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忍不住想:江慎總歸是把我的話聽進去了。
包括現在,他來接機我跟他走,才應該是對的。
畢竟我們剛舉行了婚禮,收了大波的禮金和合作。
就算是炒作,也應該賣點力。
可是太累了。
「我隻想回去睡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談。」
5
回到家,我幾乎是倒頭就睡。
等到醒來,已是日落西山。
空蕩的房間漆黑一片。
這時候,人的沮喪和難過總是被放大的,我也不例外。
我就那麼躺在那兒,睜著眼睛,任由眼淚往下流。
直到眼淚流幹,再也沒有了。
我起身下床洗了把臉。
江慎坐在客廳裡。
看到他,我並不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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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說房門的密碼了,就連我的銀行卡密碼,他都是知道的。
我倒了杯溫水,小口小口喝著。
他開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這問題其實挺傻的。
「你都是婚禮前一天才接到的電話,你覺得我能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抱歉,偷聽了你的電話錄音。」
那是婚禮的前一天。
按照習俗,我們不應該見面。
可是下午通電話時,我聽出了他聲音中的異常。
「又疼了?」
「還好,沒事!」
我那麼了解江慎,當然知道他說這話時就是疼得厲害了。
幾乎沒有猶豫,我直接驅車去了他的別墅。
我到時他還在工作。
戴著無框眼鏡,一手滑動電腦屏幕,一手揉著自己的膝蓋。
看到我,他很驚訝。
「怎麼過來了?」
我晃了晃手裡的膏藥。
「送溫暖來了。」
「哪裡需要這麼麻煩?我自己熱敷下就可以了!」
話雖是這樣說著,但他眼中的歡喜卻是掩蓋不住的。
我蹲在他腳邊給他貼了膏藥。
又拿來軟墊坐下,輕輕地給他按摩著穴位。
那時候的氛圍很好。
不用抬頭我都知道,他在看我。
寧靜、平和,我很喜歡。
然後他的電話響起。
我給他遞的手機。
一個沒有備注的國外號碼。
一個我本不應該記住卻深刻於心的號碼。
在曾經江慎斷了腿,躺在病床上,不許任何人靠近的時候,他一遍一遍撥打的,一聲一聲哀求的,就是這個號碼。
季知夏的號碼。
我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江慎也沒有。
他說是工作上的事,讓我先出去。
但他反鎖了書房門。
再出來,除了微啞的聲音,似乎沒有任何異常。
他對我說:「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我點點頭,沒反駁。
卻借著工作的名義借用了他的手機。
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手機開啟了錄音的功能。
於是我偷聽了那個簡短的對話。
「阿慎,我是來搶婚的,你會跟我走的,對不對?」
「你敢出現,我殺了你!」
那一晚,他在陽臺抽了一夜的煙。
那一晚,我在樓下的車裡坐了一夜。
我們都在等一個結果。
直到上臺前,他目光堅定地戴上了那條項鏈。
我明白,我的結果等到了。
同時我也松了口氣,還好我做了萬全的準備。
6
「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什麼什麼都沒做?」
「我該做什麼?逃婚嗎?江慎,其實應該我問你,你怎麼敢的?逃婚,你怎麼敢的?這場婚禮意味著什麼,你不知道嗎?如果婚禮不能如期舉行,光是要背的違約金就不是一筆小數目,還有股市動蕩,你算過會有多大的損失嗎?」
「就因為這?」
「不然呢?」
江慎握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
「如果我說我不會跟她走,你信嗎?」
我搖搖頭。
「成年人,不談如果。既然你已經來了,我們不如談談後續的事。我的想法是慢慢來、慢慢斷。我們共同的投資、名下共同的不動產,可以繼續。當然,如果你要退出,我全盤接手。隻不過資金量太大,可能要分期。如果你等不及……」
「時漾!」
「嗯?」
「我需要時間!」
遲鈍了幾秒,我不確定地問:「什麼?」
江慎抬眼看我。
他的目光很平靜,平靜到有些悲傷。
他說:「我忘不掉。季知夏,曾經的那些,我忘不掉!」
心裡仿佛被人捅了一刀。
那刀子帶刺。
拔出來的瞬間帶出的都是我的血肉。
他說……他忘不掉。
一個我已經了然於心的答案。
可等到他親自開口,還是有那麼大的殺傷力。
7
曾經的那些……
曾經……
曾經季知夏是我最好的朋友。
曾經江慎很討厭季知夏。
「自私、貪財、精明、算計,你離她遠點。」
可後來,他喜歡上了季知夏。
「我從來沒見過有誰能活得像她這麼真實。」
也就三年吧。
他們兩個人從針鋒相對到惺惺相惜,也就三年。
而他們真正在一起,不過半年。
早戀,瞞著所有人。
隻有我知道。
我幫他們打掩護。
一同掩蓋的還有我對江慎的喜歡。
我以為就這樣了。
可後來的變故來得太快。
江慎車禍,斷了腿。
季知夏拿著江家給的 50 萬出了國。
這幾乎擊垮了江慎。
他自暴自棄、自我封閉,拒絕任何人的靠近,除了我。
有人問過我。
「值得嗎?他明顯是在你身上找季知夏的影子,你何必作踐自己?」
其實不是的。
我不是在作踐自己,也沒想過值不值得。
那是江慎。
跟我一起從小長大的江慎。
我叫了好多年哥哥的江慎。
會保護我、為我打架的江慎。
喜歡他是我自己的事。
他沒有傷害我。
他遭難了,我就得幫!
