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川，叫我們號了。」

 

蘇白薇拽了拽我爸的袖子，兩個人在周圍人蔑視的目光中去了櫃臺。

 

我記得，我爸是為了修改戶口本上的婚配狀態才來的派出所。

 

隻有把婚配狀態改成「離異」，他才能和蘇白薇領結婚證。

 

上一世我因為這事鬧了好幾天，還藏起了我爸的戶口本，就是為了阻止他們結婚。

 

惹得蘇白薇恨上了我，才找了人販子，打算把我賣到山裡。

 

這次，我怎麼可能讓他們如願呢？

 

我拿起手裡的咖啡，打開蓋子，慢慢走到我爸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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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爸翻開戶口本封皮展示出戶口頁時，我直接一杯咖啡潑上去，然後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我匆忙用袖子擦戶口頁上的咖啡漬，但是極其用力，把那張小紙片擦成了棉花團。

 

我爸怒吼：「韋心桃，你瘋啦？」

 

我冷言道：「注意用詞，我現在叫夏心桃。」

 

「你是故意的？」

 

「Of course!」

 

我爸揚起手掌打算扇我，但被我媽伸手攔住了。

 

我爸的手腕被我媽抓住，扭了半天竟然一點掙不脫。

 

「韋天川，別質疑一個家庭主婦的力氣，尤其是帶著孩子還得天天拖地的女人臂力驚人。」

 

我媽一個甩手，韋天川直接後退了幾步。

 

工作人員喊道：「哎哎哎！這裡是派出所，別在這打架！」

 

韋天川趕緊詢問工作人員補辦戶口本，但被告知機器裡沒紙了，想補辦隻能等明天。

 

蘇白薇氣得跺腳，雖然她也想發瘋，但忌憚我媽在，不敢對我動手。

 

我看她那樣子就想笑：「怎麼了，小三姨，這麼著急？好不容易擠走了原配，晚一天領結婚證都怕夜長夢多嗎？」

 

蘇白薇又罵罵咧咧了幾句就被我爸拉走了。

 

等他們走遠，我媽才問我：「桃桃，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我當然知道這樣做沒用，我就算偷了戶口本也攔不住這對狗男女結婚。

 

我想要的隻是拉蘇白薇的仇恨而已，讓她覺得我是個麻煩，才能像前一世一樣對我動手。

 

9

 

過了一個月，我正式改名夏心桃。

 

沒了「韋」這個姓，我感覺自己呼出的口氣都清新了。

 

算一算時間，蘇白薇動手的日子就在今天了。

 

今天也是蘇白薇兒子蘇黎的生日，上一世他們一家三口過生日，我不想摻和其中，就找我爸要了點錢，打算自己在外面吃，晚點回家。

 

不等我爸掏錢包，蘇白薇難得地搶著塞給我一千塊錢，笑眯眯地叫我請同學們一起玩，晚點回家也沒關系。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我被綁了。

 

這次我有備而來，不怕她再作什麼妖。

 

我提前跟我媽說我放學後會到同學家寫作業，讓她晚飯不用等我，還刻意給我爸打了電話，找他要零花錢。

 

蘇白薇，你可要放聰明點，我都故意給你送信了，你可一定要動手。

 

等放學後，我把一個東西裝到衣服最裡層的兜裡，開始在街上闲逛。

 

什麼小巷子、小胡同，哪裡黑我逛哪，哪裡人少我鑽哪。

 

終於，我期待的一雙黑手來了。

 

兩個男人捂著我的嘴往一輛面包車上拖，我故意反抗了幾下，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任由他們禁錮。

 

車上，三個人販子開始聊天。

 

「老大，我怎麼覺得不太對？」

 

「哪不對？」

 

「這小丫頭太好綁了吧。」

 

「那娘們說這小丫頭才十四，能有多難綁？」

 

兩個人販子看了我一眼，我急忙把哈欠收住，繼續露出驚恐的樣子。

 

10

 

「三位叔叔，你們說的那娘們是不是姓蘇？」

 

「你怎麼知道？」

 

說話的人被同伴敲了下頭，頓覺自己失言。

 

「那她是不是叫蘇白薇？」

 

三個人面面相覷，開車的男人也把車速緩了下來。

 

「我草！你怎麼都知道？」

 

