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反正對你來說也不難，就當是幫我一個忙。」

我簡直要氣笑了。

 

「季晏禮，你是不是腦子有大病？」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讓我幫忙？」

 

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許曉曦，你別太過分！」

 

我冷哼一聲，拉起宋時樂轉身就走。

 

11

 

那天晚上，我沒有回家。

Advertisement

 

宋時樂送我去了酒店。

 

「我能理解你。」

 

「如果是我，也不想和那個蠢男人再碰面了。」

 

我在酒店住了一夜。

 

第二天上班，宋時樂早早就在樓下等著。

 

「我順路，可以送你到公司。」

 

我看著他，腦中突然閃現那晚他裹著我浴巾的樣子。

 

流暢的胸肌，滾落的水珠……

 

我拼命搖頭。

 

「我不去公司，今天要去甲方開會。」

 

「哦。」

 

宋時樂滿臉不在意。

 

「那我也可以不順路。」

 

最終，我坐上了宋時樂的小電驢。

 

米白色，車頭還綴了一個咖色蝴蝶結。

 

不像他會用的車。

 

半路，宋時樂拐道去買咖啡，讓我在路邊等他。

 

一輛黑色轎車在我身邊停下。

 

車窗降下，露出季晏禮略帶陰沉的臉。

 

「曉曦，上車，我帶你去開會。」

 

我沒動。

 

「不勞季總費心，我自己可以過去。」

 

原定帶隊的組長明明不是他，不知為何突然換了人。

 

晦氣。

 

副駕一個人影探出頭。

 

「曉曦，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林宛然紅著眼，拽開車門就要下車。

 

「既然你不想原諒我，那你上車，我走著去總可以了吧！」

 

季晏禮一把拉住她，把她按坐在座位上。

 

衝著我大吼：

 

「許曉曦，你鬧夠了沒！」

 

「你就非得搞到大家都不開心嗎！」

 

他的神情，就仿佛是我在沒事找事。

 

我捏緊拳頭想反擊。

 

突然被咖啡冰了一下臉。

 

宋時樂松松搭著我的肩膀，下巴支在我頭頂。

 

「這麼喜歡為難別人女朋友，你們很闲嗎？」

 

季晏禮猛地變了臉色。

 

他的目光從我身上掃過，定格在宋時樂身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氣。

 

「許曉曦，你昨晚沒回家，就是和他在一起？」

 

「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系！」

 

12

 

「跟你有關系嗎？」

 

我腦子一抽，伸手摟住宋時樂的脖子。

 

飛快地親了一下。

 

「就是這種關系。」

 

宋時樂嗆了一下，耳尖通紅。

 

季晏禮愣住，滿臉不敢置信。

 

「這不可能！」

 

我懶得和他們廢話，和宋時樂跨上電驢揚長而去。

 

身後傳來汽車急促的鳴笛聲，季晏禮竟不管不顧地追了上來。

 

甚至試圖別我的車。

 

宋時樂面色冰冷，車頭一拐，徑直在季晏禮車前橫停。

 

季晏禮猛地剎車，差點追尾。

 

他怒氣衝衝地下了車，卻被宋時樂一拳砸翻在地。

 

我驚呆了。

 

「沒事。」

 

宋時樂活動了一下手腕。

 

「我早看他不順眼了。」

 

季晏禮狼狽地從地上爬起。

 

怕再生事端，我拽著宋時樂，坐上小電驢揚長而去。

 

季晏禮站在後面，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們。

 

那場會議，季晏禮他們果然遲到了。

 

開完會，我收拾好東西就要離開。

 

卻被季晏禮一把拽住手腕。

 

「許曉曦，你能不能矜持點，隨便找個人就敢談戀愛？」

 

「你沒樣貌沒長相，別人憑什麼喜歡你？」

 

我氣到發笑。

 

「季晏禮，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我堅強善良，聰明大方，比誰都不差。」

 

「宋時樂憑什麼不能喜歡我？」

 

季晏禮面色陰沉。

 

「才認識幾天，你就替他講話了？」

 

「別太天真了許曉曦，犯蠢是要被人罵的！」

 

他掏出手機，不由分說塞到我眼前。

 

「你以為宋時樂是什麼人，他玩你而已。」

 

「看清楚，他的女友可不止你一個。」

 

視頻裡，宋時樂倚在小電驢上。

 

有個身材火辣、穿著火紅色緊身皮衣的摩託女站在他旁邊。

 

她一手搭在宋時樂肩上，另一手挑起他的下巴。

 

