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誰會在乙女遊戲裡盯著一個角色攻略三年？

 

答案是我，這個名為《重光》的仙俠乙女遊戲策劃師。

 

攻略華謝英的第三次，秘境中我舍命去救華謝英。

 

他卻在關鍵時刻帶著小師姐棄我而去。

 

於是我S在了妖獸的口下。

 

攻略他三回，我次次達成 BE 結局。

 

遊戲系統再次重置後，我捂著剛被妖獸咬穿的心口坐在亂葬崗。

 

聽到系統催促我選定攻略對象，我隨手扒拉過身旁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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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他了。」

 

這一次，我選擇攻略路人甲。

 

1

 

「請玩家在三分鍾內綁定攻略對象。」

 

「提醒玩家，男主之一華謝英就在前方，目前他健康值較低，需要玩家幫助。」

 

我坐在亂葬崗無名墳頭，一個高亮紅色箭頭就指著橫七豎八的屍體當中的華謝英。

 

聽著系統再次催促我的聲音，我卻沒有像前兩次那樣迅速綁定他。

 

五分鍾前，我才經歷被妖獸撕咬的痛苦。

 

恁爹的，太疼了。

 

我一臉復雜地看向華謝英。

 

少年一身血痕，臉朝下趴著，宛若毫無氣息。

 

第一次攻略時，他把我賣到青樓換趕路的銀子，好感值隻有 20%。

 

第二次攻略時，他在危機中讓我留下殿後，好感值隻有 50%。

 

我安慰自己，當初我給華謝英的遊戲設定就是個父母被人背叛導致雙亡，難以付出全身心信任，全身帶刺的小可憐。

 

那時我想，要是他好感值再高一些，肯定不會再這樣對我。

 

可第三次的攻略裡，他的好感值明明已經到達 99%，卻還是背棄了我。

 

被親手設計出的角色背刺三回，我終於心灰意冷。

 

隨手一薅，我抓住身邊不知哪具屍體的手：

 

「這人還活著沒，我綁定他。」

 

系統卡殼了一瞬，沒有第一時間為我綁定：

 

「檢測到玩家想要綁定的角色雖然未S，但毫無潛力，初始仙緣值為 0，請玩家慎重選擇。」

 

「系統建議玩家選擇華謝英作為攻略對象，他的仙緣值為 50%，更容易達成目標。」

 

三年前莫名穿進這個乙女遊戲時，系統就告訴過我。

 

隻要幫助攻略對象修仙，並在此過程中獲取攻略對象好感。

 

當好感值和仙緣值到達百分百後，我就可以脫離遊戲。

 

可我是真的再也不想面對華謝英了。

 

仙緣值再低也沒事，在遊戲裡三年，什麼機緣寶物我早就摸得門清。

 

隻要他乖乖聽話，我可以慢慢把他培養到滿值。

 

「別廢話了，趕緊綁定。」

 

三秒後，一道白光在我和無名人之間閃過。

 

「攻略對象已綁定。」

 

我歇了一會兒，將躺在地上的男孩背在背上，準備帶他離開。

 

走時，我鬼使神差回頭望了望華謝英身處的位置。

 

本應該昏迷過去的少年竟然已經醒來，兩隻眼睛似乎有記憶一般，直勾勾地盯著我。

 

上一次他明明傷重至極昏迷了三日，任由我將他背出亂葬崗。

 

我眉心一跳，向系統確認：

 

「遊戲進度重置後，角色記憶也會重置對吧？」

 

「是的，角色不會擁有上一回合的記憶。」

 

我放下心，頭也不回地背著男孩走遠。

 

2

 

遊戲世界中最大的修仙門派叫做天外天。

 

凡人若是想修仙，拜入大宗門是最好的選擇。

 

一月後便是天外天的登仙會，要到達天外天，必須翻過眼前這座悟心山。

 

我對著正在練功的少年招了招手：

 

「阿念，過來吃藥。」

 

他轉過臉，露出一張青澀堅毅的臉龐。

 

阿念醒來後告訴我，他全家被魔族所害，而他也流浪了許久。

 

因為飢餓暈倒，才被人扔到了亂葬崗。

 

難怪初遇時面黃肌瘦的，在我背上幾乎沒有重量。

 

