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中考成績那天，爸媽將我鎖進閣樓。

 

他們不願出學費，還要把我嫁給傻子換彩禮。

 

我跳窗逃跑時摔斷了腿，婚後被家暴致S。

 

重生後，我去求村口飯店老板的兒子。

 

隻要他肯幫我出學費，考不上大學我就給他當老婆。

 

他憨笑著答應，悄悄遞給我一沓錢，卻叫我努力考走，再也別回來。

 

我終於考上了大學，重啟新的人生。

 

我許久沒再回村裡，可總會想起當初那個對我憨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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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考成績出來了，我考上了市一中。

 

全校隻有二十個名額，其中隻有不到一半的人考上了。

 

我爸媽卻並不高興，他們把我鎖在閣樓，不讓我去學校報志願。

 

這和他們當初說的不一樣。

 

之前他們明明答應了，隻要我分數夠，就讓我去市裡念高中。

 

我哭鬧著，瘋了一樣地捶著門。

 

我媽跟我爸抱怨：「都怪你，當初答應得輕巧，這下可好，她可有得鬧了！」

 

我爸惱怒的聲音傳過來：「我怎麼知道她真能考得上！你不也沒想到嗎！」

 

兩人吵成一團。

 

最終還是我奶奶一錘定音。

 

「吵什麼吵？」

 

「今天劉家婆子來找我了，他家願意出五萬彩禮，條件是田田不能去城裡，女娃書念多了心思會野，將來不服管。」

 

我媽問：「是村東頭的劉家？他家兒子傻乎乎的，才給五萬？」

 

我奶又說：「劉奎就是小時發燒落了點病根，說話不利索，不影響他自理。」

 

「你要是嫌少，趕明兒我再跟他家說說，讓他們再加一萬。」

 

「有了這錢，咱家大新蓋房娶媳婦的事兒就不愁了。」

 

他們說著說著，又高興起來，絲毫不顧已經哭得聲音嘶啞的我。

 

半夜，我翻窗逃跑了，卻不小心把腿摔斷了。

 

我爸媽不舍得帶我去醫院拍片子做手術，而是找了個江湖郎中買了幾貼膏藥。

 

我的腿沒好利索，落下了殘疾，再也不能跑跳，走路也一瘸一拐的。

 

劉奎家不願再出高價，幾番討價還價後隻給了三萬。

 

我哥娶媳婦的錢沒湊上，眼睜睜看著喜歡的人嫁了別人。

 

為此，全家都恨極了我。

 

我被強行嫁給了劉奎那個傻子，他不僅喜怒無常，脾氣暴躁，二十多歲的人了，睡覺還尿炕。

 

無論多冷的天氣，我都得去河邊給他洗尿髒的褲子和床單。

 

不然就會迎來他的暴打。

 

我家人從來不管。

 

區區三萬塊錢，就買斷了我的下半輩子。

 

我想跑，卻被劉奎一家發現，他們追上來，一棍子狠狠敲在我的天靈蓋兒。

 

我就這麼被打S了，又被草草埋了。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中考出成績那天。

 

2

 

成績單到手之後，我沒再第一時間給我爸媽看成績。

 

他們原本也不關心，我哥還不忘說風涼話。

 

「大才女之前不還信心滿滿嗎，怎麼成績單到手反而不吭聲了？」

 

我媽沒好氣兒地接了一句：「還用問嗎，準是考砸了唄。」

 

「我早就知道她不行。」

 

我沒吭聲。

 

有了上一世的前車之鑑，我知道僅憑自己的力量不過是螞蟻撼樹。

 

與其和他們撕破臉後被關起來，不如趕緊找一個強有力的外援。

 

於是我找了個借口，去找了我表姑。

 

表姑是家裡最有文化的，我二爺還活著的時候，力排眾議讓她在鎮上念了個大專。

 

畢業後趕上國企下鄉的好政策，謀了一份好工作。

 

也是全家唯一一個坐辦公室，吃公家飯的。

 

如果她願意幫我，沒準能說服我爸媽他們。

 

可她聽了我的來意，卻皺起了眉頭。

 

「田田，城裡高中競爭很厲害的，別看你在鄉下學校是尖子生，到了一中你什麼也不是。」

 

「別把一切想得那麼簡單。」

 

