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還沒拿穩，女兒猛地衝了過來：「你不給青青姐喝，你也不要喝。」

她手一掀，鍋子徹底打翻，冒著熱煙的雞湯全部傾倒在我身上。

 

疼痛和憤怒之下，我直接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她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沒有去看任何人的表情，轉身進門。

 

門合上的瞬間，我聽見餘青青在安慰她：「兮晨，你是個善良的女孩，你隻是生氣媽媽不理解你，才會有剛剛的舉動。我和你爸爸都明白的。」

 

女兒直接投入她懷中，泣不成聲。

 

馬俊聞心痛地圈她在懷中，把餘青青也圍攏在臂彎裡。

 

我的心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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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手機傳來一條短信，銀行卡被刷了十萬的消費，餘額隻有六千多了。

 

緊接著，餘青青的朋友圈更新了。

 

桌上是兩份健身計劃表，上面的課時各為一百節。

 

她配文：一個有魅力的女人，早晚都會得到別人的認可。

 

沒想到，這一世買課的時間提前了。

 

看樣子，我那鍋她沒喝到的雞湯，馬俊聞換個方式彌補了。

 

我後悔沒記得早點停掉馬俊聞的銀行卡，這錢本來是讓他去交女兒的補課費的。

 

女兒現在高一，為了維持優秀的學業，我給她報的都是一對一的私教，費用很高。

 

現在我倒是好奇，後面沒錢交，這兩人是不是還會一條心。

 

不到一秒，我的老公就給點了贊，女兒在下面評論：「青青姐，你就是我的人生目標。」

 

她立刻回復：「有你們，是我的幸福。」還特意艾特了我。

 

這迫不及待的挑釁，看得我原本餓得咕咕叫的肚子，瞬間沒了胃口。

 

登上銀行 App，直接去掉馬俊聞其他的親屬卡。

 

他這個經理，一個月工資也就稅後一萬不到。

 

以後，就讓他用自己的錢去討好餘青青吧。

 

5

 

過了三個小時，父女倆回來了。

 

女兒繃著臉，不情不願地走到我面前，開口道歉：「媽媽，對不起。」

 

我還沒說話，馬俊聞就開口回護：「女兒已經道歉了，你別再罵她了。」

 

我不理他，問女兒：「媽媽昨天告訴過你，今天要去醫院檢查。你在心疼沒有任何關系的鄰居時，你有來關心一句我看病結果嗎？有沒有想過你媽媽我看病回來也很餓。」

 

女兒癟癟嘴：「你有手有腳，看上去都挺好，哪裡有青青姐這麼慘。」

 

我不怒反笑：「這就是你把雞湯灑我一身的理由嗎？」

 

她噌地站起來：「那鍋雞湯又不是很燙。你有完沒完，要不是青青姐勸我，你以為我願意道這個歉。」

 

說完她就跑進房裡，砰的一聲合上門。

 

出乎意料地，馬俊聞沒有跟著指責我。

 

他又恢復成一個好丈夫的樣子，湊近我，拉著我的衣服：「中午有沒有燙傷，讓我看看。」

 

我拍開他油膩的手，給他一個厭惡的眼神：「現在來看，有點晚了。」

 

「女兒的私教課，錢付了嗎？」

 

馬俊聞隨即側過臉，眼睛不敢看我，顧左右而言他：「女兒剛剛態度不好，我去說她。」

 

他站起來想逃遁，剛剛討好我也是因為這事心虛。

 

「我看到今天銀行短信了，消費十萬。」

 

一句話，他站住了。

 

「既然不是給女兒報課，那你解釋一下，這十萬幹什麼去了。」

 

他低聲回我：「我和女兒都很喜歡餘教練的課，就買了幾節健身課程。」

 

我嘲諷地問他：「這是什麼天價課程，幾節十萬，我要去工商局舉報她。」

 

