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果可以，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照顧你，以後也可以照顧我們的女兒，我發誓，我以後絕對不會再對不起你的。」

江浔就這樣跪在地上，大顆的眼淚滾了下來。

 

蒼白的臉，配著通紅的眼睛。

 

他無比誠懇地求著我：「老婆，我求你了，我想贖罪，我……想繼續愛著你啊。」

 

說到最後，他又一次的泣不成聲。

 

嘴裡一次次地重復著：「老婆，我真的好愛你的。」

 

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我和我媽吵架，要恩斷義絕，我爸打了我一個耳光，將我的行李扔了出來。

 

我那時候還沒有和江浔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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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家可歸了。

 

就在我一個人茫然地坐在公交車站，隻知道一直哭的時候。

 

江浔再一次出現。

 

將我緊緊地摟進了懷裡：「沒事，喬喬，不要哭，還有我呢，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他也是這般眼眶通紅，誠懇地說：「我們在一起好不好，組成一個新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

 

那年他胸口的溫熱和語氣裡的心疼，還有他緊張地看我的眼神，我一直都記得。

 

物是早已人非，誓言更已破了好幾回。

 

我真的早已不相信這些話了。

 

「江浔。」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現在的你可以這麼說，因為你的記憶停在我們最相愛的時候，但是總有一天，你的記憶會恢復的。」

 

11

 

有時候失望是可以被修補的。

 

特別是愛情裡面，沒有人可以做到十全十美，讓另一半一直滿意。

 

但是一旦失望成了絕望，那能救贖自己的。

 

隻有離開。

 

江浔還是給我去辦了住院手續，並不是我原諒他了。

 

那幾年的深淵，我不想再跌入了。

 

就連江浔在我問了那個問題以後，也是沉默了很久，直到低著頭，隻能說一遍又一遍的對不起。

 

大家心裡都很清楚，曾經的我們，感情基礎早已超越了愛情。

 

可後來還是走到了那個地步。

 

那一旦江浔的記憶恢復，現在經歷的種種，一樣成不了改變結局的籌碼。

 

我答應江浔住院，隻是因為江浔說了一句：「給自己多點時間，為陽陽找一個好的收養家庭吧，我絕對不會去看信息的。」

 

收養家庭的事情，由我找人去操辦，信息一手到我手上。

 

不會經過江浔的手。

 

江浔其實很聰明，他也知道對未來的自己，不能放心。

 

所以他建議找省外的。

 

江浔說到這話的時候，眼中說不出的難受以及嘲諷，他再次問我。

 

那幾年，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他會變成這種六親不認的樣子。

 

我還是搖頭，並告訴他：「如果你記起來了，哪怕我S了，也記得把原因燒給我，至少，下輩子我找其他人的時候，可以擦亮眼睛，規避一下風險。」

 

聽到這話，江浔的眼神又再次黯淡了下來。

 

很可笑，這是我和江浔近五年談的最心平氣和的一次了。

 

幫陽陽找收養家庭的事情，靠我這個絕症晚期的人自然是很難獨立辦到的，我隻能想了很久以後，打了一個許久沒有打的電話。

 

「雯雯，我是喬喬，有件事想你幫忙一下。」

 

宋雯，我曾經的好閨蜜，哪怕是現在，依舊是我的好閨蜜。

 

可為了保護她不被那個瘋了一樣的江浔找麻煩，我主動斷了聯系。

 

這一次，不是真的沒有辦法。

 

我也不會再找她。

 

為了防止事後恢復記憶的江浔報復，我特意讓江浔發了我倆能夠想到的所有最毒誓言。

 

隻是當宋雯急匆匆來醫院找我，並看到江浔的時候。

 

她眼裡還是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江浔，你怎麼……醒了？」

 

下一秒，她又擋在了我的病床前，大喊著：「江浔，你也夠了吧，喬喬都要S了，你都要醒過來，再逼她一下嗎？」

 

12

 

我讓面色內疚的江浔出去了，單獨留下了宋雯。

 

我終究還是心軟了一下，不想江浔被搞得太難堪，我告訴自己，這一切不過是為了陽陽。

 

江浔出去後，宋雯眼睛紅腫地站在我病床前。

 

我平靜地訴說著我現在的情況，希望她可以幫陽陽找一個好的收養家庭。

 

宋雯是做老師的。

 

接觸誰家需要收養這方面資源終究比我多，她可以通過家長的渠道去尋找。

 

「江浔也是昨天剛醒的，他失憶了，不記得之前的種種事情了，不過醫生說了，過些日子就能好，但是這段時間內，你有需要的地方……還是可以找他的。」

 

「比如錢這方面。」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動用到了江浔。

 

說到底，為了陽陽，這口氣我也沒有必要S怄在那裡。

 

「嗯！好，我保證會想辦法讓他吐出來一些的，到時我給陽陽開一個戶頭，成年以後，她就可以用了。」

 

「他本來好一部分錢就是你的。」

 

沒想到，宋雯比我想得更遠，立馬就是點頭。

 

我沉默了一下。

 

當初其實我本可以不淨身的，隻是我不舍得陽陽的撫養權，才會被江浔一次次地拿捏。

 

江浔有後來的身家，固然是他站上了風口。

 

但是沒有一開始我的陪同創業，他也不會有籌碼到後面，去尋找更大的機會。

 

雖然打心裡來說。

 

