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哥考研失敗，卻騙爸媽他上岸了，在外省租了房子整天打遊戲，還迷上了高消費和打賞女主播，欠了網貸二十萬。

 

我發現之後，趕緊告訴了爸媽。

 

爸媽把他帶回了家，打了一頓，幫他還了錢，從此把他關在家裡，一刻不離地守著他好好念書。

 

哥哥二戰上岸。

 

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他卻把我推進了家裡炸串的油鍋裡。

 

我在醫院病床上撐了五天，臨S之前，他狠狠抓著我纏滿繃帶的手，笑得殘忍：「以為毀掉我在爸媽心中的形象，他們就會更愛你嗎？」

 

「你隻是這個家多餘的人罷了。」他說。

 

我在他傲慢鄙夷的目光裡咽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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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眼，我回到了發現他撒謊的那一刻。

 

1

 

拉開門看到是我，我哥先是驚訝，然後眉頭狠狠皺起來。

 

「你來幹什麼？」他一手把著門，露出一條縫，防備地問。

 

我乖巧地脫下背包打開，露出滿滿一包香腸臘肉。

 

「我來參加夏令營，順便來看看你。」

 

我目不斜視，一點都沒敢往屋子裡面看。

 

我哥伸手，把那一包熟食抓起拿了進去，說了聲「等著啊」，又嘭一聲關上了門。

 

我看著緊閉的門，一陣恍惚。

 

上輩子，我也是這樣參加了 H 大夏令營，來到了他的城市，找到了我哥的出租屋，發現了他的秘密——他根本沒考上研。

 

大四的時候，爸媽催我哥找工作，我哥回絕得幹脆，說現在隻讀個大學根本沒什麼用，隻能在個小單位找個月薪兩千的工作，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辭退。

 

我媽弱弱地說不對啊，聽說誰誰家兒子，大學畢業之後進了好公司，好像掙得也不少。

 

我哥冷笑一聲，說那些人都有給力的爹媽，他有嗎？

 

我媽不敢說話了。

 

我哥說他要考研，一考就要考本專業最好的學校。

 

「這研我要是考上了，我就是全國這個領域最拔尖的學生了，那畢業了就不一樣了，對口工作隨便找。」我哥信心滿滿。

 

他買全了各種復習資料，光買傳說中的學校內部題庫就花了五千，然後推了所有的實習和招聘，無視了所有單位考試，開始一心一意地在學校備考。

 

我媽歡歡喜喜，說兒子爭氣，求上進，想拼搏，家裡怎麼著都供得起。

 

考完了試，我哥給家裡報了喜，說不負所望，一戰成碩。

 

爸媽自然歡天喜地，升學宴都擺了二十桌。

 

席上，我爸喝醉了，摟著我哥的肩膀說：「你小子肯吃苦，聰明，像我。周家就等著你光宗耀祖了！」

 

我哥就這麼入了學，去了外省，進了 H 大。今天拿了獎學金，明天拿了創業比賽第一名。

 

爸媽在家裡串著串兒，一邊念叨著，我哥以後畢業了進大企業，領上個幾十萬的年薪，在大城市扎根買房，到時候就可以把他們接過去，過上城裡老頭老奶奶的退休生活……

 

直到我到 H 市找他，發現我哥的出租屋裡一塌糊塗，問學校的事他也是支支吾吾。

 

我感覺不對，進了 H 大官網，搜了一通，才知道那錄取名單裡面根本就沒有他，專業名單沒有他，他說的各種比賽獎學金名單裡面也沒有他。

 

我翻來覆去思考了幾天，還是覺得我哥正在往邪路上走，若不及時拉一把，一定會走到萬劫不復的境地。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爸媽。

 

爸媽先是不信，罵我什麼也不懂還編排我哥，等我把證據甩他們面前，他們就暴怒了。

 

他們把我哥綁回家一頓打，等問出來我哥這段時間到底在做什麼，欠了多少錢，又是一頓毒打。

 

我哥被打得下不了床，連吃飯喝水都要我端到床邊。

 