見他珍惜地吃下我從系統兌換的改善體質丹藥，仙緣值到達 20%，好感值也升為 40%。

 

我滿意地點頭。

 

這才是我應該找的攻略對象。

 

哪像華謝英，要得到他一點信任，簡直難於登天。

 

我拿出一枚青色玉佩遞給阿念：

 

「這枚玉佩是一對，另一枚在我身上。」

 

「你戴著它，無論你身在何處，隻要你有危險，它就會給我警示，讓我及時找到你。」

 

其實這是系統出品的定位器。

 

隻要攻略對象戴著它，我就能及時找到對方，救人於危急。

 

畢竟若是攻略對象S亡，我本輪遊戲就隻得算作失敗。

 

阿念慎重收下玉佩，竟跪地向我磕了三個頭：

 

「多謝姐姐，不僅救了我，還予我這麼珍貴的東西。」

 

他的眼睛裡對我有著全然的依賴。

 

我不禁有些欣慰，這一次，我終於不用絞盡腦汁求攻略對象收下定位器了。

 

思索間，林中忽然傳出一陣聲響。

 

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樹後。

 

是華謝英！

 

果然是遊戲主角之一，重傷成那樣也能活下來。

 

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周書玉，好久不見。」

 

3

 

我算是知道華謝英沒S的原因了。

 

他竟成為了我現實世界的同事，孫淼淼的綁定對象。

 

孫淼淼在現實中跟我屬於同一個項目組，一直耿耿於懷我能夠負責《重光》主要角色策劃，平時就愛跟我較勁。

 

我沒想到她也穿進了遊戲。

 

孫淼淼不屑地掃了一眼阿念：

 

「怎麼選了這麼個人，這等低末天賦，等他成仙，你怕是要在這裡待一輩子了。」

 

我回懟她：

 

「你眼光好，倒是挑了個修仙天才，我就是擔心哪天你被賣了還幫著別人數錢。」

 

華謝英可不是什麼善茬，絕對不會乖乖受孫淼淼擺布。

 

一旁的華謝英聽了這話，帶著幾分不敢置信地抬頭望著我。

 

孫淼淼嘲諷一笑。

 

「吃不到葡萄就說酸，給你機會也不中用啊。」

 

「虧你還是策劃人員，自己設計的角色都攻略不了。」

 

「等我完成目標，就可以逃離遊戲，你負責的板塊我就先替你笑納了。」

 

仗著系統會對遊戲角色屏蔽不屬於世界設定的詞語，孫淼淼當著華謝英和阿念的面，大放厥詞挑釁我。

 

我卻翻了個白眼：「你出得去再說吧。」

 

她不屑地撇嘴，召出一把飛劍，讓華謝英跟她走。

 

我正驚訝於孫淼淼在前期就敢向系統兌換出一萬積分一把的飛劍。

 

華謝英卻慢慢走到我面前。

 

他伸手指著阿念腰間的玉佩，眼中委屈蔓延：

 

「你不是說過，護神佩是獨屬於我的嗎？」

 

護神佩是第三次攻略時，我哄他收下的說辭。

 

這一霎，我渾身發寒，華謝英居然真的還有上一輪遊戲的記憶。

 

4

 

華謝英最後還是跟著孫淼淼飛走了。

 

沒有向系統兌換任何器物的我，隻能帶著阿念一步一步爬上悟心山。

 

這天夜晚，我坐在篝火旁守夜。

 

系統悠悠嘆氣：

 

「大半個月過去了，吃了這麼多丹藥，他的仙緣值也才隻有 30%，人家華謝英都 60% 了。」

 

「就算到了天外天又有什麼用，他肯定不會通過門派測驗。」

 

「你這回又要攻略失敗了，放棄吧，沒天賦怎麼修仙。」

 

我不耐煩聽這些。

 

「華謝英天賦那麼高，卻心生邪念，搶奪他人的避劫珠，上一次要不是我救他，他肯定會S於自己的貪欲。」

 

「再說了，華謝英留有記憶，他跟我都算得上仇人了，我還怎麼攻略他？」

 

華謝英記憶未被重置算是系統 bug，聽我這麼說，它終於閉嘴了。

 

我樂得清靜，卻陡然聽到一陣隱忍的哭聲。

 

