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胎帶疾,活不過及笄,一次落水讓我覺醒了。


 


我才知道我是虐文小說裡早S的白月光。


 


而虐文小說的女主角是我的庶妹。


 


我每日喝的藥,都是爹娘用她的心頭血熬的。


 


在我S後,爹娘因她長得像我,各種遷怒打罵她。


 


我的竹馬少年因為愛我,強娶了她,婚後卻對她日日折磨。


 


最終她鬱鬱而終。


 


S後所有人都開始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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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燒醒來,我看著床邊骨瘦如柴還滿臉擔心地看著我的庶妹。


 


我心頭一軟,我這一生如果能救一人,那也不枉來世上走一趟。


 


1


 


尋常人落水四五天也好得七七八八,但我娘胎帶疾,足足在榻上躺了一整個月才能下床。


 


為了慶祝我大病初愈,爹娘讓廚房擺了一桌的吃食,因為太醫說我吃不得辛辣,所以桌上清一色的素菜。


 


見我遲遲沒有動筷,娘親關切地拉起我的手:「可是身體還有不適,還是沒有胃口?」


 


我掃了一眼面前的飯菜,看向我娘:「娘,我想吃點肉。」


 


太醫曾經吩咐過我的腸胃不好,最好不要碰葷腥,所以這十多年我一直吃得清淡。


 


「可是太醫說……」


 


我娘剛準備拒絕,我就打斷她的話:「我已經按照吳太醫說的吃了十多年,可身子骨不是依舊沒見好?」


 


因著我娘胎帶病,爹娘一直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將我的身體放在了首位,甚至病態得有些瘋魔。


 


我放軟了聲音,搖著我娘的手撒嬌:「不瞞爹娘,落水後我做了一場夢,有個白胡子仙人讓我多吃點肉,說是有助於我身體恢復。」


 


爹娘為了我日日燒香拜佛,我知道隻有這麼說他們雖然依舊存疑,但是浮萍中的救命稻草,他們還是會嘗試。


 


果不其然,爹娘對視一眼,還是吩咐了廚房做些肉菜出來。


 


很快,桌上擺放著色香味俱全的肉食,香氣四溢。


 


我的視線卻並沒有看向新鮮出爐的菜,而是看向了角落處我的庶妹宋長樂,此時她正眼巴巴地望著桌子上的肉。


 


府中上上下下都陪著我一起禁葷腥,宋長樂自出生起就沒聞到過肉味,明明已經十三歲了,卻瘦弱得好似才剛十歲的樣子。


 


眼下見她饞得直流口水,無意識地開始舔舐著嘴唇,我著實忍俊不禁。


 


我這麼一笑,眾人的視線都朝我看來,宋長樂也尷尬得恨不得鑽到桌底。


 


宋長樂和我都像爹,因此有著七分相似,但我倆的命運卻大相徑庭。


 


我娘是正室,即便我身子孱弱卻也有著嫡女的名銜,和宋長樂的差距是天差地別的。


 


我從小錦衣玉食,僕從左右。


 


而她卻不一樣,以前我聽說是因為她的小娘是下藥爬床的婢,所以爹娘連帶著不喜她。


 


爹娘雖從未短過她的衣食住行,但府裡的奴才也是會看人臉色的。


 


所以她過得並不好。


 


在沒有覺醒前,我也一直覺得是這樣,但是現在我卻知道,爹娘隻是怕與她培養出感情,就不舍得用她的心頭血滋養我,所以故意疏離。


 


我站起身,牽著宋長樂的手在我旁邊坐下。


 


「那夢裡老神仙還說妹妹是我的福星,我多跟她親近親近也能沾點喜氣,能驅散我身邊的病魔。」


 


爹娘詫異地對視一眼,因著他們確信我不知心頭血的事情,自然而然地聯想到這件事上,對我說的話也更信服幾分。


 


宋長樂受寵若驚,但眼眸卻亮得驚人。


 


怯怯的地瞧了一眼我,又看了看爹娘。


 


見他們沒有反對,小臉都亮了幾分。


 


2


 


宋家家規食不言、寢不語,娘說是怕我情緒激動嗆著。


 


飯桌上隻有碗筷碰撞發出的細微響聲,我以前並未和宋長樂有太多交集,主要是她每次都躲得遠遠的,所以並未好好地看過她,如今離得近了,我就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幾眼。


