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個孩子是我自己的，不需要任何人陪。

12

 

睜開眼，最先看到的是李箐哭腫了的眼睛，我勉強笑了笑，「哭什麼？我不是好好的。」

 

「你就是個大傻子！」

 

李箐啞著嗓子罵我。

 

「孩子呢？」

 

李箐努努嘴，我轉頭看了眼，是個女孩。

 

「長得真像你诶。」

 

Advertisement

我滿足地笑笑。

 

像我就好。

 

我又問她，「齊淵呢？」

 

李箐立馬拉下臉，「你還想著他呢？你是不是真瘋了？」

 

「我沒有。」我有些無奈，「你讓他進來，我有話跟他說。」

 

李箐翻了個白眼，出去叫人了。

 

齊淵進來的時候，我讓李箐把孩子推走。

 

其實隻過了一夜，他好像變頹廢了許多，眼睛紅通通的，衣服也皺得不像樣，沒了丁點兒昨天出門的瀟灑。

 

我先開了口，「李箐都跟你說了吧，她罵你了？」

 

他走過來坐下沒說話。

 

「你別怪她，她也是心疼我。」

 

「我知道，我不會怪她，婧婧，對不起。」

 

他剛開口，就哽住了。

 

「別說這個了。」我緩緩吐出一口氣，「離婚吧。」

 

他抬眼看我，好半天才問了句，「沒有餘地了嗎？」

 

我覺得好笑，「你覺得呢？」

 

他小聲說，「我覺得？我覺得還可以挽救一下。」

 

「可以挽救一下？」我笑出聲，「齊淵，你知道，我為什麼已經確認你出軌了還要生下這個孩子嗎？」

 

他皺著眉不說話。

 

我自顧自地說著，「一開始我就想，我絕對不會和你離婚，我要把孩子生下來，綁著你，讓你和梁媛這段婚外情，永遠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見不得光。」

 

他閉著眼，「對不起，婧婧。」

 

我搖搖頭，笑了，「可是沒過多久，我就後悔了，我不應該讓這個孩子帶著恨意出生，比起報復你們，我更想好好愛她，也好好愛自己。」

 

我聳聳肩，「所以我想開了，離婚吧，我成全你們。」

 

「如果我不想呢？」

 

「你想不想都不關我的事，我可以訴訟離婚。」

 

他徹底慌了，結結巴巴地喊我，「婧婧，不要這樣好不好？」

 

「齊淵，其實我還有一件事很好奇。」我看著他，「去英國的那一個月之所以不和我聯系，是因為你已經決定好等生完孩子就離婚，對嗎？」

 

他張張嘴，有些欲言又止。

 

「那為什麼回來後又對我那麼好？是因為和梁媛鬧了矛盾後悔了想補償我嗎？」

 

他緩緩低下頭，徹底沒聲了。

 

我也明白了，不再多問。

 

那天他在我床前坐了很久，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對不起，我沒什麼表情，隻讓他出去。

 

後來李箐進來了，連罵帶踹地把他推出去，他要出門時，我又喊了他一句。

 

「齊淵，房子，車，股份我都可以不要，但孩子的撫養權必須歸我。」

 

他看了我半響，點點頭，被李箐踹出去了。

 

13

 

離婚的流程走得很順利，齊淵把車，房子，大半的積蓄，還有孩子的撫養權都給我了。

 

去民政局蓋章那天，我跟他說，「想看孩子，隨時可以聯系我。」

 

他點點頭，頓了頓，「如果想見你呢？」

 

我挑挑眉，「我覺得梁媛聽到不會開心。」

 

他立馬皺了眉，「別提她。」

 

很久之後我才聽說，梁媛跟他在一起過，可沒多久又分開了，具體原因是什麼，我沒問，也不想知道。

 

那天過後，很長時間我都沒再見過齊淵，隻是他總往我卡裡打錢，一開始是一個星期打一次，後來就開始一天打一次。

 

我看著手機一連串的轉賬信息，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給他打了電話。

 

