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樓下便利店。]

 

[你什麼時候走？]

 

顧南洲過了兩分鍾回了條語音，背景音很嗨，各種猜拳聲呦呵聲，顯然那群人正玩在興頭上。

 

「看薇薇吧，她現在玩得挺起勁的，我陪陪她。」

 

薇薇。我心裡很不是滋味，這麼快就叫得這麼親昵了嗎。

 

「你還沒跟我說你是怎麼認識她的，竟還背著我撩妹了？」我也發了條語音過去，用那種故作輕松的調侃口吻。我不敢讓顧南洲察覺到我的小情緒。

 

我在心裡不停安慰自己，顧南洲是還不知道簡薇就是初中霸凌過我的那個女生，所以才會跟她走得這麼近的。等我告訴了他，他多少會考慮我的感受而疏遠簡薇的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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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會的。

 

「晚點再跟你說，」顧南洲語氣很急，後半句帶著笑，「薇薇她喊我了。」

 

我沒有回復，盯著跟他的聊天框發起了呆。

 

我想起了我高中時第一次見到顧南洲的時候，他是那種典型的陽光開朗大男孩，見到誰都帶著笑，跟誰都能玩得好。像極了雨過天晴後的第一束陽光，驅散了我心頭繚繞的陰霾。

 

可能是初中被長期霸凌的緣故，上了高中後我性格也尤其自閉，話少，無趣，是班級裡最沒有存在感的人。

 

而顧南洲不一樣，他就像一個小太陽，走到哪都自帶光芒，全校沒有人不認識他。

 

我喜歡他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他是第一個主動找我說話的。

 

他要我多笑笑，要我別成天板著一張臉，還會變著法子地逗我開心。

 

有時候是他手心藏著的一顆糖，有時候是他突如其來扮的一副鬼臉。

 

慢慢地，我看見他時心髒跳得越來越快。

 

原本對我而言索然無味的高中生活，也因為他有了盼頭，有了期待。

 

不過我不敢對他表露出自己的心意，我知道他對我並沒有那種情感，對我的好也不過是性格使然。他不是隻哄我一個女生，班上有其他女孩子哭鼻子了，他也會上前噓寒問暖。

 

他隻是把我當朋友，如果我不把這份心意深埋心底，那就和他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越想越難受，肚子也越來越疼。

 

可能是喝多了酒，這次的痛經格外劇烈，陣陣絞痛，絞得我幾乎直不起腰來。

 

我捂著肚子蹲下了身，咬著牙緩了好一陣，突然看見一道影子在我身前停下。我心下一喜，以為是顧南洲，抬頭卻看見了洛斯。

 

「怎麼，」他聳了聳肩，「見到是我，你好像很失望？」

 

我搖了搖頭，實在沒心情說話。

 

洛斯語氣冷淡，「那你想見到誰？那個比我帥的顧帥哥？」

 

為什麼非要強調帥這個詞。我迷迷糊糊地心想，該不會是因為之前顧南洲問我誰更帥時，我說的是顧南洲吧。

 

「沒……」我說話有氣無力，站起身想將懷裡的毛呢大衣遞給他。

 

「幹嗎？」洛斯皺眉。

 

我感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忍住想吐的衝動道，「你不是來要衣服的嗎。」

 

「不用，給你了，」洛斯沒好氣道，「我是來看你S沒S，路邊蹲半天了，臉色白得跟鬼似的，不能喝酒你還瞎喝什麼？」

 

我皺眉聽著洛斯說話，其實他講了什麼我都沒聽進去，眼前陣陣發黑，那股想吐的衝動越來越強烈。洛斯可能是注意到了我的不適，下意識攙扶住了我，「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剛想說話，可是下一秒就吐了出來，吐了面前的洛斯一身。

 

一股酸臭味撲鼻而來。

 

我腦子裡「轟隆」一聲，感覺洛斯想打人。

 

洛斯的眼角也確實跳了跳，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你知不知道，我這人是有潔癖的。」

 

「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我臉色發白，窘迫至極，甚至都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睛。

 

我低下頭來，聽見洛斯輕輕嘆了口氣，「算了，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

 

「什麼？」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洛斯道，「我可以為你做點什麼，」他咳了一聲，「看你實在疼得緊。」

 

「謝謝，那麻煩去幫我買杯紅糖水，」我感激地看他，「可以嗎。」

 

洛斯嗯了聲，脫下那件被我吐髒的衛衣，他裡面還有薄薄一件打底衫。

 

「那麻煩你之後把這件衣服，還有那件毛呢外套，一起洗幹淨還我。」

 

