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接下來的日子異常平靜。

新公司的同事顧及我的身體狀況都對我很好，而蔣維那邊也沒再搞出過什麼事。

 

等到我再次聽到他們的消息時，已經是 3 個月後。

 

沈嬌的孩子生了。

 

「維創老總生了，是個女兒。」

 

是上次替我去參加婚禮的女同事，她在朋友圈裡看到沈嬌曬娃。

 

「今日順產 9.3 斤小千金，母女平安。感謝老公十個月來的照顧，以及次次不落下的產檢陪同，新晉爸爸辛苦啦！」

 

配圖是沈嬌微笑抱著剛出生的女兒。

 

明明是幸福溫馨的畫面，但我仍然看出一絲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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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嬌的臉色，很不好。

 

而她看似歡喜的文案，恰恰暴露了她的痛苦。

 

沒有生育過的女孩可能不知道，順產一個 9.3 斤的孩子，會對母體造成怎樣的傷害。

 

實際上，情況確實沒有朋友圈裡看起來那麼美好。

 

沈嬌的孩子因為超重，生產過程極其困難，側切加撕裂還上了產鉗。

 

看她那張美顏都蓋不住的蒼白面孔就知道，她一定生得很辛苦。

 

而蔣維的朋友圈，卻絲毫沒有提過這個孩子。

 

沈嬌產後極其虛弱，傷口嚴重感染，連月子都得在醫院坐。

 

整整一個月裡，蔣維託詞工作忙就來過一次，他媽更是連孩子的面兒都沒見。

 

他們兩人的態度，我絲毫不意外。

 

蔣維的媽，也就是我的前婆婆，在我嫁過去的第二天，就說她兒子是三代單傳，一定要我給蔣家生個兒子，否則她S不瞑目。

 

後來我懷孕了，婆婆很高興，天天讓我多吃點，生個健康的大胖小子。

 

隻可惜……

 

沈嬌回國後，蔣維更是連碰都沒有碰過我。

 

現在想想，如果當初我把孩子生下來，恐怕結果會跟她一樣。

 

這麼說來，我還得謝謝她及時出現，幫我擋了一災。

 

9

 

周末，我去醫院做最後一次檢查，一切正常。

 

檢查結束後，不知道為什麼，我鬼使神差般走到婦產科住院部，問了沈嬌的具體位置。

 

病房裡，除了她跟她女兒，隻有一個月嫂。

 

她躺在床上，兩眼無神，虛弱的樣子跟我流產的時候很像。

 

聽到腳步聲，沈嬌立馬支起身子看向門口，滿懷期待。

 

可當見到是我，她的眼神立刻又黯淡下去，迅速充斥著敵意。

 

她問：「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我回：「你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好笑嗎？」

 

她愣住了，下一秒突然變得歇斯底裡。

 

「果然你們都在笑我，笑我沒用生不出兒子，可我明明看過是兒子！」

 

「我老公跟我婆婆都可高興了，把我當祖宗一樣供著，婆婆讓我多吃，孩子生出來她帶。」

 

「結果我生了女兒他們就都變了，一次都沒來過，一次都沒有！」

 

「楊如栩，你夠狠，你拍拍屁股走了把我騙進火坑……」

 

她控訴我的惡毒，控訴婆婆的欺騙，控訴蔣維的冷漠。

 

我的出現仿佛成為壓垮她內心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戳破了這一個月來她在心裡營造出來的幸福假象。

 

大概是她的聲音太大，把孩子嚇哭了。

 

月嫂把孩子抱到她身邊，孩子聞到媽媽的氣味，張著小嘴往她身上貼。

 

我自覺回避，等她喂完奶，看到她臉上幹涸的淚痕。

 

都說男人是人是狗，生個孩子就知道。

 

可對女人來說，代價太大。

 

她還不知道，她的壽命隻剩下不到 6 個月。

 

我倒不是可憐她，而是可憐她的女兒。

 

一個不被父親喜愛的女孩，在母親S後，會是怎樣的結局，可想而知。

 