「再說了，高中的學費，住宿費和生活費都不便宜，從哪出？」

 

「還是好好聽你爸媽的話——」

 

「表姑，您能不能借我些錢？等我大學畢業賺了錢，一定連本帶利還給您。」

 

我含淚打斷她的話，仍不肯放棄。

 

她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你這孩子，上了一中也不一定能考上大學，萬一落榜，錢不是白花了？」

 

「你哥還沒結婚，家裡用錢的地方多著呢，表姑也是為你好呀。」

 

「這樣吧，回頭我和你奶奶說說，讓你上個能免學費的中專，畢業後進工廠找份工作，還能幫襯家裡。」

 

她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我的心已然沉到谷底。

 

說來說去，她都不願幫我。

 

再待下去也沒有意義，我鐵了心要去上一中的。

 

這條路走不通，我隻能再想別的辦法。

 

3

 

回家路上，我碰到了劉奎。

 

他嬉笑著過來搭話。

 

「田、田田，嘿嘿，上、上哪兒去、去了？」

 

「來陪、陪我說、說說話兒？」

 

我想起上一世他打我時猙獰的樣子，根本不想理他，隻想遠遠躲開。

 

這反倒激怒了他。

 

他腦袋雖然傻，腿腳卻靈活得很，下一分鍾就擋住了我的路，衝我龇牙咧嘴。

 

「S、S妮子，你、你咋、不理我？」

 

「將、將來當了我老婆，我打、打斷你的腿！」

 

我氣結：「誰要當你老婆！神經病！」

 

他卻得意起來，嘴角掛著亮晶晶的口水，竟衝過來想抱我：「嘿嘿，我就、就想你當、當我老婆，我家給、給得起錢。」

 

我躲閃不及，嚇得差點叫出來。

 

這時，村口的福氣飯館冒出來個人，嗓門響亮地招呼我：「張田田，你家訂的麻將花卷好了，趕緊來拿吧！」

 

是張書佳，福氣飯館老板的兒子。

 

趁著劉奎愣住的工夫，我趕緊應了一聲，快速跑走。

 

張書佳捏了幾個熱氣騰騰的麻將花卷裝進袋子遞給我。

 

我搖搖頭：「你記錯了，我家從不在外面買吃的。」

 

他撓了撓後腦勺，腼腆地衝我笑了笑：「嗐，拿去嘗嘗，剛出鍋的，好吃。」

 

說完，他又向外探了探頭：「劉奎已經走了，你快回去吧。」

 

「對了，我聽新聞說，傻子和神經病傷人不犯法，你最好別和他起衝突。」

 

哦，原來不是他記錯了，而是想幫我。

 

他和我是同學，但不同班，來往並不多。

 

我隻記得，上一世他初中畢業後繼承了自家的小飯館，他很有做飯的天賦，雖然沒再繼續上學，但他家的生意還挺紅火。

 

村裡誰家有個紅白喜事都少不了他家的生意。

 

想到此，我心念一動。

 

這麼說來，張書佳的家裡，應該挺富裕吧？

 

我立刻跟他說出了想法，希望能在他家的飯館打工，賺點學費。

 

他有些為難。

 

「我家的小館子，我爸掌勺，前頭有我媽、我姑還有我奶就夠了，實在用不著多餘的服務員。」

 

「而且服務員一個月最多三四百塊的工資，你隻有兩個月的時間，還是湊不夠啊。」

 

是啊，我隻有暑假這兩個月的時間，什麼樣的工作能在短時間內賺那麼多錢？

 

求我爸媽是斷斷不行的。

 

上一世他們冷血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難道重生一次，我依然無法擺脫這屈辱的命運嗎？

 

我奔波了一天，連口水也沒顧得上喝，此時此刻，一顆心更是沉重得直直墜下去。

 

我隻覺得鼻子一酸，麻木地轉過身，差點落下淚來。

 

正要走，他突然問我：「多少錢才夠？你那個學費。」

 

我用手背擦了擦眼淚，盡力掩飾著哽咽。

 

「學費一千五，加上書本費，住宿費，差不多得兩千吧。」

 

他猶豫了片刻後，聲音輕輕傳入我的耳朵：「我借給你。」

 

我不敢相信地轉過身：「真的？你沒騙我？」

 

