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側過頭，臉頰碰到了他的頭發，我說：

 

「沈讓，你認錯人了。」

 

可顯然沒有用。

 

此時，我看到了他的桌上有一大堆藥，一包藥散落得到處都是。

 

我放輕了聲音一「沈讓，我不會背叛你的。」

 

他愣了愣，緩緩放松了禁錮我的力氣。

 

我把藥給沈讓，發現他的手在發抖。

 

我從沒見過沈讓這樣，好像遭受過莫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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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上門，想了一晚上，也沒想出來沈讓為什麼這樣。

 

第二天，見到沈讓，我紅著臉問：

 

「你昨天……」

 

沈讓噗哧一笑：「小黑丫頭你怎麼回事，滿臉懷春，昨天怎麼了，昨天我不是很早就睡了嗎？」

 

我臉上的溫度瞬間降了下去。

 

原來，沈讓什麼都不記得。

 

不過這樣也好。

 

接著，村裡來了個人，一句話讓沈讓變了臉色。

 

「村口來了個大小姐，是不是來找沈讓的？」

 

16

 

沈讓那麼沉穩的人慌得連平路都踉跄了一下。

 

抓著那人的領子問：

 

「她穿的什麼？」

 

那人有些害怕沈讓，結結巴巴地說：「穿著一條看起來就很貴的裙子。」

 

沈讓愣了片刻才往村口走去。

 

我沒去。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有人告訴我，我哥被沈讓打了。

 

我撂下手上的東西，急急忙忙趕過去，就聽見沈讓說：

 

「誰讓你用髒手碰她的？」

 

沈讓的表情陰鬱，讓人有點害怕。

 

我拉著我哥想解釋，但他冷著臉警告我：

 

「給你們幾天好臉色就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了是嗎？」

 

我難堪地愣在了原地，不自覺道歉：

 

「對不起。」

 

我哥指著她身後說道：

 

「蛇……拉走。

 

「沈讓、打……我。」

 

我哥說得很委屈。

 

我知道我哥是因為有蛇在她身後才想拉她的。

 

沈讓明顯也愣了愣，朝我哥伸出手。

 

我拉著我哥後退了一步，他看了我一眼，緊緊抿著唇，最後說道：?

 

「她和我住幾天，每天多給你一萬。」

 

我垂下眸子，輕輕點頭。

 

17

 

躲在沈讓背後的女生看向我輕聲說道：

 

「你好，對不起啊，阿讓是太在乎我了。」

 

我感覺我的心莫名其妙地緊了一下，還有些悶。

 

搖了搖頭，拉著我哥去了衛生所。

 

路上，我按著我哥腫得高大的臉說道：

 

「哥哥，我們去擦藥。」

 

我哥不明白為什麼之前那麼好的人會無緣無故地打他。

 

他有些委屈。

 

我摸著哥哥的手忽然紅了眼，輕聲道：

 

「哥哥，對不起……」

 

我哥不知道我為什麼道歉，他隻知道我哭了。

 

他急得團團轉。

 

晚上的時候，我哥和沈讓鬧脾氣。

 

沈讓給他擦藥被我哥一把掀翻在地。

 

我哥指著沈讓罵得很大聲：「你、你壞，惹哭安安，我不要你，你走！」

 

我害怕沈讓對我哥發脾氣。

 

但他沒有。

 

他默默撿起了地上的藥，蹲著哄我哥：

 

「你先擦藥，我先和你說對不起，然後晚點跟安安道歉好不好？」

 

我哥雖然傻，但分得清一個人是否真心。

 

他擦了擦他留在沈讓身上的黑手印，一字一句說道：

 

「你要跟安安道歉哦。」

 

沈讓輕聲應著：

 

「好。」

 

我的眼眶紅了，轉身時，那個女生就站在我後面。

 

她笑著說：

 

「我還從來沒見過沈讓在乎過別人呢，看來你們和沈讓相處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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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下眸子，胡亂抹了一把眼睛說道：

 

「沈讓，是個很好的人。」

 

她輕聲道：

 

「是嗎？

 

「你喜歡沈讓？」

 

她湊近了些，接著嘆了口氣，憐憫地看著我說道：

 

「可能我接下來要說的你接受不了，但是我還是希望你離沈讓遠一點。

 

「他並沒有你想得那麼好。

 

「調戲小女生是他慣用的伎倆，你是個單純的好孩子，我有點不忍心看你淪陷了。

 

「你知道沈讓為什麼來這裡嗎？」

 

我點了點頭說：「知道。

 

「沈讓是因為打架才被他爺爺送來這裡改造的。」

 

她眼睛有些亮：「沒錯，那你知道他為什麼打架嗎？」

 

我張了張嘴，沒說話。

 

她繼續說道：

 

「是為了我。沈讓，有病啊……治不好的。現在，沈讓最在乎的人是我，隻有我能控制他的病。

 

