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嘴上說著疼我，卻對吳氏打我的事不管不問。

 

他在乎的，隻有仕途功名而已。

 

他怕休了吳氏，沒了吳家扶持，難以晉升。

 

他為我尋這門親事，也隻是想讓林琛這個二品將軍，在陛下面前為他美言幾句。

 

我看著看著，忽然就落淚了。

 

前世，我為什麼要因為他救下我，就覺得他愛我呢？

 

他要真的疼愛我，怎麼舍得看著我，給人打罵數十載呢？

 

我不應該奢求會有人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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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攥緊信哭了起來，司棋問我是怎麼了，得不到回應後，隻是默默地陪著我。

 

我漸漸不哭了。

 

我把契書跟信塞回了暗格，連同那小鑰匙一起，放回了壓錢箱。

 

我取來紙筆，寫了封信，把在秦府的遭遇說清楚，特意說明沒有私會外男的事，也為自己在回門不當的言行，向婆婆道歉。

 

午膳前，我將信遞給了婆婆。

 

我想贏得婆婆和林琛的同情，利用回門的事，給秦家發難。

 

婆婆收下了，隻說吃完飯再看。

 

飯後，婆婆喊來個丫鬟，與我講道：

 

「蘭兒，你身上那麼多傷，琛兒又不會憐香惜玉。

 

「今晚你不妨歇歇，讓知婳伺候琛兒好了。」

 

我瞧著那丫鬟，一時愣在原地。

 

她就是前世，林琛帶回來的女子啊。

 

10

 

婆婆介紹著她，說她自小在林府當差，拎得清自己的身份，就算將來有了身孕，也絕不會越過我。知婳也跪下去表態。

 

我好像都明白了。

 

前世婆婆也是這麼打算的。

 

那時，婆婆讓知婳去伺候林琛了。知婳有孕後，婆婆怕我為難她，將她養在外面。

 

而林琛出徵歸來，看她有了身孕，決心與我和離，給她正妻的名分……

 

而這一世，雖然我跟林琛圓房了，但婆婆今天被吳氏下了面子，想拿我出氣也是正常。

 

更何況出徵在即，有些將軍通房妾室輪流伺候，也都是為了留個香火……

 

林琛就她一個，也算少了……

 

我試著說服自己，心裡卻還是堵得慌。

 

我點頭笑著，比畫說母親安排便好，而後以身子不適為由，讓司棋帶我回屋歇著。

 

司棋看我悶悶不樂，帶我去花園逛了逛。

 

她說林琛十四歲時，隨林大將軍徵戰南疆。回來後，在這花園撒了好多種子。

 

他說那是制香的藥草，每日悉心照料著。

 

「奴那時還納悶呢，現在想想，這些都是為夫人種的呢。」

 

司棋開朗地笑著。

 

我喜歡像她這樣的女子，雖與我決然不同，卻是我最羨慕的樣子。

 

與其讓給知婳，倒不如給司棋呢。

 

「司棋想伺候將軍嗎？」我比畫著。

 

司棋一怔，忙跪了下去：

 

「奴絕沒有染指將軍的意思！

 

「奴跟著夫人，私心裡，隻想夫人將來留意，給奴指門好的親事，與人為妻。」

 

我笑著比畫：

 

「如果我不是將軍夫人，你還願意跟著我嗎？」

 

司棋一愣，隨即叫我寬心，說婆婆現在讓知婳伺候林琛，隻是怕林琛一去不返，想給林家留後而已。

 

「將軍最疼夫人，絕不會不要夫人的。」

 

她願意跟著我，隻因為我是將軍夫人。

 

畢竟離了林家，我什麼都不是。

 

我笑著扶司棋起來，而後坐在亭子裡，望著那些搖曳的花草發呆。

 

前世，我看著它們，也想過林琛回來後，能與我舉案齊眉、生兒育女。

 

我打聽他的喜好，在他歸來那天，給他做了喜歡的糕點，隻是沒想到，他那時已經不愛我了。

 

我低頭笑了。

 

我總盼望著會有人愛我，就是前世臨S時，都在想著我S了，會不會有人為我難過。

 

可現在我忽然覺得，這樣子好沒意思。

 

沒人愛我又怎樣呢？

 

我隻要愛我自己，能活下去就好。

 