他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哪能有這些錢？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將我拉到一邊兒，低聲說：「我好歹是初中畢業，算賬比我媽強，現在他們讓我收錢管賬。」

 

「我能有辦法。」

 

我頓時呆住了，他這意思，難道是要……偷？

 

於是我本能地冒出來一句：「你這麼幹，不怕我將來還不上？」

 

他這才一愣，猶猶豫豫地說了句：「說得也是，我冒這麼大風險，你還不上咋辦呢？」

 

我急了，恨不得撕爛自己這張嘴。

 

於是我急吼吼地保證：「我保證還，我給你打欠條！如果還不上，我、我給你當媳婦！」

 

他撲哧一聲笑了，臉紅得像是年三十掛著的大燈籠。

 

「行，就這麼辦！」

 

4

 

回到家，我殷勤地鑽進廚房幫我媽打下手。

 

我得表現好點，絕不能讓他們把我鎖起來。

 

我爸媽見我不再提上高中的事兒，都以為我的分數沒夠上一中的分數線，便慢慢放下心來。

 

過了幾天，他們來跟我商量。

 

我表姑來了一趟，建議我去上個中專，她打聽過了，我的成績綽綽有餘，還能減免學費。

 

表姑說，女孩子多讀點書也好，是個加分項，將來談彩禮的時候能多要點錢。

 

我奶奶聽了很高興，說劉奎中意我，前些日子劉婆子來談定親，能給我家五萬。

 

「這回我得找她要八萬！」她滿面紅光，笑得合不攏嘴。

 

我強壓著心中的怒火，裝作若無其事。

 

一想到張書佳要在飯店的賬目上動手腳，我總覺得有些心慌。

 

也有隱約的愧疚。

 

但看到家裡人巴不得把我多賣點的那副嘴臉，我又把這念頭強壓了下去。

 

我得先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有以後。

 

這個暑假我媽不讓我在家闲著，她讓我打零工補貼家用。

 

我跟著鄰居家的姐姐接手工零活兒，上山摘菌子，下河摸野生的小魚小蝦。

 

這些都有人專門來收。

 

賣了錢，我會悄悄藏起來一部分。

 

有時我也會去福氣飯館幫忙，他們承接了好幾單考上一中的升學宴，忙不過來。

 

人家的孩子考上了一中，家長歡天喜地地擺酒請客。

 

我卻隻能偷偷摸摸，活像隻下水道裡的老鼠。

 

我隻能靠自己想辦法了。

 

在張家，我什麼活兒都幹。

 

傳菜，收桌子，倒垃圾，忙得像停不下來的陀螺。

 

而且我既心虛，又慚愧，說什麼也不肯要張嬸給的工資。

 

張嬸親熱地拉著我的手：「田田真是個好妮子，將來也一定是個能幹賢惠的，要不是劉家搶先找了你家，我都想……」

 

「媽！說啥子呢！」張書佳臉蛋紅撲撲的，忙得滿頭是汗，他大聲打斷張嬸，「後廚忙不過來了！」

 

張嬸答應著去忙了，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他默契地衝我點了點頭。

 

就這樣，暑假快結束的一天傍晚，張書佳從店裡追出來。

 

他遞過來一沓紙幣。

 

有五十的，十塊的，也有五塊的。

 

「好在這倆月我家生意不錯。」

 

「這些是一千八，再多我也實在沒有了。」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啞著嗓子問：「這些都是你從家裡拿的？」

 

「不全是，爸媽給我的工資，我也攢著了，有八百是我自己的。」

 

「家裡的我沒多拿，他們暫時發現不了，等後面我用工資一點點補回去，你快收好。」他握住我的手腕，把錢往我手裡一塞。

 

他的手心滾燙滾燙的：「報到前一天晚上，我在村口等你，我騎車送你去車站，免得出岔子。」

 

還是他心細。

 

臨門一腳了，我藏了一個暑假的秘密，絕不能被我家人發現。

 

5

 

我數了數身上的錢，除去張書佳借我的一千八，我自己還有三百。

 

夠了。

 

報到前一晚，我撒謊說還有點活兒沒幹完，吃完飯還要去鄰居家一趟。

 

我哥出去玩了，爸媽和我奶心思都在電視上，「嗯」了一聲就算答應了。

 

我回屋拿起包袱和書包，悄悄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