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心想,這事應該就這麼過去了。


可一天下班回家,我的房門上竟然被人用紅油漆寫了三個大字——


殺人犯!


三個血紅的大字,幾乎佔滿了整塊門板。


看了不免讓人心驚。


我一拳砸在門上,發現油漆還未幹,沾了我一手。


誰幹的,我心裡十分清楚。


想著先進屋,拿東西出來清理。


哪知,鎖孔也被堵了,鑰匙根本插不進去。


發生這樣的事,我心裡堵得慌。


隻好打電話給周警官。


周警官他們過來後,拍照,取證,可因為樓道裡沒有監控,無法確定是誰幹的。


我十分篤定:「一定是吳秀英的兒子馬建華幹的,之前他就威脅過我。」


周警官說:「我們回去會調查的,你自己務必要小心。」


第二天下午,周警官回復說,他們傳喚了馬建華,可他死不承認是他幹的。


小區大門口的監控也沒拍到他的正臉,就目前來說,隻能對他予以規勸和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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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發怵,很快聯系就近的商家。


把房門換成了安全系數很高的防盜門,還在門頭上裝了監控。


之前沒拍到他,現在他若再亂來,我便有了直接證據。


可事實證明,我想得還是太簡單了。


11


早晨,我出門上班。


剛跨出房門,就被一雙腳絆了個趔趄。


低頭一看,頓感五雷轟頂。


吳秀英不知何時帶著墊子、被窩和一些簡單的行李,睡在了我的房門外。


我們這種老房子,一層樓梯兩戶人家,入戶門外本就不夠寬敞。


她這地鋪一打,幾乎佔了一半,對面人家都會被她影響。


我厲聲喝問:「吳大媽,你幹什麼?快起來,像什麼樣子。」


她睜開眼睛,看見是我,緩緩地坐起來。


相比之前,她臉頰浮腫,兩眼渾濁,似乎更滄桑了。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看起來確實可憐,可她的行為也讓人恨得牙痒。


「小伙子,我孫子死了,都是因為你,你得拿錢來賠。你不賠,我隻能纏著你,纏你纏到死那天。


「別以為那些警察袒護你,我們就怕你,我老太婆老命一條,豁出去了。」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就出來了。


