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見我沉默，哥哥又問：「你喜歡陸慎？」

我無從解釋，隻能承認：「嗯。」

 

10

 

沈槐安問：「為什麼？你還記得他？」

 

我一頭霧水：「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沈槐安：「你和陸慎小時候住在同一個大院裡，那時候，你還經常賴在他家裡。你三歲那年走失後，陸慎哭鬧了好幾天不肯吃飯。」

 

我：「……」

 

我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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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種事？

 

難道陸慎也記得我？

 

不然，他怎麼可能讓女生隨便親他？

 

可事實上，我什麼都不記得。

 

沈槐安又對我提及了陸慎的事：「陸慎舅舅車禍去世了，他媽媽領養了他表哥。有一次，他和表哥一起意外墜河，他媽媽隻來得及救表哥，忽略了他。幸好，陸慎沒出事。不過……他後來就變了個性格，完全放任自我。」

 

「羨羨，哥哥不希望你受傷，你盡可能離他遠一點。」

 

我沒吱聲，呆了半天。

 

不知為何，我竟然理解陸慎。

 

他媽媽第一時間救了他表哥，忽略了他。

 

雖然，站在法律和道德的立場，他媽媽沒有錯。

 

可他呢？

 

的確是被拋棄的一方。

 

亦如我自己。

 

我是走丟的。

 

爸媽、哥哥、沈婷婷，都沒有錯。

 

但也無法改變，我就是孤苦無依了很多年。

 

誰都沒有過錯，可傷害又實實在在的存在。

 

這種情況，最讓人憋屈。

 

明明想宣泄委屈，卻又無從宣泄。

 

哥哥給我看了小時候的照片，上面有我和陸慎的合影。

 

我們三歲時，都長得圓滾滾，他咧嘴笑，滿目星辰，和現在冷漠孤傲的樣子，截然不同。

 

第二天，我讓保姆阿姨多準備了一份早飯。

 

到學校時，我路過九班，親自把早飯送到陸慎面前。

 

陸慎額前的碎發擋在眉前，他手裡正翻著時尚雜志，上面有大尺度美女。

 

一看見我，他立刻合上雜志，仿佛正襟危坐。

 

我很好奇一樁事，不管旁邊是否有人在吃瓜，我問：「小時候，我們兩個是不是經常在一塊睡覺？」

 

陸慎的膚色偏向白皙，但絲毫不娘。

 

瞬間，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旁邊有同學四處奔走相告：「慎哥和嫂子睡在一塊了！」

 

11

 

謠言傳開，結果就是，我又被教導主任叫了過去。

 

這次，我更有經驗，發揮以前看過的小說，編了一個青梅竹馬的故事，以及我自己這些年走丟的事。

 

很快，校長也找了過來，他大概是接到了爸爸的電話，對我十分熱情。

 

「沈同學，你就是沈總家走丟的女兒呀，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爸爸是校董，校長以前還是爸爸的老同學。

 

我隻憨笑了兩聲，依舊不感動。

 

沒辦法，我大概沒有心。

 

又或者，這十幾年流落在外的經歷，磨盡了所有矯揉造作。

 

隻有在底層待過的人才會明白，活下去才是首要任務。

 

教導主任放我離開之前，仿佛化身了 CP 粉，一臉姨媽笑：「你和陸慎是青梅竹馬，老師當然放心你們兩個，但學習不能耽誤啊。」

 

我表現得十分聽話乖巧，隻為了讓老師們別再煩我。

 

接下來大半個月，我為了月考全力以赴。

 

月考成績出來時，同桌興奮的像一隻土拔鼠。

 

「羨羨！我羨姐！為愛考年級第一的勇士！你是我的神！勵志戀愛，多談益善！」

 

我：「……」

 

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我好好學習，真的隻是為了我自己。

 

不到半天，我被封神了，被正式冠上了「為愛考年級第一的勇士」。

 

這次月考的數學卷，最後一大題是超綱題。高二年級隻有我做出來了。

 

所以，我和學神遲瑾都在這次數學競賽的名單中。

 

不過，遲瑾為了競賽，已經復習了半年，我卻是臨時加入。

 

當競賽成績出來時，又引起了轟然大波。

 

