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上意氣風發的定遠侯小公子薛彥,卻嫁給了病弱太子李淮之。
起初,我隻是為了保住薛彥的命。
對於李淮之,我隻有數不盡的厭煩。
婚後第一年,整個東宮雞犬不寧。
婚後第二年,我覺得我有些過分。
第五年,我們有了一個女兒。
第七年,薛彥回來了……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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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哭著嫁給太子李淮之的。
人人都誇我好命,嫁給李淮之,意味著整個林家都沾了皇親。
不會步定遠侯薛家的後塵。
李淮之是天之驕子,是帝後最滿意的兒子。
他三歲能文,四歲題詩,洋洋灑灑一篇策論,無數青年才子追捧。
李淮之沒什麼不好,隻是身體羸弱了些。
身似松柏,面若冠玉,謙謙君子,如美玉落在凡間。
可……我原本是要嫁給薛彥的。
02
嫁給薛彥,是我年少時的一場夢。
如今夢醒了,也碎了。
「花開並蒂,喜結連理!」
「鼓樂齊鳴,紅燭映喜!」
屏退眾人,李淮之用備好的秤杆,挑起了我的大紅蓋頭,看見的卻是我滿臉的淚痕。
他今日似乎很高興,蒼白的臉上也有了些血色。
可見我這副模樣,那鮮有的紅暈又像曇花一樣消失殆盡。
平日清冷溫潤的儲君,如今像孩子一般,無措地拿著大紅蓋頭。
「阿月,別哭。」
他有些慌張地想擦去我的眼淚,卻被我一把推開。
「我心有良人,嫁給你,隻是為了完成我父親和你母後的約定,望日後你我兩不相涉。」
我聲音毫無溫度,冷得足以拒人千裡之外。
李淮之但凡有點血性,就該轉身就走,再不踏入我院中一步。
可他沒有,嗫嚅良久才開口,聲音溫和。
「阿月,別遷怒於我好不好?」
「遷怒?李淮之,你不必和我惺惺作態,既然目的都達到了,又要裝什麼無辜?你父皇為了鞏固皇權,給定遠侯薛家扣了叛國的帽子,你母親為了給你蓄勢,迫不及待地讓你娶了我剛退婚的我,你們李家從裡到外都爛透了!」
他俊秀的眉頭微皺。
我以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他總要發作的。
可最後他隻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再沒有言語。
我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整個人都窩了一口氣在心口。
那洞房花燭夜,我最終和李淮之不歡而散。
03
我與薛彥,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一個是鎮國大將軍嫡長女,一個是定遠侯家小公子。
我父與定遠侯皆有從龍之功。
定遠侯鎮守塞北多年,他的小公子薛彥是在林府長大的。
薛彥自小是個皮猴子,偏巧我也是。
父親是個粗人,卻想把我養成一個矜貴的世家嬌嬌女。
我偏不。
我才不要在小院子裡看著四四方方的天,我要看山看海。
我要知道農人是如何耕種的,地裡的莊稼是怎麼長出來的,天上的大雁從哪裡飛來又要到哪裡去。
要看到這南昭國的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那些年,薛彥帶著我又翻牆又上樹。
我們兩個都出身將門,軍法亦是家規。
常常是我在外面野了一天,歸家後薛彥替我皮開肉綻。
半夜,我偷偷拿著上好的金瘡藥翻進他的窗戶,要給他上藥。
每每這個時候薛彥都臉紅得像個紅果子,拉著褲子S不撒手。
「薛彥,你痛不痛啊?」
「小爺就倆字,舒坦!」
他人S了嘴都是硬的。