或許，我能做些什麼。

 

等沈嬌平靜下來後，我問她。

 

「還沒看清嗎？」

 

她低頭抱著孩子，眼角淌下兩行清淚。

 

雖然沒有說話，但很明顯，她已經給出了答案。

 

我語氣緩和下來，瞥了眼她頭頂的數字，問：「醫生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的身體狀況？」

 

她起初有些錯愕，隨後便認命一樣沉沉地嘆了口氣。

 

這個狀態我太熟悉了，查出癌症那天我也是這樣，毫無希望。

 

「我有辦法延長你的壽命，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該為了孩子。」

 

她不相信，但為了孩子，又不得不信。

 

「什麼辦法？」

 

我指了指自己：「離婚。」

 

10

 

從醫院回來後，我們就沒再聯系。

 

我不知道沈嬌聽進去沒有，如果能聽進去最好，能救一個是一個。

 

聽不進，好歹我也盡力了。

 

這天我加班回家，看到蔣維出現在我家樓下。

 

讓人意外的是，他居然坐著輪椅。

 

是沈嬌哥哥打的。

 

沈嬌的哥哥很疼她，據說在國外就很能打架。

 

聽說沈嬌難產後無人照顧，氣得立馬飛回來給妹妹撐腰，當天就打折了蔣維的腿。

 

我算是知道蔣維明明身強力壯為什麼也會這麼短命，如果半年後沈嬌因產後並發症S亡，她哥絕對會把蔣維打S。

 

時間線很吻合，毫無 bug。

 

即便是坐在輪椅上，蔣維對我的恨意依舊很強烈。

 

「楊如栩，為了報復我就唆使嬌嬌跟我離婚，你可真行。」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我有那麼一瞬的欣慰。

 

蔣維趁機嘲笑：「你個法盲，有種東西叫離婚冷靜期，你們的陰謀不會得逞的。」

 

看他這自信的模樣，我真的是笑了。

 

「有沒有可能，你活不過離婚冷靜期？」

 

「楊如栩！」

 

風聲從我耳邊劃過。

 

蔣維扶著輪椅猛地站起，手掌在離我臉頰 3 公分的位置，被人SS擒住。

 

他大罵：「是誰多管闲事？」

 

我抬頭，是我新公司的老板，唐辭憂。

 

唐辭憂手勁很大，斷了腿的蔣維顯然不是對手。

 

「我是她老板，你打我的人，我必須管。」

 

「你的人？」

 

蔣維眼中滿是鄙夷。

 

他顯然誤會了，但我不想解釋。

 

11

 

唐辭憂隻不過是不放心我加夜班，順道載我一程，在他眼裡就成了不正當的男女關系。

 

他也就敢欺負我，面對人高馬大的唐辭憂，瞪了半天隻放了句狠話。

 

蔣維走後，我反倒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唐辭憂解釋我跟他的關系，好在他也沒有多問。

 

他隻是說我住在這裡不太安全，問我要不要搬家，正好公司附近就有房。

 

我拒絕了。

 

畢竟，再過半年蔣維就S了。

 

為了個快S的人折騰自己，不值當。

 

那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生命即將終了，我再也沒有在我家樓下看到過蔣維。

 

反倒是唐辭憂，我每天一打開門就能見到他。

 

他搬到我家對面，跟我一起上下班。

 

他說他是老板，理應保護員工，尤其是我這個行業標杆。

 

起初我以為這是他的託詞，但他的行為打消了我的疑慮。

 

唐辭憂似乎真的在為我的安全擔心。

 

他親自接送我上下班，會在我身體不舒服時隨時拿出對症的藥，會像個醫生一樣觀察我的瞳孔。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看他。

 

比起他俊朗的外貌，他頭頂的數字格外顯眼。

 

沒想到唐辭憂看上去年紀輕輕，壽命隻有 45 年。

 

12

 

人們頭頂的數字隨著各自的行為，悄悄改變。

 

