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蕭煜的第七年。
他終究還是納了其他女人為妃,毀了同我之間的承諾。
系統不解:【他明明說過絕不負你。】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上那道疤痕隨著歲月愈發凸顯,再多脂粉都遮掩不住。
我告訴系統:「從前我很好看的,是這京城裡最漂亮的姑娘。」
系統點頭:【是啊。後來你為他傷了臉,他還說這一生絕不相負。】
可這一生,實在是太短了些。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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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關大捷,蕭煜在太和殿宴請朝臣。
我作為一國之後。
按照規矩,須得和蕭煜一同出席,方能彰顯天家威嚴。
挽夏更是一大早開始忙活,吩咐小宮女去御花園摘花,又差人替我焚香沐浴,還親自替我梳妝打扮,足足忙碌了三四個時辰。
「今日陛下在太和殿宴請百官,奴婢自然得謹慎些,絕不讓人挑出一絲錯處。」
挽夏立在我身側,說話間又替我戴上了東珠耳環。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姿容絕色,可偏偏左臉上有一道疤痕,用再多脂粉都難以遮掩。
若是沒有那道疤,今日這般莊重打扮,我定會是十分端莊得體的皇後,受朝臣敬重愛戴。
可偏偏……
挽夏注意到了我的失落,微彎著腰,一同看向鏡子裡的我。
「娘娘臉上這道疤痕,是當年為救陛下所留。這不是恥辱,娘娘無須介懷。」
作為我的心腹宮女,挽夏總是能夠輕易看穿我心中所想。
我收斂情緒,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再發覺有其他不得體之處,瞧著時辰已到,便準備擺駕太和殿。
然而當我剛走出寢殿,蕭煜身旁伺候的李公公卻突然出現。
「公公突然來此,可是陛下有什麼吩咐?」
「按照規矩,應當是帝後一同入席。公公前來,可是接我家娘娘去見陛下,再同陛下一起去太和殿?」
挽夏笑著開口,說話間就想將我扶上軟轎。
李公公臉色卻不怎麼好看,佝偻著腰不敢抬頭瞧我,隻是挪了挪腳步,擋住了我往前走的路。
我沒說話,隻看了挽夏一眼,她微不可見地點了頭。
「公公此舉何意?」
李公公當即就跪了下來:「陛下有旨,皇後娘娘身子不適,不必參加今晚宴會,可留在宮中好好歇息,無須勞累。」
「什麼?讓我家娘娘不要去太和殿?」
挽夏的聲音驟然拔高,像是有些不可置信,轉頭看向我時,眼中帶著難掩的關懷與擔憂。
作為一國之後,在這樣大的場合卻不參加。
要麼是真的病重,無法起身;要麼便是得了帝王嫌棄,故意下面子。
可我身子一向爽利,那麼隻能是後者。
嫌棄……
我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臉上的那道疤,女子容貌有損,本就是極其丟臉的事。更別提我乃一國皇後,代表著大周的顏面。
所以,蕭煜不讓我參加,是怕我的容貌會給他丟臉吧。
我按捺住內心的酸澀,轉身往回走。
「娘娘……」
挽夏還有些不甘心,更多的則是為我抱不平。
我衝她輕輕搖頭:「他既然不想讓我去,我又何必巴巴湊上去討人厭呢?」
隻是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難受的。
2
其實我並非這個時代的人。
系統告訴我,說我是被天道所選定的攻略者,來到這個朝代,需要完成特定的攻略任務,才能夠獲得獎勵,從而回到我的世界。
而所謂的任務,就是幫助那時尚是皇子的蕭煜成為帝王。
為了任務能夠順利進行,系統給我捏造了一個身份。
安國公獨女,自幼養在深閨,爹娘相繼去世,我小小年紀就成了孤女。
起先,我隻是為了回家。
自請嫁蕭煜為妻。
他想要帝位,自然不會拒絕我這個被陛下親封的安寧郡主。因為我身後不僅有帝王的愧疚,還有爹娘攢下的人脈勢力。
我們成了夫妻,也是盟友。
縱然初相識,我們沒有感情,隻有互相尊重。