「當然，他玩弄你是不好的行為，我替他道歉好不好？我叫高言雪……

 

「你叫什麼？」

 

沈讓……

 

玩弄我？

 

19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愣了片刻，隨即低下頭連連擺手說道：

 

「我叫左安，沒事的……」

 

接著，她又說道：

 

「我和沈讓在這也待不了多少天了，我給你一些錢，能不能把這裡讓給我和沈讓住？」

 

「啊？」

 

我有些呆愣。

 

她拉過我的手：「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可能有點難以接受，但是我這趟來就是為了沈讓的。你幫幫我好不好？」

 

見我猶豫，她又說道：

 

「就住十幾天……要是情況好，能控制住沈讓的病的。

 

「你見識過沈讓的病吧？發作起來是不是很痛苦。」

 

我垂下了眸子，第一次直視眼前的女孩。

 

她又高又白，長得也很好看。

 

我問：

 

「你背叛了沈讓對嗎？」

 

高言雪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繼續說：

 

「你說你能控制沈讓的病，可他發病不就是因為你嗎？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這個要求。」

 

高言雪看了我一眼，嗤聲一笑，「你知道沈讓的經歷嗎？

 

「你都這麼窮了，還管別人的事啊？」

 

接著她拿出一沓錢，笑著說：「這些錢對你來說可不是小數目，你還是好好想想吧。」

 

高言雪比出一個三字：「三天，再告訴我答案。」

 

20

 

「不……」

 

我剛想推回去，一隻手比我更快。

 

不過不是推回去，而是將這些錢甩在了我的臉上。

 

我下意識接住了一大半，還有一小半散落在地上。

 

抬眸對上沈讓那嘲諷的眼神。

 

他將高言雪擋在身後，站在我面前，稍稍彎下腰朝我說道：

 

「心挺黑啊，怎麼，做一份事，要兩份錢，我欠你的？」

 

「不是……」

 

我剛想解釋，高言雪就拉住了沈讓的手扯了扯，小聲喊道：

 

「阿讓，你非得這麼霸道嗎，這是我給左安的，難不成我吃飯、住不要錢嗎？」

 

沈讓冷笑了一聲，看了我一眼，拉著高言雪出去了。

 

出門前，他頓了頓說道：「一間破房子而已，給那麼多做什麼？她做的飯狗都不吃。」

 

我本來想喊住沈讓解釋的，沈讓這句話說出來，我忽然不想解釋了。

 

沈讓和高言雪都沒說錯。

 

房子是破房子，我也確實很窮。

 

21

 

我沉默地蹲下去將錢一張一張都撿起來。

 

從爸媽S的那一天我就知道跟什麼過不去都不能跟錢過不去。

 

爸媽S的時候我小，哥哥傻，工地就拿了兩千塊，多的沒有，有本事就打官司。

 

那些人的嘴臉我到現在還記得。

 

安葬了爸媽之後，家裡的錢所剩無幾。

 

已經到我和我哥都快餓S的程度了。

 

隔壁李奶奶看不下去接濟了我和我哥。

 

我放學也會撿點瓶子，找個店打打工，就這樣過完了我的初中。

 

後來，李奶奶也去世了，去世前，瞞著她兒子塞給我一千塊錢。

 

都是幾塊幾塊，幾毛幾毛攢的。

 

想到這，我將這沓錢數了數塞進了布包裡，擦了擦紅了的眼眶扯出一抹笑。

 

有兩萬塊錢呢。

 

22

 

之後的幾天，我和沈讓沒再說上過一句話。

 

我坐在旁邊聽著他們的談話，高言雪朝我招招手笑道：

 

「左安，坐那幹嗎，過來跟我們一起說啊。」

 

接著她拍了拍大腿懊惱地說：

 

「忘了，你可能聽不懂我和阿讓的談話，不然我們說說學習的事，左安你想去哪上大學？來京都吧。

 

「這樣，我和阿讓都罩著你。」

 

高言雪長得很漂亮，細膩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看起來很自信。

 

沈讓看著高言雪寵溺地笑，她和沈讓真的很配。

 

我垂著頭輕聲說：

 

「要是有機會，我就去北京看看。」

 

這話說得很小聲，隻有我自己能聽到。

 

沈讓走到我面前，踢了一下我的凳子：「說什麼呢，能不能大大方方的？」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不爽，眉頭緊皺。

 

我站了起來：「我說……」

 

剛說了兩個字，他就嘲諷地說道：

 

「算了，你這種人，對你要求這麼多做什麼。」

 

我這種人……

 

我是哪種人？我不理解。

 

最後，我沒等到沈讓的道歉，村裡卻等來了久違的一場暴雨。

 

23

 

當天晚上，高言雪病了，發高燒。

 

我給她換水貼額頭，又問沈讓：

 

「要不我去衛生所給她拿點藥？」

 

沈讓正打著電話，信號不是很好。

 

「就你們衛生所那破藥，能給她吃嗎？」

 