他說著把衛衣扔在我腳邊，轉身快步走了。

 

4

 

五分鍾後，我捧著洛斯給我買的紅糖水，進了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裡面有空調，很暖和。

 

洛斯也進來了，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又看向我，「都一點半了，你不回宿舍？」

 

「我等我朋友玩完。」

 

洛斯皺眉，「顧南洲？」

 

我嗯了聲。就怕顧南洲和簡薇玩完，兩個人都醉醺醺的，最後一起開房去了。

 

我守在這才安心。

 

我問他，「你也不回去？」

 

「晚點，」他嘖了一聲，低頭看手機，俊朗的眉眼湧現煩躁，「手機沒電了，充會。」

 

我哦了聲，不懂他怎麼心情突然就變差了。

 

看著大冬天隻穿了一層打底衫的他，我心中難免愧疚，「洛斯，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洛斯眼都沒抬，似有不滿，「就口頭謝謝啊？」

 

我一愣，「那我改天請你吃飯？」

 

洛斯抬眸衝我笑笑，「改天是哪天？不說清楚我怎麼好騰時間。」

 

「你哪天有空就哪天。」

 

洛斯反問，「那你有空嗎？」

 

我唔了聲，「我最近都挺闲的，加個微信吧，我到時候給你發消息。」

 

洛斯不置可否，默默把微信二維碼給我亮了出來，我忙不迭拿出手機去掃，注意到他手機電量明明還剩 60%，下意識道，「這麼多電都還要充啊？」

 

「六十算多嗎？」洛斯無辜地看我，「在我眼中，電量低於八十就是快沒電了。」

 

「好吧。」我掃上洛斯的微信，卻發現我跟他早就加上了好友，還是在五年前加上的。

 

我往上翻了翻聊天記錄，發現這五年以來，洛斯都有單方面地給我發過消息，當然都是些節假日的祝福，我一條也沒有回復過。

 

洛斯揚眉，「不用在意，群發而已。」

 

我嗯了聲，我微信總是容易收到一些騷擾短信，對於群發消息向來都是不回復的，隻是令我意外的是，洛斯群發竟然能夠群發五年。

 

我們在便利店坐著，時間又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我都等困了，洛斯也在旁邊打著哈欠。

 

「你手機還沒充滿電嗎？」我隨口問。

 

洛斯摸了摸鼻子，「這充電器充得很慢。」

 

他話剛說完，我手機就響了。

 

顧南洲給我打來一個電話。

 

「散場了散場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厲害，把那幾個弟兄全部喝趴下了。」

 

他顯然也是喝多了，講話大著個舌頭。

 

「歲穗啊，你人現在擱哪呢？」

 

我給顧南洲發了個位置，很快他就出現在了店門口，不過看見我身後還跟著個洛斯，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收斂幾分。

 

「陳歲穗，回去了。」

 

「怎麼回去啊，校門都關了。」

 

「傻啊，」顧南洲徑直走過來，搭住我的肩，「哥帶你翻牆。」

 

「簡薇呢，我以為你會跟她一塊出來。」

 

「哦，她被她閨蜜接走了，本來我還想送她回去的。」顧南洲說。

 

我被顧南洲強行拖走了，甚至沒來得及跟洛斯說一聲再見。

 

回去的路上，顧南洲沉聲道，「你能不能離洛斯那小子遠點。」

 

「嗯？為什麼。」

 

「咱們這次輸了就是因為他，這小子打球裝逼得要S我跟你說。」

 

說到球賽顧南洲就來火，當時他們僅以一分之差敗下陣來。

 

「那場球賽你沒去看，你不知道，洛斯那種打法好讓人不爽的。」

 

我扯了扯嘴角。

 

所以無關吃醋，無關佔有欲，僅僅隻是因為打球沒贏過洛斯，所以才介意我跟他一起玩。

 

我有些無奈，該說他是孩子氣還是小心眼。

 

見我沒說話，顧南洲用了點力把我拉到他耳邊，帶著酒氣的呼吸撲灑過來，「聽到了沒有，陳歲穗，不許跟他玩。」

 

腦中閃過他和簡薇交談甚歡的畫面。

 

「那你能不能也離簡薇遠點。」

 

「嗯？」提及簡薇顧南洲就來了勁，「簡薇能跟洛斯比啊？我跟你說簡薇這人特好，漂亮又善解人意，球賽輸的那天她還跑來安慰我，給我送水和毛巾呢。」

 

