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嗯。」他承認得快。


「你知我是撒謊的,又為何要對他下此狠手。」


「狠手嗎?」誰知他笑了笑,用鼻尖蹭蹭我,顯得委屈,


「嬌嬌,我沒用多少力。」


我沒回答。


一時的靜默。


片刻後沈燼一雙手將我抱得更緊,後背隔著幾層布料,我感受到了他有力的心跳聲:


「嬌嬌,我猜不透你,所以我怕。


「怕你真的會喜歡他,與他在一起。」


「我與他在一起與你又有什麼關系?」我終於用盡全力掙脫出他的懷抱。


轉身看他,眼中帶著冷意:


「你不過……」


你不過隻是一個身份卑微的質子罷了。


我知道怎麼說最傷人。


可是這一句話語梗在喉頭,卻最終沒有吐出。


我後退一步,「過去你不過是我的伴讀,如今什麼都不是,你有什麼資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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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涉我的事。


如上次一般,剩下的話語被沈燼堵住了。


不同於上次的輕吻,沈燼反剪手腕將我按在了牆上。


他吻得用力。


舌頭頂開牙關,肆無忌憚地攻略我的口腔。


唇舌滾燙,粘膩的親吻水聲落在耳中,一顆心重重顫動。


我嗚咽著,狠狠咬了他的舌尖。


一時間,滿嘴的腥甜。


可這般被咬著,沈燼仍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不為所動。


他慢條斯理地等著我松開牙齒,然後扣著我的後頸,將吻又一次地加深。


這是我第一次深刻感覺到我與他之間力量的差距。


在他手中,我沒有任何反抗餘地。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


直到最後,額頭相抵,他用指腹輕輕摩挲著我的唇瓣,看向我的眼眸晦暗,


「但是嬌嬌,求求你,等等我。」


像是孤注一擲的絕望,又像是像是帶著無盡的祈求。


沈燼的聲音帶著微不可見的顫。


我突然意識到。


在我不知道的那些瞬間,沈燼對我的情感已如藤蔓一般猛長。


26


沈燼讓我等他,是等他回到晉國。


這也意味著他與母族之人謀策的計劃即將收尾。


可是沒過多久,朝堂上,太子謝雲州向皇帝揭發晉國質子沈燼私自出宮,恐與晉國之人共商逃離郢國,謀害郢國之計。


皇帝震怒,下令將沈燼捉拿關入天牢審問。


嬤嬤得知此事十分慌張,她拉著我的手著急問我沈燼出事,我會不會被牽連?


我笑了笑,安撫了她。


卻也知道,皇帝多疑,無論我平日表現得有多置身事外,沈燼這事,他仍會懷疑我。


果然幾日後,我被皇帝宣見。


皇帝坐在主位上面無表情地看著跪坐在地上的我,開門見山:


「沈燼出宮這事,嬌嬌你可知曉?」


「知曉。」我點點頭,誠實答道,


「我愛吃宮外的糕點,沈燼偶爾便會出宮為我買來。」


皇帝:「那沈燼與晉國之人聯系,這事你又可知曉?」


我:「晉國不是拋棄了沈燼,送他來此處當了質子?」


「沈燼成為我伴讀之時便告訴我,他厭惡極了那些人,又為何忽然會和他們聯系?」


我愣了愣,面上顯出震驚和不解的神色,


「父皇,這中間是不是有誤會?」


皇帝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看了我一會,目光深不見底。


我便顯得著急,眼角通紅泛著淚光又喚了一聲:


「父皇。」


也許是我的表情太過真切,皇帝最終嘆了氣:


「沈燼是個犟骨頭,幾日的嚴刑拷打卻沒有辦法從他口中套出一個字。」


「嬌嬌,你說該怎麼辦?」


看似隻是在問我,實際卻是在試探我。


於是稽首作禮,我答得清晰:


「嬌嬌願意一試。」


從皇帝處走出後,臉上的神情一瞬不在,我輕輕拂去了眼角殘留的淚。


仰起頭。


本該湛藍高闊的天空卻在皇宮的圍牆下顯得低沉壓抑。


好在一切快要結束了。


……


天牢寒涼、潮湿,空氣之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氣。


皇帝派來的侍衛將我送到了牢房的門口,卻在要陪我進去之時被我以「獨自一人進去盤問,更能得出真相」的理由制止了。


那是一間極其昏暗狹窄的牢房,牆壁上布滿斑駁的血跡。


像是剛經歷酷刑,坐在其中的沈燼滿身是血。


他垂頭靠著牆壁,聽到聲響睜開眼。


空無一色的眼眸卻在看到我的一刻晃了晃。


裙擺染上了鮮血與灰塵顯得汙穢,我走近沈燼的身邊,然後蹲下身子,耐心將為他帶去的吃食鋪在唯一的木桌上。


自始至終,沈燼未說一字,落在我身上的眼神滾燙炙熱。


直到最後,我伸手將糕點拿起,看向他:


「沈燼,你出宮可是為了與晉國之人聯系?」


「是。」


短短的一個字,他承認得平靜。


我沉著氣:


「你可知你會被冠上死罪。」


「知道。」


手腕反轉,他反握住了我的手。


糕點順勢掉落,在地板上滾了一遭變得灰撲撲的,不能吃了。


我聽見沈燼問我:


「所以如今嬌嬌知道了,要如何懲罰我。」


他的面容平靜,認命一般,如同等待死刑宣判的犯人。


氣氛一時的冷沉。


好半響,我忽略了他的這個問題,繼續問:


「沈燼,你在皇宮中的生活已是極好,為何忽地要與晉國之人聯系,又是如何取得聯系?」


究竟是什麼讓他提前三四年想要離開郢國?


原書之中是晉國之人聯系的沈燼,如今他又是怎麼主動與他們取得的聯系?


這些都是我所疑惑的內容。


可是疑惑沒有立刻解答,卻見他的另一隻手伸出。


渾身的傷口動一動便有鮮血滲出。


沈燼卻好像渾然不覺,隻是伸手將我在稽首作禮時掉落的發絲撩到了耳後,就像過去一般:


「我離開晉國之時,晉王的身子已有病患,為了權力穩固,他並未聲張,是我離開時被他叫去宮殿偷聽到了他與太醫的對話才得以知曉。


「如今算著時間,他該到了大限之期。


「所以我寫了信給母妃一脈之人。


「告訴他們,我想奪權。」


幾日的嚴刑拷打沒有辦法從沈燼口中套出一個字。


如今面對我,他卻平靜地將這一切全盤託出。


心髒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一時緊縮,酸澀生疼。


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如今將這一切告訴我,就不怕我把這些告訴父皇?」


「怕。」


又是短短的一個字。


我愣了。


就見沈燼握著我的手,用指腹輕輕摩挲著某一處肌膚。


天牢之中忽明忽暗的光線,他抬眼看我,露出一個笑容:


「所以嬌嬌最後再疼疼我,別告訴別人。」


他的面容蒼白而消瘦,唇角淡淡的笑容,恍若隻要我一眨眼就完全碎了。


手指蜷縮又松開。


許久之後,我問了沈燼最後一個問題:


「沈燼,如果沒有遇到我,知道晉王大限將至,你可會主動聯系母族之人,離開此處。」


沈燼聽了這話卻沒有立刻回答。


手腹貼著臉頰,他將手移到我的臉頰處,動作溫柔地捧住我的臉:


「若沒有遇到嬌嬌,沈燼便還是深淵之下的沈燼,在這宮中根本沒有機會能夠接觸到聯系外界的途徑,沒有途徑做這些事。


「是嬌嬌給了沈燼許多機會,也是嬌嬌給了沈燼一份念頭。」


「什麼念頭?」


「快些逃離這裡,帶著你一起離開的念頭。」


我忽然想起了幾月前皇帝走後與沈燼的對話。


當時我不過隨口一提的話。


不料真的被他放在了心上,推進了劇情的發展。


「也是快些擺脫身上的這副枷鎖,站在嬌嬌身邊的念頭。」


我愣了愣:「可你出宮聯系晉國之人時,是我的伴讀,已是站在我的身邊。」


沈燼搖了搖頭,垂眸看著我,眼底有我讀不懂的情緒。


他說:


「嬌嬌,這不一樣。」


……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就如一隻手一般將我拉回現實。


於是最後雙目相對,我輕聲說:


「沈燼,你錯看我了。」


說完,站起身子,退到了牢房的門鎖處。


許多的侍衛穿著盔甲來到了牢房之外,我居高臨下地看著沈燼,一字一句宣判著他的罪罰:


「晉國質子沈燼,私自出宮,與晉國之人勾結,按律冠以死罪。」


侍衛隨著這一句一瞬湧入牢房。


枷鎖被重新戴上。


罪罰被宣判了,等待沈燼的,是最後的行刑。


但最終離去之前,沈燼那雙被冠以镣銬的手還是抓住了我的衣袖。


滿臉沒有血色的蒼白被照得透徹,他輕聲說:


「嬌嬌,你與我說好的,不會拋下我。」


可在殘酷的事實面前,一切承諾顯得無用。


於是最終,我隻是淡漠地割斷了那片衣袖,轉過頭。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無限冷意在天牢之中響起:


「無情最是帝王家。」


「沈燼,這過去的一切,本宮都是騙你的。」


所以,恨我吧。


身邊的侍衛再一次鉗制住了沈燼。


這一次,他沒再掙扎。


27


沈燼被抓走後,我立刻去找了皇帝。


跪坐在地上。


我說沈燼是我回宮後除去嬤嬤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陪在身邊之人。


說一顆真心換來背叛,有了陰影。


我不願讓他在宮內多待,更不願讓他在宮中行刑,讓我此生在宮中一想到就覺不適。


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我俯首叩頭,捏準了皇帝的憐愛。


於是最後皇帝果然走近扶起了我。


他答應了。


如最初在國子監時一般,他伸手擦了我臉上的眼淚:


「那便不在宮中行刑,朕讓他們隨意找個荒野樹林將他砍了、埋了,離得遠遠的,斷然不讓嬌嬌覺得不適。」


……


沈燼行刑完的消息傳到皇宮之後,我又生了一場大病。


不同於以往的兩次,嬤嬤告訴我,那時我昏迷了一月有餘把所有人都嚇到了。


太醫診斷說除了身體上的毛病,更多的是患了心病。


心裡生了病,便是抽絲剝繭般的將整個人的氣血吸盡,隻剩下了一副空殼。


再好的藥材也醫不好。


所有人都覺得,我撐不過了。


甚至謝雲州也偷偷帶了蘇瑤為我看病。


好在一個月多後,我醒了。


太醫說,身子大損,需要調理好些時日。


皇帝聽了,沉默許久。


許久後對我說,他想讓我出宮調養身體,就如過去一般。


他的子女很多,並不缺我一個留在宮中,他隻希望我能身體康健。


這一次,我答應了。


28


我順利搬離了雲波詭譎的皇宮。


後來,等到病好了,我有時會跟在女主蘇瑤身邊幫助她一起行醫,治病救人,幫著她為獲罪的父親平冤昭雪。


有時會跟在謝雲州身邊,利用上帝視角的便利為他順利鋪就奪嫡之路。


可更多的時候,我便是坐在庭院之中的木椅上,曬著太陽發呆。


想想早上吃什麼,中午吃什麼,晚上吃什麼。


想想要不要吃個宵夜。


但摸摸臉上長出的肉又覺得算了。


想想自己,想想蘇瑤,想想謝雲州。


想想沈燼。


想到這裡就壓下思緒,再去想想一些別的東西。


想想我為什麼會穿書。


想想為什麼這個世界會存在,為什麼腦中的系統會存在。


想想自己會不會也如沈燼、謝雲州和蘇瑤一般,是更高維度的世界中,某些人手中的產物。


屬於我的一生是不是也早在它落筆的一刻就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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