至於旁人怎樣，都無所謂。

 

大家隻要相互敷衍、利用就可以了。

 

11

 

晚膳時分，宮裡的李公公來了。

 

陛下聽說了早上的事，知道林家受了委屈，特意差他們送了隻白虎玉雕來，以示安撫。

 

婆婆領了聖恩，歡喜得多。

 

送走李公公，婆婆領著我，把玉雕放進宗祠。

 

「林家一世忠勇，絕不能斷了後。」

 

婆婆拍拍我的手，我明白婆婆的意思，點頭笑著。

 

用過晚膳，我陪婆婆抄了會經，便以身子不適為由，回屋歇著了。

 

我想今晚他會去知婳那裡，也不想坐那尷尬。

 

我盤算著林琛納了知婳後，該怎麼辦才好。

 

正想著呢，知婳來了。

 

她說婆婆讓她來找我，討教些伺候林琛的規矩。

 

「奴聽聞將軍以前打S過通房，心裡實在害怕。」

 

她那嬌滴滴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可我沒什麼能教她。

 

我拿來林琛給的藥膏，把沒用過的幾盒都送給她。

 

「將軍力氣大，若不小心傷著你了，可以抹這些。

 

「這是將軍跟太醫拿的藥膏，很好用的。」

 

我比畫著，知婳卻看不懂。司棋說給她聽，她才歡喜地收下了，說她一定盡心侍奉林琛，不讓我擔憂。

 

我點點頭，讓她退下了。

 

司棋憤憤不平：

 

「老夫人怎麼可能讓她來請教這個？夫人別聽她胡謅。

 

「她打小就貪慕將軍，之前撺掇春花去勾搭將軍，害慘了春花，還把自己推得一幹二淨。

 

「如今她來，不過是來挑釁夫人。她看夫人軟弱，往後得了寵，不知道要怎麼生事呢。偏她一張巧嘴，哄得老夫人開心。」

 

原來這一世的知婳，不是什麼好人啊。

 

我瞧著司棋，忽然計上心頭。

 

「和離書，該怎麼寫？」

 

我向司棋比畫著，看她發愣，又取來她的身契遞過去：

 

「被將軍休棄後，我可能顧不上你……」

 

我還沒比畫完，司棋便跪下去，說什麼不要多想，林琛不會不要我的話。

 

我沒再堅持，隻是扶她起來，請她幫我收拾東西。

 

我故作不安，像是怕被林琛休棄，在為離開做準備。

 

院裡的丫鬟看著我，眼裡滿是憐惜。

 

我就是要她們瞧見議論。

 

林琛知道了，就會因為違背承諾心中有愧，往後在我與知婳之間，會更偏向我一些。

 

可我沒想到林琛會來找我，他一進屋，就問我在做什麼。

 

我緩了緩神，演了起來。

 

「將軍是來送休書的嗎？

 

「我、我在收東西了……」

 

我匆忙比畫著，收好包袱要走。

 

林琛抓住我的手，拉扯之間，包袱裡的東西撒落一地。

 

「誰說我要休妻了？」

 

林琛沉聲問著。我抿嘴醞釀情緒，低著頭紅了眼眶。

 

林琛問起司棋。

 

司棋說了知婳的事，林琛板著臉就要出去。

 

我趕忙拉住他，一邊比畫一邊哭：

 

「將軍，是我錯了，你不要拿藤條打我……

 

「她往常打我，總是叫我脫衣服，我實在是怕極了，才脫的。

 

「我不是故意害林家丟臉的……」

 

司棋怕他多想，趕忙說起回門的事，又解釋說隻是扒拉了衣服，在場的都是女眷，沒有出什麼亂子。

 

我淚眼蒙眬地看著林琛。

 

我在賭，他是會嫌我丟臉，還是會心疼我。

 

林琛看我掉了眼淚，急忙來拉我的手。

 

「夫人，我不會打你，也不會休妻和離的。」

 

我低著頭，默默流淚。

 

林琛抱住我，就像哄小孩子一樣，笨拙地拍打著我的後背。

 

看我不哭了，他將我抱起，放到床上。

 

他瞧著我的臉，問我臉上的傷抹藥沒有。

 

我搖了搖頭。

 

林琛去找藥膏，卻發現除了地上那盒磕壞的，再沒有了。

 

