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聽到小兒子哭了，趕緊抱住，哄著：

「我的小祖宗，這是怎麼了啊？」

 

「嬸嬸不讓我玩玩具哇！」

 

月嫂剛剛幾次告訴他們小聲些，孩子在睡覺。

 

這下，這對母子的幾嗓門，樓上樓下都能聽見了。

 

我深吸了幾口氣，告訴自己：「乳腺剛通，不能生氣，不能生氣。」

 

9

 

表姐拽著她小兒子要來臥室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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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月嫂攔住了。

 

「小周他姐，你ƭùⁱ自己的孩子該自己管好的，這是別人家，不是你家。不能讓孩子為所欲為。再說那玩具，也不是你這兒子這個年紀該玩的呀。」

 

表姐聽了這話，還真的停下了推門的手。

 

「你說什麼？你算老幾！這是我表弟家。我叔叔嬸子都沒說啥，你一個外人多嘴什麼！以後那屋裡頭的女人不一定是誰的媳婦呢？拿她一個破玩具怎麼了？這房子都是我表弟的。你給我讓開！」

 

月嫂也不生氣。

 

而是說：「這位女士，你剛才也說了。這房子不是你的，是你表弟的，也是小蘇的。人家兩口子不管未來如何，現在是夫妻。這是他們的共同財產，你在他們家的房間裡，總歸是客人。」

 

「你，你給我等著。」表姐去找大姑。

 

大姑說：「別問我，問你叔叔嬸嬸去。我一個沒生出來兒子的，可ťṻ⁹不敢亂說話。放在古代，都要浸豬籠了。」

 

婆婆趕緊把公公扒拉到一邊，坐到了大姑旁邊，說：「哎呀，大姐，我這不是話趕話就說出來了嗎？你就別跟我生氣了。你忘了咱們這次來的目的了嗎？」

 

大姑哼哼了幾聲，對表姐說：「行了，別跟她一般見識了。一個玩具，至於這樣？」

 

表姐撇了撇嘴，不高興地嘟囔了幾句，把她小兒子拉到一邊去了。

 

10

 

月嫂給他們每個人倒了一杯水，說：「你們來之前，跟小周提前說了吧？這時間也到中午了。你看，你們要不要去找小周吃飯去?」

 

婆婆一口水差點嗆著：「來了我兒子家，你讓我們出去吃？哪有這個道理？我兒子忙著呢，我們可不去打擾他。你跟蘇珊，你倆做飯就行了。」

 

月嫂說：「那不好意思啊，大姐。小蘇還在坐月子，不幹活。我也隻給我們兩個做飯。」

 

「你這是什麼話？給你一個月兩萬塊錢，讓你給我們做個飯，還不行？你問問誰家保姆不做飯的？」

 

月嫂笑了：「在我們這啊，月嫂的工作職責就是看好寶寶和寶媽，不給全家人做飯呢。這個合同裡也寫了。」

 

公公一拍茶幾。

 

「少在這跟我說什麼合同。這都一個多月了，孩子媽我看也活動自如了。你不幹，就讓她來做飯！真是慣得！」

 

我在屋裡頭聽著血壓都高了。

 

月嫂仍舊說話客客氣氣的。

 

「哎呀。那你們就坐著等吧，我給寶媽和我，做點吃的。」

 

她這麼說，也是這麼做的。

 

隻做了我們倆吃的飯，還都很清淡。

 

婆婆看不過，罵罵咧咧了幾句，自己下廚，給其他人做的飯。

 

幾個人悶頭大聲商議。

 

「等宇哲下班了，我跟他提，一定讓他把這個月嫂開了。」公公信誓旦旦地說。

 

婆婆擔心：「可月嫂說，她不退錢。他們這錢都給了，把人趕走，錢拿不回來啊。」

 

「那就讓她多幹活。咱們使喚不動，等宇哲回來讓他說，反正是他給的錢。」

 

