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我找他，是有正事，你以為我找他是幹什麼？”黎星若平靜中帶著點激怒人的挑釁，“憶往昔崢嶸歲月？念舊情重溫舊夢？”

　　按理說，聽她這麼說話，男人該生氣了。

　　結果葉赫然非但不按她設想的那樣出牌，還平鋪直敘道：“我沒有這麼認為，我隻是單純的覺得膈應、難受、委屈、不舒服。”

　　黎星若：“……”

　　沒跟她藏著掖著，是什麼就說什麼，打直球，反而把黎星若給弄得不知道該是什麼表情？

　　她記得，他以前的情緒，沒這麼穩定的。

　　葉赫然傾身靠近她：“我過不去那個坎，你非要去的話，你哄哄我。”

　　“……我會不會哄人，你心裡沒數嗎？”黎星若別開頭，“我就是這樣的，你接受不了就去把離婚協議籤了，我們各不相幹。”

　　葉赫然嘖了一聲，啟動車子：“你就會拿個離婚協議欺負我。”

　　他還是把車開去沿河西路。

　　黎星若看向了他，有那麼一瞬間，好像在他頭頂看到了兩隻耷拉的狗耳朵。

　　委屈得要命。

　　她轉頭看窗外。

　　城市的變化往往是最快的，她在這兒附近住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早就大變樣，搜遍記憶，也找不到對得上的畫面。

　　車子停下，黎星若解開安全帶。

　　葉赫然還在不高興，但他的不高興是跟她商量著的不高興：“你親我一下吧，就當是哄哄我，我心理平衡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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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星若看向他，他將臉湊過來，本意是想讓她親親他的臉。

　　但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的唇上貼上了一抹湿潤。

　　他愣了一下，而後迅速看過去，黎星若已經打開車門下車。

　　經歷過三年前那場生死一線，葉赫然現在特別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鍾，不喜歡模稜兩可，浪費時間去猜心意，就要得寸進尺刨根問底。

　　他立刻打開車門，跟著跑下車：“老婆！”

第839章 那麼放不下過去

　　黎星若下意識轉頭。

　　葉赫然追上來抱住她，眼睛亮得出奇：“我喊你老婆，你答應的啊？”

　　黎星若不懂他追下來幹什麼：“大馬路上丟不丟人，放開我。”

　　“抱自己老婆丟什麼人？”葉赫然直接壓下腦袋要親她。

　　黎星若還是會本能地躲避，葉赫然知道是她的心理障礙，所以沒有強吻，隻是碰碰她的唇。

　　黎星若屏住呼吸，到底是給了他一個哄：“我找吳慈生，有我自己的打算，別胡思亂想。”

　　葉赫然以前都不知道自己這麼好哄的，她這麼說，他就心甘情願了，從口袋裡拿出監聽器，藏在她的襯衫領子下。

　　“我得聽著你們的對話，有個萬一，才能及時進去救你。”

　　“他現在被警方重點監視，不敢亂來的。”

　　“那不一定，他之前就動過強行把你帶走的念頭。”

　　黎星若就隨便他了，任由他安裝。

　　然後走向馬路對面的一套老房子，按了兩下門鈴。

　　沒人開門。

　　黎星若直接打開門邊的電表箱，從裡面拿出鑰匙，插入門鎖，轉開門把手，走了進去。

　　葉赫然：“……”

　　還挺熟練，這是他們以前的“小秘密”？

　　他想抽煙，克制著往嘴裡塞了條口香糖，狠狠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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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空氣流通，明顯有人劇組，不過一樓空無一人，黎星若漠然地看了一圈，徑直走上了二樓。

　　這是一套頗有年份的小復式，二樓有個很大的露臺。

　　當年她跟吳慈生會租這套房子，又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個露臺。

　　他們暢想著在這個露臺放兩張搖椅一張木桌，夜幕降臨時，他們便在室外吃飯，看卷宗，聊天。

　　不過等到真正實施，就意識到，夏季蚊子多，叫人一刻都坐不下去。

　　黎星若走了過去，果然看到吳慈生躺在搖椅上，閉著眼，像在假寐。

　　她眼底掠過一抹冷峭，不過很快就被平靜覆蓋，她開口：“吳慈生。”

　　吳慈生非常靈敏，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睜開了眼，迅速轉頭看去。

　　而後當成愣住。

　　“……”

　　這是他三年多來，第一次見到黎星若。

　　他甚至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星若……”

　　黎星若走了過去。

　　從暗處走到明處，身影逐漸清晰，仿佛是用事實告訴他，這不是夢，這就是真的。

　　吳慈生站了起來，定定地看著她，無數想對她說的話到了嘴邊，變成一句沙啞的：“……你怎麼會來這兒？”

　　黎星若道：“最近，我感覺自己對外界的感知有些麻木，心理醫生建議我多去印象深刻的地方走走，看能不能找回感覺，我走著走著，就走到這裡。”

　　“不過你怎麼還是習慣把備用鑰匙放在電表箱裡？萬一被賊人看到，入室盜竊，不是很麻煩？”

　　吳慈生眼神恍惚了一下，黎星若跟他說話的語氣，算不上溫柔，就是很平淡很平和。

　　可這種平和，對他也是久違了。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家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進賊也沒關系……你現在的身體怎麼樣？”

　　黎星若說：“一直在恢復中。”

　　“那就好……我真的沒想到，有生之年，你還會主動走進這套房子。”吳慈生語氣復雜。

　　黎星若四處看了看：“你現在是房主了？這裡都快成危房了吧？你就那麼放不下過去的事嗎？”