「老二！警惕周圍有沒有條子！」

 

「老三！開快點，搞不好醒了！」

 

我抹了抹眼角的淚，說：「我就知道誰還能對我下這毒手，不是她蘇白薇，還能是誰？」

 

被叫作「老二」的男人貌似很八卦，他多嘴問我：「小姑娘，蘇白薇是你什麼人啊？」

 

「她是我後媽，我爸婚內出軌的對象。」

 

我把我爸媽和蘇白薇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跟三個人販子講了一通，他們都恨恨地罵了幾句。

 

「我最恨這種女人，我也是被後媽N待才走上歪路的。」

 

「嗨！誰不是？我後媽還猥褻過我……」

 

哦吼！這倒是意外收獲，沒想到被綁架還有瓜吃。

 

就這樣，我們互相講著故事，開車的老三也沒那麼警惕了。

 

但我不會天真到以為能靠一個故事感化人販子，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心又硬又狠。

 

所以我瞟了眼衣服領口的方向，那裡有一個定位器。

 

我拖延的時間夠久了，叔叔們可要給力啊！

 

11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三個人販子把我帶到一座孤立的村屋。

 

這裡地屬城中村，周圍盡是一人高的玉米田。

 

他們把我推進屋子，也沒蒙眼睛，應該是篤定我跑不了。

 

等他們走後，我慢慢適應了屋裡的黑暗才發現，透過小窗戶的月色下，周圍還有幾雙黑亮亮的大眼睛。

 

「你也是被人販子抓來的嗎？」

 

有個稚嫩的聲音突然發出，聽著是個沒到變聲期的男孩，估計十歲以內。

 

其餘孩子也都開口問我，還有在對話的，問我這麼大的女生怎麼還會被綁。

 

「我爸媽說，歲數越小越好賣的，他們為什麼綁你？」

 

我笑道：「大概是要把我賣到山上做媳婦吧！」

 

上一世也是如此，我跟這些孩子一起被綁到這裡，然後後半夜買家來提貨，歲數小的先被帶走，我和一個歲數稍大的女孩第二天才被拉上山區。

 

我拼命反抗，被幾個人高馬大的人販子狠狠揍了一頓。

 

我聽到想買我的那個人說：「別打壞了，我還指望她給我生兒子！打歸打，不許踹肚子！」

 

我聽到他的話，心裡很絕望，於是故意激怒人販子，讓他們收不住手，沒忍住猛踹了我的肚子。

 

這之後，我降了價，成了倉庫裡的滯銷貨。

 

我足足被折磨了一個多月，終於在一天傍晚聽到了警車的聲音。

 

我媽從警車裡跌跌撞撞向我撲來，她捧著我憔悴的臉心疼不已，哭著把我送上救護車。

 

但那些和我一起被賣的孩子們追不回來了，尤其是那個和我一起被送上山區的女孩，她還比我小兩歲，卻被賣給一個四十多歲的單身漢。

 

她臨走時把兜裡的糖塞給我，說：「姐姐，你吃吧，我不敢再吃了，怕記住甜的味道，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如今，我看著周圍這些黑亮的眼睛，心中一陣酸澀。

 

這輩子，我一定要救你們！

 

12

 

我摸著黑站起來，掏出褲兜裡早就準備好的刀片，磨了十幾分鍾總算割斷了手腕和腳腕上的繩子。

 

隨後我捂住那個比我小兩歲的女孩的嘴，悄悄解下她的繩子。

 

「姐姐？」

 

「噓！別說話！」

 

「其他人呢？」

 

「先別動他們，他們歲數太小了，解開繩子會亂動，壞了我的計劃。」

 

我讓女孩配合，她彎下腰把我託起來，而我夠到小窗戶，拿激光筆閃了幾下，不遠處也閃過同樣的信號，我就知道妥了。

 

很快，屋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然後就是三個人販子被撂倒。

 

「別動！把手舉起來！」

 

這是我今天聽到的最動聽的話，十幾個警察衝進來，照亮了整個黑暗的小屋，我再也不用借著月光看人了。

 

這時我才看清屋裡的孩子足足有十二個，最小的剛會爬，最大的就是我。

 

出了村屋，我趕緊借警察的電話給我媽報了平安。

 

我媽急得大哭，問我怎麼回事。

 

