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笑著，回身踹了躲在後面的宋鴻一腳。

「別躲了，出來幹活！」

 

宋鴻這才從後面鑽出來。

 

他的狀態比程柔差，臉上橫貫著三條抓傷，密密麻麻全是蛛網一般的病毒，整個臉色都灰敗了。

 

他理智還清晰，還知道哭：「嗚嗚嗚，柔兒，我是不是要S了？」

 

「是的，沒錯！」

 

程柔動作利索地砍翻一隻靠近的喪屍，不耐煩地罵道，「哭哭哭，就知道哭，趕緊過來清路！」

 

宋鴻有點不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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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裝備精良的小隊，又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要是跟著一起逃跑，等疫苗生產出來，他是不是還有機會？

 

程柔翻了個白眼：「你來不及了，再過半小時，我會親自砍下你的頭！」

 

宋鴻哭得更狠了。

 

他覺得自己瞎了眼。

 

明明劈腿的是倆溫柔小學妹，想不到一個比一個能打。

 

還想把他當肉盾！真生氣！！

 

程柔放軟語氣，試圖說服他：「換個角度想，你保護林佳出逃，順利研制出疫苗，你子孫後代都會安全的！」

 

宋鴻點頭，又搖頭。

 

「你胡說，我連兒子都沒有，哪裡來的後代？」

 

程柔斬釘截鐵：「這不重要！後人上香，你都是老祖宗！」

 

她拖著宋鴻衝進喪屍戰場。

 

隻留下宋鴻帶著哭腔的哀嚎：

 

「告訴俺媽，我隻是花心，不是孬種！」

 

12

 

地道直達武器庫，那裡存放著裝甲車。

 

這是最後的逃生通道，如果裝甲車衝不出去，按照我的經驗，這個世界就可以大結局了。

 

顯然，別人也是這麼想的。

 

他們把我塞到最裡面，前後左右都有隊友充當肉盾。

 

我用意識探查一下空間裡的孩子們，告訴自己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必須苟！

 

車門重重關上，異能者老王一腳把門邊的士兵踹進去，自己擠在門邊。

 

士兵急了：「你安保等級一級，不能在車門邊！」

 

老王呸了一口：「去 TNN 的安保一級，我知道的已ṱű⁸經都告訴基地了，就剩下一條能打的命！」

 

「上輩子賺夠本，這輩子S喪屍，那就是純賺！」

 

裝甲車咆哮轟鳴，衝出地庫，在喪屍堆裡橫衝直撞。

 

四下是無盡的黑夜，車燈在無邊的夜色下顯得蒼白無力。

 

耳邊隻有嘶吼聲、撞擊聲。

 

車裡沒人說話，沉默著等待未知的意外，或者S亡。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動靜逐漸變弱。

 

裝甲車已衝出喪屍潮的包圍圈。

 

車裡迎來短暫的和平。

 

陸東城打開一盞車內燈，攤開地圖。

 

一遍一遍地講述進山的路線，主路、備用路和野路。

 

「記住，刻在你腦子裡。」

 

「進基地的最後一段路，有一個懸崖，車子上不去，如果跟我們走散了，你自己能回去麼？」

 

他不看別人，隻看我。

 

我突然意識到他的意思。

 

最後一段路，車上不去，必須徒步。

 

徒步的速度，很可能被甩開的喪屍追上。

 

所以，車裡的其他人，會給我爭取逃跑的時間。

 

他們會S。

 

除了我。

 

我張了張嘴，喉嚨像灌了鉛一樣。

 

我想說肯定還有別的辦法。

 

又或者我們運氣好，跑得夠快，喪屍追不上。

 

又或者剛好碰到基地的人來接應。

 

看著陸東城的雙眼，那雙眼睛漆黑一片，平靜且堅定。

 

哦，他說的不是一個問題。

 

而是一個決定。

 

他等的不是回答，而是我的保證。

 

即使他們一個個倒在我面前，我也要毫不遲疑地跑向基地。

 

……

 

我用力點頭，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湧出來。

 

他擦掉我ťûⁱ的眼淚跟我說：「記住，別回頭，會浪費時間。」

 

13

 

車子拋錨在半山腰的亂ƭũ¹石灘，士兵在車裡裝好炸彈，我們一行人徒步上山。

 

走到懸崖邊隻短短十五分鍾的時間，我們已經聽到身後山下喪屍潮湧動的聲音。

 

老王哈哈一笑，帶著士兵折返。

 

陸東城背著攀巖繩，讓我在崖下稍等，他把崖上的路清出來。

 

十分鍾後，隨著一聲巨大的爆炸，山下火光衝天。

 

老王囂張的笑聲傳到我的耳朵裡。

 

「來吧，老子早就不想活了！」

 

「S了我的老婆……」

 

「S了我的孩子……」

 

「我要帶著你們這群異類，下地獄！」

 

我從衣兜裡掏出一張紙。

 

老王下山前塞給我的。

 

是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家三口。

 

開心的老王抱著一個三四歲的男孩，正試圖用長滿胡子的嘴巴親兒子。

 

兒子很抗拒，扯著身子往後退，都快哭了。

 

他的妻子站在一邊，溫柔又無奈。

 