氣氛曖昧至極。

 

13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文件袋不自覺滑落，紙張散落一地。

 

季晏禮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現在看清他的真面目了，還要跟他糾纏不清？」

 

我推開他，一聲不吭地跑進電梯。

 

卻被剛剛的視頻亂了心神。

 

下了樓，宋時樂和那女人還在。

 

宋時樂努努嘴，示意我上車。

 

我抿著嘴沒動。

 

心頭卻冒出無數酸澀難忍的泡沫。

 

摩託女看著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原來你就是那個讓我小弟心心念念的女房客啊。」

 

「他說怕嚇到你，連哈雷都沒騎，特意買了個小電驢接送你。」

 

她突然伸手撩起我耳邊的一縷碎發，帶著幾分挑逗。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女孩。」

 

「如果你厭煩了時樂，我這個大姐也不是不可以哦。」

 

話沒說完，宋時樂一把將我擋在身後。

 

「少打她的主意。」

 

「你敢下手，我就把前天你撩電玩城小妹的事情告訴大嫂了。」

 

話中的信息量太大，我一時懵了。

 

摩託女哈哈一笑。

 

「行了，我就知道我這電燈泡得撤了。」

 

她跨上那輛酷炫的哈雷，引擎轟鳴聲中，回頭衝我眨了眨眼。

 

「小妹妹記住，真正愛你的人，一定是會好好守護你的。」

 

隨著一陣風馳電掣，摩託女消失在街角，隻留下一串爽朗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

 

空氣陷入安靜。

 

想到剛才的誤會，我無比尷尬，臉紅了個通透。

 

宋時樂卻仿佛沒事人一樣，把頭盔扔給我。

 

「下班了吧，我載你去兜風。」

 

14

 

我們來到濱湖大道。

 

夕陽西下，微風習習，湖面上灑滿了溫柔的餘暉。

 

「宋時樂，你不用上班嗎？」

 

他的聲音從我頭頂飄來。

 

「我是樂團主唱，這幾天訓練完就沒事做了。」

 

「對了，過幾天，你要不要去草地音樂節聽我唱歌？」

 

我抬頭，看著他認真的面孔。

 

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我埋下頭，一點點收緊了環在他腰上的胳膊。

 

「我願意去。」

 

「到時候，騎著摩託來載你的女朋友吧。」

 

宋時樂猛然晃了一下。

 

我嚇了一跳，緊緊抱住他的腰。

 

就聽到一陣輕笑聲從我頭頂飄過。

 

「好的，女朋友。」

 

宋時樂加大了油門，電驢在湖邊小道上飛馳起來。

 

風在耳邊呼嘯，帶著自由和釋放。

 

我也隨著這股風，將所有過往都拋諸腦後。

 

宋時樂送我到了家門口。

 

剛下車，就看到林宛然一臉憔悴地等在那裡。

 

一看到我，她立刻淚眼蒙眬。

 

「曉曦，我已經等了你好久，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如果你不原諒，我就去跟晏禮辭職，離開公司，離他遠遠的。」

 

我冷笑著拆穿她。

 

「然後你的季晏禮就會以為是我逼走你，更怨恨我，疏遠我，更疼惜你，對不對？」

 

「這種上不得臺面的心思，真以為誰不知道呢！」

 

我本想痛罵她幾句，但是看到她的臉，我突然一陣疲憊。

 

我和林宛然大學相識，至今已經七年。

 

為了她，我可以出言頂撞領導，為她爭一個公平。

 

我剛畢業困窘時，她可以毫不猶豫借出全部身家。

 

她是我背井離鄉，在這個陌生城市唯一的依靠。

 

可是今天，她為了一個男人，變成了我不認識的樣子。

 

我閉上眼，低聲說：

 

「我對季晏禮已經毫無感覺，那種不辨是非的愚昧男我沒興趣。」

 

「你喜歡，就自己留著吧。」

 

「隻是……以後我們不再是朋友了。」

 

林宛然踉跄一下，忽然回過頭。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季晏禮就在不遠處，面色鐵青看著我。

 

15

 

「曉曦，你想清楚，感情不是誰都可以的。」

 

「回去吧，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我們還是好室友。」

 

季晏禮走上前，語氣帶著他自己都沒覺察的焦躁。

 

我面無表情。

 

「我有自己的判斷，宋時樂很好，我愛他。」

 

季晏禮面色沉下來。

 

「你怎麼可能愛他？你愛的明明是——！」

 

我抬頭盯住他。

 

「是誰。」

 

