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還不走？」

 

我深沉問道：「留在這兒喝西北風還是上趕著喂蚊子啊？」

 

我情不自禁想起上回同劇組那個，因為脖子上被蚊子咬了個包，就被娛記拍了特寫配文說他脖子上有個好顯眼的小草莓的倒霉的男藝人。

 

那才真叫有嘴也說不清啊。

 

我現在離江尋衍這麼近。

 

萬一他也被蚊子咬了一口，然後讓附近的娛記拍下來，過後再說那是我給他親出來的可怎麼辦？

 

太危險了。

 

我隻想安安靜靜地當個自由的糊逼，不想和頂流捆綁傳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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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已經決定分手了，自然應該果斷一點。

 

我深吸一口氣，一把甩開江尋衍的手，拿出我高三那年體測跑八百的架勢，飛快地轉身跑了。

 

5

 

第二天一大早，我手機就像中了什麼狂躁症病毒似的不要命地「嘟嘟嘟嘟嘟嘟」響起來。

 

我還以為是我昨晚發神經又在非工作日的前一天定了賊早的鬧鍾企圖逼迫自己早起鍛煉，拿過手機定睛一看，才發現不是我發神經，而是我的經紀人在發神經。

 

比奇堡海灘第一制杖 PS.經紀人：【宋語寧！出大事了，趕緊看熱搜！！】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不出來江尋衍那種人竟然也會私底下偷偷談戀愛。】

 

【你怎麼不回我？】

 

【冒昧問一下：你們那邊，回個信息，要判幾年？】

 

【你該不會是在睡覺吧！你這麼年紀輕輕，你怎麼睡得著的啊？！】

 

【寶寶在幹嘛（18 釐米的纖纖玉手遮住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的櫻桃小嘴，像鈴鐺一樣的眼睛睜大到不可思議的程度，但是不會不好看，反而為被天使吻過的臉龐增添了一絲天真）？】

 

【為什麼還不回我信息？我的心像被鑿了一個洞，你在乎嗎？你不在乎，你隻在乎你自己，就像你不在乎獅子頭裡沒有獅子，老婆餅裡沒有老婆，夫妻肺片裡沒有夫妻，麻婆豆腐裡沒有麻婆。】

 

【真還在睡覺？】

 

【五十三歲正是闖的年紀，你二十三，睡什麼睡？！你難道不想進步嗎？！】

 

我太想進步了。

 

我撐著床沿坐起來，勉強睜開眼睛，給經紀人回過去一個字：【閱。】

 

經紀人立刻陰陽怪氣秒回：【喲，小主終於起了，您吉祥。】

 

我掀開被子正準備下床，一低頭看到信息，清了清嗓子，又發過去兩條語音：「有話趕緊說啊。」

 

「有事啟奏，無事杖斃。」

 

要不是看在她是我經紀人的份上，一早晨擾寡人清夢者，斬立決，人頭懸掛菜市口，再誅九族！

 

我踏馬鯊鯊鯊鯊鯊鯊鯊鯊，我進化成白鯊、鯨鯊、大青鯊、巨齒鯊，全都鯊了，我一口吃掉地球！

 

不好意思想多了。

 

朕……啊不，我又不是皇帝。

 

我也不會進化。

 

我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一秒切換成了膩S人不償命的夾子音：「不開玩笑了，到底什麼事呀？姐姐，你快說吧，是不是上次那個角色你給我拿下來了？！」

 

「什麼角色？」對面頓了一下，「 噢，那個古偶劇女二啊，你想多了，那個角色已經內定讓資方他孫女演了。」

 

我：「……」

 

我面無表情：「爹的，掛了。」

 

「你先別！」經紀人連忙喊停，「你先看看熱搜。」

 

我狐疑地皺了皺眉。

 

作為一個剛出道才剛半年的糊逼，熱搜這種東西，向來是與我無緣的。

 

但經紀人這會兒突然讓我看這個。

 

難道我這麼快就有角色火出圈了？

 

我嘴角逐漸上揚，在屏幕上滑拉幾下，期待且忐忑地點開了微博。

 

然後下一秒，笑容就消失在了臉上。

 

文娛榜從頭滑到尾，好家伙。

 

軍書十二卷，卷卷沒爺名。

 

倒是幾乎條條都帶了「江尋衍」這個名字。

 

詞條雖然很多，但大多都隻圍繞一件事：頂流上綜藝，戀情意外曝光！確有其事還是綜藝劇本？

 

我的失望發展成了疑惑不解以及震驚。

 

