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眼,就看到他——
哭了。
13
從那天起,楊路東就像變了一個人。
無論我是主動示好還是故意激怒。
他都對我視而不見。
他在逼我,逼我遠離他。
元旦那天,我再也受不了這樣的「好意」。
在操場上拽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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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蹿得更高,也更瘦了。
校服不合身,全靠肩膀的骨頭,支楞楞地撐著。
我強壓酸澀,故作平靜地問他:
「楊路東,你對我這樣,心裡過得去嗎?」
他掃了我一眼,沒說話,一味要走。
我再次拉住他。
「你站住。我們今天把話說清楚。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他一手扯回衣服,一手掰開我的手指。
「不喜歡!他們說得不夠清楚嗎?我接近你就是為了錢。」
「我為什麼要聽別人的話,我要你親口說!」
他深吸一口氣,沉默了半晌,再開口聲音啞透了。
「我不喜歡你!時瑾,聽清楚了嗎?我不喜歡你!」
心痛、震驚、難堪、憤怒,還有一絲一縷一點點的不S心。
所有的情緒一股腦地砸到我腦袋裡。
我走上前靠近他胸口。
熱氣充盈在鼻腔。
「好,楊路東,你說的,一切都是為了錢。
「那我現在要求你親我,如果你做不到,就永遠都別想拿到補助款!」
他的眼睑狠狠縮緊,臉色煞白。
方才的凌厲一下子就垮了。
他沒有親我,隻是快步跑出了校園,整天都沒再回來。
晚上,我路過家附近的長椅。
那裡歪歪斜斜地坐著一個人。
腳邊還有一瓶空了的江小白。
楊路東竟然學會了喝酒。
14
酒瓶被他凌亂的步伐撞倒。
清脆的響聲打碎夜的寧靜。
他緊緊拉住我,手掌的溫度像烙鐵一般。
鼻息很重,眼睛裡布滿血絲。
我察覺他有些迷糊,想拉他起來,可又被他拽回去。
「時瑾,我給你道歉,我錯了,我太自以為是,我不應該撒謊。
「我來找你,是想要告訴你,我喜歡你,我非常非常喜歡你。」
他的頭靠在我肩膀,頹廢得像一隻雨天淋湿的小狗。
「我不希望你今後想起元旦這一天,隻記得我傷害你,我騙你,我想你記住,我特別喜歡你。」
煙火綻放在夜色中,美麗得恰到好處。
他的鼻尖戳在我臉頰,涼涼的,湿漉漉的,舒服得讓人無法拒絕。
如同他的吻一樣。
15
和好之後,我回到家中。
卻發現爸媽都不在。
書房的櫃子全部打開,裡面空空蕩蕩。
我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收到了公安局的拘捕通知。
我爸涉嫌職務犯罪,我媽涉嫌偽造證據。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他們宣判。
一個判了十年,一個判了九年。
聽到結果的那一刻,我出奇地平靜,抬頭望天,隻想問問老天爺還能有什麼招數使出來。
然後就看到了摩天輪下的那一幕。
不得不承認,我被打敗了。
改志願,刪微信,我沒有和任何人告別,也沒有人可告別。
悄悄離開了,這座從小長大的城市。
16
醒來時,心跳如雷。
一夢到往事,總有一種說不清的遺憾。
楊路東拿著手機走進屋,神情凝重。
「王老師出事了,在重症監護室搶救。」
王老師是高中時的班主任,一直對楊路東特別關照。
我們飛速趕到醫院,等了一天一夜,她才轉危為安。
兩周後,王老師出院。
看得出來,她很開心,總把我倆的手交疊著往她懷裡拉。
「時瑾呀,老師真的很高興,路東能把你找回來。」
她嘆了口氣,指了指楊路東。
「你不知道,你走的時候,路東都要瘋了,找遍了整個城市,每一個你曾經出現過的地方,隻要有人說見過,他都跑去找。
「他還跑去你爸媽的監獄,問你的下落。」
我啊的一聲,立刻看向楊路東。
他別過頭。
這些事情他從來沒說過。
王老師抿嘴一笑,輕拍著我的手,繼續說道:
「後來,我就勸他,我說時瑾這個孩子很堅強,很獨立,她離開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是找不到,就耐心等著,讓自己強大起來。等她回來,隻要你能給她一個家,她就不會無處可去。
「現在,老師看到你們又重新在一起,真的很開心。」
她擦了擦眼淚,捏緊我倆的手,提醒道:
「你們一定要彼此珍惜,互相包容,知道嗎?」
17
開車回家的路上,我偷瞄他好幾眼。
「看什麼呢?」他淺淺一笑。
「你去監獄找我爸時,他和你說什麼?」
我擔心他受委屈。
他輕捏了捏我小指,安慰道:
「我沒事,他說得也沒錯。
「那時的我,確實沒能力讓你依靠。你家出了那麼大的事,我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急了,慌忙解釋。
「不是的,路東,我離開不是因為你。」
他把車停穩,安靜地看著我,眼神像海水般幽深澄靜。
時隔多年,我終於能平心靜氣地面對往事。
「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在逃避,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從天之驕女變成了犯罪分子的女兒。
「我隻想逃,逃得遠遠的,逃到一個沒人知道我過去的地方。」
「所以連我你都不要了,是嗎?
