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概是我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天了。
21
同學們輪番向老張敬酒。
像是說好了今天非要灌醉他不可。
但沒想到,酒意上頭後,老張忽然哭了起來。
「沒來齊,今天也沒來齊,少了一個人。
「多好的一個孩子啊,成績又好,又懂事,怎麼就走了呢。」
大家愣了好一會,才意識到他在說誰。
「什麼意思?」
「安餘死了?」
「不會吧……她一個月前還跟我們一塊上課啊。」
眾人一陣唏噓。
簡燃知道多一點內幕,低聲同陸及耳語。
「我姐前幾天回家了,我也是忽然想起來,問了一下,沒想到安餘半個月前就去世了。
「聽我姐說,安餘真的挺慘的,她家裡也不管她,每次住院都是自己一個人。
「下病危的時候打了十幾遍電話才把人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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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爸媽還一邊處理後事,一邊笑著打電話給她哥,問今晚要吃什麼。
「氣得我姐差點沒忍住打人了。」
陸及愣了一下,緩緩開口。
「她之前幫過我一次,我坐公交錢包落教室了,是她借錢給我的。
「不過我和她沒怎麼說過話。」
他微微凝眉,回憶著。
「隻記得她坐在後門,成績很好,卻總是請假。」
「是啊,我就記得她什麼班級活動都不參與,原來還以為是性格太內向,沒想到是身體原因。」
簡燃嘆了口氣。
「挺好的女生,怎麼就……唉。」
我聽到一群人談論著關於我的話題,疲憊地睜開眼睛。
有點欣慰地笑了笑。
我這一生親緣淺薄,也沒有什麼朋友。
偶爾同學聚會還有人記得我,便已經值得我高興。
22
這頓飯一直持續到天黑才散場。
高考完好不容易放肆一回,許多人都喝得東倒西歪了。
陸及倒是滴酒未沾。
也沒人敢灌他酒。
「你暑假準備幹嘛?」簡燃還是不死心,拐著彎打聽「安然」的事情。
「去 y 國,車隊要封閉式訓練兩個月。」路燈下,陸及沒什麼表情。
「今晚的飛機,一會我直接去機場。」
簡燃識趣地沒再問下去。
飯店門口的路燈下,曾經的同學們三三兩兩互相告別,各奔東西。
我感覺到身體一點點在消散,像一陣煙霧一樣。
我想,我也是時候告別了。
其實很多年前,在京城的某盞路燈下,我和陸及也有過一場分別。
23
很多年前的那一天,我在九中後面的小巷子裡被小混混敲詐勒索。
他們搜完我的書包沒找到錢,氣得要拿磚頭砸我。
是恰巧路過的陸及救了我。
我報完警跑回去時,他正巧從小巷子裡走出來。
一行血順著他的眉尾滑下。
他毫不在意地擦了擦,又隨手把手裡的東西拋給我。
「你的書包。」
然後頭也沒回地走了。
劫後餘生,我剛回到家,安毅上來就給了我一耳光。
就因為聽到鄰居的一句,安家小女兒身體不好還次次考第一名,比她那個不學無術的哥哥強多了。
我的父親母親就坐在沙發上,同樣面色不豫。
「安餘,你明天別去學校了,反正你書讀了也沒什麼用,別人還會拿來和你哥哥比。」
「咱們家就你哥這麼一個獨苗,被人笑話可怎麼行?」
「你出生的時候,家裡為了你的病前前後後也花了快一萬塊錢了。爸媽一直教你的,做人要懂得感恩,不能貪心。」
「你放心,我們也不是那些狠心的父母。你就在家做做飯幹幹家務,我們保準好好養你到你走的那天。」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被告知自己是個累贅。
所以面對父母苛責,哥哥姐姐刁難,我都能忍則忍,因為不想再給他們徒增煩惱。
可那一刻,我終於清楚地意識到一件事。
——原來我的家人一直在等著我死。
法律和道德讓他們不敢背負遺棄的罪名。
可他們內心深處隻期盼著我自己早些乖乖死去,好成全他們慈父慈母的美名。
我以為他們對我還是有點親情的,可原來一點都沒有。
他們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對我說一句,別放棄,好好活下去。
哪怕是哄騙我。
那年我十四歲,深夜遊蕩在大街上。
覺得人生難以為繼,了無生趣。
我站在天橋上,伸手感受著風。
身後忽然有人把我扯了回去。
「我說這書包怎麼有點眼熟。
「你是下午的那誰對吧?」
陸及臭著臉,額頭和手臂比下午又多了不少新傷。
「你在幹嘛?想跳下去啊?」
他似乎是想罵我,想了想又憋了回去,試圖給我「講道理」——
「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
「我沒讓你死,你就不許死。
「給我好好活著,聽到了沒?」
我愣了很久。
終於,緩緩點了點頭。
他滿意了。
然後翻遍全身上下,翻出五百塊錢塞到我書包裡。
「行了,回去吧。
「要是再有人欺負你,你就到九中高一(2)班來找陸及,我幫你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他站在路燈下,瀟灑地衝我揮手。
他身後的那盞燈光昏暗無比,卻一下照亮了我的前路。
後來我信守承諾,好好活了下來。
我沒有浪費過一天生命。
一直到今天。
時間終於走到盡頭。
24
路燈下的陸及比四年前更加恣意,也更加自由。
不變的,是他依然比身後的路燈還要明亮百倍。
從第一次在小巷子裡見到陸及,我就知道,他未來一定會成為光芒萬丈、最最耀眼的人。
雖然我沒辦法親眼見證他成為賽場傳奇的那一天了。
但是沒關系。
陸及。
真的很高興,我這短暫的一生中,能遇見你。
25
這場告別進行得悄無聲息。
陸及依舊揮了揮手。
然後,他去往機場,我走向彼岸。
最後一陣風吹過。
一切煙消雲散。
陸及番外
1
我沒說謊。
確實要去 y 國訓練。
我也確實要去機場。
不過機票是去海城的。
訓練一周後才開始。
我不是為了那個騙子。
我隻是不甘心。
海城作為一座美麗的海邊城市,也是我期待了很久的畢業旅行。
行程酒店我都訂好了,總不能因為她,說不去就不去了吧。
海城又不是她家的,憑什麼?