但後來儲位之爭愈發激烈,他經歷了太多大起大落,遭到了許多心腹之人的背叛,可始終隻有我堅定站在他身邊,不離不棄。
相敬如賓,逐漸變成了相濡以沫。
後來我被大皇子的人綁架,他放棄了監國的大好機會,隻為換取我的消息。他被算計後,身中數箭也未曾倒下,直到親手將我救出。
那一日,蕭煜滿身鮮血出現在我面前。
他強撐著一口氣,衝我張開雙臂,他說:「阿顏,我帶你回家。」
這便是我愛上他的開端。
再後來,他被大皇子設計陷害,失了帝王恩寵,還被囚禁於王府中不得出。
我以女子之身四處奔波,隻為助他洗刷冤屈。我將臉面榮辱全都拋出腦後,甚至還為此失了腹中胎兒,差點血崩而S。
我流產那日,蕭煜終於洗刷了冤屈,我倒在他懷裡,他把我抱得很緊。
我昏迷了七天七夜,他便守了我七天七夜,熬得滿眼通紅,卻始終不肯休息,自責到在我面前落淚,泣不成聲。
他說:「阿顏,得妻如此,此生必定不相負。」
至此,我們之間的感情變成了生S不棄。
系統告訴我:【像蕭煜這種人,很難將真心交付。可一旦他動了心,那便是一生一世。】
它說得篤定,我也有信心能夠同他一生一世。
終於,蕭煜登上了帝位。
我成了唯一能夠和他並肩之人,他為我空置後宮,許了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我們成了人人驚豔的帝後。
如果故事隻到這裡,那麼皆大歡喜。
可偏偏——
一年後,我意外毀了容。
思緒如潮水般湧退,我獨自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裡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明媚,更多的則是疲倦。
【蕭煜或許是不想你被人指指點點,所以找了個借口,想要保護你吧。】
憑空出現的聲音,帶著些許關懷,和挽夏一樣想要安慰我。
我苦笑,用脂粉在疤痕處敷了敷,可到底還是遮不住,反而越顯猙獰。
我告訴系統:「從前我很好看的,是這京城裡最漂亮的姑娘。」
系統有些沉默,許久之後才應聲。
【是啊。後來你為蕭煜傷了臉,他說這輩子絕不相負。】
可這一輩子,到底是短了些。
而我,也可能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所發生的事。
除夕夜宴上,大皇子的餘黨潛伏其中,並伺機刺S蕭煜。
那把抹了毒藥的匕首,差一點就要刺穿他的喉嚨,是我不計後果撲了上去。
鮮血模糊了我的臉,我疼得幾欲想S。
蕭煜就跪坐在我面前,他雙手顫抖地抱住我,而我臉上的鮮血一點點滴落,染紅了他好不容易才穿上的龍袍。
「阿顏,對不起,對不起……」
蕭煜的眼淚大顆大顆滴落,滿眼皆是自責,是痛到了極致的難過。
那把匕首劃破了我的臉,深可見骨的傷口,加之刀刃上抹了毒藥,任憑再好的醫科聖手,都無法讓我的容貌恢復如初。
堂堂一國之後,卻容貌有損。
縱然是為了救蕭煜,可滿朝大臣皆有微詞,說這樣一個容貌有損的女子,本就不配為皇後。
隻因帝後是一個王朝的臉,如果我足夠善解人意,就該為了江山社稷主動讓位。
其實,這不過都是表面說辭。
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蕭煜為我空置後宮。滿朝大臣的女兒便不能入宮為妃,家族榮辱就隻能靠自身功績,無法做那一步登天的夢。
而我容貌有損,就給了他們借口,以此逼迫我退位。
蕭煜聽到這些流言時,在朝堂之上發了好大的火。
那些帶頭煽動的大臣,都被他下了大獄。年輕貌美的世家小姐,蕭煜更是看都不看,還在朝堂上說此生絕不負我。
我以為他許諾的這一生會很長。
可我卻忘了。
已經登上權力巔峰的男人,本該擁有全天底下最好的東西,自然也包括美人。
容貌有損的第一年,他對我始終如初,眼裡是難以忽略的愧疚。
容貌有損的第三年,他有時會盯著我臉上的傷疤,注視良久。
容貌有損的第五年,他會在床榻上用帕子遮住我的臉,依舊滿口說著愛,可我恍惚間,能從他眼裡看見一抹嫌惡。
第七年……
朝堂議論不斷,而我們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多。
他有時總望著我的臉出神,然後喃喃自語:「若是沒有那次意外,顏兒必定還是全都城最美的女子。」
我不是聽不出他言語裡的遺憾與嫌棄。
可我又能做什麼呢?