「你離開不是因為我,可我也沒能留住你。」
他語氣中的脆弱讓我鼻酸。
「對不起路東。」
說到最後,我聲如蚊蠅。
摩天輪下的一幕,與其說是誤會,不如說是我借題發揮。
我本可以問清楚真相,卻沒有做。
因為我不敢。
我以為失去了家世的光環,沒有人會喜歡我,我也比不過任何人。
有時候,自卑真的會讓人錯失很多美好。
眼淚奪眶而出,他把我摟在懷裡,臉貼在頭發上摩挲。
「時瑾,你別哭。
「隻要你陪在我身邊,我就心滿意足。
「但你要告訴我一件事,陸兆麟他是誰?
「你爸說……你們有婚約……」
18
陸兆麟?
要不是楊路東提起。
我幾乎就忘了這個人。
他是我爸債主的兒子。
入獄前,我爸曾借過他家一筆錢。
入獄後,他們找上我,讓我還錢。
我把媽媽的首飾全部典當了,還是不夠。
隔了幾天,他們又上門。
說隻要我嫁給他兒子,就免掉我一半的債務。
要是我給他們家生了兒子,錢都不用還了。
這麼荒謬的要求,我當然沒有答應,陸兆麟也不同意。
但他開始頻繁找我,還跑到學校造謠,說我是他未婚妻。
我不勝其煩,後來我媽的一個朋友知道了這件事,就幫我就把錢還清了。
「現在我隻欠那位阿姨的錢。不過已經快還完了。」
楊路東捧起我的臉狠狠親了一大口。
「你受累了!剩下的你就不用管,我來還。
「我還要好好感謝這個阿姨,把新開盤的別墅送給她,你覺得怎麼樣?」
楊路東心疼我過去吃的苦,拼命想補償回來。
可我不這麼想。
「路東,過去的那段日子確實艱難,但也是它讓我重拾了自信。
「以前同學們都說,我的本事是投胎投得好。
「可現在,我的本事就攥在自己手裡,沒人能搶走。」
我揉揉他的肩膀。
他鬢角長了些許白發,年少有為的背後又藏著多少心酸。
「以後,我不僅可以養活自己,還可以養你。」
我們笑笑鬧鬧,陽光灑在身上,勾勒出兩道緊緊相依的影子。
當時,我並沒意識到,陸兆麟的事遠未結束。
19
假期的某一天,楊路東的助理打來電話。
私人電話,代表有緊急情況。
「楊總,稅務局的人突然來公司,要我們交出所有賬目。說有人舉報偷稅漏稅。」
「舉報人是誰?」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又重新傳來刻意壓低的聲音。
「他們沒說,但我找人打聽到,舉報人叫陸兆麟。」
……
我立馬翻出大學時不用的電話卡。
有幾十封短信,都來自同一個號碼。
最近一條消息是三天前。
【時瑾,你等著,我和你的事還沒完。】
果然是他。
楊路東讓我穩住,千萬不要給姓陸的打電話。
一切交給他。
穩穩當當的聲音,我的心也隨之安定下來。
可陸兆麟怎麼會知道公司具體的數據,除非是……
有人泄密。
我忽然想起,前幾天被辭退的主管。
從我進公司的第一天起,就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
莫非是他和陸兆麟是一伙的?
