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東西一盒價格不貴，普通百姓咬咬牙也能買得起，但量少，還宣揚要厚敷且要連續使用效果最佳。

照這個火爆程度，定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幾個月下來，鋪子熱度居高不下。

江婉如的日子卻一如既往，沒有一絲暴富的模樣，隻是平王來得越發勤了。

兩人仿佛漸入佳境，可我卻看得分明，江婉如並不喜歡平王。

不僅如此，尚書府來往的人也多了起來，且都來得隱蔽，大多都是從後門而來。

與我前世偶爾撞見過的不同，皆是些生面孔。

我心中疑惑重重。

直到那日，太子大婚。

9

江婉如坐在席間，看著一襲喜服俊朗出塵，來宴賓客的太子，眼中情緒莫名。

回府時，江婉如已經吃醉了酒。

青紅去打水，我伺候她寬衣。

她醉得不輕，口中喃喃低語：「你如此有眼無珠，我比那賤人強上百倍，你竟不選我，終究是你負了我……」

「你若無情，我便休……」

「我要讓你知道，你今日的選擇……錯得有多離譜。你高高在上，我便要將你拉下雲端，被人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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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江婉如醉暈過去。

我心中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與去而復返的青紅一起將她梳洗妥當，扶上了床。

歇息時，我在床上翻來覆去。

今日這信息量著實有點大，我腦中思緒萬千。

江婉如口中之人八成是太子。

蜜珠粉賺來的銀子不知去向，來得越發勤的平王，尚書府比之前世更多的陌生門客……

這些事件串聯起來，我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平王果真不像明面上那般與世無爭。

可惜前世我死得早，不知後來發生了何事。

可我知道，太子政績出眾很得民心，是一個好太子。

幾日後，我奉命出去採買蜜珠粉時，拿著玉佩去求見太子。

太子聽完有些驚訝，命手下人去查證。

又對我道：「這幾次三番的事情，你是和江婉如有過節？」

「你從小與江婉如一同長大，孤倒是未得知你們有何嫌隙。」

太子調查我在意料之中，隻是我無法將前世之仇道出。

我誠懇道：「小姐對奴婢打罵不休，奴婢心中有恨，奴婢身若浮萍，卻也不願看著好人被構陷。」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是頂好的人，合該一生平安順遂！」

話落，我低垂著眼，不再言語。

一聲輕笑自頭頂傳來，太子聲音溫潤：「若查證後確有此事，孤可再允你一個賞賜。」

我心中大定，恭敬俯身道：「多謝殿下！」

回府後，江婉如還在屋中忙碌，無暇顧及我。

最近不知怎的，江婉如的首飾華服都少了不少，並且又開始研制新品。

看這情況，是很缺錢的模樣。

我站在門外等候，看著頭頂的豔陽。

近日京城天氣晴好，我卻從中品出一絲風雨欲來的味道。

10

江婉如和平王的婚期定在年關。

彼時天子病重，情況看著不好。

宮中正商議著婚期延後還是照常舉行衝衝喜時。

平王，反了。

那日街上打殺聲一片，馬蹄聲疾馳而過。

我心中有些緊張，那日之事太子查證後，發現確有其事。

這半年中我遞了不少消息給太子，隻是真到了這一日，心中還是忐忑不已。

江婉如卻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命我們將她好好裝扮一番，綾羅綢緞，珠玉滿頭，端得是一個雍容華貴。

