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這個人啊,用柳如月的話來說,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好色輕浮的毛病一輩子都改不了。


正好,我也可以利用一下。


 


「小侯爺,你還是別再來了,要是……」


 


「是婉蓉傷了你,我這做夫君的總得來道個歉。」


 


說著,他將一盒珠寶首飾放到了我的面前,然後神色中還帶上了幾分扭捏。


 


「說起來,這些事也是你當初識人不清,看上了那個窮舉子,要不然你嫁過來,有我寵著,哪裡需要受這種委屈?」


 


我聞言,輕輕抹了抹眼淚,隨後又嘆了口氣,將頭扭向一旁。


 


「小侯爺你不知,當年的事情並非我所願,如今跟著這窮舉子,也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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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話,孟行雲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


 


我趁熱打鐵,將徐氏換轎子的事情和盤託出,將他氣得直接拍案而起。


 


「小侯爺要是不信,盡管去查,看看當年換親的事情究竟是誰指使的。」


 


孟行雲點了點頭,隨即怒衝衝離開。


 


我瞧著他走遠,馬上將養的鴿子放出來一隻,給柳如月捎了封信。


 


有了她的配合,當年換轎子的事情很快便敗露出來。


 


定遠侯府本身就瞧不上戲子出身的徐氏,更是瞧不上不學無術的陸婉蓉。


 


如今自己佔到了理,自然是得理不饒人。


 


陸婉蓉人正在陸家,家門都沒出,侯府的休書便被送了過來。


 


聽說陸婉蓉又羞又氣在家裡鬧絕食,我樂得在家裡多吃了兩大碗飯。


 


如今徐氏和陸家最大的靠山倒了,接下來就該等春闱之後放榜收網了。


 


這段時間,我常流連於大街小巷,跟考完回家的盛重光一起暗中收集我那便宜爹陸尚書的貪腐罪證。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如今看來還真沒有假。


 


外祖看著我們收集來的罪證,氣得胡子都白了幾根。


 


他一邊怒罵,一邊拍案而起,說什麼都要去砍了這個搜刮民脂民膏沒個度的狗官。


 


「外祖,你想清楚,S了他們是小,到時候被聖上認為你濫S朝廷命官、妄議朝政才是大啊。」


 


「唉……」


 


老頭聽了我的話終於冷靜了下來。


 


他拍了拍我的頭,隨後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好,那老夫就再忍一忍。」


 


9


 


就這樣,放榜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事到臨頭,我卻有些忐忑。


 


去看榜之前我甚至在想,要是盛重光這裡掉鏈子,我就豁出去,直接去手刃了這些S母仇人。


 


但沒等我出門,門外就敲鑼打鼓地震天響了起來。


 


看著一襲紅衣簪花、意氣風發的盛重光,回想起這一年來的離奇經歷,我竟生出一股恍如隔世的錯覺。


 


待反應過來時,臉上已經是涕泗橫流。


 


「昭華,不哭,我來幫你報仇。」


 


新科狀元去朝上接受賞賜的時候,我外祖破天荒地去上了朝。


 


盛重光剛接受封賞,便跪在地上磕頭喊冤。


 


皇帝雖然疑惑,但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置冤情於不顧,隻能點點頭,示意他往下說。


 


盛重光這人文採好,會說話。


 


聽坊間傳聞,他的陳情詞寫的是聲情並茂,字字泣血,將滿朝文武感動得幾乎都掉了眼淚。


 


我外祖這時也按排練好的,一邊放聲大哭,一邊演起了戲。


 


就這樣,他們一老一少打著配合,將過去的冤情和盤託出。


 


彼時已經是四月,按理說天氣也該逐漸回暖,卻不知為何在京城下起了一場大雪。


 


盛重光,馬上機靈地跪地說這是往事沉冤,上蒼昭雪。


 


有證據在,皇帝本來就信了七八分,上蒼警示這話一出,便立刻下旨喝令三司會審。


 


但我爹這人呢很是無情,三司會審之際,聲情並茂地流著淚講述他與我娘年少時便相識相知的故事,說對一切不知情,隻是從犯。


 


最終,愣是讓他逃脫了砍頭的刑罰。


 


徐氏和陸婉蓉,卻被判了個S罪。


 


對此,我們都默契地沒有要求重罰我爹。


 


有時候,痛快地S掉或許不是一件壞事。


 


行刑之前,我去牢房裡見了徐氏和陸婉蓉一面。


 


見我過來,徐氏隻是瞥了一眼,隨後便輕輕地轉過頭去不再看我。


 


但陸婉蓉卻十分激動,撲到我跟前,隔著牢房惡狠狠地盯著我。


 