我沉默了。

 

後來，電話終於通了，一輛車迎著大雨開進了村裡。

 

路很難走，但車是好車，所以來得也很快。

 

沈讓橫抱著難受的高言雪，溫柔地安慰：

 

「沒事的，一會兒就到醫院了。」

 

我還從來沒見過沈讓這麼溫柔的一面。

 

沈讓將高言雪放進了後座躺著，自己坐上了副駕。

 

這時，我哥拉了拉我的衣服說道：

 

「安安，腦子疼……」

 

我哥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

 

我連忙敲了敲沈讓的車窗。

 

沈讓不耐煩地搖下車窗：「幹什麼？」

 

「我哥也很難受，能不能把我哥也帶去醫院，我會付錢的！」

 

沈讓蹙著眉，這時，高言雪輕聲說道：

 

「阿讓，我難受……」

 

沈讓不再看我，而是讓司機開車。

 

他說：

 

「你連這種便宜也要佔嗎？」

 

「我沒有……」

 

話還沒說完，沈讓的車就走了，輪子濺了我一身的髒水。

 

「相信我。」

 

我呢喃著。

 

24

 

我哥頭疼得厲害。

 

去了衛生所，醫生看不出來，開了些止疼藥讓我哥吃。

 

我看著越下越大的暴雨有些心慌。

 

村裡有車的不多。

 

有車的也不敢這時候開出去。

 

隻有一個大娘開著三輪車朝我喊：

 

「小安啊，讓你哥坐我旁邊，你坐後面打把傘，我帶你們去醫院。」

 

汽車都不好開，更別提三輪車了。

 

「哎。」

 

我快速地把家裡的錢都拿出來帶上。

 

高言雪給的那兩萬也帶上了。

 

我們村到縣城的醫院要翻好幾座山。

 

大娘一句話都沒說，把自己的性命也都拴上了。

 

到醫院的時候，我渾身都淋湿了。

 

我哥疼得發抖。

 

「大娘，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大娘一擺手：「我做不了他們那樣的畜生不管你和你哥，反正大娘家裡也沒人了，S了就S了，不怕。

 

「對了，妮兒，有錢嗎？沒錢大娘這裡有。」

 

我連忙點了點頭：「有錢。」

 

看著大娘衣服縫縫補補，我心裡有些心酸。

 

25

 

盯著眼前的醫院和頭痛的我哥。

 

我有些害怕，心裡有個聲音告訴我不要進去。

 

接著，我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叫我：

 

「小黑丫頭……」

 

我一下睜開了眼睛，看見了沈讓那張熟悉的臉。

 

他朝我伸出手。

 

我偏過頭。

 

他的手微僵，然後抿著唇將我的臉扳正，另一隻手將我臉上的淚水擦幹淨。

 

「當時為什麼不找我？」

 

我忽然覺得有點好笑，拍開他的手，笑意不達眼底說道：

 

「昨天喝了酒，腦子不清楚，沈讓，在這裡遇到你，好巧啊？」

 

他微微蹙眉，也輕笑了一聲說道：「巧嗎？

 

「我可是找了你五年。

 

「當初不是和我說要去北大嗎，為什麼選擇一所不如北大的垃圾學校？

 

「還有，在北京，為什麼不找我？」

 

沈讓依舊穿著昨天的西裝，言語間步步緊逼。

 

我雙手撐在床上，頭微微後仰，笑了一下：「沈讓，我找過你呀。我哥治病沒錢的時候我去找過你，但是被趕出來了。

 

「他們說，哪來的叫花子。

 

「不過沒事，我沒日沒夜地打工還是給我哥把費用交上了。

 

「可是……後來，我哥那個傻子，自己跳樓了，寫了一封歪七扭八的信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26

 

「我經常在想，如果，你載我哥去了醫院，是不是我哥就不會跳樓了。

 

「但是我清楚地知道，你沒有這個義務。

 

「所以……沈讓，你放我走吧。

 

「我們的糾葛，在五年前就結束了。」

 

沈讓點了根煙，垂眸看向我，沉聲道：

 

「對不起……」

 

我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原來沈讓的道歉也不是那麼好聽。

 

不值得我惦記那麼多年。

 

「但是……我沒法放你走。

 

「魏延那邊你辭了吧，就跟在我身邊。」

 

沈讓站起身，輪廓凌厲了不少，說的話讓人不容反駁。

 

魏延是我的頂頭上司，也是沈讓的S對頭。

 

他平常出去應酬從不會帶我。

 

這次破天荒地帶上了我，原來是因為沈讓。

 

突然覺得，我不過是一個村裡的小黑丫頭，居然值得這麼多人利用。

 

高言雪也是，魏延也是。

 

我站起身，走到沈讓身前。

 

他比我高很多，每次我看他的時候脖子都仰得很痛。

 

「沈讓，你可以低頭嗎？」

 

沈讓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