很快,同事從人事檔案中查到那個人的學校和專業。
證實我的猜測,他和陸兆麟是同學。
「還有啊,時瑾,系統裡顯示他還內推過一個姓陸的人,但是背調沒通過。」
「那不通過的原因是什麼?」
我屏息等待。
「你等下……」
「查到了,他有官司在身上,被人起訴敲詐勒索。」
20
一周後,稅務部門調查結束,舉報不屬實。
公司並不存在偷稅漏稅。
與此同時,楊路東以泄漏和盜取商業機密,及非法獲取個人信息的罪名起訴了主管和陸兆麟。
加上之前的敲詐勒索罪。
律師說陸兆麟要坐七年的牢。
21
經過這件事,楊路東備受關注。
他是白手起家的首富。
現在還是年輕有為、誠實守信的納稅大戶。
年度企業家的頒獎禮上,主持人調侃他是單身女性最想嫁的老公。
他馬上看向臺下的我,擺手示意:
「不用考慮我,我已經有人管著了。」
全場沸騰,起哄的聲音要掀翻天花板。
晚宴上,陸續有政府及企業找他合作。
勸說他把公司搬到其他城市。
他們分析了交通、人才、產業和政策。
不得不承認,這裡確實不適合公司長遠發展。
那為何楊路東會選擇在這兒起步?
「你說呢?」他斜睨我一眼,「某些人明知故問。」
「是因為……我?」
夜風漸涼,他把我攏進大衣。
聲音如大提琴般娓娓道來。
「你在這裡從小長到大,親戚朋友都在,你爸媽還有一年就出獄。
「你家原來的房子我買下來了,買它的時候我就想好了,找到你以後,就把它送給你。
「你失去的,我都會幫你找回來。在我這裡,你永遠是公主。」
隨即又補上一句。
「我們的孩子,就是小公主。」
我輕輕捶他胸口,臉紅得發燙。
他抓住我的手,握成拳,像魔術師一樣朝手心呵氣。
「老婆,明天陪我去南華寺一趟吧。」
22
南華寺,是附近最大的寺廟。
香火鼎盛,來往的人絡繹不絕。
高中時,我和楊路東來過這裡。
想求個上上籤。
保佑我們能考到一個城市。
可中途腹痛難忍,是楊路東一級一級臺階把我背了上去。
青燈古佛前,我跪在蒲團上。
他就站在我身後,扶著門口的松樹,滿頭大汗,卻笑得義無反顧。
返程的纜車。
他把手遞過來,讓我攥著,抵消難忍的腹痛。
我捏得他掌心發紅,可他還是摟著我,一聲不吭。
楊路東的愛,從來不在嘴上,而是像細雨,浸潤在行動中。不知不覺,滲進了心尖。
如今,又是一年雨季。
我們重新爬上了山頂。
楊路東和廟裡的大師頗為熟絡。
那人一看到我們,就衝他豎起手掌。
笑著說:「阿彌陀佛,恭喜您終於心想事成。」
楊路東也鞠躬回禮。
「感謝您的點撥,當年您說的都實現了。」
還完願後,我好奇地問他:
「路東,大師曾經和你說了什麼?」
他凝視我許久。
抱住我,越收越緊。
「他說我命格奇特,上天施加諸多考驗,是為了把最好的留給我。」
我用同樣的力度回抱他。
上天對我,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番外:楊路東
時瑾一直不知道,其實每年的同學聚會,我都有去。
在聚會飯店的門口,盯著來往的人,找尋她的身影。
像個偏執的「變態」。
連時瑾的爸媽都勸過我放棄。
難以想象,曾經對我橫眉冷對的人,竟也有心疼我的時候。
可我最心疼的人,我卻一直找不見她。
她在哪裡,她過得好嗎?
有沒有營養不良,有沒有被人欺負?