我哥學乖了，傷養好了就開始復習，天天在我爸媽眼皮子底下看書刷題。一年之後再考，雖然不是那所最好的學校，好歹也是上了岸。

 

我從工作單位趕來恭喜他，沒想到他直接把我推進了油鍋。

 

我尖叫，我哀號，我朝他的方向伸出手，求他拉我一把。

 

周家豪一動不動，滿臉的傲慢和鄙夷，眼睛裡看不出一絲兄妹親情。

 

原來他這麼恨我，恨我戳穿了他。

 

老天讓我重活一次，這輩子我選擇裝聾作啞。

 

我哥愛S不S，從此與我無關。

 

2

 

等了半天，他終於把自己收拾好了。

 

「你要待多久？」他領著我往樓下走。

 

上輩子，我是第二天清晨的火車，所以打算在他出租屋裡湊合一宿，他卻把著門，說什麼都不讓我進去。

 

我覺得奇怪，強行推開門，發現整間屋子黑黢黢，隻有電腦屏幕亮著光，上面一個美顏女主播正搔首弄姿。地板上一堆外賣盒子，垃圾到處都是，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當時我和我哥吵了一架，他說他反正一個人住，周末放松的時候就是這樣。

 

我信他個鬼。

 

屋子裡面那股味兒，沒有幾個月絕對捂不出來。

 

我想起當時我哥的眼神，簡直又犟又狠。

 

他原來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恨我了。

 

我後背發寒，迎著我哥審視的目光：「今晚就走。」

 

開玩笑，就算是扛著火車我也要跑了。

 

我哥松了一口氣。

 

「那我領你去吃一頓，然後就送你過去。」

 

他真是一秒都不想讓我多待。

 

我也趕緊點頭。

 

吃完飯結賬，要花一百多，我哥臉上心疼的表情一閃而過。

 

我知道他現在過得什麼日子。

 

靠著家裡每個月給的幾千塊，要租房，要打遊戲，還得給女主播打賞，網貸越薅越多，窟窿填不上了。

 

去車站的路上。

 

「爸媽怎麼樣？」他跟我沒什麼話題，隻能沒話找話。

 

「還那樣，媽的腰最近老疼。」我說。

 

可不得疼嗎？

 

我哥這一「入學」，天天伸手向家裡要錢，專業費、學分費、租房錢、社團活動費、班費，又說要換新電腦、新手機……花銷活活比大學的時候翻了一倍還多。

 

家裡的炸串攤子供著我倆，本來就捉襟見肘。我媽為了滿足我哥，三四點，炸串攤子剛收就開始張羅賣早點，一天連續幹個十多個小時，不累出毛病才怪。

 

我哥顯然也懂這個道理，不接話了。

 

到了車站，我哥拍了拍我的肩膀，有點小得意：「回去好好高考，向哥學習。」

 

我乖乖點頭，等他轉身，朝他的背影翻了白眼。

 

向他學習，我這輩子不就毀了嗎？

 

3

 

凌晨三點，我下了車。

 

一起下車的人都有人等著接，我看著空空的月臺嘆了一口氣，深一步淺一步往家走。

 

背著行李走到家已經是後半夜，家裡的炸串攤剛剛收攤，爸媽在燈下數著錢。

 

我媽扭頭看見我，張嘴就是：「回來了？見著你哥沒？」

 

我一口水都喝不上，我媽揪著我，把我哥的衣食住行事無巨細地都問了一遍，恨不得讓我把我哥每天幾點起床幾點吃飯，拉幾次屎都復現得明明白白。

 

我看著我媽熱切的眼神和在她身後假裝不在意，卻豎著耳朵聽得一字不落的爸爸，把周家豪好好吹捧了一番。

 

我媽果然滿意了，好像臉上有光一般看了我爸一眼：「看我拼S拼活給你生的兒子，多優秀。」

 

我爸呲了一聲：「還不是我老周家的基因。」

 

我媽更得意：「喲，光基因好有什麼用，還不是我給你養得好。」

 

我媽轉向我，便變換了一副神情：「站著幹嗎？快來刷鍋！」

 