疤痕無法消除,這輩子都得伴隨著我,除非我選擇離開他,回到現代。
3
翌日清晨。
我剛於床榻上醒來,挽夏就一臉沉色來到我面前,眼中帶著難過和委屈,見了我也不說話,隻巴巴地掉眼淚。
「怎麼了?」
我用帕子替她擦拭幹眼角的淚,溫聲開口。
挽夏跪在我面前,當即磕了個頭。腦袋伏在地上,聲音悶悶的,帶著些許悲涼。
她說:「陛下於昨夜,納了顧宮人為妃。」
我伸手扶她的動作,因著這句話,徹底頓住。
挽夏抬頭看我,兩行清淚已然落下,她緊緊抓著我的手,泣不成聲。
「昨夜宴會,大將軍因軍功得了帝王恩賞,他主動提出想娶陛下身旁伺候的顧宮人為妻。陛下不僅沒有答應,還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說顧宮人早已侍寢,昨夜正式封妃,還撥了合歡殿給她住。」
合歡一詞,有百年好合之意,合歡殿更是非寵妃不得住。
如果隻是為了解圍,根本不必要非讓她住合歡殿,東西六宮哪哪兒都是空的,除非蕭煜有私心,當真喜歡上了顧清鳶。
我沒說話,腦子卻像炸開了一樣,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顧清鳶,高門貴女,容貌出眾。
是如今這都城裡最美的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那莞爾一笑的模樣,更是美到了極致。
尤其……她側顏同我有著七分相似。
皇宮裡沒有其他妃嫔,可那些大臣為了讓女兒入宮為妃,使了各種手段,有些更是送自家女兒入宮為婢,隻為有朝一日得帝王恩寵。
我無法阻攔這種情況的發生,因為宮中的女子太多,多到數也數不清。
直到顧清鳶被封妃。
我始終沒有懷疑過,我和蕭煜的感情裡,能夠容得下第三個人。
而顧清鳶,以宮女之身入宮,一次又一次和蕭煜「偶遇」,青澀懵懂的美人,笑起來是那樣好看。
她的出現,隻是為了蕭煜。
前朝齊齊助力,所以直到前不久,在系統的提示之下,我才知道了已經入宮半年的顧清鳶的存在。
系統安慰我:【或許,他隻是看著那張臉睹物思人……】
可我明明還好好活著,除了那張永遠也無法恢復如初的臉,又有什麼值得思念的呢?
是啊,就是那張永遠也無法恢復如初的臉。
我心裡突然湧起了巨大的悲傷,這一切都發生得猝不及防,就連我宮裡灑掃的小宮女,也在得知帝王納妃後,表露出了極大震驚。
「當年陛下可是在朝堂上發過誓,說此生絕不負皇後,怎麼才短短幾年,就變卦了呢?」
小宮女滿眼疑惑,另一位年紀稍長些的嬤嬤,聽著她的話,確實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
嬤嬤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故意做出一個很誇張的表情。
「就算是再美的人,可臉上有了一道疤,肯定會被夫君厭棄的。更別提皇後娘娘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帝王。陛下直到今日才納妃,已經是很對得起皇後娘娘了。」
她說罷,其他宮女紛紛點頭贊同。
系統為我抱不平:【明明你是為了蕭煜才變成這樣,可為什麼到頭來,他反而開始嫌棄你!】
我苦笑:「因為在這個時代,蕭煜本就可坐擁天下,美人在懷。」
隻守著我一人,而我容貌還有損,幾乎所有人都在為他感到不值。
如今他終於封妃,不再獨寵我一人,沒有人會覺得他忘恩負義,隻會說著帝王長情,說我能得帝王偏愛七載,已然是上天恩賜。
而距離封妃的正式旨意傳出來不過半個時辰,蕭煜就來了我的寢宮,他來時眼中帶著愧疚,連著同我說話時都有些心虛。
「昨夜我許了大將軍一個承諾,誰曾想他竟然想娶清鳶為妻。清鳶不願意,可我是天子,一言九鼎,既然不能將話收回。所以思來想去,就隻能說清鳶已經是我的人,所以才……」
他並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完,而是默默閉上了嘴,隻是朝我看來的目光,帶了些許試探。
我強忍著心裡的苦澀,緩緩開口:「那你還記得當初可曾答應過我什麼?」
蕭煜眼神微滯,或許是想起了從前意氣風發的自己,是如何在朝堂之上,信誓旦旦許下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他的模樣有些狼狽,連帶著臉上的笑也有些掛不住。多年上位者的傲氣,讓他此刻有些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