經紀人在電話那頭語氣仍然興高採烈：「這是潑天的富貴啊寧寧！」

 

我更疑惑了：「這是江尋衍的富貴吧。」

 

緋聞也是熱度啊。

 

但經紀人果斷道：「不，也是你的。」

 

「不知道為什麼，事情發生這麼久了，他既沒否認戀情，也沒官宣對象。我昨天託人打聽了一下，江尋衍的經紀公司打算冷處理，不再就此事作出任何官方回應，等熱度自己過去。」

 

「這說明什麼？說明大眾沒有機會知道他女朋友到底是誰。」

 

「這不正好給咱機會嗎？你去冒充他對象！也不用做什麼，多跟他同框幾次，最好有合作再多制造點什麼對話和接觸，我們再買通稿炒作，CP 粉聞著味兒就來了。」

 

「我去年那個同事帶的藝人，人也不紅，就是愛蹭，去年還在小成本網劇裡演臉譜化反派挨罵呢，今年都演上上星劇男一了。」

 

她悠悠感慨：「人要臉，樹要皮。樹不要皮，必S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

 

她忽然又亢奮道：「面子才幾塊錢一斤。」

 

「寧寧，咱們也別要臉了！」

 

「咱把江尋衍蹭禿！薅S他！」

 

我：「……」

 

你不要過來啊，我害怕。

 

6

 

江尋衍下部戲的進組時間在今年下半年，作為全公司的希望，他想 gap 半年除了準備進組以外什麼也不幹那必然是不行的。

 

於是為了增加曝光度，公司給江尋衍接了個生活類慢綜藝讓他去當個吉祥物，以此來作為這半年的過渡。

 

不得不說，我經紀人在圈內也是很有些人脈。

 

她竟然成功把我也塞了進去。

 

先導片錄制當天，出發前，我拉著經紀人的袖子和她誠懇道：「其實我不用冒充江尋衍對象，我真的是他女朋友。」

 

「嗯……不過是前任。而且還是網戀。」

 

想了想，我又補充：「我甩的他。」

 

經紀人點點頭，隨後她憐愛地抬手摸了摸我的臉：「天還沒擦黑呢，就先做上夢了，趕緊上車吧，別誤機了，啊。」

 

我：「……」

 

好吧。

 

……

 

由於生活類慢綜本身沒有什麼遊戲環節的設置，再加上現在隻是在錄先導片。

 

所以第一天大家總體上都比較闲。

 

就隻是幾位常駐嘉賓先互相認了認臉打了個招呼。

 

無所事事地瞎晃悠了半天，我蹲在院子裡逗節目組的柴犬，狗子伸舌頭舔我手指的時候，我靈光一現，猛然抬頭，忽然想起來一個人——

 

怎麼來這麼大半天了都沒看到江尋衍啊？

 

他不是常駐嗎？

 

不會是臨門一腳毀約不來了吧。

 

果然。

 

頂流就是任性啊。

 

我搖了搖頭，還兀自在感慨。

 

門邊一位正奮力清除花壇裡雜草的嘉賓忽然往門外看了看，語氣挺高興地說：「诶，還有客人呢。」

 

他隨即放下手上的活，趕緊起身迎了出去。

 

我視線隨著他的背影移動，然後就猝不及防看見了出現在門口的江尋衍。

 

這會兒還是夏末秋初的天氣。

 

日光熹微，午風微涼。

 

他穿得很單薄，身形清雋卻又不顯瘦弱，頭頂上有幾縷烏黑的頭發被風吹得一晃一晃，單手拿著行李箱，微微側過頭去跟離得近的幾位嘉賓和工作人員說話，唇邊一直噙著一抹恰到好處的禮貌笑意。

 

要不怎麼他是當年大一軍訓隻靠一張像素極低的偷拍照就火遍了 QQ 空間的人呢。

 

就這臉、這腿、這身高，他就算出道了光站著不說話都能在內娛橫著走啊。

 

我盯著江尋衍，竟然不由自主地看愣了。

 

直到旁邊一隻手突然搭在了我肩上。

 

我嚇了一大跳，猛地轉回頭。

 

看見那隻手的主人是今天跟我同車過來的一位常駐女嘉賓。

 

明明是很漂亮的一個人，但我就是莫名直覺她可能馬上要說出點什麼很炸裂的並且我不想聽的話。

 

我忍不住往後退了退。

 

她追來湊得離我更近了一點。

 

「你有問題。」她眨了眨眼睛，語氣格外篤定。

 

我怎麼呢？我也對著她眨了眨眼。

 