她好像預判了我會不情願，高聲道：「你別拿高三當借口，這麼大一個女孩，家務活都做不利索，懶女人一輩子嫁不出去！」

 

我「哎」了一聲去洗碗，越洗心裡越涼。

 

上輩子周家豪欠的錢是二十萬，家裡掏空家底還不上，隻能到處問親戚朋友借。

 

就連我，已經考上了大學，也不能入學，被迫去上班給我哥湊錢。

 

這輩子如果真的不管我哥，任由他拖下去，還不知道滾雪球能滾出個多離譜的數字。

 

到時候以爸媽對他的偏愛程度，肯定又得想辦法給他還。

 

說不定把我拆成零件賣了都有可能。

 

我小心翼翼看向我媽：「媽，其實你沒必要什麼錢都給我哥。他在學校，錢不夠可以申請助學貸款嘛，實在不行還能一邊打工一邊學習，你別把自己累出毛病來……」

 

不給我哥錢，可能還能攢下來。

 

要是繼續像現在一樣給我哥錢，那可真是白白花出去了。

 

話還沒說完，我媽白我一眼，打斷了我：「你懂什麼？

 

「去申請那個什麼助學貸款，不就相當於宣布自己是窮人？那你哥是要被同學老師看不起的，他現在的任務就是學好本領，以後賺大錢……」

 

她又戒備地看了我一眼：「周家魚我警告你，家裡的錢是要留著你哥以後結婚買房子的，和你沒什麼關系，你別整天打我們錢的主意。」

 

……

 

得，算我多嘴。

 

我從來就沒指望過他們的錢，我隻希望周家這條船破的時候，不要拉著我一起沉。

 

「你們怎麼能這樣？！」我把手裡的碗重重一擱，「你們偏心，重男輕女！」

 

可能是頭一次被我頂撞，我媽險些沒反應過來。

 

待她反應過來，立刻「啪」的一聲給了我一耳光。

 

她拿沾滿面粉的手指著我的鼻子：「周家魚，別學網上那些巨嬰隻會指責父母，你憑什麼和你哥哥比？你一個女孩，我和你爸把你養這麼大，又讓你上學，本來就不欠你的！」

 

「怎麼不欠我的？我也是你們親生的，憑什麼家裡的錢都是我哥的！」我拍著灶臺跟她吼。

 

「你哥以後要給我們養老送終，你能嗎？！」她挽著衣袖要來抽我，「你以後嫁人了，收了彩禮，你和家裡就沒有關系了！我能指望你嗎？啊？」

 

我東躲西藏，伸著脖子跟她吼：「那你給我立字據，我不要你們的錢，以後你們有事，也別來找我！」

 

我媽被我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滿屋子亂轉找紙筆，往桌上一拍。

 

「你寫，我們籤！我們就當白養你了！」我媽萬般嫌棄地看著我，「從今天開始，我們不會再給你一分錢。」

 

4

 

第二天我就搬回了學校。

 

才大清早，周家豪的電話就已經打了過來。

 

我沒接。

 

他給我打了一大堆信息，把小時候陳皮爛谷子的事都翻出來罵，說我是個白眼狼，長這麼大沒見過我這麼不要臉的玩意兒。

 

我翻了個白眼。

 

等他謊言戳破，爸媽一把年紀還四處借錢給他還賬的時候，他就有臉了。

 

我慢悠悠給他回：【哥，我們就是情緒上頭了吵個架。我怎麼會不認爸媽呢？】

 

再怎麼著，我也不敢跟這種瘋狗明著來。

 

周家豪頤指氣使地教育了我一頓，恨恨地掛了電話。

 

從床墊底下，我掏出了我的小金庫，點了點。

 

有五百多塊錢。

 

上輩子，周家豪向家裡大筆大筆地要錢。隻要他開口要，我爸媽一定會想辦法湊給他。

 

爸媽湊不齊了，就變著法子從我身上省。

 

他們說著「哎呀你一個女娃，能用多少」，心安理得地克扣我的生活費。

 

最少的時候，他們一個月隻給我一百塊錢。

 

我每天隻能就著食堂裡面免費的菜湯吃兩個饅頭，連一個最便宜的素菜都點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