「難道是你？」

 

宋時樂撲哧笑了一聲，輕輕推了一下我的腰。

 

「大膽說吧曉曦，有什麼事，男朋友給你兜著。」

 

我深吸一口氣。

 

「季晏禮，你是不是覺得，我必須以你為中心，整天圍著你轉？」

 

「你是不是覺得，你拒絕了我，我也必須默默忍受，祝福你們？」

 

「你是不是覺得，你指手畫腳，隨意指揮我做事，我還得感恩戴德，謝謝你的賞識？」

 

「我以為你隻是沒有心，原來是根本沒有腦子。」

 

季晏禮被懟得啞口無言。

 

「我是愛過你，季晏禮。」

 

我笑了。

 

「但現在不愛了。」

 

「對我來說，你根本什麼都不是。」

 

季晏禮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林宛然站在他身後，目光在我和他臉上兜轉。

 

像是意識到什麼，面上一絲一絲，露出了慌張。

 

我挽著宋時樂，頭也不回地離開。

 

……

 

幾天後的上班時，宋時樂發來消息。

 

「女朋友，下班後，草地音樂節，等我。」

 

我舉著手機，躲在茶水間偷笑。

 

卻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吵鬧。

 

仔細一聽，竟然是季晏禮在跟林宛然發火。

 

16

 

我知道這件事。

 

我們組的甲方參加了一個招商展會，季晏禮力推林宛然主做展位創意方案。

 

可是林宛然從來沒把心思放在過專業上。

 

過去，她都是撒嬌求我幫她做。

 

這次我從頭到尾沒伸手，她做得磕磕巴巴，連甲方主推的產品都弄錯了。

 

捅出這麼大婁子，林宛然挨罵也正常。

 

隻是沒想到，季晏禮竟舍得罵她這麼兇。

 

思緒未定，茶水間的門被砰一聲推開。

 

季晏禮氣衝衝走進來。

 

看到我，他一愣，面上露出些許不自然。

 

但很快便陰沉了臉色。

 

「你和林宛然是同一個組的，她出了這麼大紕漏，你就不會提醒她？」

 

「這個錯誤你也要擔責，這個月獎金扣了。」

 

我瞪大了眼睛，怒火中燒。

 

「季晏禮，你憑什麼罰我？」

 

「她林宛然工作失誤，是她的責任，與我何幹？」

 

「你作為組長，公私不分，感情用事，你配坐這個位置嗎？」

 

我的聲音傳出了茶水間，周圍的同事瞬間圍了過來。

 

季晏禮的臉色更加陰沉，似乎沒想到我敢如此反駁他。

 

就在這時，林宛然衝進了茶水間。

 

她雙眼紅腫，顯然是剛哭過一場。

 

「曉曦，你何必這樣呢？」

 

「你現在是因為愛而不得，故意敗壞季晏禮的名聲嗎？」

 

周圍人頓時竊竊私語，氣氛變得微妙。

 

我冷笑一聲，絲毫不懼。

 

「林宛然，你少在這裡裝可憐。」

 

「你明知道我對季晏禮已經沒有任何感情，別用你那些齷齪心思揣測我，我嫌髒！」

 

話音落下，我揚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林宛然的臉上。

 

這巴掌，是對我們多年友情徹底破裂的宣告。

 

林宛然捂住臉，震驚地望著我。

 

我又轉向季晏禮。

 

「你給我聽好了，你們王八綠豆，願意怎麼搞就怎麼搞！」

 

「但我林曉曦，不做任何爛人的犧牲品！」

 

我字字鏗鏘，擲地有聲。

 

「這工作，老娘不幹了！」

 

17

 

我收拾東西跑下樓，正趕上宋時樂來接我。

 

他像是覺察到了什麼，卻什麼都沒說。

 

「上車吧，帶你去聽歌。」

 

這一次，他用的是哈雷摩託。

 

我抱著宋時樂的腰，他開得很穩。

 

「宋時樂，摩託黨不是都愛炸街？你這摩託怎麼沒聲。」

 

「我改造了一下，散布噪音太沒素質了。」

 

宋時樂一個加速，我不由自主抱住他。

 

猶豫很久，還是開了口。

 

「宋時樂，我今天……辭職了。」

 

「以後我打算開個設計工作室，可能暫時賺不到很多錢。你會不會——」

 

宋時樂一腳剎了車。

 

他把摩託停在路邊，從背包裡翻出一個鑰匙盤。

 

「開什麼類型？多大規模的？看看哪間合適？」

 

我一臉震驚。

 

