨來獨往，是班級裡極不合群的存在。

 

我為了讓她更好地融入集體。

 

私底下沒少請她們班的同學喝奶茶吃點心。

 

可周時雅卻指控我的手伸太長，交不交朋友是她的事，我沒權利幹涉。

 

彼時的我，對周時雅仍抱有恩人濾鏡，心底的愧疚讓我再三退步。

 

我好心勸她：

 

「我隻是希望你在學校裡能開心些，有兩三個知心好友，別整天悶在家裡……」

 

周時雅打斷我：「我不需要她們虛偽的接近和憐憫，你別再背著我搞這些小動作。」

 

我答應了不再幹涉她交友的權利。

 

當著她的面刪除了她同學的聯系方式。

 

我不再過問她學校的事。

 

哪曾想，周時雅仗著我的愧疚，我媽的溺愛，我爸的放任，還有周家千金的名頭在學校裡橫著走。

 

可今時不同往日。

 

被欺負的人變成了一門心思隻想變白變美的周時雅。

 

同學們明裡暗裡嘲笑周時雅胖得跟球一樣。

 

女同學嫌棄她佔了大半張課桌，不願意和她同桌。

 

男同學捉弄她，拍她肩膀，等她轉身，卻隻能收獲一群人的嘲笑。

 

他們會故意拉她被肥肉勒出的肩帶，哄堂大笑。

 

他們罵著「S豬」、「肥球」、「別人打架用手，她打架直接用體重壓S對方」諸如此類難聽的話語。

 

隻有我的未婚夫陸長歡會出面趕走那些嘲笑她的學生。

 

陸長歡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有顏有錢，一米八七，還有腹肌。

 

高中四年，他是無數女生的愛慕對象。

 

青春期的周時雅自然不例外。

 

陸長歡帥氣但多情，喜歡撩人卻從不負責。

 

他明面上對周時雅照顧有加，背地裡卻和他的狐朋狗友打賭，要幾天才能讓肥豬周時雅喜歡上他。

 

事實證明，讓一個不缺愛但自卑的人愛上一個帥氣的男生隻需要一瞬間。

 

周時雅在陸長歡站出來維護她的時候便喜歡上了他。

 

她旁推側敲地向我打聽陸長歡的事。

 

我面不改色地誇著陸長歡的優點。

 

內心卻在為自己的虛假言語作嘔。

 

最後我總結出一點，陸長歡喜歡瘦瘦的女生。

 

看著周時雅若有所思的模樣，我知道她聽進去了。

 

她這人為數不多的優點便是聽勸。

 

10

 

我用一年時間學完大學所有課程。

 

闲暇之餘，我進入我爸的公司，從底層做起，積攢經驗，擴展人脈。

 

彼時高二的周時雅卻開始不要命地減肥。

 

可我這些年費力培養起來的饞癮，不是她能輕易改變的。

 

周時雅寧願天天餓得前胸貼後背，也不願再喝我為她準備的營養藥膳。

 

終於，她在挨了幾天餓，暈倒又餓醒的某個早上，兩眼一抹黑，進了醫院。

 

病房裡，我那剛出完差回家的媽媽又在抹眼淚。

 

「雅雅，人是鐵飯是鋼，你就算想減肥也不能絕食啊，這是我讓蘇姐煲的雞湯，油都濾掉了，你多少喝一口，補充補充營養。」

 

周時雅有氣無力地躺在病床上，胖手上輸著營養液。

 

整間病房都是雞湯的霸道香氣。

 

她像是餓極的牛，不管不顧地吃光了我媽帶來的雞湯。

 

我媽見她食欲依舊，轉頭讓蘇姨做了一大桌子她愛吃的菜。

 

暴飲暴食的結果是，周時雅非但沒瘦，反而胖了幾斤。

 

出院回家的周時雅在佣人口中得知一款效果很好的減肥藥。

 

一口氣買了整整一箱。

 

她一邊吃著減肥藥，一邊按照網上的食譜開始單一飲食。

 

減肥藥見效快，卻有著極大的副作用。

 

在某個拖堂的課上，周時雅竄稀了。

 

座位、地上，甚至後桌同學的鞋面，都是她噴出的油狀物。

 

在同學們鄙夷的眼神和嫌棄的動作的刺激下，周時雅休學了。

 

長期單一飲食的危害，她脾氣變得極其易怒，對減肥也到了偏執的地步。

 

佣人又在不經意間說起抽脂減肥效果好。

 

周時雅借著旅遊散心為由消失了半年。

 

這一世，周時雅的全部心思都花在變白和變美上，沒有再耗費心力討好我的爸媽。

 

我爸當初隻是頂著輿論的壓力收養她，對她不見得有幾分真心。

 

而我媽這些年在我的勸說下，忙著經營自己的事業，天南地北到處飛，鮮少關心周時雅的成長。

 

再次回到周家，周時雅瘦了非常多，體重在一百二十斤左右的樣子。

 

可對於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周時雅來說，這個體重她並不滿意。

 

從前那些嘲笑她是肥球的同學，現在改叫她小胖墩。

 

11

 

周時雅的情緒極易受外界影響。

 

更何況她從不是軟柿子。

 

她骨子裡的狠戾並沒有因為過分安逸的環境就此消散。

 

在一個日落西斜的周五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