我當然不能說我跟警察配合，為他們提供線索，還親身進賊窟，隻能草草編了幾句，讓我媽放心。

 

我和其他孩子一起上了警車，路上那個女孩坐在我身旁，她依舊從兜裡掏出一顆糖遞給我。

 

「姐姐，我沒有別的，隻有這個，你嘗嘗，很甜的。」

 

我眼睛一酸，接過糖揣回兜裡。

 

我哪舍得吃？這顆糖我要拿回去放相框裡裱起來。

 

人這一輩子，被綁架一次已經算是偶然了，而我是必然地被綁過兩次。

 

13

 

等下了警車，我媽已經跌跌撞撞地向我撲來，隻是這次她不用哭著把我送上救護車了。

 

我媽的臉上還殘留著慌張的淚痕，她轉著我的身體，仔細檢查我哪裡有受傷。

 

我痒痒肉多，被她這幾下咯吱得直樂。

 

她看我沒事，也就暫時安下心來。

 

「桃桃，這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去同學家嗎？怎麼被綁了？」

 

「媽，這事你得問警察。」

 

說著話，一個警察就過來了。

 

「夏心桃，蘇白薇已經被控制，三個人販子都承認是她僱佣的。」

 

我媽聽後，震驚之餘是難以抑制的憤怒。

 

「蘇白薇這個賤人！

 

「她有什麼事衝著我來！動我閨女做什麼？」

 

說完，我媽就捋起袖子問警察蘇白薇在哪。

 

我跟警察趕忙安撫她，警察正在問她的口供，最晚後天就出結果，讓我媽少安毋躁。

 

我也勸解道：「是啊媽！咱先回家吧，我困S了，你要幹架，我明天再陪你。」

 

我媽看看表，已經凌晨三點了，也不再多說，領著我回去了。

 

等到了家，我媽一開燈就把我摁在沙發上質問：

 

「桃桃！你別跟我裝！今天這事不是意外吧？」

 

「哎喲，我媽什麼時候這麼睿智了？」

 

「你少嬉皮笑臉的，蘇白薇綁你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14

 

我心裡清楚已經瞞不住我媽了，隻能承認，但我避開了重生這件事，隻是說我今天找我爸要錢時聽到了蘇白薇給人販子打電話，所以打算將計就計，和警察來個裡應外合。

 

「桃桃！別怪媽說你，這太危險了！」

 

「我知道的，媽，但這是我作為模範市民的義務，幫助警察打掉人販子義不容辭。」

 

我說著還揮了揮拳頭，表示決心。

 

我媽一巴掌把我拳頭打掉，眼睑紅了一片。

 

「可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想你有任何閃失！」

 

「可是媽，那些孩子也是他們爸媽的小寶貝啊！除了我，最小的隻有幾個月，最大的不過十二歲，如果我明明知道了人販子的行動卻選擇袖手旁觀，那這些孩子將被送往哪裡？他們的父母還有機會再見他們嗎？」

 

我媽神色有些動容，她的語調軟下來，抱了抱我。

 

「哎，孩子長大了。」

 

我也撫摸了我媽的背，算是安慰她，也算是道歉。

 

不隻為這一次，也為下一次。

 

對不起，媽媽。

 

恐怕讓你擔心的事不止這一件，我扳倒蘇白薇隻是第一步，還有S人兇手——蘇黎。

 

我不會放過他！

 

15

 

按照常識，蘇白薇這次隻要罪名坐實，基本五年有期徒刑打底。

 

從審問到審判的過程很漫長，這半年來我爸到處為蘇白薇打點，從派出所到看守所，蘇白薇基本衣食無憂，沒受多少罪。

 

想我媽，她生病時給我爸打電話，我爸是怎麼個不耐煩的模樣。

 

「夏成玉！你還生病？你整天在家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生哪門子病？

 

「就是想要錢是吧？我平時給你的不夠多嗎？你都花哪了？

 

「起得來就自己去醫院，起不來就叫 120 拉你，別找我，我很忙！」

 

現在一個實錘犯罪的女人蹲號子了，還是因為綁架了他的親生女兒，我爸竟然依舊觍著臉替蘇白薇奔走。

 

而我這邊，他從未來過。

 

直到律師提醒他，如果獲得被害人的諒解可以減刑，我爸才拎著大包小包到我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