 


姨娘S得早,沒有來得及管教她,所以她吃飯動作並不文雅,但是看著並不令人反感,臉頰上圓鼓鼓腮幫子隨著咀嚼一動一動的,瞧著煞是可愛,連心情也好了不少。


 


我飯量一直小,但今日卻比從前吃的飯菜多出許多。


 


爹娘見我當真有所好轉,喜出望外地抹著眼淚。


 


我見此情形順勢開口:「娘,我明日還想吃這個。」


 


因為腸胃不好的原因,我從沒有主動要求吃什麼,第一次提出這個要求,我娘自然喜得一口應下,讓小廚房將我指的那幾道菜全部記下。


 


我又陪著爹娘闲聊了一會兒。


 


從前這時候宋長樂已經離開,但因著我讓她坐我旁邊,這時候離開過於突兀,她隻好被夾在中間,安靜地聽完全程。


 


直到我說身子乏了這才回屋休息。


 


直到回到我的小院關緊門窗,我才面色一變,急急地吐了出來。


 


院裡的人著急忙慌地去拿痰盂。


 


我大吐特吐,吐到肚子都疼得痙攣才覺得好些。


 


「你們當什麼都沒有看見,這事但凡走漏半點風聲,全部發賣。」


 


我吐得昏天黑地,躺在榻上的時候還在想,這樣做果然還是太勉強。


 


但當晚就傳出了個好消息。


 


我旁邊的院子被收拾了出來,宋長樂搬了進來。


 


我心中大定,也算是好消息。


 


3


 


我很少出院門,所以無法去學堂聽課,但爹娘請了夫子專程上門教導,我的學識也因此未曾落下。


 


今日夫子在教書時,我瞥見了一旁偷偷冒出來的腦袋,毛茸茸的,扎了兩個小揪揪。


 


我不由得想到今日院子也多了一個人。


 


宋長樂因為我的原因,爹娘也不許她去學堂,家中也沒有單獨為她請夫子,唯一能看的隻有一本《女戒》。


 


我被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後院無法出門ṭů⁺,閱覽的書籍成群,一開始看的還是女兒家讀的那些《女經》,可讀的書多了便不再滿足,範圍了廣了起來。


 


那些書本給我帶來的震撼讓我深感女子的可悲。


 


男子們學習騎射經商,女子們卻學著女紅三從。


 


那時我便想,若我身子並不殘破,定要在這廣闊的天地留下濃重一筆。


 


現在我卻有了他選。


 


我原是想悄悄走到長樂身後逗她一逗,但沒走兩個半步就禁不住咳嗽,反倒是嚇了她一跳。


 


長樂嚇得臉色發白,但是反應過來被我發現偷聽,又嚇得雙頰泛紅,急急地跪倒在我腳邊。


 


「長姐,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我咳了許久終於好些,瞧見她戰戰兢兢、哆嗦的肩膀,上前將她拉起,盡量將語調放得輕柔不嚇到她。


 


「我知道,隻是我一人聽夫子教誨甚是無趣,你我二人既是姐妹,你可願做我的伴讀,陪我左右?」


 


長樂低下的腦袋猛地抬起,震驚地看向我,還不等她說話,一旁的丫鬟眉頭緊蹙。


 


「小姐,您是嫡女,二小姐是庶女,你又何必自稱姐妹降了身份?更何況夫子是老爺專程為您請來的。」


 


我清晰地看到長樂眼中剛才亮起的光黯淡了下去。


 


嫡庶之分在別家或許還好,但是在我家中,因為爹娘的緣故,讓下人們都很看不起庶女,血統的力量我無法反駁,但我卻也並未覺得自己有多高貴。


 


「都是府上小姐,既然請了夫子,教一個是教,教兩個也是教。」


 


我拉起旁邊長樂的手:「我隻問這一次,你是學或者不學。」


 


長樂的身軀微微顫抖,許久沒有說話。


 


我也並沒有催她,我既已將選擇交在她手中,能否把握住這機會,隻看她如何抉擇。


 


下一瞬,她「砰」的一聲跪在地上,眸子裡再次迸發出耀眼的光芒,我想要伸手拉她卻被她躲過。


 


「謝長姐!」


 


隻這一句,我便知道成了,忍不住長長地舒了口氣。


 