「那小子也實在該管管了，我讓他生兒子，還不是為了他好。他一個人在這個大城市闖蕩，將來沒有兒子，可怎麼行！」

 

「那可不是嗎？一個不夠，至少得倆。」表姐得意洋洋地幫腔。

 

幾個人把我家裡弄得一亂糟，吵得我女兒一下午都沒睡好覺。

 

我給周宇哲打電話他沒接，發過信息也沒回復。

 

他出差在外，一時間也趕不回來。

 

我隻能自己應付了。

 

11

 

吃過了飯，我對他們說。

 

「爸媽，大姑，按理說你們過來，我應該熱情招待的。」

 

「這還用說？瞧瞧你是怎麼待客的吧。」

 

「可我現在還沒出月子，我坐月子要坐滿 42 天。家裡就我和月嫂，還有孩子。一共就這兩個臥室加一個書房，你們來了，住不開。不然，你們去找個旅館吧？」

 

婆婆叉起了腰：「你這是要趕我們走？這三個臥室，有什麼睡不開的？你，月嫂和孩子睡次臥。我跟你爸睡主臥，他們四口子安排在書房和客廳沙發不就行了？實在不行，打地鋪啊。你之外外面住旅館要花多少錢嗎？花了我兒子這麼多錢，找了個沒用的保姆，現在還要花錢？你就是敗家子！」

 

「媽，我好聲好氣地跟你說話，你沒必要詆毀我吧？」

 

見我這火氣越來越大，這時就聽月嫂說：「我啊，之前在群裡說得也很清楚。我是小蘇請的月嫂，也是她的法律顧問。你們是小周的家人，這無法改變。

 

「但是我覺得啊，在她坐月子的這個關鍵時刻，你們既然不能幫忙，那也不該來打擾她。」

 

「你是哪門子的法律顧問啊？你懂什麼叫法律顧問嗎？」表姐跳著腳地罵。

 

「你就是狗仗人勢！覺得蘇珊坐月子，我們不敢怎麼樣是吧？這都是她的長輩，她趕長輩出去住旅館，說起來，誰更在理？」

 

月嫂輕笑一聲。

 

「我有律師證，且從業二十年。後十年，從無敗績！你們可以去律師界打聽打聽，至今還有想要跟我對戰的律師。」

 

「你胡說！你要是律師，為什麼會做了月嫂這麼低賤的工作？」

 

王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打開了手機，開啟了錄音。

 

「我再次聲明，月嫂不是低賤的工作。反而是收入不錯的不一般的工作。不是誰都可以做得好的工作。

 

「之前你們在群裡詆毀我和小蘇，我已經保留了證據。現在，你們話裡話外，還在詆毀我。我有權保留自己起訴你們的權力。」

 

此刻的王姐在我面前顯得格外高大。

 

我的心被她感染得熱血沸騰。

 

她面對辱罵詆毀自己的人，毫不動氣，幾句話說得有理有據，不卑不亢，讓我非常敬佩。

 

表姐也被她的氣勢鎮壓住了，一時間張了半天嘴，沒說出一句話。

 

大姑看她女兒吃癟了，站起來說：

 

「你說你是律師，你就是嗎？你有那些證件嗎？」

 

月嫂說：「我自然不會隨身帶著。」

 

「那你就是騙子！說不定月嫂也沒幹過多久，就敢要那麼多錢。我老公說了，你們大城市的月嫂都是騙子。就帶帶孩子，就敢要那麼多。怎麼不去搶？

 

「我知道了，你不會是和蘇珊聯合騙我表弟的錢吧？

 

「對，你們就是騙錢的。叔叔，嬸子，你趕緊管管吧，要這樣下去，表弟的錢早晚被她們騙光。」

 

我受月嫂影響，現在聽到這些話，都不生氣了。

 

隻覺得好笑。

 

婚姻還真的是兩個家庭的事。

 