背面，老王潦草的字跡寫著：我回家了，幫我們找個好墳。

 

14

 

崖上掉下第五具喪屍屍體後，垂下一根攀巖繩。

 

繩子的末端沾了一絲血跡。

 

我心下一沉。

 

用我最快的速度爬上去。

 

崖上七零八落地，躺著十來具喪屍屍體。

 

算上掉下去的那五個，至少有二十隻喪屍曾經盤踞在這裡。

 

一個人的身手再好，也躲不過二十隻喪屍的圍攻。

 

陸東城有些意外：「不錯，速度見長。」

 

我走近他，直接扯下他的外套。

 

幹淨的外套下，是布滿血跡的戰鬥服。

 

一條手腕上的布料已經破碎，一道傷口鮮血淋漓地外翻著。

 

其實傷口不大，但足以感染。

 

有灰色的蛛網正Ṱù₊在蔓延……

 

他輕笑：「大意了，沒躲過。」

 

他指著不遠處一座小廟跟我說：「走過那座小廟，我就安全了。」

 

眼下直線距離不過一千米，他會護我走完這最後一程。

 

「走吧。」

 

他催促我，我沒動。

 

陸東城站在我身邊想了想，撩開自己的上衣，捏著我的手摁在腹肌上。

 

「摸吧，我知道你喜歡。」

 

手下是溫熱的，鮮活的軀體。

 

可是他快S了。

 

我抱住他，踮著腳去摘他臉上的護具，露出俊朗的臉。

 

帶著一絲痞氣的陸東城，今天依舊很帥。

 

我反問：「陸東城，你真知道我喜歡什麼嗎？」

 

他點頭：「知道，喜歡我的腹肌，喜歡我的臉。」

 

他用那條健康的手，用力地回抱我：「你更喜歡我的人。」

 

「對！」

 

我使勁地點頭。

 

「我喜歡你，我想要你這個人都是我的！」

 

「陸東城，我不讓你S！」

 

陸東城低下頭，那雙眼睛裡掀起碎星一樣的光。

 

「我也喜歡你，第一眼老子就看上你了。」

 

「如果……」

 

後面的話被他生硬地咽回去，他閉上眼, 像是發了狠：

 

「林佳，你敢親喪屍麼？」

 

「敢！」

 

我閉上眼, 去特麼的責任，去特麼的全人類。

 

我林佳, 此時自私自利, 隻想留住這個人。

 

過了一瞬，又像很久。

 

我感覺額頭上溫溫一熱, 一觸即離。

 

他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聲：「這樣, 就不怕被感染了。」

 

我留不住他。

 

15

 

他捂住我的眼, 讓我轉過身。

 

「聽話, 跑！」

 

身後有長刀出鞘，有零星跑來的喪屍咆哮。

 

他就在我身後，一隻接一隻，砍S喪屍。

 

「別回頭，林佳, 繼續跑。」

 

我盯著遠處的小廟，咬緊牙關地逃命。

 

不管我跑得多快，陸東城的聲音總是在我身後不遠處傳來。

 

過了一會兒, 他不出聲了, 隻有刀砍的聲音。

 

我沒回頭, 一邊跑一邊喊。

 

「陸東城！」

 

身後傳來嘶啞的回應：「我在。」

 

……

 

「陸東城！」

 

「我在……」

 

……

 

「陸東城！」

 

……

 

16

 

一千米, 能有多長呢？

 

在我跑過那個小廟，終於可以轉身的時候。

 

我隻來得及看到陸東城的衣角, 掉下懸崖。

 

騙子！

 

男人都是騙子！

 

尤其是陸東城！

 

17

 

三天後，疫苗研制成功。

 

我的空間成為疫苗生產基地。

 

大批量的疫苗成品送往前線, 注射給每一個能找到的活人。

 

人類在損失近半的情況下, 開始反攻。

 

一個月後, 最後一隻喪屍被消滅在大西洋彼岸, 此時, 人類十不存一。

 

這一場重生，過得比上輩子還要慘烈。

 

戰士前赴後繼衝上必S的前線，手刃感染的隊友。

 

白發蒼蒼的老人, 掛滿喇叭跑向大街, 身後是一群青年, 在他爭取到的瞬間逃亡向另一側。

 

有媽媽張開懷抱，擁抱已經喪屍化的孩子, 心甘情願迎接S亡。

 

幼小的喪屍，在咬向媽媽的瞬間，有片刻遲疑。

 

我隻是這場巨變的過客。

 

18

 

災後重建階段, 我給老王一家挑了一塊鮮花環繞的墳墓。

 

又給荷花姐, 燒了幾張 AI 美男圖。

 

嗨，將就著看吧，真替你談戀愛，老陸會生氣的吧？

 

我回到太行山。

 

在陸東城墜崖的地方壘出一座石頭墓。

 

別說屍體了, 連個衣角都沒留下。

 

全讓防疫人員集中收走燒了。

 

這石頭墓裡, 裝的都是空氣。

 

「陸東城，你在家麼？」

 

我給他擺上水果，插上香。

 

想開口, 卻沒有分享的事情可說。

 

但是吧，你說，既然我都如此玄學了……

 

那你會有來世嗎？

 

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