我真的不想和江浔有任何的牽扯了。

 

「對不起，又一次地要麻煩到你了。」但我還是點了點頭。

 

13

 

陽陽是傍晚被宋雯跑去接來的。

 

她說，有些東西，還是要讓陽陽知道，有一個心理準備的。

 

陽陽站在我的病床前，癟著嘴。

 

眼睛已經紅了。

 

這方面倒是隨了江浔。

 

「陽陽啊，媽媽生病了，你放心，媽媽會很快好的，但是如果好不了，媽媽就需要去大城市看病了，但是陽陽還小。」

 

我輕輕摸著陽陽的頭，忍住不讓自己也不隨她們父女倆一樣動不動就哭。

 

「陽陽還小，要好好讀書，到時媽媽去看病的時候，就不能陪著陽陽身邊了，到時你記得……」

 

隻是我想忍，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宋雯趕緊給我抽了一張紙過來，我擺擺手，趁著還沒有情緒崩潰。

 

連忙說了下去：「到時你記得要乖乖地讀書，乖乖地聽雯雯阿姨的話啊。」

 

「知道嗎？」

 

我努力地笑著，希望女兒不會察覺到不好的情緒。

 

江浔站在門口，戴著口罩，眼睛紅得不行。

 

幾次想上前，都被宋雯狠狠地瞪了回去，我們聊好了，江浔不能以父親的樣子，再出現在陽陽身邊。

 

至少，在他記憶沒有恢復前。

 

「怎麼了啊，不能答應媽媽嗎？」我看向女兒。

 

她的嘴癟得很厲害了，眼淚一顆一顆得像珍珠一樣，掉了下來。

 

女兒已經七歲了，上小學一年級了。

 

穿著校服還背著書包的她，是那麼小小的一隻，小得讓人心疼，也懂事得讓人心疼。

 

「媽媽，陽陽會聽話的，媽媽一定要好起來好嗎？」

 

果然，她點了點頭，還主動擦掉了眼淚。

 

「陽陽不會哭的，因為老師說了，小朋友不能哭，哭了，爸爸媽媽就會不喜歡了。」

 

「我隻有媽媽了，所以陽陽更加不能哭。」

 

江浔一下子身體顫抖，迅速跑了出去。

 

而我則是緊緊抱住了女兒，一個勁地說：「沒事的，陽陽變成怎麼樣，媽媽都會愛你一輩子的。」

 

上天啊，這輩子。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就不能再多給我點時間。

 

讓我看著我的女兒長大呢？！

 

14

 

我接受了化療，準備從S神手裡拖上幾天時間。

 

頭發剃了的當天，江浔就給我買了一頂帽子，很有少女風的那種。

 

「陽陽來的時候，你可以戴。」他怕我拒絕，給了我一個理由。

 

我也沒有拒絕。

 

陽陽幾乎每天都來，由宋雯接送，她在杜絕江浔一切可以接觸到陽陽的機會。

 

其實我說跟江浔說過幾次，不要再出現了。

 

可依舊擋不住他像一隻渴望主人的貓咪樣，天天在門口一次次地眼巴巴看著我。

 

我問他，剛醒不需要重新打理你的商業王國嗎？

 

他回答：「如果沒有回到以前，喬喬，我寧願現在什麼都沒有。」

 

對此，我隻能撇嘴：「如果你什麼都沒有，現在我化療的錢，也不知道怎麼辦。」

 

大概是覺得我會和他打趣了。

 

江浔的眼神亮了起來，然後又想到什麼，迅速黯了下去。

 

「對不起。」那天，他再次說道。

 

我沒有回他，因為他總是這樣會順著杆子往上爬，隻是我也沒有拒絕他再進入病房，隻是希望他在陽陽來的時候，他可以戴好口罩。

 

不過沒有幾天，陽陽還是對這個經常見到的口罩叔叔好奇了起來。

 

她先是來問了我：「媽媽，那個叔叔是誰啊？」

 

我猶豫了片刻，告訴他這是媽媽的朋友。

 

結果我沒有想到，江浔聽到這個詞後，反而眼裡露出了驚喜的味道。

 

然後我就眼睜睜地看著陽陽拿了一個蘋果。

 

遞給了江浔：「叔叔，謝謝你每天來看媽媽。」

 

那一刻，江浔的眼睛肉眼可見的迅速變紅，我不由嘆了一口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江浔渾身顫抖後，緩緩地蹲下了身子。

 

「……謝謝陽陽。」江浔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接過蘋果的那時候，他似乎在接什麼傳國玉璽一樣，鄭重和開心得不行。

 

陽陽一下子就被他這股情緒弄得怕了。

 

像一隻受驚的兔子，把蘋果給了以後，迅速地跑了回來，怯生生地抓著我的手，小心翼翼地看著江浔，又看著我。

 

幸好這個時候宋雯來了，她看了一眼膽怯的陽陽。

 

立刻就一臉警惕地看向了江浔：「你幹嘛了？」

 

江浔站了起來，緊緊地將那個蘋果護在身後，支支吾吾道：「沒，沒事……」

 

他這副樣子，我不想看。

 

閉上了眼後，我的思緒回到了剛結婚的那一年。

 

「喬喬，我好想要一個女兒啊。」

 

15

 

剩下的日子，我開始每天篩選雯雯給我帶來的資料。

 

我給陽陽找一個最合適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