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這次的意外讓他恢復了記憶。


 


最先找到他的林念珠說,那個叫季寧的女人,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騙子。


這些年來的相處,原來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嗎?


 


裴凜氣過,恨過,甚至為她流過淚,可所有的情緒消失後所披露出的,還是刻骨銘心的愛。


 


季寧騙他,他心甘情願。


 


季寧要錢,他恰好有錢。


 


如果季寧圖他的臉,幸好他長得也不算差。


 


隻要她不再丟下他走掉,無論要什麼,他都可以給。


 


婚約已經解除,裴凜將車停在珠寶店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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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買一枚新的戒指,問問那個女孩,願不願意和他重新開始。


 


大街上傳來汽車的嗡鳴聲,震耳欲聾。


 


裴凜抬眼望過去,看見一輛粉色的跑車似離弦的箭一般朝自己衝過來。


 


23


 


粉色跑車和白色阿斯頓馬丁撞在一起,火焰伴隨著巨大的爆炸聲衝上天空。


 


我親眼看著火光把裴凜的車吞噬,悲痛與絕望在瞬間將我淹沒。


 


「裴凜……」


 


我想喊,張嘴卻是喑啞的氣聲。


 


我跌跌撞撞衝上去,跪在衝天的火焰旁徒手扒開汽車殘骸。


 


「裴凜,你別S,我還沒和你解釋清楚,你別S……」


 


我瘋狂捶打著已經看不出原貌的車門,失聲痛哭:


 


「裴凜,求你,別丟下我和女兒……」


 


為什麼一定是我來承受這些。


 


年少喪母,大學時被趕出家門,打工累到躺進醫院,沒錢時一天吃三頓饅頭。


 


好不容易有個愛我的人,好不容易有個我愛的人。


 


為什麼要我親眼目睹他的S亡?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


 


眼淚一滴滴砸在焦黑的土地上,我的雙手早已血肉模糊。


 


可我感覺不到疼,依舊朝最深處挖去。


 


「求求你,裴凜,求求你……」


 


「女士,這裡危險,請你立刻離開!」


 


警察和消防員都紛紛來勸我離開。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救他……」


 


我像個無助的孩子,哭著拽住一旁警察的衣角哀求。


 


「您放心,我們一定竭盡所能。」


 


就在這時,粉色跑車已經變形的車門忽然砰的一聲掉在地上。


 


渾身是血的林念珠自車廂裡艱難地露出半個身子。她看見我,又瘋癲地笑起來:


 


「他S了!裴凜被我撞S了!我得不到的人,你們誰也別想得到!」


 


腦中嗡鳴聲一片,我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掙開警察的手,愣愣地朝燃得正歡的大火中快步走去。


 


圍觀群眾看到這一幕都發出驚叫聲。


 


忽然,我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寧!」


 


我猛地扭回頭,看見裴凜完好無損地站在街對面,手裡還牽著染染。


 


眼淚奪眶而出,我瘋了一樣朝他跑過去,裴凜迎上來,毫不猶豫地抱住我。


 


我說不出來話,隻拽著他的衣袖哭。


 


裴凜把我抱在懷裡,低聲安慰:


 


「別怕,別怕,我沒事。」


 


「我在路上看到染染就下了車,沒在車裡。」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閉上眼,抱緊他。


 


幸好,他沒事。


 


24


 


林念珠涉嫌故意S人未遂,被警方帶走調查。


 


警局裡,林念清紅著眼,向我和裴凜鞠了一躬:


 


「念珠犯下這麼大的錯,是我這個姐姐管教無方,對不起。」


 


「這怎麼能怪你。」我把她扶起來,皺眉道,「她一個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成年人,犯了錯關你什麼事。」


 


裴凜輕輕捏了捏我的手,沒讓我再繼續說下去。


 


「念清,你和我助理先回去吧,事情我來解決。」


 


裴凜把染染交給我,低聲道:


 


「你和染染也先回家好不好?我處理完事情就過去。」


 


我知道裴凜是怕嚇到染染,於是也沒推脫,帶著染染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染染忽然開口:


 


「媽媽,可以讓裴叔叔當我爸爸嗎?」


 


我有些意外,這小丫頭一向想讓周路白做爸爸,怎麼忽然又喜歡自己親爹了?