以前我隻覺得周宇哲對我好就行了，可現在看到他的家人是這樣一副嘴臉，隻覺得心涼。

 

想到以後幾十年，還會跟他們見面，我一點心氣都沒有了。

 

12

 

後面的話，她們說得更難聽。

 

月嫂全都錄了下來。

 

等她們罵累了，才笑呵呵地說：「哎呀，我已經好久沒有上過戰場了，都有點懷念了。等我跟小蘇的月嫂合同到期，我得給自己打個官司了。小蘇，你如果有什麼官司，我可以一並幫你打了。」

 

我冷冷地說：「他們不是說，如果我不跟周宇哲生兒子，就讓我離婚嗎？我可以 100% 地保證，絕對不會跟他生兒子。既然這樣，那就談談吧。」

 

「什麼？你之前不是還說行嗎？怎麼說改口就改口了？你之前是在騙我的，是嗎？」婆婆又要過來指著我罵。

 

月嫂擋在了我面前。

 

「我說行的意思是，不生二胎就離婚，這事行。」

 

「你！好好好，太好了！既然要離婚，就滾出我兒子家！我兒子這麼優秀，分分鍾找個給他生兒子的。趕緊滾，帶著你那丫頭一起滾！」

 

「呵，這是我家！要走的也該是你們！」

 

「我兒子買這房子花了一百萬，你敢說是你家？」

 

我真的覺得他們可笑又可憐。

 

「這房子一百三十平，在四環，你去問問這城市這地界，這麼大的房子，一百萬夠不夠付首付！他連這個房子的零頭都不夠！我之前對你們也是太客氣了！請你們走吧，等我和周宇哲談完，再說。」

 

就在這時，周宇哲開門回來了。

 

見到他爸媽，大姑和表姐劍拔弩張的樣子。

 

第一時間把我護在身後。

 

「你們怎麼不說一聲就來了？這是要幹什麼？你們別欺負珊珊。」

 

婆婆上前要拉周宇哲：「你還護著她幹嘛？她都要跟你離婚了！」

 

周宇哲看看我，又看看他媽：「媽，你們說什麼了，把珊珊氣著了。是不是說二胎的事？我跟你說啊，我們不生二胎。

 

「大姑，你跟表姐還有侄子是來旅遊的嗎？那你們在我家幹嘛？我家沒你們住的地方。你讓姐夫給你們在網上訂個酒店，趕緊該幹啥幹啥去吧。」

 

表姐著急地說：「我們是來給你撐腰的。你們家這麼多地方，夠我們住了。再說你姐夫哪有錢訂酒店啊。」

 

「沒錢，你出來幹什麼！想花我家的錢啊？你跟姐夫之前借我那八萬，什麼時候還啊？」

 

婆婆一聽：「啊？他們跟你借錢了？」

 

「啊，表姐跟我借了五萬，姐夫跟我借過三萬。我們家的錢都在珊珊那裡，都是珊珊拿的。借了一年了，也該還了吧。」

 

「我......我沒錢。」表姐的氣勢弱了很多，躲到了大姑後面。

 

周宇哲的目光轉向了大姑：「大姑，表姐沒錢還，你替她還吧。」

 

大姑也癟了：「你大姑父每年吃藥要花好些，我們那點退休金光給他買藥了。哪有錢啊。行了行了，我們找招待所去住一晚，明天就走了。不給你們添麻煩了啊。」

 

大姑拉上表姐和她那兩個還在亂拿東西的兒子，倉皇逃路了。

 

婆婆還追出去問錢的事，自然是無功而返。

 

回來的時候罵罵咧咧：「借了你這麼多錢，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真行，這次來的車費，還是我出的。」

 

見他兒子一心護著我，這時候說話反倒軟了。

 

「兒子，工作累不累啊？我跟你爸是擔心你倆。不放心，過來看看的。你吃飯了沒啊？我給你做去？」

 