噩夢中,甜蜜和驚惶交替出現,她的身影就像海市蜃樓。
無論如何我都觸摸不到。
最絕望時,我想過休學一年,一邊打工一邊找人。
但還沒等我辦理完手續,就有同學給我提供了消息。
說時瑾已經出國。
我又投入了出國的準備中,學費,英語,住宿費。
每天上完課,就馬不停蹄到處去當家教。
整整一年,每天睜開眼睛,想的都是賺錢。
但閉上眼睛,我終於能安然入睡。
因為有了希望。
可即便這樣,仍然沒能找到時瑾。
我知道,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出現了。
還是王老師,從老家趕到學校,把我從酒瓶子中拎出去。
他狠狠捶著我的胸口,苦口婆心地勸。
倦鳥總會歸林。
要有片瓦才能遮頭。
於是,大學畢業後,我拒絕了知名企業的橄欖枝。
回到了我和時瑾從小長大的城市。
我想,隻要她的父母還在這裡,我總會等到她。
每年去監獄看望時,我都忐忑萬分。
生怕聽不到她的消息。
一個流落在異鄉的孤女,失聯意味著什麼。
我連想都不敢。
沒有見到她時,我的願望隻有一個。
她能活著就好。
可見到她之後,我才發現,是我低估了她。
她的人生既精彩又廣闊。
在最北的極夜,在第一個見到日出的城市,在優秀畢業生的領獎臺。
都留下了足跡。
重逢那天,她發燒暈倒。
我像雄獅守護著幼崽,蹲在床邊, 聽著她的呼吸。
帶著鼻塞的滯澀,和高燒烘出的熱氣。
她的手仍是小小的, 柔軟溫熱。
失而復得的狂喜讓我一夜未眠。
我本想等到她醒來,可最後卻怯懦了。
難以想象,在生意場上投資幾十億都從容鎮定的我。
卻像個逃兵一樣, 悄悄溜出了家門。
我害怕,隔著這麼多年的物是人非,她愛的人已不是我。
但我也清楚,強取豪奪這種事, 我一定幹得出來。
幸好, 都還來得及。
我不需要成為一個壞人, 隻需要成為一個愛人。
婚禮的前一晚,我帶時瑾去了我們從小長大的大院。
明年這裡就要拆遷,變成集團的遊樂園。
從此之後,隻會有歡樂, 不會有悲傷。
她坐在長椅上,負擔了兩個人的雙腿, 有些水腫。
「楊總在高中一定有特別討厭的人吧。」
「(終」十幾年過去, 它還是鬱鬱蔥蔥, 綠意盈盈。
好像為了紀念什麼, 特意凝滯了時間。
「我第一次對你動心,是你在這棵樹下, 踹碎了嘲笑我的人的凳子。」
那時候,爸爸去世, 媽媽精神失常,經常半夜跑出去,守在小區門口,哭叫爸爸的名字。
一開始, 鄰居們都沒吭聲,可漸漸地,嘲笑、流言和鄙夷就紛至沓來。
曾經關系密切的朋友也斷了來往。
媽媽從經常出門,到閉門不出,到最後癱在床上,前後隻用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醫生建議搬家, 說嘗試換個新的環境,有助於媽媽的康復。
畢竟她不是生理上的癱瘓, 而是心理上的生無可戀。
這件事, 我沒有告訴時瑾。
她有她的錦繡前程,我的念想, 也許隻是一廂情願的奢望。
離開那天,我在那棵樹下,埋下了一個盒子。
裡面裝著我們倆唯一的一張合照,是爸爸生前為我們拍的。
現在, 它又重見天日。
時瑾拿著照片, 笑得樂不可支。
不時地看看我,又點點照片。
尋找光陰演變下的相似性。
我輕輕擁著她,凝神端詳她的笑臉。
陽光斜打在她身後,閃著鱗光, 像婚紗長長的拖尾。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曾經最愛的,和現在最愛的,始終是一個人。
照片背後寫下的【我的新娘】。
終於真正成了我的新娘。
(全文完)
"榜下捉婿捉錯了人。 竹馬找上門來大鬧時,我已經和他的死對頭拜完堂了。 所有人都說我運氣好,抓錯人也能抓成狀元郎。 沒人知道,他是我花錢僱來的。 我給的實在太多了。 "
古裝言情
"我花大價錢養了三年的小奶狗最近各種找借口和我頻繁吵架。 這一次他消失了五天。 我跟著信用卡消費記錄來到了一所酒吧。 卻聽見他和人聊天。 「顧少,接你的飛機都來了兩個月了你還躲著不走,不會真對那個老女人動心了吧?」 顧樾仍舊一派溫柔: 「瞎說什麼呢,我是怕她追著我回海市,得先磨一磨讓她死心主動分手。」 我嘆了口氣。 真可惜,看來以後不能再利用他拿資源了。"
現代言情
"繼某模特偷偷生下京圈少爺的兒子公開要錢後,我也懷孕了。 這是跟在顧雲生身邊的第五年,我深知他們這個圈子的規矩。"
現代言情
"從小,我都在和我媽爭一口氣。 她更愛妹妹,認為我自私自利,遲早是個白眼狼。 填志願時。 我媽說:「要是你有良心的話,就留在家裡。哪也別去!」 於是我的志願被改,成為了一名三定向的大專生。 畢業後拿著每月三千的工資,被當作反面例子教育我妹: 「不好好讀書,就跟你姐一樣讀大專,永遠沒出息!」 為了激勵我妹,我爸直接拍板: 「閨女,你要是考上大學,我們家馬上新裝修的房子就獎勵給你!」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親親熱熱的場景。"
現代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