 


染染頂著我詢問的目光,奶聲奶氣地開了口:


 


「裴叔叔說如果選他當爸爸,他就給我買一屋子的洋娃娃,我們還拉鉤了。」


 


我有些好笑:「這麼快就忘了白叔叔了?」


 


染染理直氣壯:「白叔叔沒有裴叔叔有錢,隻要有錢才能讓我和媽媽過得更好呀。」


 


好家伙,有錢就是爹。


 


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腦袋,我想了想,低聲解釋道:


 


「染染,其實裴叔叔就是爸爸。」


 


染染瞪大了眼:「媽媽,你不是說爸爸已經S了嗎?他怎麼又活了?」


 


我哽住,半晌才找回來聲音:


 


「不是,其實爸爸沒有S,爸爸是隱姓埋名給染染掙錢去了。」


 


小姑娘正是好騙的時候。


 


染染星星眼,一臉崇拜:「爸爸好厲害,賺了這麼多錢!」


 


「是啊,爸爸這麼厲害,那染染以後可不能惹爸爸生氣哦。」


 


染染點點頭,眉眼彎彎:


 


「爸爸賺了好多錢,染染最喜歡爸爸了。」


 


我自問沒有給女兒灌輸金錢至上的思想,更沒有在物質方面虧待過她,怎麼這小丫頭這麼喜歡錢?


 


不過也好,省得以後她帶回來一個黃毛氣S我和裴凜。


 


25


 


直到半夜,裴凜才回來。


 


我在廚房給他煮面,他在身後抱著我,一副全身心依賴的樣子。


 


雞蛋面的香味悠悠飄蕩開來,料理臺微黃的燈光灑在地面上,將這個夜晚襯得無比溫馨。


 


裴凜把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輕輕嘆了一口氣:


 


「好舒服,想一輩子抱著你。」


 


我輕輕笑了笑:


 


「你怎麼和小孩子一樣。」


 


曖昧的氛圍點燃兩顆躁動的心,燈光下的兩個身影越來越近。


 


就在我和他的唇即將碰在一起時,屋子裡忽然響起一道迷迷糊糊的聲音:


 


「媽媽,是爸爸回來了嗎?」


 


我猛地睜開眼,用力推開裴凜。


 


看也沒看痛得龇牙咧嘴的男人一眼,我連忙抱起女兒:


 


「是呀,爸爸回來了,染染是來接爸爸的嗎?」


 


染染揉揉眼睛,朝裴凜伸出手,軟乎乎地撒嬌:


 


「爸爸,抱。」


 


男人小心翼翼地接過小姑娘,嘆道:


 


「染染爸爸走得早,你們該吃了很多苦吧?」


 


怎麼還有人咒自己呢?


 


我沒忍住,低頭笑了。


 


「你笑什麼?」


 


「笑你傻。」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到國外讀書,整天上課打工都要累S了,哪來的時間找別人。」


 


裴凜愣住,一臉不可置信:


 


「所以,染染是我女兒?」


 


我挑了挑眉:「不喜歡啊?」


 


「喜歡,我可太喜歡了。」


 


他摩挲著染染的眉眼,眼底忽然湧出淚水。


 


「這是怎麼了?」我嚇了一跳,連忙把染染接過來,給他擦掉眼淚。


 


裴凜搖搖頭,把我拉進了懷裡。


 


「你生女兒的時候肯定很疼,我好自責,沒有陪在你身邊。」


 


「沒事。」


 


我抱緊他,心底軟成一片,「一點都不疼的。」


 


我的女兒,是除母親外,第一個和我血脈相連的家人。


 


所以喜悅是遠遠大於疼痛的。


 