他追問起來，才知道我把藥膏給知婳了。

 

就在這時，知婳來了。

 

她說婆婆有事找林琛。

 

林琛陰沉著臉，起身出去了。

 

12

 

我聽見知婳嬌怯地叫著他，卻被他打斷了話頭：

 

「就是你偷了夫人的藥膏？」

 

「奴、奴沒偷！是夫人賞給奴的！」

 

「這麼說，你真的杜撰我S人，還跑到夫人面前說嘴了？」

 

「奴、奴沒有！」

 

「沒有？來人！給我摁住了打！」

 

「將軍！奴真的沒有！夫人，夫人救我！」

 

外面傳來了知婳的哀號聲。

 

我沒想到林琛會打她，出去一看：

 

兩個小廝把知婳摁在凳上，還有一個抬著板子打得正起勁。

 

我怕她S了，婆婆會怪我，趕忙撲到她身上去。

 

「夫人！」

 

林琛趕過來想拉起我，婆婆也過來問怎麼了。

 

「母親，她說我打S過下人，夫人聽說了，怕得都在收東西走人了。

 

「我不想被她冤枉，這才打她的。」

 

林琛沉聲說著。

 

知婳喊起冤來，婆婆又問我是怎麼回事。

 

我怕婆婆以為是我教唆林琛打人，低頭絞手。

 

司棋跪下去說明緣由，婆婆派人去搜，果然在知婳屋裡，搜出了我給的藥膏。

 

「我真沒說過，是司棋誣陷我，夫人，你為我說句話啊……」

 

知婳哀求著，我跪下去比畫道：

 

「將軍，求你不要打S她……」

 

我渾身發抖，也不敢看林琛。就好像信了知婳的話，在怕他這個S人魔一樣。

 

我其實不在乎這些，隻是想裝作在意，坐實知婳說過而已。

 

婆婆聽林琛轉述著，叫人捆了知婳，去喊人牙子來。

 

「蘭兒，我原想著她聰明伶俐，被琛兒收房後，也能幫你一些，不想她聰明過了頭，說這些嚇唬你。」

 

婆婆將我扶起，溫聲與我解釋起來：

 

有天晚上林琛睡著了，忽然被人欺上身來。他驚醒過來，以為是刺客就擒拿了，直到點了燈，才發現那是愛慕他的丫鬟。

 

婆婆當晚就把那丫鬟發賣出去了，有些下人不知道，亂嚼舌根。她如今才發覺，是知婳到處宣揚這些。

 

「蘭兒，我沒見著你之前，聽了些渾話，對你有成見。是琛兒再三懇求，我才肯他娶你。

 

「這幾日相處下來，我發覺傳聞錯得厲害。如今看了你寫的信，更是羞愧不已。」

 

婆婆與我道歉，又勸我不要像曾經的她那樣信了胡話。

 

她把我帶到林琛身邊，希望我們能說開來。

 

林琛牽起我的手，問我要不要一起走走。

 

我怯怯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他牽著我往花園走去，沒走幾步，我瞧見人牙子來了，不禁回頭去瞧。

 

婆婆真的交出了知婳的身契。

 

人牙子很是歡喜，說剛好有個侯爺想納個通房，知婳真是走了好運。

 

我沒想到除掉知婳會這麼順利，隻是愣愣地瞧著人牙子把她帶走。

 

林琛停下來等我，忽而附在我耳邊說：

 

「侯爺五十來歲，已經納了十多個妾室，她過去，隻怕要受苦了。」

 

「將軍心疼了嗎？」我比畫著。

 

13

 

林琛沉了臉，踢了踢路邊的小石子：

 

「夫人不覺得，要是跟我和離，很難找到沒有妾室通房的人家嗎？」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順著他的話頭去想，好像是這樣的。

 

一般的公子成親前，都會有通房丫鬟初試雲雨，林琛倒是個例外。

 

「夫人就不奇怪嗎？為什麼除了我，沒人跟夫人提親呢？

 

「按吳大娘子的心性，隻要有人提親，不管是什麼破爛，她都會把夫人許出去吧。」

 

林琛攥緊我的手。

 

看來因為回門的事，林琛也討厭起吳氏來了。

 

這樣也好，他往後就不會信吳氏的胡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