馬俊聞當即臉色就變了：「林嘉怡，你別想借機為難餘教練，有氣衝我來。再說，兮晨一個女孩子，需要這麼貴的補課嗎？她有個大學學歷就可以了，早晚還不是要嫁出去。她跟著青青練得更漂亮，還能釣個金龜婿呢。」

 

我氣笑了：「馬俊聞，我今天才發現你骨子裡這麼看不起女人。你有本事把這話當著女兒的面說。」

 

話音剛落，門被大力打開。女兒站在門口，大聲說道：「爸爸是為我好，他怕我太累。女孩子除了讀書，還要會打扮。漂漂亮亮的，以後才能嫁個好老公。像媽媽你這樣的，又醜又胖，隻能嫁給不靠譜的男人。」

 

這話一出，她捂住了嘴。她爸爸的臉色黑得和鍋底一樣。

 

我屏不住笑出聲，隨即又覺得可悲。

 

從小，我就教育女兒要自尊自愛，努力學習，靠自己闖出一片天。她也說以後要以我為榜樣。

 

沒想到，她爸爸和餘青青的潛移默化，讓她小小年紀就把將來寄託在男人身上。

 

不由得想起上一世也因為這離譜的健身課費用，我和馬俊聞吵架。

 

女兒在一旁做和事佬：「媽媽你放心，即使我不補課，也能保持全班第一。我以後就是學業優秀，外形出色的優質美少女了。」

 

可沒過幾天，學校的月考她落到第四名。她哭著求我：「媽媽，我還是要補一補的，你幫我續課吧。」

 

我也擔心她成績繼續下滑，隻能又拿出十萬塊給她報課。

 

隔天，我聽見她和爸爸說：「爸爸，我厲害吧。隻要故意考得差一點，媽媽就會自動付錢了。以後，就用這招對付媽媽。」

 

原來，在她眼裡，我這個媽就是傻子一樣的提款機。

 

這一世，我是不會被她騙了。

 

我無力地搖搖頭：「隨你們，反正我是沒錢給你報課了。以後你的學業你自己負責。」

 

早上出門，在電梯口遇見餘青青。

 

昨天還和殘疾人似的，今天腳就好了。

 

我狠狠地按著電梯鍵。

 

她居然主動和我打招呼：「我聽俊聞哥說，你們為了課程費用吵架了。他們為提升自己花錢有什麼錯。」

 

說著她上下打量著我，抿嘴一笑：「他說你不修邊幅，脾氣又大。有些人對自己沒有要求，就不要對別人指手畫腳。」

 

我拿出手機：「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打電話給市場監管局。」

 

她立即住嘴。

 

電梯來了，我當先一步走了進去，她站在外面，一動不動，隻是怨恨地盯著我看。

 

這筆錢我遲早會要回來的，不過不是現在。

 

6

 

後面幾天，我專心準備著新的業務，接下來要出差大半個月。

 

即使他們在我面前一個不吃飯，光啃個蘋果就飽，另外一個蛋白粉哐哐大幾勺加大魚大肉，我也不說什麼。

 

前世，看到他們如此糟蹋自己的身體，我會想方設法阻止他們。每次都會引起一對二的吵鬧，可我還是誓不罷休，逼他們正常吃喝，結果是吃力不討好，他們看著我就討厭。

 

這一世，我不說話，他們倒是自己出了問題。

 

我一個人在吃簡單的晚飯，雞湯面加青菜，香氣四溢。

 

女兒從洗手間出來，眉頭緊鎖：「媽，我這個月月經又沒來。」

 

馬俊聞跟著叫喊：「老婆，我是不是痛風發作了，膝蓋這裡又紅又腫，走路也有點痛。」

 

按照以往，我這個老媽子會緊張得要命，帶著他們直奔醫院檢查。他們隻要和大爺一樣坐在椅子上，等我跑上跑下，付錢拿藥。

 

我放下筷子，皮笑肉不笑地回他們：「要不你們去問一下餘教練，按照她的食譜和健身計劃，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副作用。」

 