高中生的腦洞就是大，聯想到了豪門恩怨。

 

「江羨羨，你這麼拼，是不是為了陸慎報仇？你這次的競賽成績輾軋了學神，是為了給陸慎出口惡氣麼？」

 

我一頭霧水。

 

我隻想好好學習啊！

 

這個世界太顛了。

 

同桌告訴了我實情：「女神，我羨姐，你難道還不知道，陸慎的媽媽每次都會參加遲瑾的家長會。」

 

「可陸慎的家長會，隻有他家司機出席。」

 

「他媽媽還揚言，陸慎沒有遲瑾優秀，將來會把家產留給遲瑾呢。」

 

「陸慎媽媽還罵他是廢物。」

 

我：「……」

 

我終於明白了。

 

原來，學神遲瑾就是陸慎的那位表哥。

 

姑姑疼愛侄兒，可以理解。

 

可陸慎才是親兒子呀。

 

他媽媽那樣做，確實有點傷人心了。

 

我讀了這麼多年書，從沒有父母參加過家長會，我可以對陸慎感同身受。

 

12

 

我的優異成績，讓父母臉上很有光。

 

他們給我準備了一個歡迎 party。

 

可對我而言，這個歡迎儀式，委實有點遲了。

 

我還是感動不了一點。

 

但依舊不拒絕。

 

這一天，沈家別墅來了不少貴客，南中校長也來了。

 

沈婷婷在演奏鋼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當我穿著鵝黃色小禮服下了樓時，眾人才察覺到我的存在。

 

我的容貌隨了爸媽的優點，雖然這些年吃了不少苦，但顏值還在。

 

爸爸隆重介紹了我：「羨羨是我沈某人的親生女兒，這些年她流落在外，如今終於回到家裡，她和婷婷一樣，都是沈家的千金。」

 

我：「……」

 

前半句還好，為何非要加上沈婷婷呢？

 

爸爸呀，我不貪心，想要的並不多，隻希望某個瞬間僅屬於我自己。

 

可惜，爸爸不懂我。

 

也罷，我露出甜美的笑容，大方的對所有人打招呼。

 

我看見沈婷婷感動到落淚。

 

我十分詫異，不明白她在感動什麼。

 

可能從小嬌生慣養的人，情緒都比較泛濫吧。

 

媽媽帶著我認識親朋好友，我全程表現得體，沒有任何狗血事件發生。

 

那些小說裡的真千金打臉情節，一件都沒有發生在我身上。

 

一個漂亮女人領著遲瑾走來時，我看見了角落裡的陸慎。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碎發打理得一絲不苟，高大清瘦，獨自一人有些落寞。

 

「羨羨，你還記不記得阿姨？你以前經常跑到阿姨家裡玩呢。」遲婉真是個女強人，但過分護著娘家了，是個扶弟魔就罷了，還偏袒侄兒。

 

我點頭微笑，以示禮貌。

 

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麼會裝。

 

我就像一條變色龍，在不同的人面前，可以偽裝成不同的樣子。

 

遲瑾戴著眼鏡，斯斯文文，朝著我伸出手：「你好，沈羨羨，你也是我敬佩的女士之一，下次競賽，我不會手下留情哦。」

 

真可笑。

 

難道我這次輾軋了他，是因為他手下留情了？

 

我沒有和遲瑾握手，而是故作震驚的看向了遠處的陸慎，我流露出狂喜的表情，朝著他跑了過去。

 

「慎哥哥！」

 

我今天是主角，我的言行舉止，自然被人關注。

 

所以，當我提著小禮服，奔向那高大少年時，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陸慎明顯怔住，他好像有點慌亂，立刻站直了身體，深邃眼眸直直看著我。

 

少年薄唇微抿，好看的喉結滾了滾。

 

他好像不能篤定，我是奔著他而來。

 

然而，下一刻，我就直接抱住了他的胳膊，由衷誇贊：「陸慎，你今天真帥。」

 

少年啊，你的媽媽不肯定你，我來肯定你。

 

13

 

遲婉真女士真的很奇怪。

 

我已經挽住了陸慎的胳膊，她還是執意要將遲瑾推薦給我。

 

