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色告訴他:「西北和金國的戰事一日不平,我便一日不歸。」
「小姐,你莫要意氣用事,前線的殘酷艱難不是你能想象的。」李副將啞然失笑。
我沒回答,隻讓他取了一碗士兵們喝的水過來。
這水果然有些汙濁,微微泛黃。
我仰頭喝下,一滴不剩,淡淡道:「我聽說,父親治下的軍隊紀律嚴明。既然如此,就不該對我特殊處理。士兵喝什麼,我便喝什麼,吃穿用度一律按照他們。」
「還有,這營帳我不住。」我指著不遠處的女兵帳篷:「我與女兵同住便是。」
李副將愕然看著我,搖了搖頭:「小姐,這不妥當。」
「她們十人共住一間,擁擠得很,何況床板極硬。侯爺交代了要好生照顧你,我怎能如此?」
我抬眼瞥向了他:「既然要好生照顧,便依我的意思吧。」
說完,我要了一套戎裝,抬步就往女兵處去。
走之前,我聽見有人問李副將:「副將,那這新搭的營帳可要拆掉?」
「不必。」李副將篤定道:「給她留著吧。不出三日,她肯定會哭著跑回來的。」
9
我讓李副將失望了。
我並沒有哭著跑回去,反而很快和士兵們打成一片。
晨練時,他瞧見我跟著士兵一同負重跑步。
Advertisement
遠遠的,我聽見他和人說:「不到一刻鍾,小姐定然會掉隊。」
但他不知道,我爹至今依然保留著負重晨練的習慣,三天兩頭就要拉著我陪他跑上一圈。
我緊跟著隊伍,還有力氣衝他打了個招呼。
李副將頗為尷尬。
射擊場上,我三箭齊發,正中靶心,讓那些斷言我拉不開弓的人徹底緘了口。
我與所有士兵同吃同住,並未有半分不同。
漠北的日頭很烈,沒幾日我就被曬得黝黑發亮。
我聽見士兵們說:「原以為來了個嬌滴滴的妹妹,沒想到倒是個鐵娘子。」
李副將悄悄把特意給我準備的營帳拆了。被我撞見後,他摸著後頸訕訕低下了頭。
沒過兩個月,金人再次來犯。
群情激憤,各個操持武器,就要衝往戰場。
李副將一番部署後,忽然正色問我:「小姐,你能上戰場嗎?」
「能!」
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識戰爭的兇殘。
殘陽如血,火焰熾熾,空氣中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我在戰場上奪敵人首級,我在軍帳裡認識的兄弟姐妹被人長矛穿心、一箭穿顱,倒在了離我幾步遠的地方。
我身上添了七道傷口,臉上也多了一道劃傷。
但我殺了十五個人。
李副將看著我臉上的傷和殘破的鎧甲,問我:「小姐,知道打仗有多兇殘了嗎?那是會喪命的活。你想回家嗎?」
「我想繼續留下來。」
我爹教我縱馬騎射,教我拿槍用劍,卻從未想過讓我建功立業。
他隻希望我能覓得如意郎君,然後在後宅安安穩穩度日。
所以,明明他的女兒就在眼前,他卻隻想著投資未來女婿、扶持女婿上位。
這是我爹的局限,也是前世我真正的死因。
可女婿哪有女兒可靠?為什麼要把身家性命託付給外人?
我自己就可以樹一番豐功偉業。
我選擇了留在漠北參戰,把我爹氣得不輕。
他連連修書十二封,囑咐李副將切莫讓我上戰場。
李副將看著我,猶豫片刻,提筆寫道:
「侯爺之女固執,末將無法勸阻。不如侯爺親自來拿人?」
可皇上現在壓根不讓我爹到西北,他如何親自拿人?
我爹痛心疾首,終究回復:「逆女蠻橫,隨她去也。切保她一條性命。」
但刀劍無眼,這種事又如何說得準呢?
鐵蹄踏碎骸骨,槍刀破開苦寒。屍骨堆疊成山,化作驛站捷報。
我曾受過重傷,高熱不退,也曾走在下雪的荒丘,身後蜿蜒出一片血跡。
李副將看我的眼神愈發不同,他說虎父無犬女。
我逐漸參與軍中要務,與將軍們一同決策,商議戰略。
將金人打回老巢的那天,我初入軍營認識的兄弟姐妹,已經死傷過半。
活下來的人一邊哭泣,一邊搖旗吶喊,眸中含著熱淚。
可還沒歡喜多久,突然傳來消息。
南方的宣陵王,趁著漠北打仗之時,反了。
軍隊勢如破竹,佔了不少城池,眼看就要攻佔彭城。
朝中無人可用,不得已之下,皇上讓我爹出徵平叛。
宣陵王,就是前世崔頌投靠之人,也正是他,下令殺了姜家三十七人。
我的仇人,登場了。
我快馬加鞭,直奔彭城,與我爹匯合。
在那裡,我遇見了久違的崔頌。
10
聽說,崔頌已經成了皇上面前的紅人。
雖然一開始隻是掌管梨園,但他借機給皇上搜羅了不少面容姣好的年輕伶人,用美色來討聖心。
前世,在姜家的幫助下,崔頌走的是賢臣路子,一路攀爬。
這一次,他成了佞臣,投皇上所好,很得其歡心。
皇上不放心我爹,又知姜家和崔頌有過過節,竟派崔頌來監軍。
看見從漠北趕來的我時,崔頌微微一怔,半晌笑出了聲。
「姜芷汀,你怎麼變成這個鬼樣子了。看你這黝黑發亮的模樣,哪裡像是大家閨秀?」