「不會再這樣了。」裴凜在我額頭落下一個吻,低聲說,「以後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你。」


 


空虛了幾十年的內心深處像是被什麼東西忽然塞滿。


 


我靠在他懷裡,輕輕點了點頭:


 


「好,我信你。」


 


26


 


第二年三月,林念珠的案子了結。


 


先被緊急帶走的,卻是林念清。


 


因為林念珠從十二歲時就給自己親姐姐投毒,已經持續十幾年。


 


更讓人震驚的是,林念清是知情的。


 


這個溫和幽靜似山間潺潺溪流般的女人望著歇斯揭底的妹妹,自言自語道:


 


「不怪她,她隻是太委屈了。」


 


林念清是林家長女,又是早產兒,身體孱弱,在家中受盡寵愛。


 


父母怕她將來得什麼大病,決定再生一個孩子, 給自己心愛的女兒做保障。


 


林念珠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生的。


 


隻有期盼,沒有愛。


 


她從小就被教導,姐姐身體不好, 要讓著姐姐。


 


林念珠想,姐姐對她好, 她讓著點姐姐也沒什麼。


 


可後來裴岸慘S, 裴林兩家婚約被轉給了裴凜。


 


那個在十歲時姐姐生病她被罰跪,唯一一個肯替她出頭的少年。


 


她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愛,沒有依靠,什麼都沒有。


 


可她的姐姐,隻要坐在那, 就可以擁有她所渴望的一切。


 


憑什麼!


 


林念珠哭哭笑笑,狀若瘋魔:


 


「你到底憑什麼!林念清, 我恨你!我恨S你了!」


 


林念清搖搖欲墜, 泣不成聲, 隻連聲說「對不起」。


 


林家兩個女兒的故事,讓人唏噓。


 


27


 


我和裴凜結婚時,林念珠已經被關進了監獄,而林念清,也被送進了療養院接受治療。


 


我們的婚禮在巴釐島舉行, 儀式很簡單。


 


裴凜還特地請了周路白。


 


我以為周路白會拒絕,可他卻毫不猶疑地答應了下來。


 


更讓我想不到的是,周路白是以新娘家屬的身份來的。


 


裴凜說,周路白想以我哥哥的身份挽著我進場。


 


我本不想同意, 畢竟這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


 


可周路白卻執意如此。


 


把我的手交給裴凜時, 周路白笑得依舊溫和儒雅:


 


「祝你們幸福美滿, 白頭偕老。」


 


紳士如周路白,他才不會說類似於不要給他機會的話。


 


在他那裡,每個女孩都是獨立的個體,而不是被搶奪的物品。


 


這樣好的人, 一定會遇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所以, 在儀式結束時, 我牽著裴凜的手,把捧花送給了周路白。


 


「沾沾喜氣。」


 


裴凜笑道:「希望周總也能盡快找到歸宿。」


 


周路白接過捧花, 笑中帶著釋懷:


 


「謝謝裴總的好意, 花我收下了。」


 


「祝你們幸福。」


 


送走周路白,裴凜陪我在海邊散步。


 


「小寧,看那邊。」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眼前卻忽然冒出一個吊墜。


 


吊墜四四方方,中間有條裂縫可以分為兩半,做工精致。


 


「這是什麼?」我問他。


 


「為什麼要推開我?」


 


「完季」「不認識了嗎?這是害我們分開的罪魁禍首。」


 


我仔細翻看著吊墜上細小的字, 才猛然發現,這個吊墜和五年前我沒送出去的銀行卡一模一樣。


 


「這是那個銀行卡?」


 


裴凜點點頭,替我戴上項鏈, 輕聲說:


 


「就讓它當作一個警示, 以後有誤會千萬要說開,不可以輕易放棄,更不能一聲不吭就離開。」


 


「好, 誰都不要再離開。」


 


我踮起腳,在他唇邊落下一吻:


 


「我們要相愛一百年。」


 


季寧和裴凜,要相愛很多個一百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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