當然,我不會去找她的。
她竟然還怕我糾纏?
呵。
純純多餘擔心。
我最討厭騙子了。
2
沒想到今晚去機場的路這麼不順。
先是收到機場暴雨延誤的消息。
然後陸司霆和秦穎像是約好了一樣,輪番找上我。
陸司霆迫不及待地給我介紹對象。
其實他就是自己生不了了,希望我趕緊找個女人生孩子,生完他好一腳踢掉我這個礙眼的繼承人。
而秦穎像是完全忘了自己上次在電話裡是怎麼撕破臉的,又好言相勸讓我跟她出席發布會,好幫她破除母子不睦的傳聞。
不得不說,他們演技真的都挺好的。
就像當年他們倆明明是商業聯姻,私下也各自情人不斷,卻還要在鏡頭面前演繹著傾城之戀。
後來我兩歲那年,陸司霆遇到了他此生的真愛——秦穎公司新來的實習生。
聯姻就此破裂。
他一邊頭也不回地丟下我走了,一邊還要在鏡頭面前假裝哽咽,說自己總有一天會從前妻那搶到兒子撫養權的。
而秦穎的演技更是有過之無不及。
她明明也恨極了我,將我視作人生汙點,卻還是拿走了我的撫養權。
因為她要營銷單身母親獨立帶娃的人設。
她頻頻帶著我出入公共場所,在鏡頭面前一邊開新品發布會,一邊唱搖籃曲,騙得了大量女性用戶的信任。
而私底下,隻要是沒有外人在,她就會一直把我關在房間,因為不想多看我一眼。
吃飯也隻讓人從牆上的小窗口遞進去,美其名曰讓我靜心學習。
我像是一隻被圈養著隨時準備登臺表演的動物。
最長的一次,我被關在房間裡一整個暑假。
當然,我隻要有一丁點惹她不高興,或者試圖反抗,迎接我的也是和動物一樣的待遇——打罵,挨餓,或者罰跪一整個晚上。
小時候,我還騙自己,說秦穎這是為了我好。
哪怕她生了二胎,毫不猶豫把我賣回給不能生了的陸司霆,我都還是騙自己,她是迫不得已,她對我應該還是有一丁點感情的。
直到三年前,她時隔兩年忽然聯系我,說要給我辦生日會。
我去到才知道她是因為要作秀——她有一款教育產品要上線了。
後來,我不過是想去看那個二胎一眼,她推門看到後,直接把手邊的臺燈狠狠砸向我。
我額角縫了二十一針,從此終於死心。
3
秦穎還在喋喋不休,甚至又試圖威脅我。
我給她發了一段錄音。
是當年她砸完我後,發了瘋一樣問我是不是要害死她的二胎的錄音。
於是她徹底老實了。
說起來。
這段錄音還是那個騙子幫我錄的。
我當時跟她說了一下秦穎要給我辦生日會這件事。
她忽然說她沒見識過上層社會,問我能不能全程跟她通話。
事後我問她,她隻說了一句。
「愛和不愛還是很明顯的。」
……
又不小心想起那個騙子了。
我有點煩躁。
今晚肯定是去不了海城了。
把秦穎和陸司霆處理完後,我改籤了明天唯一一班飛機。
4
第二天出發很早,經過九中時。
我想起來我高考完還一直沒回過學校。
還有時間。
於是我停好車,打算順路去拿一下畢業照還有檔案什麼的。
拿到手後,我沒做停留,準備離開。
經過教學樓樓下的電子屏時。
上面好像在播放什麼學生採訪。
我完全不感興趣。
但剛準備抬腳,我忽然聽到一個聲音。
幾乎是一瞬間,我瞳孔驟縮。
那個聲音隻有短短的「加油」兩個字。
一閃而過。
但這個聲音,我不可能聽錯!
我回頭的一瞬間,畫面變換,說話的又換成了另一個人。
剛剛的女生我隻捕捉到一個身影。
其他什麼都沒看清。
5
根本來不及思考。
我轉身跑向學生會的辦公室。
這些活動一向都是他們負責的!
剛好,學生會辦公室裡有我認識的人在。
但他說視頻是很久以前的了,他們隨機在學校裡找人,對自己的高中生涯說一句話。
採訪拍了近千人,也剪輯成了很多段,電子屏上面的都是負責的老師提前安排好,然後隨機播放的,他也不清楚播的是哪一段。
我聽得越來越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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