她是虐ƭũ̂⁽文女主不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改變她的命運,但是若是她自己努力,倒是讓我輕松了許多,也更有機會改變她悽慘的一生。


 


4


 


長樂不出我所望,甚至比我想得還要爭氣。


 


她求知若渴地汲取著知識,一開始完全跟不上夫子的進程,我便讓她不懂的來院裡找我。


 


小半個月下來已經完全能跟上夫子的節奏。


 


這樣的成果已經算是翹楚,但要讓她擺脫之前的命運還是不夠。


 


我將我書庫的鑰匙交予了她,看到滿牆翻得發黃的書,宋長樂震驚了。


 


然而剛翻開一本,發現裡面是關於經商的,她嚇得猛地將書丟在了地上,驚魂未定。


 


「長姐,這些書是男子學的。」


 


彼時的我倒在軟榻上,聞言輕輕地嘆了口氣。


 


曾幾何時,我也是這麼想的。


 


我從軟榻上坐直身體,彎腰從地上撿起那本書。


 


「現在開始,我要教你第一堂課,你可願意學?」


 


相較於夫子上課時嚴肅的氛圍,我隻是讓丫鬟們準備了些果盤和甜點,拉著宋長樂細軟的手來到了院子。


 


見到我從籬笆處找出一把弓箭的時候,長樂的嘴巴長得都能塞下一個蘋果。


 


再等見到我百米開外射中了天上飛翔著的小鳥時,她眼珠子都瞪得快要出來。


 


我深知講一萬遍Ṭũₒ不如眼見一遍來得震撼。


 


感覺到她目光熾熱地跟隨著我,我忍不住彎了嘴角,將那隻雪白的鳥交給她:「送給你了。」


 


5


 


長樂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


 


隻木訥地接過那隻鳥。


 


沒有等到她的話,我隻好主動開口:


 


「街上賣鳥的價通常為四文一隻,若是府上買了九隻,但又丟了兩隻,你知道花了多少文,又虧了多少文?」


 


所有女子要學的都有算術,無論嫡庶都是為了掌管後院中饋之權,早在嫁人前府上都會安排人教學,以防嫁過去丟人現眼。


 


長樂答得比我想象得還快。


 


「花了三十六文,虧了八文。」


 


「很好,算得很快。」


 


我沒忍住摸了摸她的頭頂,毫不吝嗇地誇獎。


 


「那如果被你安排去買鳥的下人中飽私囊,告訴你這隻鳥其實花了十文買下來的,那他應該賺多少?」


 


這個問題比剛才稍微難一些,但宋長樂還是答得很快。


 


「雖然丟了兩隻,但是他是將鳥買回來了,所以府上還是按照九隻算的,也就是他偷偷賺了九文錢。」


 


說到這裡,長樂似乎深覺這下人的可惡,氣得蹙眉。


 


我笑了笑,從腰間的荷包裡掏出了九文錢一並交給了宋長樂,然後在她疑惑的目光中開口:


 


「如果這樣做的人是你,那麼現在,你沒有花一分錢,僅僅是跑腿的工夫就賺了九文錢。」


 


我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讓她不得不直視我。


 


「如果讓你買的不是九隻,而是九百隻甚至是九萬隻,不僅是鳥還有豬鴨魚鵝呢?」


 


長樂眸子裡閃過一絲震驚,甚至吞了吞口水。


 


我莞爾一笑,聲音循循善誘:「經商很難嗎?跟我們女子在後宅看賬本有什麼區別?射箭很難嗎?可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做到了。」


 


我靠在座椅上,睜著一隻眼睛戲謔地看向她。


 


「如果說這些都是男子才能做到的,那我算什麼?也是男子?」


 


「我身子不行,尚且都能做到,現在,你還覺得自己不能夠,做不到嗎?」


 


6


 


長樂終究還是被我說服了。


 


她珍重地收好了書庫的鑰匙,將那隻受傷的小鳥也包扎好養了起來。


 


從前她對我更多的是對長姐的尊重,但那天之後,我清晰地在她眼睛裡看到了不一樣的光彩。


 


即便是之前我主動提出不懂的來找我,她也鮮少主動。


 


但自那以後她幾乎日日往我院裡跑,連我這平時寂靜的院子裡都多了幾分朝氣。


 


她比之前更刻苦,同時也更是讓我看到了她的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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