在沈嬌提出離婚後，蔣維的壽命在緩慢增加，不知道會停在哪裡。

 

隨著離婚冷靜期臨近結束，沈嬌越發焦躁。

 

某天我收到了她的好友申請，申請理由隻有三個字：「對不起。」

 

透過這三個字，我仿佛看到了她的糾結和愧疚。

 

我同意了。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如果不是她，我活不了這麼久。

 

通過好友申請後，最上方的「正在輸入」持續了很久。

 

大概過了十分鍾，她發了第一條微信。

 

是一張超長的聊天記錄截圖。

 

右邊是沈嬌的頭像，左邊是蔣維的。

 

對話內容，全是圍繞我。

 

「我跟她是奉子成婚，這種女人為了嫁給我什麼招數都使得出來。」

 

「我的真愛肯定是你啊，我跟她根本沒感情，要不是她長得像你，我也不會被她騙。」

 

「明知道自己懷孕，還去跟同事喝酒，把孩子喝沒了，活該！」

 

前面都是蔣維對我的詆毀，但是看到這條，我忍無可忍。

 

我的孩子根本不是像他說得這樣沒的，是他明知我懷孕不能喝酒，還求我出面挽回他的生意。

 

去之前他說會幫我擋酒，絕不讓我沾一分一毫。

 

可他不僅沒有做到，反而還當眾否認我懷孕，跟他們一起給我灌酒。

 

事後我才知道，那個老板早就對我有意思，蔣維故意把我騙去想用我換訂單。

 

要不是我流產流了一地的血，他們根本不會放過我。

 

從那以後，我徹底認清了這個衣冠禽獸。

 

我有想過離婚，可每次都有人勸我算了。

 

什麼離過婚的女人沒人要，蔣維這人前途無量，孩子還會再有……

 

直到蔣維提出離婚，再也沒有人勸阻。

 

我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麼沈嬌會說蔣維會跟我離婚我也有錯。

 

是蔣維給她營造的假象。

 

他真的，該S。

 

讓他活半年都多了。

 

忽然，我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你是在洗白自己，好讓我幫你嗎？」

 

「……對不起楊姐，我真的是被他騙了，求求你幫幫我，蔣維說離婚可以，但我必須淨身出戶，就連孩子也得給他，可他根本就不喜歡我女兒。」

 

騙不騙的無所謂，我隻想確認她此刻對蔣維是真的恨。

 

在正妻跟小三的鬥爭中，男人往往能完美隱身。

 

是時候讓始作俑者付出代價了。

 

「行，我幫你，但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13

 

我跟沈嬌達成了默契。

 

她幫我收集蔣維公司在法律上的錯誤，我幫她找蔣維在外面的情婦。

 

幾天後，她發來了維創集團的會計賬簿，果然問題重重。

 

但這些……

 

「還不夠。」

 

我下意識地息屏，在顯示器裡看到了唐辭憂的臉。

 

上班時間看其他公司的資料，這絕對是打工人大忌。

 

我正想該怎麼解釋，卻聽他說：「你是想對付你前夫？」

 

我驚愕。

 

「你怎麼知道？」

 

問完我就覺得這個問題很傻。

 

唐辭憂跟蔣維是同行，他會聘用我明顯是調查過，再加上他親眼見到蔣維來找我麻煩，不難察覺我們之間的貓膩。

 

鑑於他之前對我的關心，我便將我跟蔣維之間的事簡略說給唐辭憂聽。

 

從他的眼中，我嗅出了一絲對蔣維的敵意。

 

或者說是恨意。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錯覺，唐辭憂對蔣維的恨，似乎並不比我少。

 

他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唐辭憂毫不掩飾地把他的計劃向我全盤託出，不得不說，他的S招確實比我更致命。

 

看著他認真盤算的模樣，我不禁問道：「你似乎早就想對付他？」

 

唐辭憂突然沉默，片刻後他抬起頭，微笑著說：「是的，我等這天很久了。」

 

14

 

男人之間的競爭比我想象中更激烈，不是你S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