她滿心歡喜等著平王成功的消息。

夜裡，有披甲將士叩響府門。

江婉如忙不迭命我們去開門。

她理了理衣裳，輕咳了一聲，輕抬下巴，仿佛一隻驕傲的孔雀。

為首之人卻看也不看她，揚聲道：「平王謀逆，其黨羽已盡數伏誅。戶部尚書江宏毅與其同謀，我等奉命抄家，將其家眷收押天牢，奴僕盡數發賣！」

江婉如臉上的高傲喜色僵住，連退幾步，險些沒有站穩，不可置信道：「什麼？！」

那人沒有理她，隻對著我們道：「誰是青綠。」

我連忙應聲。

「跟我走。」

江婉如目眦欲裂，尖叫出聲：「是你？」

我沒有理會她，連忙將一旁呆滯的青紅拉出來。

隻對著將士道：「大人，我可否帶一人走？」

將士皺了皺眉，見隻是個丫鬟，便默許了我的行為。

江婉如在身後厲聲痛罵，我置若罔聞。

我被帶到東宮，孟沁微已有了身孕。

見我來，她倒是十分開心，將我安置在她的偏院，日日來與我闲聊。

我從她口中得知。

這場宮變，因著太子早有準備，以最小的代價將其平息。

這事牽扯出了一批有異心的朝臣，其中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人，竟是右相。

兩個本該毫無關系的人牽扯在一起，著實令人沒有想到。

原是右相曾與平王的母妃有過一段，以為平王是他的孩子。

這才暗地投向了平王，幫他在暗中拉攏朝臣。

平王不願太子與定國公聯姻，於是聯合江婉如陷害。

結果自食惡果。

後來平王求陛下賜婚，不僅是及時止損，還是看中江尚書的權和他夫人娘家的錢。

沒想到江婉如倒是給了平王一個驚喜，竟想出蜜珠粉斂財的法子。

平王用著這些錢在私下豢養兵士，竟有數萬人。

他行事隱蔽，又有右相掩護。

若不是我發覺不對，怕是真要打太子一個措手不及。

我聽得入迷，沒承想其中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平亂後沒幾日，天子駕崩。

太子順利登基，大赦天下。

除主要謀逆之人，其他人免去死刑改判流放。

江婉如在獄中，喊著要與我一見。

我終究去見了她最後一面。

一見我，她便悽厲尖叫：「岑問青，你是岑問青，你是她對不對！」

我看著她落魄的模樣，淡淡開口：「是又如何。」

「你之前為什麼不承認？我們才是一個地方的人！你為什麼要害我？我們不是朋友麼？」

「朋友？」我嗤笑一聲。

「做你的朋友要命，我可不敢。」

見我承認，她更激動起來。

「哦對了，不僅你斂財謀逆是我告發，之前的詩詞孤本，你欲毀孟沁微清白失敗，都是出自我手。」

江婉如面色煞白，隨後神情癲狂地撞著牢門，破口大罵：「岑問青，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我殺了你！你不得好死！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你欠我一條命。」

說罷，我不再看她醜態畢露的模樣。

她前世卸磨殺驢，我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11

孟沁微的封後大典在一月後。

她將我喚到身前，說我是此次平亂的功臣，且天子還欠我兩個賞賜。

問我如今有什麼想要的。

我在現代時便一心想著救死扶傷，如今換了時代，我的想法依舊沒有改變。

隻是外科手術在這個時代風險太大，且限制眾多，沒有現代的精密儀器拍片檢查，我能做得很少。

中醫文化源遠流長，我想我應該換個方向深耕。

因此，我請求孟沁微為我找一個名醫為師，繼續自己的理想。

這個時代對女子的束縛猶在，孟沁微說她很欣賞我這樣有自己追求的女子。

她讓我等著消息，並說日後有困難也可以來找她。

我俯身謝過。

以天子和孟沁微的聰慧，應是早已看出了我的不同，卻從未點破也未為難我，我很感謝他們的恩情。

不久後，孟沁微派人告訴我，她已為我找好了師傅。

此人曾是太醫院的首案，如今上了年紀，賦闲在家。

老先生也同意了收我為關門弟子，隻是學多學少全憑我自己悟性。

我和青紅的賣身契被付之一炬，如今已是良籍。

我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她。

青紅總算從那日的驚濤駭浪中回過神來, 她沉默地看著我。

半晌，緩緩開口：「你不是青綠, 小姐也不是小姐, 對嗎？」

我知道青綠青紅和小姐從小一起長大, 我也明白古人都怕怪力亂神之說, 可我還是將實話告訴了青紅。

她聽完沉默著。

「我並非故意佔了青綠的身體, 隻是這來去皆由不得我，抱歉。」我又道。

青紅紅了眼眶, 她站起身將我擁入懷中，哽咽道：「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可小姐曾經那般溫柔善良之人, 這外來之魂頂著她的身體為非作歹, 使她英年早逝，我實在替她痛心。」

我不知如何安慰她, 隻好撫了撫她的後背。

等她平靜下來後, 我將我的打算告知她。

她說她本來就是被人牙子買回來的孩子，也不知道父母是誰。

如今她將我當做親人, 若可以她也想跟著我一起。

我欣然應允, 在這個世界我又何嘗不是孤身一人呢。

12

秋後一到, 江婉如一行人人頭落地。

彼時我正在院中曬著草藥。

孟沁微竟挺著肚子來尋我。

我看得心驚膽戰, 她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她說此次是回娘家, 順道來看看我。

她拉著我說，江婉如有一日受刑昏死。

再醒來時便瘋了，在牢中破口大罵, 說著一些兩世負我，老天不仁, 女主男主之類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她還特意命人將她說的話記了下來，說或許我能看懂。

說著從侍女手中拿過一本書給我。

她如今身子貴重, 說完便被隨行的侍從勸回了。

臨走時, 隻叫我有空多去宮裡陪她坐坐。

我目送她離去，隨手翻開了手中書。

從這混亂的語句中，勉強拼湊出了前世我死後的事情。

原來前世我死後，江婉如雖如願嫁給了太子，卻很快將自己作失了寵。

她妄想跟太子一生一世一雙人, 但太子後院很快有了新人。

她便屢次陷害其他女子, 太子對她失望至極, 直言她不復從前美好。

太子登基後, 她沒能成為皇後，因著嫉妒在後宮中興風作浪，最後被忍無可忍的天子賜死。

「他今晚還對我笑，肯定是被我驚豔到了……」

「文（」前世我的一個個計劃, 將江婉如包裝成了一個美麗善良聰慧的人。

太子愛上了這個虛幻的形象。

但江婉如本身是與這完全不同的人。

可惜她沉溺在愛意中，根本意識不到這件事。

沒了我的耳提面命, 她終究還是將自己作死了。

可見強行騙來的東西, 終將在真相浮現時失去。

江婉如這兩世，皆是咎由自取。

我隨手將書冊扔進了正在熬藥的灶中。

看著火舌將它一點點吞噬，我收回目光。

如今我已能獨立看診一些小病，到時學有所成, 我會開一個醫館。

我看著屋後青紅忙碌的身影，露出一個笑來。

我在這個時代，也會有很好的一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