我不太確定地問：「阿念，你怎麼了？」

 

他背對著我，聲音哽咽：

 

「姐姐，明天就要到頂了，我害怕我過不了天外天的考驗。」

 

我哭笑不得，沒想到他會因為這個理由傷心。

 

「沒關系，」我拍拍他的肩膀，「我會讓你進入天外天的。」

 

阿念顫了顫，止住了哭聲。

 

一整晚，我就守在他身旁。

 

半夜昏沉之際，我仿佛聽見他夢囈著什麼「我一定會成仙」。

 

5

 

天外天山門外，早已有許多凡人正在候著。

 

我和阿念恰好趕上登仙會開啟。

 

幾個天外天白衣弟子正在布置測試仙緣的問靈儀。

 

孫淼淼帶著華謝英，就排在隊伍的前頭。

 

短短時日，華謝英竟然已經引氣入體，邁入練氣期了。

 

上一次我帶著他來天外天時，他還是個凡人。

 

他本就天賦異稟，又有著以往的記憶，修煉的速度就更快了。

 

領頭的紫衣弟子一聲令下，華謝英率先上前。

 

他剛把手貼上問靈儀，一陣耀眼強光驟然爆發。

 

靈氣翻湧間，一隻金鳳化身從問靈儀中出現，直衝雲霄。

 

滿場凡人看著這神異景象，紛紛贊嘆華謝英仙緣深厚。

 

紫衣弟子也滿眼震驚：

 

「小兄弟仙緣深厚啊！可有想拜入的長老嗎？」

 

說話間，已是將華謝英定為內門弟子。

 

孫淼淼嘴角掛著輕蔑的笑，得意地從我眼前晃過：

 

「我還真是感謝你啊周書玉，如果不是你放棄華謝英，我也得不到不了這麼有天賦的人。」

 

她本朝著華謝英走去，卻在半途被其餘弟子攔住。

 

「放開我！我是華謝英的朋友！內門弟子不是可以帶一人進入宗門的嗎？！」

 

在孫淼淼難以置信的質問中，華謝英卻朝我伸手：

 

「書玉，跟我走。」

 

6

 

不停叫罵的孫淼淼被白衣弟子施法定住，帶了下去。

 

我早知道華謝英冷心冷肺，卻沒想到他會棄孫淼淼而選我。

 

畢竟在之前的三次攻略裡，我從來都是被他放棄的那一個。

 

愣神間，阿念忽然在我耳邊輕喚：

 

「姐姐，你等等我去測仙緣好嗎？」

 

他的眼中含著一絲卑微祈求。

 

我頓時了然，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去。

 

華謝英沒有得到我的回應，神色頓時冷然幾分。

 

他收回手，站在眾白衣弟子間旁觀阿念。

 

阿念將手掌貼上問靈儀。

 

幾息靜默後，四周沒有任何變化，甚至一絲靈氣波動也無。

 

周圍人發出幾聲淺薄唏噓。

 

「這是一輩子也沒有當仙人的命啊。」

 

有弟子道：「既無仙緣，你可以走了。」

 

阿念滿臉漲得通紅，兩隻拳頭緊緊捏著。

 

方才華謝英測仙緣時那樣神異，輪到他時卻毫無動靜。

 

在這樣的對比下，少年的頭越來越低。

 

我走上前，止住阿念欲對我辯解的動作。

 

下一瞬，置於中央的問靈儀靈氣噴薄翻騰。

 

一棵散發奇異清香的參天大樹拔地而起，鳥鳴聲不絕於耳。

 

「這意象，難不成是上古神樹？」

 

「仙子！仙途坦蕩啊！」

 

紫衣弟子同款震驚地看向我：

 

「姑娘......竟有如此仙緣！」

 

我收回貼在問靈儀上的手，在眾人的羨慕驚異目光中，擦去了阿念的淚水。

 

他可真愛哭啊。

 

「別怕，我說過會帶你進天外天。」

 

從一開始我就沒想著靠短短一月提升阿念的仙緣值。

 

穿進遊戲後，我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初始設定值，仙緣值 70%。

 

比華謝英還高。

 

要不是為了完成目標後脫離遊戲，我才不願無怨無悔地幫一個男人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