他一臉得意。

 

「沒點家底，誰敢搞藝術啊。」

 

到了音樂節，我站在臺下，隨著音樂瘋狂搖擺。

 

心中的煩惱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很快，輪到了宋時樂。

 

他還是那副視覺系的樣子，嗓音獨特而狂放。

 

一曲結束，宋時樂跳下舞臺，走到我面前。

 

他伸出手，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女朋友，願意以後天天跟我兜風嗎？」

 

我笑著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借力站起來。

 

忽然，我看到季晏禮站在人群中，沉默地看著我。

 

表演結束，宋時樂去換衣服，我到後臺等他。

 

剛進門，就被人用力拽住手臂。

 

「曉曦。」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抽了一天一夜的煙。

 

我回頭一看，用力抽出手臂，退到距離他五米之外的地方。

 

季晏禮一臉苦澀。

 

「曉曦，我們畢竟做過五年的室友，你要避嫌到這種程度嗎。」

 

我四處一望，找好逃跑路徑。

 

「我有男朋友了，不想讓他誤會。」

 

季晏禮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白了下去。

 

沉默許久，他突然捂著臉蹲下。

 

「如果那一天，我接受了你的表白，會不會——」

 

「不會。」

 

我冷靜地打斷他。

 

「如果那天你接納了我，我隻會浪費更多青春，才認清你這個人渣。」

 

話音落下,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宋時樂在外面等我。

 

我接過他遞來的頭盔, 跨坐上哈雷。

 

摩託風馳電掣。

 

「那人在後面追你，你要不要跟他說幾句？」

 

我從後視鏡裡看到，季晏禮瘋狂地追趕著我的車。

 

他一路跟在我後面，跑得快要喘不上氣, 依然不肯停下。

 

「不必了, 別讓好心情被不相幹的人打擾。」

 

18

 

後來, 我的工作室順利開張，靠著之前的人脈，也算有聲有色。

 

先前公司的同事, 偶爾有來投奔我的。

 

她說起我走之後, 沒人願意接林宛然的爛攤子。

 

還是季晏禮手把手幫她完成了方案，總算是把甲方爸爸安撫過去了。

 

後來，方案進入落地階段。

 

季晏禮讓林宛然負責設計物料的數據匯總。

 

沒想到，她竟然把其中兩個數據弄反了。

 

布展那天，出現了一面牆那麼大的宣傳單。

 

甲方大怒, 要解除合約。

 

公司隻能把林宛然開除。

 

季晏禮也受了牽連, 被降職成了普通文案。

 

他受不了整天被同事嘲笑, 主動離職了。

 

後來, 我的工作室做大。

 

喬遷儀式上, 我又看到了季晏禮。

 

他穿著不合體的西裝，夾著簡歷站在人群中, 眼神復雜地望著我。

 

我知道林宛然回了老家，如今早已結婚生子。

 

而季晏禮, 依舊硬撐著那張臉面，奔波在應聘的路上。

 

隻是即便有 4A 的中層管理經驗, 其他廣告公司也至多把他當成一塊金字招牌。

 

一旦發現他手裡沒有人脈資源, 就毫不留情地拋棄。

 

「曉曦。」

 

季晏禮主動走過來，聲音低沉而沙啞。

 

「恭喜你。」

 

「謝謝。」

 

我禮貌地點頭，注意到他手中的簡歷。

 

「如果你需要工作的話，我可以問問合作方。」

 

「不過, 大概率比不得你之前。」

 

不是我故意為難，而是目前環境，大齡中層離職，確實很難再找到同等待遇的工作。

 

季晏禮站在那裡, 一瞬間仿佛被扯掉了所有遮羞布。

 

「枉費你一直鼓勵我，我還是讓你失望了。」

 

「我他」「如果那天我沒有拒絕你，如果我早一點看清自己的心意。」

 

「如果沒有林宛然, 那今天我和你——」

 

我輕輕打斷他。

 

「抱歉。」

 

「我老公來接我了。」

 

季晏禮像一座雕塑站在那裡, 許久都沒動。

 

走出很遠, 我隱隱聽到啜泣聲。

 

搖搖頭，快步離去。

 

和宋時樂在一起後，我才知道什麼是好的愛情。

 

他尊重我, 理解我，給我愛情中的一切。

 

他會騎著摩託載我去看日出，逐風而行。

 

會在草地音樂節，對著萬眾的目光, 向我唱最熾熱的情歌。

 

他給了我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我才知道，真心愛你的人，一定會堅定不移地選擇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