我知道,一定是她兒子指使的。


對她家這種無賴行為,我已經厭惡至極。


直接將她的行李收攏,提溜著扔到單元門外。


她死死護著她的墊子、被窩。


我一怒之下,不知從哪裡生出無窮的力氣。


不顧她的掙扎,將她與被窩墊子一起裹緊,抱出單元門,扔在花壇旁邊。


「吳大媽,我對你家的忍耐已到達了極限,再這樣胡攪蠻纏,別怪我不客氣。


「你說你老命一條,無所謂,我告訴你,我也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別欺人太甚。」


「哎喲,欺負老太婆了!快來人啊,欺負老太婆了!」


她坐在墊子上,拍著大腿大聲叫嚷。


對她撒潑的行為,我已經司空見慣,隻想躲得遠遠的。


可她的哭嚎還是引來了幾位業主,詢問怎麼回事。


我隻好簡單地說了一下事情的大概,有個大姐便拿出手機撥打了物管中心的電話。


她說:「人家都打到門上了,得讓咱們的物管發揮點作用,省得盡養闲人。」


有人幫解圍,我忙點頭致謝。


「哎喲,哎喲……」吳秀英卻在這時抱著肚子喊痛。


我強忍厭惡,走近她察看。


發現她臉色蠟黃,還有汗珠,不像是裝出來的。


沒好氣地問:「怎麼了?裝什麼裝,是不是生病了?」


「我肚子疼……肚子疼……沒力氣……」


「哼,沒力氣,撒潑的時候不是很厲害嘛!」


「我……真的肚子疼!」


我突然想到什麼,忙問:「你是不是沒吃飯?」


吳秀英「哇」的一聲就哭了。


「我兩天沒吃飯了,我沒有錢,他們把我趕出來了。」


馬建華兇惡的嘴臉應景地浮現在腦海,上次就把她打得死去活來,這個黑心肝的兒子什麼幹不出來。


我很生氣:「飯都沒吃,你還來鬧,餓死活該,等著,別動。」


12


我飛奔著跑出小區,在旁邊的粥店打包了一份鮮肉粥和小籠包。


她雖可恨,但她餓成這樣,我不能不管。


回到單元門外,物管和保安都到了,正在勸說她。


我擠進去,把吃的遞給吳秀英。


她看著我愣住了,眼神裡滿是不解。


我恨恨道:「快吃吧,別餓死了又找我麻煩。」


她隻是看著我,淚水很快就湧出眼眶。


旁邊的人勸她:「先吃吧,有什麼吃飽了再說。


「小伙心善,不跟你計較,快吃,別餓壞身體。」


可能真是餓壞了。


吳秀英不再發愣,忙打開吃的,狼吞虎咽吃喝起來。


等她吃完後,我問她:「肚子還疼不疼?」


她搖搖頭:「不疼了,小伙子,你買飯給我吃,我記著你的好,但我還是要找你賠錢,沒活路了。」


又是這一套!


「你兒子呢?有本事讓他來?隻會當個縮頭烏龜躲在家裡。」


吳秀英有些失神,欲言又止。


想了想,又放狠話:「我老婆子賤命一條,孫子是我害死的,隻能我來。」


唉!油鹽不進,我也不知道該說啥。


就由著物管和保安勸說她。


兩個小時後,吳秀英背著她的行李,蹣跚著身子離開了小區。


保安讓我放心,之後他們會盡力防範她進小區。


不會影響到我們的正常生活。


我也這麼以為的。


可是,兩天後,吳秀英又出現在我房門口。


13


剛到樓梯拐角,我就看到一個人,背靠我的房門坐在地上。


那樣子不是吳秀英還能是誰。


我的心猛地一沉,無名的怒火直往上蹿。


「你怎麼又來了?還有完沒完。」


吳秀英緩緩轉過臉來,她的樣子直接把我嚇蒙。


她披頭散發,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額頭的一個傷口還流著血。


仔細一看,她身上的衣服又髒又舊,似乎還有腳印。


看起來十分可憐。


隻是,這回她什麼行李都沒帶,不知又要耍什麼花招。


我不由得警鈴大作,提高了警惕。


「誰打的你?又耍新花樣?帶傷來訛我?」


出人意料的是,她看清是我後,艱難地支起身子,直接跪在了我面前。


「小伙子,你是好人,隻怪我老婆子貪財,才落得如此下場,這是我的報應啊!他們逼我,一直打我,我沒辦法啊!」


我二十幾歲的大男人,一個大媽跪我面前,著實不像話。


「好啦,別跪著,像什麼樣,快起來,起來再說。」


我邊說邊伸手去扶她。


她卻「哎喲」一聲,嘴裡發出「嘶嘶」聲,似乎痛得直吸氣。


我忙縮回手,怕她耍花樣訛我。


「到底怎麼了?」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左手上,那隻手似乎一直垂著。


馬秀英平靜地說:「這手折了。」


我馬上往後退了一步。


她癱坐在地上,嘆了一口氣。


「放心吧,小伙子,是他們打的,這事我不訛你。


「我今天來,就是想跟你做個了斷,你花點小錢免個災吧!


「不要你多,你就給老婆子一千塊錢,我回去交個差,這事咱們就此了結,好不好?你就看在老婆子可憐的份上吧。」


她這要求不過分,這事因我而起。


出於人道主義,我也該補償她一些。


隻是,我有點難以相信,這麼點錢,她家就真能罷休?