　　吳慈生吐出口氣，她出現得太突然，他到現在才找回一些實感。

　　朝她走去：“如果這世上有時光機，能把我送回十年前，我無論花多少錢都願意，可惜沒有，所以我隻能買下這套房子，假裝留住了時間。”

　　馬路對面的車裡，被他這番話酸到的牙掉了的葉赫然：“呸！”

　　講個笑話，出軌爛黃瓜給自己套了個深情人設的殼兒。

第840章 頒一個賢夫的牌

　　黎星若也沒接吳慈生的話，吳慈生摘下眼鏡，垂眸擦拭：“十年前的我們，雖然都沒有名氣，也沒有錢，連租下這套房子都是因為貪便宜，但我覺得，那時候才是真的開心。”

　　黎星若沒他這麼矯情的念頭：“我們那時候不是沒錢，是互相隱瞞身份，假裝沒錢。”

　　他們剛在一起時，都不知道對方是什麼家世什麼身份，大半年後才互相掉馬，原來他是吳家的二少爺，原來她是黎家的獨生女。

　　吳慈生一笑：“我那時候也不是故意隱瞞你。”

　　黎星若嗯了一聲：“你說過，因為你父母更在乎你大哥，你在他們眼裡可有可無，也不在乎你從事什麼專業，你就選了對家族最‘無用’的律師，也不想打吳家的招牌招搖過市，從考上大學，到出國讀研究生，再到工作初期，都是靠自己的本事。”

　　吳慈生眼波微動，沒想到她都記得：“因為大哥優秀，父母將所有的精力都傾注在他的身上，對我雖然稱不上不在乎，但有了一個被全心對待的人做對比的情況下，差距就很明顯了。”

　　黎星若：“所以我一直覺得，你這十幾年來，會一步步變成現在這副樣子，有跟你大哥較勁，跟你父母較勁的原因，你就是像讓他們看到你，證明自己優秀。”

　　吳慈生笑了，苦笑，自嘲的笑：“沒想到這麼多年，你還是最了解我的那個人。”

　　“這次你出事，你父母和大哥是什麼態度？”黎星若這句話，聽起來像是關心。

　　吳慈生又化為冷笑：“讓我不要連累他們……說得好像顧家的事是我做的一樣。”

　　“那你就自己救自己。”

　　黎星若心平氣和道，“像以前那樣自救，重新走到他們的面前，告訴他們，哪怕沒有他們出手，你也不會倒下。”

　　那邊的葉赫然又嘖了一聲。

　　覺得他家小姑姑是一個非典型釣系。

　　聽聽這幾句話，又是理解他的身世，又是鼓勵他自救，吳慈生那個痴漢還不被她釣成翹嘴，感動得淚流滿面？

　　吳慈生自然沒有葉赫然腦補的那麼誇張，但語氣也明顯有變化：“星若，你怎麼會跟我說這些，你不恨我了嗎？”

　　“我也覺得我應該恨你，但當了三年植物人，我的七情六欲都麻木了，總之現在我對你的感覺很平淡，甚至還因為在這個地方，想起一些過去，對你有些憐憫。”

　　黎星若轉身，“自己保重吧，吳慈生，我走了。”

　　她走下樓梯。

　　吳慈生在將信將疑，和按耐不住之間，還是後者佔了上風，他追上去：“星若！”

　　黎星若回頭。

　　吳慈生舔了下唇：“再……聊聊吧，然後晚點，我們一起吃飯，就去我們以前常去的那家做泰國菜的小店好嗎？”

　　黎星若想了一下：“也可以。”

　　於是他們就是去那家泰國菜小店吃的晚飯，而在後廚負責給他們做菜的是——葉赫然。

　　葉赫然一邊炒菜一邊想給自己頒發一個“感動中國十大賢夫”獎牌。

　　他老婆在跟前男友吃飯，他親自做飯，這是什麼忍辱負重感天動地的愛情？

　　聞延舟為了追樓藏月，把自己的命作沒了大半條，葉赫然聽著就覺得挺可歌可泣的，現在看自己，也不賴啊。

第841章 她用吳慈生治病

　　吃完飯，黎星若還跟吳慈生沿著街道散步。

　　月色溶溶，路燈暖暖。

　　邊走邊闲聊，說著他們任職過的那家律所已經倒閉，現在是一家開發小程序的小公司；

　　又說到今年就是母校的百年校慶，到時候如果有空他們可以一起去參加；

　　還說起這幾年出過離奇案件，什麼僱兇殺人結果殺手被目標策反反殺僱主，什麼企圖殺妻騙保結果妻子沒死還和保險公司一起找到丈夫犯罪證據……

　　有說有笑，氣氛和諧得就好像回到了沒有一切都沒有崩盤之前。

　　吳慈生甚至覺得這幾個小時是自己的臆想，自己做的一個美夢。

　　但他很清楚不是夢，於是又覺得，黎星若昏迷三年，也許是好事……

　　起碼她不恨自己了。

　　她現在有心理疾病，對喜怒哀樂都很麻木，所以也不恨他怨他厭惡他……這是好事，他希望她一輩子都不要康復。

　　黎星若還說自己昏迷三年，知識似乎都被一鍵清空，現在連法條都背不出來，接了一個公益案件，幫建築工人討薪，雖然材料充足，但她想了幾天，還是不知如何切入？

　　吳慈生眼睛一秒都舍不得從她臉上移開：“那我們明天中午再一起吃飯？你順便把材料帶出來，我幫你看看，我教你……星若，你還記得嗎？你的第一份正式訴狀，也是我幫你修改出來的。”

　　黎星若眼睫低垂，遮住眼眸，看著腳下的路，淡淡地說：“當然記得，我還記得，我第一次正式開庭，也是你陪我去的。”

　　吳慈生順勢說：“這次開庭，我也可以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