遲瑾已經高三了，他難道不清楚，他佔據了本屬於陸慎的東西麼？

 

陸慎的媽媽、家產、資源……

 

可他卻一臉理所當然。

 

別人隻會覺得，遲婉真女士疼愛亡弟的兒子，是一位好姑姑。

 

那陸慎呢？

 

誰疼愛他？

 

他又做錯了什麼？

 

「羨羨，陸慎學習不好，平時隻顧著玩，你要和遲瑾多走動，你們也有共同的數學愛好。」

 

我撇過臉，看了一眼陸慎。

 

少年雖然不說話，可他輕蹙的眉頭已經預示著不悅。他眼底仿佛有什麼東西，再一遍遍碎裂。

 

今天這種場合，遲婉真女主肆無忌憚的打壓陸慎，那平日呢？豈不是更過分？

 

我把陸慎的胳膊抱得更緊，笑著說：「阿姨，我不認同你的話。每個人都有優缺點，人本就生來不同。在你眼裡，陸慎可能不夠優秀，也不會奧數，可在我眼裡，他是最好的。」

 

遲婉真和遲瑾兩人明顯愣住。

 

遲瑾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我爸媽一臉陪笑的表情，倒也沒有斥責我。

 

沈槐安揉了揉我的發心，又看了幾眼陸慎，他是個聰明人，當然看出了我的小心思，語氣寵溺：「我們羨羨，喜歡帥哥。」

 

我點頭：「那當然，我是顏狗。」

 

陸慎耳根子微紅。

 

遲瑾雖然學習好，被譽為學神，但顏值不如陸慎，人品也不行。不然，他也不會賴在陸家不走。

 

他佔盡便宜，和陸慎當起了對照組。

 

用不了幾年，估計就要上演豪門的繼承爭霸。

 

陸慎拉著我的手，將我帶去了一個安靜角落。

 

他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在閃爍，不像之前那麼生人勿近了。

 

他比我高太多，低頭看我時，稍稍俯身：「你這麼多年一直在想我？你還記得我？怎麼不回來找我？是忘了路麼？有沒有被人囚禁？你走丟這些年，我每年暑假都會找你。」

 

他一連數問。

 

他哭了，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掉。

 

我心尖一顫。

 

他是真的關心我。

 

這感覺很微妙，在我平靜無波的心田，蕩了幾層漣漪。

 

我從不記得他，他幹嘛要記得我？真是個討厭鬼，會讓我心軟的！

 

可少年突然話鋒一轉，他別扭起來：「雖然我們談戀愛了，可你不能影響了學習。」

 

嗯……

 

等等，少年！

 

我們真的談戀愛了麼？

 

14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要我如何能推開一個帥氣高大，又深情款款的竹馬呢？

 

當然是不能的。

 

「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所以……我才沒有主動。他們……都喜歡遲瑾。」

 

短短一句話，我立刻明白了少年的心思。

 

他這些年一定備受怠慢。

 

所以，才養成了這般冷漠孤高的性子。

 

實則，隻是他的一層保護繭。

 

他是不是以為，別人都喜歡遲瑾，我也會？

 

我的確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但我可以說謊呀。

 

善意的謊言，比真話，好聽太多。

 

我眨眨眼：「我當然記得你，而且，我隻記得你，可我那時候太小，忘記了我是誰，也忘記了回家的路。」

 

陸慎的眼眶湿漉漉的，像迷路的小羔羊。

 

真想親他！

 

陸慎往樓道看了看，無人在場，他俯身，湊近了些：

 

「你那麼喜歡親我，今天就讓你親個夠。」

 

我：「……」

 

少年，你很危險啊。

 

什麼虎狼之詞？！

 

我是那種人……麼？

 

陸慎的唇已經湊了過來，他閉上了眼，纖長睫毛輕顫，受裡受氣。

 

我要是不親，他會不會受傷？

 

我怎麼能傷害純情少年？

 

於是，我吻上了陸慎的唇，重重啄了一下。

 

又是一觸即離。

 

陸慎睜開眼，劍眉輕蹙，似乎不太滿足。

 

他喉結滾動，嗓音有些低：「這就夠了？」

 

我昧著良心說謊：「你還沒成年，我等你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