馬俊聞有點糾結：「我這個痛風早就有的，也不是最近的毛病，應該和這個沒關系吧。」

 

女兒是真的有些害怕，她發微信給餘青青，看到回復，她又不急了：「青青姐說了，很多明星都用哥本哈根減肥法，人家都好好地結婚生子了。她還說，肯定是因為我學習太忙，壓力太大引起的內分泌失調。等到假期，好好休息，就會恢復正常。」

 

我在心裡冷笑，你這個一天就兩隻蘋果的攝入量，還哥本哈根呢，哈根達斯都比你熱量高。

 

女兒這麼說了，她爸就自動代入：「我說吧，餘教練的計劃肯定沒問題。」

 

我鼓鼓掌：「你們覺得好就好。」

 

一會兒，女兒又驚喜地說：「爸，青青姐說我們第一階段完成得很好，我瘦了 20 斤，你重了 20 斤，最近可以吃一些正常的食物，過段時間再開始第二階段。」

 

說完，她還特意把最近的體重報告給我看：「媽媽，我說餘教練是專業的吧，你還不信。」

 

兩個月正負 20 斤，還是才第一階段，人的身體怎麼可能吃得消。

 

前世的慣性讓我忍不住想張嘴提醒他們，可想到他們對我胃癌發作時的冷眼旁觀，我又閉上了。

 

我安慰自己，好良言難勸該S鬼，大慈悲不渡自絕人。

 

就這樣吧。

 

第二天我就拎著行李出差了。

 

臨走前，女兒還叮囑我：「媽媽你早點回來哦，下個月二十六號是我生日。你千萬記得。」

 

我不置可否地走了。

 

連軸轉工作到二十號，看到女兒給我發的微信。

 

「媽媽，你看，這是小時候你給我過生日的照片，我這幾天找出來了。我小時候好可愛啊。」

 

的確是，我輕撫著手機裡的照片。

 

那個時候她小小一隻，乖巧又懂事，靜靜地坐在我懷裡，等著分蛋糕。

 

我心裡不由得生起最後一絲希望，是不是這輩子，她不會對我這麼殘忍。

 

緊趕慢趕地，我把工作在二十五號前完成了。

 

發微信告訴她，我會趕回來給她過生日。

 

女兒一直沒回我，我也不在意。

 

路上買了盒漂亮的生日蛋糕，還有一條可愛的的小裙子，我回了家。

 

今天是周末，家裡靜悄悄的，居然連個人都沒有。

 

我連著給父女倆打電話，都沒人接。

 

一直等到晚上，天色漆黑，我對著點了蠟燭的蛋糕發呆。

 

手機微微振動，微信接二連三地收到消息。

 

全部都是餘青青給我發的照片。

 

我這才明白為什麼家裡沒人，他們也不接電話。

 

照片裡三個人在遊樂園玩，馬俊聞站在中間，左右分別摟著她和女兒，每個人都笑得非常甜蜜，看上去就是快樂的一家人。

 

我的心髒像被捏緊了，難受得要命。

 

微信又響了一下，依舊是餘青青發的照片，是女兒發的朋友圈。

 

馬兮晨頭上戴著皇冠，閉著眼睛在吹蠟燭。

 

她配文：有你們的陪伴，真好。

 

可笑的是，這條朋友圈，我的女兒屏蔽了我。

 

剛剛被捏著的心髒，徒然下墜到深淵，讓我有種窒息般的痛感。

 

我站起身，往餘青青家裡走去。

 

7

 

應該是篤定我會去，餘青青開門的時候，臉上沒有絲毫驚訝。

 

嘴裡卻在說：「兮晨媽媽，你怎麼來了。」

 

我置若罔聞，徑直往裡走。

 

餐桌上有三副碗筷，還有一桌子的菜。看得出，是馬俊聞的手藝。

 

已經好久沒見過他燒菜，原來是在這裡做煮夫。

 

中間放著一個生日蛋糕，已經吃得隻剩碎屑。

 

桌子邊的父女倆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