「林昭月,我日後一定要成為你父親那樣厲害的大將軍!」
「林昭月,你可撿了大便宜了知道嗎,你以後是要當大將軍夫人的!」
「薛小四,你爹可是侯爵,你日後隻能是世襲罔替的小侯爺!」
我倒藥的手一松,藥瓶直接砸在那紅腫的傷處。
「輕點!小月亮,你以為你是在治療誰的屁股,是日後南昭大將軍的屁股!」
我笑得好大聲。他紅著臉笑罵:「小沒良心的。」
嫁給李淮之的這些日子,我總會想起和薛彥幼時種種。
可等真的合上眼,午夜夢回時卻是漫天的血腥。
那並非抄家,而是一場屠S。
一場帝王將相蓄謀已久的屠S。
薛彥自小最崇拜的鎮國大將軍,我位高權重的父親,親自領命屠S了定遠侯府滿門。
除了薛彥以外,定遠侯全府上下一百三十七口人,無一幸免。
一句「叛國者誅」。
磨滅了薛家所有的功勳。
那些曾經的榮耀,那些兄弟誓言,在聖上登基二十年後,煙消雲散。
04
按照皇帝和我父親的說法,留下薛彥的命,已經是他們留給故友最後的良善。
我在院子裡哭傷了眼,也撓花了臉。
絕食、上吊、服毒、撞柱,要S要活的手段都用盡了,拼了命地想出去找他。
可是我出不去。
原來我院子裡的圍牆一直是那麼高,那麼高。
高的可以隔斷我和薛彥一起長大的那十年。
直到李淮之向聖上請旨賜婚,求娶林家長女林ƭū́₊昭月。
我這才知道。
原來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收攏了薛氏的兵權,李林兩族聯姻,從此共享權榮,百年世昌。
原來,我和薛彥所謂的婚約,隻是穩住薛家的手段。
我和薛彥自以為情比金堅的過往,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林虢,我告訴你,我S也不嫁。道貌岸然是你,背信棄義是你,我怎會有你這樣的父親!你也權當沒有我這個女兒罷!」
父親嗤笑了一聲,沒有言語。
而我那終年禮佛不出門的母親,成了他最有力的說客。
我所有的倔強堅持,都在母親說出的一句話後土崩瓦解。
「你以為薛彥能活到現在是因為誰?」
我嫁了,十裡紅妝,整個京城無人不羨慕我好命。
本想看我笑話的庶妹姨娘,咬碎了牙。
十六歲的林昭月,成了南昭國的太子妃。
我得活著,薛彥才能活著。
我順從嫁給李淮之,薛彥才會有喘息的機會。
可除此之外,我做不到再好。
05
婚後數月,我的所作所為讓顯榮皇後意識到,她選錯人了,且大錯特錯。
今日與李世子遊湖,明日與廖小侯爺蹴鞠。
隔三岔五再找劉副將騎馬。
我不舒服,那索性所有人都不要好過。
她們說我放蕩,不守婦道,我這樣的人配不上太子妃之位。
可我巴不得李淮之休了我。
休棄也好,和離也罷。
可李淮之從未說過我一個不好。
「知道外面怎麼說你嗎?李淮之,他們說你是個背著綠殼子的王八哈哈哈!」
起初我以為他是裝的,這世界上怎會有這樣好脾氣的人,我再怎樣張牙舞爪,他也隻是苦澀笑笑。
裝,真能裝。
要不是為了林氏的軍權,你能幹巴巴地娶我?
怪不得能穩居東宮,簡直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與我單獨相處時,我一個琉璃盞砸在他頭上。
告狀吧,快去告狀吧,告訴你父皇還有你母後,趕緊處決了我。
「記得把我和薛小四埋一起,小木頭。」
唯有這個時候,他那萬年不變的臉上才會有些慍色。
「這樣的話,日後不要再說。」
「我就說,來弄S我。」
「他現在是罪臣之後,這樣的話傳出去,與你不利。」
我真是討厭極了他這樣,情緒穩定得讓我抓狂。
薛彥已經在天牢羈押四個月了。
曾經那樣意氣風發的侯府小公子,現在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災星。
四個月,不足以讓他的傲骨彎折,可那樣鮮衣怒馬的少年,不能在天牢蹉跎一生。
我忽然覺得,東宮的火燒得不夠大。
我的訴求很簡單啊,為什麼李淮之就是不滿足我呢?