「吳大媽,你說話能算嗎?真的可以了斷?」


她點點頭:「小伙子,你信我,你給我一千塊,以後再不會有人糾纏你。


「我兒子也不會,他是個賭鬼,兩口子都賭,沒人樣了,隻要是錢,多少他都答應。」


聽她這麼一說,我立刻就動了惻隱之心。


「好,我答應你,不過在那之前,我帶你去醫院治一下傷,你都傷成這樣了,回家都成問題。」


她愣了片刻,搖頭拒絕:「不用再花冤枉錢,我老太婆的命不值錢。這些傷,由它去吧,拖拖就好了。」


我有些心酸。


此時的她,與揪住我打罵我時判若兩人。


整個人狀態很差,似乎被抽走了精氣神,委頓得厲害。


我一再堅持,最後以給錢相要挾,終於把她帶去了醫院。


醫生為她清創,包扎。


骨折的手也為她接上,包了夾板,掛在胸前。


期間,她跟我聊天。


「我孫子是我一手帶大的,那兩個賭鬼基本沒管過,他們隻知道賭,家裡值錢的都被他們輸光了。


「孫子沒了,他們就隻會怪我,打我,逼我找你耍賴要錢。


「可是,周警官跟我說過,這事沒法怪你,怪就怪我貪財,他們賭紅了眼,掉進了錢眼裡。


「這回好了,等你給了我錢,他們就不會打我,這事就了斷了。」


這些話,我聽了十分愧疚。


我試探地提出,讓她住院,好好檢查一下,醫藥費我會幫她付。


出乎我意料,吳秀英一口回絕。


她說:「這點傷,不算什麼,回去養養就好了。」


無論我怎麼勸說,她都執意要離開。


我隻好讓醫生開了一堆藥給她。


出門後,我取了五千塊現金交給她。


叮囑她記得吃藥、打針,按時來醫院換藥。


她數了一千裝進兜裡,剩餘的四千悉數退還給我。


我執意要給,最後是硬塞給她的。


看著她離去,那蹣跚的背影終於消失在街道盡頭。


我長舒了一口氣,馬上打電話給王濤,告知他事情已解決。


他聽完後,雖然還是有些擔憂,卻也為我感到高興。


數月來盤旋在我頭頂的陰霾終於煙消雲散。


然而,三天後,我接到周警官電話,讓我去趟派出所。


14


我滿腹疑竇地去了派出所,見到了周警官。


他神情嚴肅地告訴我,吳秀英一家都死了,吃河豚中毒死的,懷疑跟我有關。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心口也悶悶的,似乎有點喘不過氣來。


他倒了杯水,塞到我手裡。


「喝口水吧,回憶一下, 把知道的都告訴我。」


好半天, 我才回過神。


把吳秀英前後兩次找我的經過, 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


還提供了房門頭上的監控視頻和醫院的單據憑證。


最後, 我問他吳秀英到底怎麼死的。


他說,詳細案情暫時保密。


我可以回家, 但暫時不能離開本市, 以便隨時傳喚我。


之後的幾天, 我一直在內疚、自責中度過。


後來, 周警官又讓我去了一次派出所。


他告訴我, 通過對我的調查走訪, 我提供的口供和證明資料基本屬實,已排除我的嫌疑,可以自由活動了。


我再次追問他吳秀英到底怎麼死的。


他嘆了一口氣, 最終為我還原了案情經過。


原來,吳秀英的兒子兒媳都好賭,常年窩在村民的茶室裡沒日沒夜打牌。


沒錢了就回家找她要, 不給就打, 硬是把家裡一點點微薄的積蓄給賭完了。


吳秀英隻能在自家田地裡種些蔬菜、瓜果, 拿去賣了勉強度日。


孩子出生後,那兩口子也不管, 是吳秀英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


她之所以喜歡小偷小摸, 實在是家裡太窮。


發生河豚事件後,她唯一的希望破滅了,本想一頭碰死。


可她兒子說,她這樣死了, 就把她扔去喂野狗。


不讓她入祖墳,更不讓她跟老伴合葬。


吳秀英不敢死了,自告奮勇去找我訛錢。


她一次次失敗而歸,每次迎接她的都是賭徒兒子的毒打。


最後一次來找我,心如死灰的她已抱了尋死之心。


誰知,就十幾分鍾。


「(「」這家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衝我要那一千塊錢, 就是為了買河豚, 買菜,做最後一頓斷頭飯,她以為河豚很貴。


飯桌上, 她拿出幾百塊錢, 哄著兒子兒媳吃下那致命的河豚。


聽到這兒, 我再也抑制不住, 嗚嗚大哭起來。


為她,為我,為那無辜逝去的生命。


走出派出所, 陽光依舊明媚。


耳邊似乎又響起吳秀英的聲音。


那是我帶她到醫院,我倆闲聊時,她問我的話。


「小伙子,你是好人, 我始終想不明白一點, 那魚好好的怎麼會毒死人?」


「大媽,那魚的內髒有毒,凡是血紅的地方都要去除, 衝洗幹淨。」


「哦,原來是這樣,我記住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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