周宇哲看家裡一團糟，女兒也哼哼唧唧的。

 

心裡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給他爸媽訂了家附近的酒店，趕緊把人送走了。

 

13

 

回來之後，給我買了鮮花，想給我道歉。

 

我告訴他：「你爸媽說不生二胎就離婚，我也同意了。我已經做好了打算，不會再跟你生二胎。咱們談一談離婚的條件吧。」

 

周宇哲急了：「老婆，跟你結婚的是我啊。我沒讓你非得生二胎。自從你答應做我女朋友開始，咱們就說好了，不說分手, 不說離婚的。你別嚇我啊。」

 

「確實是咱們倆結婚，可是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自從我生了閨女，你媽, 現在是你一家人, 都ťûₗ看我不順眼。你看看這一個多月惹了多少事。而且你媽說了, 不給你們周家生兒子, 就等於白活。

 

「胳膊擰不過大腿，我也不想耽誤你。他們詆毀我的話，你也看到了。我也跟你說了，我不打算生二胎。以後幾十年，他們可能會一直拿這個詆毀我。我不想過這種日子。」

 

周宇哲都快哭了。

 

「老婆，是我不好，沒保護好你, 讓你對我失望了。我明天就把我爸媽送回去, 我保證，如果他們再這麼對你，我就脫離原生家庭。」

 

我搖搖頭：「那是你的父母，生你養你，你得孝順他們。」

 

「我可以給他們錢孝順他們, 但是他們說你不行。幹擾我的人生, 也不行。我明天......不，我現在就說。」

 

他拿起電話給他媽打了過去。

 

我聽到他說：「你們要是再幹涉我和珊珊的生活，我就跟你們脫離父子，母子關系。你們從小到大養我的錢, 我會還的。」

 

他媽在電話裡頭又哭了。

 

「我的兒啊，你不想生兒子就不生了, 總行了吧。別不要媽了啊。我把那個群退了行吧？我再也不亂說了。」

 

14

 

周宇哲的爸媽回家了。

 

那個群解散了。

 

周宇哲怕我再次跟她提離婚, 每天都不敢大聲跟我說話。

 

動不動就裝委屈, 哭唧唧。

 

月嫂到期前，我們也找好了保姆。

 

是從我家找的以前照顧過我的阿姨。

 

跟月嫂交接了幾天, 她才放心走。

 

臨走前，月嫂跟我和周宇哲說：「我這個人啊, 記仇，睚眦必報。之前小周的家人詆毀我那些話，我可都有記錄，可能有哪一天會拿出來起訴他們。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客氣了啊。」

 

周宇哲毫不在意：「沒事的，王姐，那是你的權力和自由。我們無權幹涉。」

 

月嫂走那天，我抱著她哭了好久。

 

「王姐，不知道以後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你。」

 

她拍著我的後背安撫我：「有緣自會相見！」

 

番外：

 

半個月後, 表姐哭著給周宇哲打來了電話。

 

「表弟, 你那個月嫂把我們都起訴了。讓我們賠償名譽損失費。你快幫我們說說好話吧。我們哪有錢啊。

 

「你姐夫一直在罵我，要跟我離婚。」

 

周宇哲冷冷地說：「她不在我家做月嫂了。我管不著。你們差點讓我沒了媳婦, 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你們還有臉來找我？要是我媳婦跑了, 我跟你們沒完！」

 

婆婆也給我打電話，讓我替她求情。

 

「珊珊啊，你能不能跟那個王律師說說，別起訴我了行嗎？你看咱們都這麼熟了？或者, 我親自登門給她道個歉呢？」

 

我遺憾地告訴她：「我也不知道她現在住在哪裡。再說那是她的自由啊。我真管不了。」

 

據說後來，他們還是賠錢了。

 

其實賠得不多，王姐還是仁慈了。

 

但是這個教訓給得不小。

 

一家人終於老實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