「是你!是你搶了我的東西!陸昭華你不得好S!我才是狀元夫人!」


 


見她狀態不對,我偏過頭看了徐氏一眼,攤開雙手發問。


 


「你女兒瘋了?」


 


徐氏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嘆了口氣,嘴角掛上一絲苦笑。


 


「成王敗寇,是我技不如人,輸給你個小女子。」


 


「不,你從來沒有贏過。」


 


徐氏聞言,眼神中透出一種嘲諷的神情,隨後側過頭看著我冷笑。


 


「你娘是我S的,難道還不是我贏了?」


 


「我娘她,直到最後都在替你著想。」


 


「你說什麼?」


 


徐氏雙眸中是難以掩藏的震驚,我嘆了口氣,繼續舊事重提。


 


「你以為,沒有我娘親的寬容,外祖家會放心你一個戲子做我名義上的繼母?她直到最後都在為你考慮,你卻為了一個負心漢,失去了此生最真心的朋友。


 


「徐氏,你總說戲子無情,總說自己看慣了人情冷暖,總說真心是世間最難得,但當有人真心待你的時候,你卻親手要了她的命。」


 


「不……她怎麼可能……」


 


「你現在的下場也是你多行不義必自斃。來日去了閻羅殿,好好在佛祖跟前懺悔吧。」


 


徐氏聽了我的話,扯著嘴角笑了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沒有做過多理會,轉身離開了這裡,將陸婉蓉癲狂的嘶吼丟在腦後。


 


畢竟,還有一個重要的人等著我去見。


 


10


 


再去隔壁男囚室見我爹時,他已經沒了過去的大腹便便,整個人瘦了幾大圈,臉上都有了骨頭架子的痕跡。


 


一看見我,他便天真地以為我是來救他出苦海的,臉上的笑立刻堆了上來。


 


「昭華,你何時到的?爹可是能出去了?」


 


我沒有說話,隻是笑著搖搖頭。


 


隨後便彎下身子,將食盒中的飯菜從縫隙中擺到了牢房中。


 


聞見飯香,他的眼睛都亮了幾分,連滾帶爬地來到跟前,不顧形象地開始把飯菜往自己嘴裡塞。


 


怎麼說呢,和我娘親去世,外祖沒來京城的那一年中,我吃飯的樣子一模一樣,要是這會兒我抬腳踩到他腦袋上,就更像了。


 


「還是你念著爹,好女兒。如今事情真相大白,重光這孩子又中了狀元,咱們一家子以後就和和氣氣的,再也不……」


 


「爹,不對吧,真相大白,至少應該是所有兇手都被繩之以法才算啊。」


 


「你這孩子,徐氏和婉蓉都已經判了秋後處斬,還有什……」


 


話說到一半,他終於意識到我意有所指,神色瞬間染上了幾分異樣。


 


我沒理會他的變化,淺笑著倒了杯酒,然後遞給他。


 


見我神色如常,他顫顫巍巍地將酒杯接了過去,卻遲遲不敢喝下去。


 


「怎麼?怕我下毒?」


 


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之後,我挑眉看向他。


 


牢房中頭發散亂的陸尚書賠著笑臉,隨後仰頭將杯中酒喝了個幹淨。


 


「昭華……你……你快些接爹出去吧,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那不正適合你麼,陸尚書。」


 


「什麼?」


 


我冷哼一聲,隨後一拳砸在了牢房門上,震得自己的雙手生疼。


 


「我娘被徐氏下毒謀S的事情,你敢說你毫不知情麼?」


 


「我真的不知道啊,都是徐鶯鶯那個賤人!」


 


他的謊言實在是太過沒皮沒臉,我來不及聽完,便氣得將手中的酒杯扔到了他臉上。


 


臉上吃痛後,他明顯目露兇光,但為了盡快從牢房脫身,還是謹慎地賠上了笑臉。


 


「昭華,你別聽那個賤人說……」


 


「陸尚書,相比於徐氏,我更恨你。」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情緒,隨後冷眼看向垂S掙扎的我爹,悲涼的心情幾乎爬滿了全身。


 


「你靠著我娘發跡,卻寵妾滅妻,任由他人汙蔑詆毀我娘親,這是其一;


 


「你明知徐氏來者不善,卻將他接到府中苟且,冷眼旁觀自己發妻中毒身亡,這是其二;


 


「對自己的骨肉,你不聞不問,縱容他人對其排擠算計,這是其三!」


 


我站起身,環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逐漸趴在地上的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父親,你將徐氏、陸婉蓉視作自己的鷹犬,任由她們行兇作惡,你比她們要可恨一萬倍。」


 


「你……你下……下毒……」


 