「要給，一年給一次就行了，不用每天轉錢。」

 

他笑笑，沒接我的話，隻問我，「最近怎麼樣？有沒有好好吃飯？天涼了記得多加衣服，一個人照顧孩子，累不累？如果太累了，可以給我打電話。」

 

我沉默著聽，不回答他的問題。

 

他停了幾秒又問我，「婧婧，離開我以後過得開心嗎？」

 

我實話實說，「挺開心的。」

 

他聲音暗淡下去，「好，開心就好。」

 

「所以麻煩你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沒等他回話，我就掛斷了。

 

分開了就是分開了，別拉拉扯扯顯得你好像多愛我似的。

 

我不稀罕，也不需要。

 

14

 

再見到齊淵，是入春的時候，他媽媽在老家去世了。

 

他給我打電話，問我願不願意回去看看。

 

他媽媽其實對我很好，我懷孕的時候還說要過來照顧我，可是那時候她自己身體都不好了，怎麼照顧我？

 

我嘆了口氣，答應了。

 

那天祭拜過後，我才和齊淵碰面，他瘦了很多，胡子拉碴的，衣服也有些髒了。

 

看見我了，他才笑笑，跑回去打了杯熱水，讓我捧著捂手。

 

待了沒一會兒，我準備離開，走至車前，他從後面追上來，有些局促地搓著手。

 

「婧婧，一起隨便走走吧。」

 

我們去了剛談戀愛時經常走的一條小路，路兩旁的花都開了，五顏六色的，很美。

 

「我一直想去找你，但是不敢，我知道你肯定很惡心我。」

 

我笑笑沒說話。

 

「你離開這段時間，我晚上常常想，我不在你身邊的那幾個月裡，你是怎麼過來的？」

 

他轉頭看我，「一定很辛苦吧。」

 

「都過去了。」

 

他沒再說話，我們就這麼沒什麼目的地走著，快到盡頭時，他突然轉過身拉住我。

 

「婧婧，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真的知錯了，不會再對不起你。」

 

我看看前面的路，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到頭了，回去吧。」

 

路走到頭了。

 

齊淵，我們也回不去了。

 

15

 

有了孩子之後，時間過得很快。

 

一晃眼，她已經滿一歲了。

 

一周歲的生日要大辦，李箐早早地聯系好了酒店，請了很多朋友過來玩。

 

聚會前一天，齊淵給我打了個電話。

 

「婧婧，思言明天是不是過生日了？」

 

「是啊，你要給她過生日嗎？」我想了想，「後天好不好？明天我和李箐打算給她過，你後天再給她過一次？」

 

電話那頭頓了幾秒，問了句不相關的話，「你在家嗎？」

 

我眨眨眼，出了臥室，看向大門。

 

「給我開門可以嗎？」

 

我糾結良久，還是打開門了。

 

很久不見了，齊淵看上去更成熟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讓人覺得他渾身很單薄，沒什麼精神氣。

 

我笑笑，「來看思言嗎？」

 

他嗯了一聲，放下東西，「也來看看你。」

 

我挑眉沒接話，拿了雙拖鞋讓他換上，進屋把小孩抱給他。

 

「思言長得很像你。」

 

我點點頭，「也像你的。」

 

那天他沒呆多久就離開了，離開前他突然從身後抱了我一下，沒等我掙扎就放開了。

 

他說，「婧婧，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但我沒珍惜，讓你受傷了，對不起。」

 

「都過去了，向前看吧齊淵，不管我們之間怎麼樣，你永遠都是思言的爸爸，這是一定的。」

 

他離開後，我總覺得不安，說不清是為了什麼，猶豫良久，從黑名單裡找到了陳晨。

 

電話剛撥過去，就被接通了，她似乎很著急。

 

「趙婧？是你嗎？」

 

「是我。」

 

電話那頭松口氣，「你快勸勸齊淵，他真的要S了。」

 

通過陳晨，我才知道，齊淵得了癌症，發現時已經是晚期了。

 