我有什麼黑料被她扒出來了？

 

「宋語寧。」卻見她手仍然搭在我的肩膀上，雙眼一眯，就露出一個洞察一切的表情，往江尋衍那邊投去一個目光，又轉回來看著我，「你，看起來好像對他很有興趣。」

 

「現場男的這麼多。你唯獨看他看了這麼久。」

 

我都沒想就否認了：「我，誰？他？沒有！」

 

「他好看，我多看兩眼怎麼了？」

 

「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神秘一笑，「但剛剛你眼睛裡燃燒著的並不是欣賞，而是渴望。」

 

「太可怕了，你知道嗎？我都怕我再不過來，你要當場衝上去就地把他給辦了。」

 

「你眼神就那什麼如狼似虎、如飢似渴，你知道嗎？」

 

？？？

 

不是。

 

我這麼瘋狂嗎？

 

我就是視線停留在他身上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而已！

 

我有沒有如狼似虎、如飢似渴，我不知道。

 

現在倒是真的有點兒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針毡了。

 

我迎著並不太明媚的日光抬起臉，先看了看江尋衍，再看了看她，誠懇道：「寶貝兒，你當務之急是趕緊先打個車下山，再大巴轉高鐵去市裡的三甲醫院掛個精神科，想象力太豐富了有時候也不是好事，抓緊點兒去吧，出發吧啊，可千萬別耽誤了。」

 

說完，我把柴犬抱起來往她懷裡一塞，朝她比畫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後站起來轉過身一溜煙兒地跑了。

 

7

 

慢綜的好處就是悠闲。

 

晚飯後往露臺上一坐，如果去掉攝像機簡直跟度假沒什麼區別。

 

如果江尋衍沒有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話。

 

他換了身衣服，但穿得還是很單薄。

 

在即將四合的暮色下勾起唇角衝我笑了笑。

 

「白天來的時候都沒看到你。」

 

「啊。」我隨口應了一聲，信口胡謅，「白天節目組安排我下田了。」

 

他點了點頭：「哦。」

 

氣氛莫名有些尷尬了起來。

 

但江尋衍又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

 

我把手邊一杯剛剛自制的青提茉莉往他跟前推了推。

 

「你喝果茶嗎？」

 

「新鮮現做的三無產品，不保證味道，難喝不許索賠。」

 

他低下眸子，看了眼我那杯淺綠色不明液體。

 

長睫遮擋住的那抹情緒叫嫌棄。

 

然後，他緩緩搖了搖頭。

 

「好吧。」

 

我收回手，暗暗道：沒品。

 

江尋衍拉開椅子，在我旁邊坐下了。

 

我看了他一眼，他又挪了一下椅子。

 

這下他離我更近了。

 

我狐疑地盯著他，緩緩皺起眉頭：「我感覺大家都挺喜歡你的。」

 

「怎麼不跟他們一塊兒在屋裡待著，跑這裡來了？」我喝了口茉莉青提……哕。

 

我淡定地抽出一張紙擦了擦嘴：「你找我有事兒啊。」

 

「嗯。」江尋衍點點頭，把我剛放下的那杯茉莉青提拿遠了一點。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情？」

 

江尋衍沉默數秒，倒也是直接起來了，抿了抿唇，壓低聲音和我道：「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

 

「不要分手可以嗎？」

 

「？？？」

 

「不可以。」我想也沒想，一口就回絕了。

 

「沒什麼好商量的。」

 

他本來低著頭，此刻猛然抬眼：「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唉。」我又倒了杯茉莉青提忍著怪味兒一口悶了，隨後幽幽嘆了聲氣，「孩子S了你來奶了，大清亡了你知道上朝了，車頭撞上牆了你知道拐彎兒了，鴨子飛了你知道追了，明天考四級了你知道背 abandon 了，要期末考了你知道預習新知識點了。」

 

「晚了。」

 

「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了啊。」

 

「說分手就是分手了，」我站起來拍拍裙擺，「好馬不吃回頭草，你知不知道？」

 

現在知道後悔了早幹嘛去了？

 

當初不回我信息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今天？

 

難道是線下見過我以後被我這該S的魅力迷住了所以才突然變得這麼S心塌地？

 

看來我實實在在是光芒四射啊。

 

我在心裡對自己的個人魅力表達了充分肯定，隨後站起身準備離開。

 

江尋衍跟著站起來，輕輕拉了拉我的袖子，纖長指尖和我的衣服一觸即分。

 

「你等一下。」

 

我回以一個疑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