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可在看到江衍時,我抿著唇,眼淚又不自覺地落了下來。


我朝他張開雙手,江衍將我攏進懷裡:「好了,這下不會有人看到你哭鼻子了。」


「嘉悅,」江衍吻著我的額頭,「不舒服跟我說,我出去,慢慢來。」


我咬著唇,一口狠狠地咬在他鎖骨處,江衍壓抑著喘息。


下一瞬,勢如破竹,千軍萬馬衝破阻礙,直入腹地。


他將手放在我頭頂處,沒過一會兒,白皙的手背指骨通紅。


我極重地唔了一聲,將頭磕在他赤裸著的堅硬的胸膛,哭到無法自已。


「江衍……江衍……」我語無倫次地叫著他的名字,「我疼,很疼……」


我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心裡的窟窿更疼,還是他的橫衝直撞更疼。


「七七……」他眼尾泛著紅,唇齒間低喃著,「下次我會做得更好……」


從日頭高照到滿室漆黑,一室的散亂零落,我被人輕手輕腳地放進幹淨柔軟的被子裡,有聲音若有若無地喟嘆著:「這麼多年了……你回頭看我了……」


而無論如何都聯系不到陳嘉悅的靳時州,穿著單薄的衣服,在公寓樓下枯坐了一夜。


他雙眼通紅地看著那層樓的燈,在凌晨時短暫地亮過,他的腦海裡像砂石慢慢碾過一樣疼。


直到他神思恍惚地摸索到那層樓,用了最大力敲開那扇門。


似是怕吵到屋裡的人,男人開門的速度很快。


江衍倚著門,身上匆忙地套了件白 T 恤,大開的領口處,細嫩的齒痕、指甲劃痕、吻痕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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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時州握緊了拳頭,咬著牙,撐著門框的手背上有針頭扯掉流出的血跡。


他避開那些令人刺目的痕跡,硬聲道:「讓陳嘉悅出來。」


這時,屋內的人揚聲問了一句:「阿衍,誰來了?」


任誰都聽得出那聲音有情欲過後的喑啞和初經人事的嬌媚。


靳時州一把抓住江衍的領口,一拳狠狠地揮下去。


江衍抬手截住他的手臂,關上身後門時,應了陳嘉悅的話:「沒誰,一送快遞的,你再睡會兒。」


兩人扭打到一起,靳時州連夜折騰,江衍佔了上風。


他將手臂橫在靳時州脖頸處,靳時州聲音沙啞地開口:「江衍,她十六歲那年就在我身邊,我養著她長大的……」


靳時州腦袋發昏,燒得糊塗:「江衍,你把陳嘉悅還給我,把她還給我,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江衍放開他,發了條信息,讓保鏢將他拖走。


他拍了拍靳時州的臉:「她滿眼都是你,你對她愛搭不理的時候,我就想揍你了。這些年,要不是怕她哭,你早被我打死了。」


「你當初接近我,是為了陳嘉悅?」


江衍吊兒郎當:「啊,被你猜到了,還不算笨。」


「我拿你當兄弟。」靳時州腦子越來越燙,他竟然企圖喚醒狗東西的良知。


果然,江衍那條狗毫無負擔地笑著:「那你還真客氣。」


他無不驕傲地說著:「你記住,我是被陳嘉悅選中的男人。所以,隻有她支配我的份兒,什麼還不還的,我可沒那本事。」


13


我披著外套打開門時,入目就是兩個狼狽的男人,一個躺著一個蹲著,身上都掛了彩。


原本狠著臉的江衍抬頭看著我,又低頭,將袖子一撸,露出手臂上被靳時州打得青紫的地方。


兩個從來眼高於頂的天之驕子,這一刻像是街頭鬥毆的混混。


「七七,」靳時州從地上爬了起來,面上一片紅潮,他發燒了,以往他每次發燒都會這樣,從臉到脖頸一片通紅,紅得嚇人。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藍色絲絨小盒子,顫著手指打開,裡面躺著一枚鑽石戒指。


「七七,你十八歲那年許願說要嫁給我,我買了你最喜歡的戒指……


「你說過,以後結婚的話,要 LIA 家的婚紗,我讓人按照你的尺寸安排了一場婚紗秀,我們可以一起去看。


「七七,我們回去重新來過,好不好?」


這些,是曾經我夢中的東西,我也曾無數次幻想他能回頭看我一眼,好好牽著我的手。


可為什麼,人總是希望碎了的鏡子能完好如初呢?