要麼S了我,要麼休了我。
他娘的,他到底在忍什麼啊?
06
那是我第一次見李淮之生氣。
七日,我整整七日未歸,與一群女紈绔廝混在南風館。
李淮之來的時候,那個楚楚可憐的小倌正依偎在我身上,素手輕佻著倒酒。
未等李淮之言語,他身邊最忠心的護衛冬休便提劍一砍。
整整齊齊地削了那小倌的冠。
尖叫嘶喊什麼的倒還好,隻是我感覺到裙子上那一攤溫熱……
惡心至極。
老娘花了錢的,這幫蠢貨連排練過的戲都演不好。
屏退眾人,李淮之才開口,聲音沙啞,眉眼疲憊,哪裡還有往日那般玉面公子的樣子。
「阿月,和我回家吧。」
「不回。」
ƭù⁴「別耍性子了,好不好。」
「不好。」
聞言,李淮之扯開大氅上的束帶,一步步向我走過來。
我忽然有點慫,往後縮了縮。
「你要幹什麼?」
預想之中的爭執並沒有發生。
他隻是坐在了我的案前,為我斟了一壺解酒茶:「那就不回,我在這裡陪著你瘋,若真等父皇母後怪罪下來,自有我為你承擔。」
「誰要你……」
陪字還沒說出口,我轉念一想又笑了。
笑得很壞。
「好啊,你要陪我怎麼瘋……像這樣嗎?」
我手輕輕地撫過他的喉結,然後把酒杯按在了他的唇邊。
李淮之是不能飲酒的,他幼時險些夭折,身體虛弱,後來又在皇家道觀待了十年,才堪堪看起來像常人無異。
我看他面上不為所動,可耳朵紅得徹底。
那杯酒被他輕輕接過,放在一邊。
見此,我笑得更加惡劣,嘴裡接下來說出的話,撕破了眼前的旖旎。
「連杯酒都要推脫的病秧子,還想學別人伴我身側,是我今夕聽過最好笑的笑話。蹴鞠騎馬,遊湖踏春?李淮之,你還是歇歇吧。」
「若是生在尋常百姓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想必是個能自己餓S自己的主。當真是會投胎。」
我這話說得有七分怨氣在裡面。
其實我也知道,李淮之即便生在普通人家也絕非泛泛之輩,可既然是要扎人刀子,還是要往人心口扎。
李淮之起初眉眼還帶著笑意,但突然間臉色蒼白,骨節分明的手緊捏著琉璃盞。
「阿月,你做的一切是為了薛彥嗎?」
我本欲離開,卻在聽見薛彥兩個字後怔怔定住,轉身SS捏住李淮之的手腕。
「你要幹什麼?李淮之,你若是敢動他,我定與你不S不休。」
他的手很冰,看似輕柔地掙開我的手,可那力道我卻反抗不了。
李淮之自嘲地笑了下,把手裡的酒一飲而盡。
不知道是因為燭火幽幽還是我的酒意上頭。
他眉眼中透露些許低落。
「孤會放了他,從此山高水遠,再不追究,但林昭月,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永遠都是。」
李淮之走了,整個房間空蕩蕩的。
除了那被捏碎的琉璃盞上的血,紅得刺眼。
07
李淮之病了一場。
心氣鬱結,夜半嘔了幾口血。
這可嚇壞了請平安脈的老太醫,連忙上報。
顯榮皇後大怒,讓我跪在太子門前,什麼時候李淮之醒了,什麼時候罷休。
我在殿外跪得筆直。
甚至心裡開始祈禱,李淮之可千萬不要S,他是薛彥最後的救命稻草了。
我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進。
即使路過的宮女太監對我指指點點,但我不在乎。
恍惚之間,似乎有人站在我身前,擋住了烈日。
我抬頭,是護衛冬休,他撐著一把油紙傘,面無表情,也未低頭看我。
「多謝。」我聲音嘔啞。
半晌。
「你不能有事。」
「為何?」我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你若出事,太子殿下的身體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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