直到後來他跟我告白。
我心裡的歡喜幾乎掩蓋不住。
我這才不得不承認,其實我也有私心。
還是喜歡他,放不下,想試一試。
我以為我是成功了的。
從 18 歲到 28 歲。
十年的光影,難道覆蓋不了他們的三年?
江慎說:覆蓋不了!
8
「給你時間?怎麼給?等著你,等著你二選一?江慎,別讓我看不起你!」
我應該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跟江慎說話。
他應該是被我傷到了。
轉身就走,走得很急,急得腿已經開始跛了。
這是當年留下的殘疾。
所有人都說江慎永遠是不疾不徐、慢條斯理,頗有一副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的架勢。
但其實這些都是為了掩蓋他的缺陷。
這些年,不管多好的理療、多好的保養,都沒辦法讓他恢復如初。
他隻能一步一步慢慢走。
而我總是跟在他身後。
這一次,我回了頭,沒再看。
我和江慎的事,可以瞞著外人。
但雙方的家長,是肯定瞞不了的。
我父母知道後,雷霆大怒,揚言要找江慎算賬。
我還沒來得及勸,江慎母親入院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一時間,這個氣也不知道該怎麼生了。
我爸嘆息:「其實主要是你的狀態。如果你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我們也不會讓江家好過。但你現在,跟個沒事人似的。說說吧,你到底怎麼想的?」
「就這樣吧,沒必要結仇。生意還要做,不可能老死不相往來。當然,該賺的錢還是要賺。」
「長大了!」
我爸的一聲嘆息,嘆得我鼻子有些酸。
助理敲門進來,說曲明霄到了。
我爸問我:「怎麼回事?」
我說:「他手上有個項目,想跟我合作!」
曲明霄的這個項目,幾乎是穩賺不賠的,想和他合作的人多了去了,他卻偏偏找了我。
「為什麼?」
「因為,眼緣!」
「這麼任性?」
他點頭:「就是這麼任性!」
生意上門,沒有往外推的道理。
晚上,我們一起去了飯局。
江慎會推門而入是我沒想到的。
他端著酒杯走到我身後,半扶著我的椅子,對酒桌上的眾人說:「本不應該打擾,但我夫人酒量差,實在放心不下,各位就拿我當個擺設,酒我接,其他的我不參與,不介意吧?」
他嘴上這樣說著,手裡卻已經拉著椅子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曲明霄冷下了臉。
想發作,我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要上演夫妻和諧,我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去打破。
隻能接了。
於是整個飯局,隻有我一個人滴酒未沾。
等到凌晨結束,大多數人已經醉醺醺地離開了。
留下來的隻剩了曲明霄、江慎和我。
小巧的酒杯被江慎扔到桌上。
他臉上的柔情蜜意沒了,隻剩下面無表情。
「曲明霄,我不管你想幹什麼,別動時漾!」
江慎拉住我。
「我送你回去!」
曲明霄大步上前,按住江慎。
「放手!」
「曲明霄,你找打!」
曲明霄冷笑一聲,挽起袖子。
「瘸子,我忍你一晚上了!」
江慎黑了臉。
眼見著他們就要打起來。
我拿起包。
「你們隨意,我先走了!」
江慎冷冷地看著曲明霄,最終還是轉身追了上來。
「我送你回去!」
我退後一步。
「江慎,你能別再招惹我了嗎?
「其實你已經想好了,你的選擇是季知夏,那你就堅持自己的選擇,別再招惹我了!」
昏暗中我不太看得清江慎的表情。
隻聽到他低沉著聲音說:「我隻是不希望你受傷害,曲明霄他居心不良,你不要被他騙了!」
我低笑出聲。
「被騙,受傷害?騙著我,讓我受傷害的,好像一直是你吧!」
「我沒有……」
「你有!」
「半年前,在我們確定婚期的第二天,你出國了。在季知夏的住處外,你站了一夜,我也跟著站了一夜。後來回國後你就病了,病了一周。我像往常一樣照顧你,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我想著,就當那是你對過去最後的告別吧!
「兩年前,季知夏的生日,你回了高中,那家我們經常一起吃麻辣燙的店,老板娘還認識你。她問你結婚了沒,是不是跟那個瘦瘦高高的女孩子,你說是的。那時候我就在門外,你在笑,我在哭。
「三年前,我發現了那條項鏈,在那個我唯一不知道密碼的保險櫃裡。密碼不是季知夏的生日,是你們在一起的那一天。那條項鏈很便宜,路邊攤買的,十幾塊錢。你當著我的面扔進了遊泳池,應該是你自己撈上來的吧。我記得那段時間你大病過一次,高燒不退,重感冒,人瘦了一圈。
「其實這些我本是不想說的,說了顯得我太過卑微。我一向驕傲,卻在你這兒低到了塵埃裡。不甘心,十年啊,怎麼甘心?但好在我認識你早,即使過了十年我也才 28。所以,江慎,別再招惹我了!」
說完這一切幾乎讓我精疲力竭。
江慎呆立在原地,沒有再繼續跟著我。
我慢慢往前走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
累了。
我在路邊蹲了下來。
曲明霄的車緩緩駛近,停在我旁邊。
搖下車窗,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曲明霄,我走不動了!」
「上車!」
「曲明霄,你怎麼叫他瘸子啊?」
「他本來就是……以後我不叫了!」
「沒事,叫吧,隻是他打人挺疼的。」
「他打不過我。」
「真的?」
「嗯!」
「曲明霄,我們去喝羊肉湯吧,有一家特別好喝!」
喝醉了去找男朋友復合,一覺醒來身邊躺著的是他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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