那些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如今放在眼前,竟然已經掀不起一絲波瀾。


江衍貼著我,緊抿著唇,一隻手固執地抓著我,不管不顧:「陳嘉悅,你別信他,他這樣的人就是說得好聽,得到了還是不會珍惜,別被他騙了。」


「江衍!」靳時州額間一跳一跳,「你要點臉——」


對方反嗤了一聲:「臉重要還是老婆重要?」


我反手開了身後的門,將江衍推了進去:「你乖點,在裡面等我,不準出來。」


嘭一聲,一扇門隔絕了兩個長舌夫。


我看了眼靳時州,輕聲道:「我送你下去吧。」


「七七……」


「靳時州,」我打斷他的話,「這些年來,謝謝你。」


江衍難受時,在我耳邊嚷著討厭靳時州,可他最後還是會嘆著說:「但我還是得謝謝他,謝他保護了年少的陳嘉悅。」


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沒有靳時州,我或許沒辦法活著走出晉北高中。


「不管你信或者不信,這幾年我是真切地喜歡著你,不僅僅是因為恩情,你存在於我整個晦暗的年少時光。


「沒有人不愛天降的神,靳時州。


「你應該為我開心,你沒有將我愛人的勇氣耗盡,這是我們之間幾年,你留給我的最大退路。」


靳時州眼尾湿潤,不甘地問:「陳嘉悅,我有這麼不可饒恕嗎?」


我伸出右手,纖細蔥白的手指在他面前展開,無名指上一枚碩大的鑽戒。


「你看,」我輕聲道,「你的悔悟,總是太晚。」


他低著頭,用食指指節輕敲了敲那鑽戒,落寞地笑著。


以往無數次,我總是緊緊地跟在他身後,仰著頭看他,這次,我目送著他的背影。


他踏過臺階,是十六歲的夏天,那年他明目張膽地在宋家別墅外喊我的名字:「陳嘉悅,下樓,帶你去看夕陽。」


我搖頭說不敢,他嫌棄地拎著我,往摩託車後一扔。奔馳的公路,藍紅交替的海面,追逐著的夕陽,是年少的心動。


他走過樹影,是十七歲的夜晚,那年他孤身一人走進宋家宴席中,跳下泳池將我撈了出來,他神擋殺神:「陳嘉悅,睜開眼,看著我怎麼給你報仇。」


他走過喧鬧人群,是十八歲的成人禮,那年的煙花,那年的第一口酒,那年的第一場叛逆,我的身邊全是靳時州。


他曾經逆著光而來,而今同樣逆著光,與人流背對著,走出一條天塹之路,走出我餘生歲月。


14


我和江衍的婚期定在了暖融和煦的春日,一場耗資上億的婚禮,全城皆知。


婚禮前夕,靳時州託人送來許多東西,一串又一串的名詞從律師口中蹦出。


他捧著那些證書,一板一眼地說:「這是靳先生,給您準備的嫁妝。」


他知曉,我無父無母,無人送嫁。


「嘉悅,」江衍的姐姐朝我招手,「你的嫁妝,阿姐早給你備好了,用不著別人。」


江衍為了我,當真是耗費了許多心思。


從他的家人,到他的朋友,他勢必要讓所有人認清,他有多愛我。


我緩緩笑了笑,輕聲叫道:「姐姐——」


我曾經問過他,為什麼喜歡我。


他問我,記不記得小江哥哥。


我當然記得,他是我父母從人販子手裡搶下的小孩。


當時我們住在偏僻的村裡,在送他去派出所前,我將我最喜歡的布娃娃送給了他。


媽媽告訴我,小江哥哥被壞人嚇到了,所以嘉悅要保護好小江哥哥。


江衍說,他後來去過那個村裡,隻是大部分人早都不在那兒了。


我抬著頭,費勁地從逆著的光暈中看他,眉目精致,鼻梁高挺的好相貌,一雙多情的風流眼。


「(他」「七七,」他用力地抱著我,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的,你的愛意曾經盛大到讓人絕望。」


隻有那個人, 他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懂,才這樣有恃無恐。


隻是可惜,他不會再有那樣好的運氣。


15


陳嘉悅和江衍婚禮那日, 方琦一邊哭一邊拍照, 而後目標準確地發送給了靳時州。


不一會兒, 她就發現自己被靳時州拉黑了,照片再也發不出去了。


她哭得更開心了,隻有她知道,靳時州一直還抱著期望, 他總覺得陳嘉悅還會回到他身邊。


即便江衍跟她在一起,靳時州應該也從未設想過, 她穿著婚紗嫁給別人的樣子。


隻有親眼看見陳嘉悅嫁給別人,靳時州大概才會明白, 什麼是真正的失去。


而此時, 靳時州的車停在江家舉行婚宴的酒店對面, 黑色的車隱入黑暗,車裡一片寂靜清冷。


他敲了敲駕駛座上的人, 清淺的眼眸隱藏在黑夜裡,看不出是否有波動:「方誠, 替我上去看一眼。」


方誠想了又想,隻問出:「你不去看看嗎?好歹,看看她幸福的樣子。」


靳時州看著窗外,扯了下嘴角:「她的幸福, 和我無關了,你要我以什麼心情去看?


「方誠——她會忘了我的。


「可我大概,這輩子都忘不掉。」


忘不掉她永遠深一步淺一步地跟在身後,忘不掉任何時候回頭,都是她仰著頭的明媚笑容,一雙眼睛亮得攝人心魄。


他到底怎麼走到這一步呢?是他犯了錯。他犯過許多錯, 都被她原諒,唯獨這次被放棄。


他起初以為, 這隻是一場小小的爭吵, 像從前許多次一樣。


要不了幾天,她就會軟聲叫著時州, 他常常裝腔作勢不理她。


但往往過不了半天,他會比誰都開心,順勢就要她心疼:「陳嘉悅,我胃疼。」


她那一手煲湯的好手藝, 是為了他練出來的, 她也隻會做這個。


而這次,永遠會低頭妥協的那個人,選擇抽身而去。


他們就這樣走到了盡頭,再無路可進。


他十六歲那年, 生拉硬拽蠻橫地養活的花,最後盛開在旁人懷裡。


他的餘生,又該如何釋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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