不聯系的這一年裡，齊淵和梁媛分分合合，最後一次，兩人甚至鬧到了動手的地步。

 

梁媛在半年前就回英國了，而齊淵早在三個月前就做好了公司的股份交接，他沒打算做手術。

 

知道詳情後，我嘗試給齊淵打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

 

「婧婧，怎麼了？」

 

我張張嘴，最後什麼也沒問，隻說，「明天給思言過生日，你也來吧。」

 

他有些驚訝，「我，我可以去嗎？」

 

「嗯，你是孩子的父親，當然可以。」

 

第二天，我提前告訴了李箐和她男朋友，齊淵要來，李箐頓時滿臉無語，「他哪來的臉？」

 

我抱歉地笑笑，「我讓他來的。」

 

李箐更生氣了，「你是不是真有病了？」

 

我跟她說了一切，也說了自己的想法，李箐嘆口氣，終究沒再說什麼。

 

整場聚會上，我都讓齊淵抱著思言，去完成一個又一個活動，我看得出，他很開心。

 

聚會結束，齊淵擦擦汗，把思言還給我，「謝謝你，婧婧，願意讓我來。」

 

我把孩子交給李箐，笑了笑，「齊淵，好久不見了，一起隨便走走吧。」

 

他看了我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16

 

路上行人匆匆，正值學生放學，街上全是背著書包的小孩。

 

「再過兩年，思言也要像這樣去上學了。」

 

「是啊。」

 

我笑笑，「現在我也工作了，等她開始上學了，我們輪流接送她吧。」

 

齊淵頓了頓，沒說話。

 

我停住腳步，看向他，「齊淵，陳晨都告訴我了，你不打算做手術，對嗎？」

 

他瞪大眼睛看我，沒過一會兒，眼底開始泛紅, 低下頭苦笑，「婧婧, 你知道嗎？離婚後, 我又和梁媛在一起了，可我發現我真的不愛她了, 其實我從英國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可是……我還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所以這是報應，是對我不忠的報應。」

 

提起往事, 我也有些難過, 其實我沒那麼大度，做這些也不過是為了思言，我不想她還沒長大, 就失去一個愛她的父親。

 

「那你想過思言嗎？你已經對不起我了, 不要再去做對不起思言的事。」

 

他沒有說話, 低著頭向前走。

 

我能聽到齊淵一直在哭, 可我不想安慰, 一言不發地走著, 腦子裡想著過去。

 

我和齊淵是相親認識的，現在已經結婚三年了，三年裡相敬如賓，互幫互助，在外人眼裡也是一段佳話。

 

「-我」想到求婚時, 他跪在面前，向天發誓一輩子的愛，

 

想到結婚後，他偷偷為我準備的每個驚喜,

 

想到現在, 我們沿街走了很久，最後在一個十字路口告別。

 

回到家, 李箐問我怎麼樣。

 

我聳聳肩，「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 尊重他自己的選擇吧。」

 

17

 

齊淵手術結束那天，我也去了。

 

他還在房裡安睡，我放下手裡的向日葵便離開了。

 

出門正好遇到來看他的陳晨和她的男朋友。

 

我點點頭, 轉身準備離開, 卻被陳晨叫住。

 

「趙婧。」她上前扯住我的袖子, 「對不起。」

 

其實我和陳晨並沒有直接矛盾，她對我的惡意都來自於她的閨蜜是梁媛。

 

這些年，明裡暗裡的暗示，挑唆，我記不清, 也不想記了。

 

我笑笑, 「嗯，但我不說沒關系。」

 

對不起我就是對不起我。

 

別想因為一句對不起就得到原諒。

 

陳晨是這樣，梁媛是這樣，齊淵也是這樣。

 

出了醫院, 看到那個熟悉的石階, 我停住腳步，手機響了一聲，是李箐發來的, 思言抱著玩具玩耍的視頻。

 

太陽出來了，一切都過去了。

 

我笑著從這裡走出去，重新開始我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