他說得眉飛色舞，而球賽那天我被確診了流感，在醫院吊了一天的水，所以沒能前去觀賽，「……你喜歡上她了？」

 

顧南洲摸著下巴，「可能？」

 

「可能是什麼意思？」

 

「就是覺得她很特別，你知道吧，就她讓我有那種感覺，別的女生都沒有，我還想讓你幫我牽線搭橋撮合一下呢。」

 

心口咯噔一下，我沒再說話，踩上墊在牆角的磚塊翻了過去。等我落地，顧南洲也緊隨其後，我回頭看他，「顧南洲，我跟你說過吧，我初中被人霸凌過。」

 

「是啊，可惜我初中跟你不是一個學校的，」顧南洲低頭劃拉起了手機，「不然我保證把那群人打個落花流水。」

 

「那個霸凌我的人就是——」

 

5

 

一陣突兀的來電鈴打斷了我的話，我瞥見了顧南洲的屏幕，是簡薇。

 

我像隻突然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雞，要說的話也一下全卡在了嗓子眼。

 

他接得很快，裡頭傳來簡薇甜膩膩的嗓音，「南洲哥，我剛到家，你回學校了嗎？」

 

倆人又聊了起來，顧南洲沒再聽我說話。

 

「……」

 

我獨自回了宿舍，明天周六沒課，凌晨三四點了都還有室友沒睡覺。葉晴通宵打著王者，看見我回來隨口一問，「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哎歲穗，你今天是去逛街買衣服了？」

 

「不是，借別人的穿穿。」

 

[你衣服還在我這。]

 

我給洛斯發去消息，沒想到這麼晚了他還是秒回，給我扣了個 1。

 

1 是什麼意思？

 

[洛斯，你宿舍是哪一棟，改天我洗幹淨了給你送去宿管那。]

 

[明天我來找你拿。]

 

這兩條消息我們幾乎是同時發出，我指尖一頓，很快洛斯又發來一條。

 

[算了，改天吃飯你再拿給我好了。]

 

周六我睡了一天，睡醒時已經是下午四點了，葉晴是個標準的網癮少女，我睡前看見她在打王者，睡醒後她還在打。

 

其他室友都不在，估計是去泡圖書館了。

 

我剛把洛斯的衣服洗幹淨晾上，就聽葉晴在喊我陪她上分。

 

想著也沒什麼事，我便答應了。

 

一上線就收到了一條組隊邀請，我以為是葉晴，直接點了同意，結果進去一看是一個 ID 叫做「歲歲平安」的，而且他那個頭像我很眼熟，正是昨晚剛加上好友的洛斯。

 

葉晴嚷嚷：「啊喂你怎麼進別人隊伍了！」

 

洛斯直接開了麥，低啞的聲線在手機裡失了真，更顯磁性，「陳歲穗，玩嗎？」

 

葉晴一愣，「我靠！這小哥哥聲音好酥。」

 

我笑笑，「晴晴，一起來嗎？」

 

葉晴兩眼放光，「這小哥哥技術怎麼樣？要是菜的話我就不來了。」

 

葉晴眼中隻有上分。

 

我看了眼洛斯的段位，「最強王者三十顆星，這段位應該還挺高吧？」

 

「我靠來來來！快讓我抱大腿！」

 

我也開了麥，「洛斯，我這還有個室友。」

 

洛斯嗯了聲，「你拉她。」

 

大腿不愧是大腿，抱得穩穩當當，洛斯把把超神帶飛，贏得簡直不要太輕松。

 

又是一局結束，一個 ID 叫「別皮」的玩家給我發來消息，我看了他的頭像半天才認出來這人是顧南洲，他竟然改遊戲 ID 了。

 

別皮：[喲，上分不喊我啊陳歲穗。]

 

我的手比腦子快，一看到他在線就下意識邀了過來，也忘記徵詢房主洛斯的意見了。

 

顧南洲看見隊伍除他還有三個人，喲了聲道，「那正好我再拉一個，咱們直接五排。」

 

葉晴說：「不許邀菜雞啊。」

 

顧南洲拉過來一個妹子，遊戲 ID 和顧南洲極其相配，叫「就皮」，我潛意識覺得是簡薇。

 

也沒猜錯，這妹子一進房就開麥了，聲音嬌滴滴的，葉晴說聽她講話自己睫毛都變翹了。

 

葉晴打趣，「情侶名啊這是。」

 

簡薇笑笑，「南洲哥他非要跟我改的。」

 

顧南洲嘿嘿地笑，「多配啊這。」

 

葉晴嘖嘖兩聲，「說名配還是你倆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