牢房內的人捂著肚子在地上痛苦地蜷縮,鮮血逐漸從他的鼻孔和耳朵中冒了出來。


 


「熟悉麼?這味毒叫雷公藤,難找得很,也是害S我娘的罪魁禍首。


 


「你說,徐氏一個衣食住行都要靠你照拂的戲子,是怎麼找到這味藥的?」


 


此時此刻,趴在地上的人已經徹底沒了力氣,隻能伏在地上,任由自己的臉被地上腥臭腐朽的汙泥染黑。


 


他惡狠狠地看著我,嘴唇翕動,像是要說些什麼。


 


我不想聽,隻是拍了拍手,準備離開。


 


「哦對了,你放心,我下的毒控制了劑量,這些藥隻會讓你生不如S,不會要你的命。


 


「你就在牢中慢慢等著其他人對你的折磨吧。」


 


11


 


徐氏行刑那天,我沒有去看。


 


我跑到京郊我娘的墓前,同她喝了幾杯酒。


 


「娘,你還好麼?」


 


她不回話,隻有風送落花,輕輕拂過了我的臉頰。


 


「娘,徐氏S了,臨S前還給我寄了封信,信上是我爹這些年做過的垃圾事,你說她是悔過了麼?


 


「娘,如果你在底下遇見她,記得狠狠扇她們一個耳光,千萬別原諒她。」


 


樹上的花被吹落到我面前的酒杯中,在小小的水面上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看來我娘也認同我的想法。


 


這麼想著,我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然後轉頭離開了墓園。


 


不遠處,盛重光正牽著馬等我。


 


他向皇帝討了官職, 跟著我一起去江南。


 


聽說那裡雖然冬天見不到雪,但一年四季都還算暖和,可以不用再經歷那些刺骨寒冬。


 


我將牢房中發生的事情原封不動地跟外祖說了一遍,連帶徐氏的那封信。


 


外祖聞言,略顯渾濁的眼中情緒翻湧,片刻之後便恢復如常。


 


隨後,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中染上了幾絲疲憊。


 


「總算是要有個結果了。昭華丫頭,他終究是你生父,這事還是我這個做長輩的動手吧。」


 


我聞言, 沒有回話, 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一個縱橫沙場多年的老將軍, 如今要為自己被辜負的寶貝女兒報仇,我不想搶了他的機會。


 


不知道我那在牢房中忍受穿腸毒的便宜爹, 還能不能撐得過他的報復。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見我沉默,盛重光捏了捏我的臉。


 


思緒被拉回後, 我輕輕搖了搖頭,正準備回話,不遠處就見到了一位故人。


 


是孟行雲。


 


聽柳如月說,自從這貨知道換親的事情與我無關之後, 便又做起了娶我進門的美夢。


 


若不是盛重光高中、陸家出事這些堆到了一起, 估計他早就又提著聘禮跑到我家門前勸我和離再嫁了。


 


他這種人, 說到底跟我爹一樣。


 


朝秦暮楚、薄情寡義, 也難怪我一見他便不喜歡。


 


後來,我到了出嫁的年紀。


 


「和說」她的任務完成之後便恢復了自由身,恰好宣平侯膝下無子,她又嘴甜會來事, 很快便討了老太君一家子的歡心。


 


即便事情結束, 對方也不願意這段緣分就此了斷,將她接去了江南當義女。


 


說起來, 她臨走前還約了我去江南後找她喝酒。


 


到時候我可得好好說道說道, 孟行雲在我臨行前整的這出「十裡相送」。


 


不過我身邊這個就有點麻煩了,一見到姓孟的身影便控制不住地要往前衝。


 


他自小便給家裡幹活做工, 人看著不胖, 但力氣大得嚇人, 真打起來我怕是拉不住。


 


於是乎我趕忙擋在他跟前, 用手在他胸口處拍拍, 給他順毛。


 


「重光乖,我去道個別就回來。」


 


見我過來,孟行雲臉上露出一抹喜色, 但在看清我的神情之後, 眼眸中的光就黯淡了下去。


 


「你……要走了。」


 


「嗯,有話快說。」


 


似乎是被我的態度刺痛, 對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隨後便支支吾吾地開口。


 


「我都……都知道了……當年的事情不是你做的……原本我們就……」


 


「就說這個?」


 


「啊?」


 


見他半天聊不出點有用的東西, 我無奈地擺了擺手。


 


「就算不換轎子,咱們倆也過不到一塊去的。


 


「別糾結了。


 


「山高水長,孟小侯爺, 你我後會無期。」


 


說完,我便轉身離開。


 


和遠處等著我的盛重光一起,踏上了去江南赴任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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