「嘖嘖,離了我,你怎麼會過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路邊流浪的乞兒呢。」
我涼涼地瞥了他一眼,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還想被打嗎?」
「今時不同往日。」崔頌倒也無懼,指著身後高大壯實的隨從,挑眉笑道:「這可是皇上特意派給我的人。」
「夫君在和不相幹的人說什麼呢?」談話間,碧鈴從後頭繞出,給崔頌披了件袄子:「天寒了,莫要著涼。」
近些年來,崔頌在京中愈發聲名狼藉。饒是他身為皇上心腹,世家也不願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倒是有些小官小吏,想著往上攀爬,便主動巴結崔頌。
可崔頌沒有答應,轉頭就娶了碧鈴。
見我驚訝的模樣,碧鈴扶著滿頭朱釵,捻著華貴袄緞,嬌笑道:「姜姑娘這是什麼表情,很意外嗎?」
「夫君愛慕我,自然願意娶我。」她嘆了口氣,狀似惋惜地道:「我早和姑娘說了,夫君是個佳婿,可姑娘就是不聽。這下好了,過了這個村,沒了這個店吧。」
「否則姑娘已經和我一樣富貴加身,何必當個兵痞子呢?」
她的語氣溫溫柔柔,可看我時,眼神分明淬了毒。
「把垃圾當成寶貝,你也是個妙人。」說完,我轉身就走。
彭城相見時,我爹老淚縱橫,一邊嫌棄我曬得黑不溜秋,一邊止不住地說想念我。
倒是我娘,始終淡淡的,似乎還在神遊。
我去漠北這麼久,也不見她給我捎來一封書信,或者寄兩件袄子。
還是爹拍了拍娘的肩膀,提醒她:「愣著做什麼,這麼久不見,不抱抱阿芷嗎?」
我娘這才如夢初醒般,不鹹不淡地抱了我一下。
隻一下,便匆匆放手,似乎我是什麼燙手山芋。
我爹看在眼裡,並未言語。
娘是個不愛動彈的人。按理說,我爹出徵,她不會跟隨。
「這次,她非要與我同來。說是平叛兇險,要跟在我身邊她才放心。」
這日夜裡,我看見爹熟睡之後,娘悄悄溜出房門。
那邊廂,碧鈴也趁著夜色從屋中離開。
兩人都很小心,於寂靜無人處相見。
碧鈴撲入我娘的懷裡,央求般說著什麼。
我娘臉上露出了許久不見的慈愛神色,揉了揉她的腦袋,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
見到我時,娘一句話也沒有。可遇見碧鈴,她像是有說不完的話,
過了兩炷香的功夫,她才依依不舍地放碧鈴離開,臨走前還仔細為她系好披風扣帶。
彭城易守難攻,一旦攻下,叛軍將直搗京城。
前世,正是在彭城,崔頌騙我爹喝下迷藥,趁機打開城門,迎宣陵王入城。
這一次,他面上是皇上心腹,私底下依然悄悄和宣陵王聯系。
他想走前世的路子,可爹在我的提醒下,警覺得很,根本不吃任何經過他手的食物。
崔頌倒也不急,笑眯眯地看著我:「姜芷汀,前世你死得太早,沒看見姜家的結局。要不要我和你說說?」
我連一個眼風都沒有給他。
崔頌明知我不好奇,還非要纏上來,慢悠悠地道:「你是不知道,那叫一個慘烈。頭顱滾到一處,一個個都睜著眼睛,鮮血把地磚的縫都給染紅了。」
「姜芷汀,你在做什麼?」我娘的聲音突然自身後傳來。
她急急將我拉到一邊,惱道:「這是碧鈴的夫君,又不是你的,你纏著人家做什麼?」
她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罵了一頓,說我意圖勾引外男。
我爹就站在邊上,本想開口呵斥她,與我對視一眼後,冷著張臉轉身離開。
近來我爹和宣陵王打了幾仗,宣陵王不敵我爹,退城百裡。
戰士們士氣大振,當晚返回彭城慶祝。
我娘誇贊我爹英武勇猛,突然一反常態,竟然親自洗手做湯羹犒勞我爹。
自我記事起,娘從未下過廚。
今日,她端著三盤菜上來。一盤炒菌菇,一盤煮牛肉,還有一碗蕃茄蛋花湯。
我爹紅著臉高興壞了,夾了一塊肉片,直誇我娘廚藝高超。
期間娘出去淨了個手,回來的時候發現整盤炒菌菇隻剩下兩片菌子。
「娘,這道菜好吃。」我指著那盤炒菌菇。
「是啊,好久沒吃到這麼鮮的了。」我爹笑吟吟地道:「成婚這麼久,你一直說自己不會下廚,我還信以為真。今日才知道,你的廚藝原來這麼好。」
他指著那兩片菌子:「沒好意思吃完,特意留了兩片給你,你也吃。」
我娘卻並不動筷,隻顧著喝湯:「我不太愛吃菌子。」
結果這頓飯後沒多久,我爹隻覺得頭暈目眩,倒在榻上長臥不起。
我回房時腳步虛浮,氣息不穩,軟軟地靠在娘的身上。
她盡量拉開與我的距離,將我扔回房間後,又匆匆合門離開。
我娘走到了城門附近,隱在角落,並未現身。
繁星從浮著雲片的天幕消失,獨留一彎下弦月。後來天邊泛起魚肚白,下弦月也淹沒在從群山朦朧處。
一隻鴿子掠過城樓,並未進城,拐了個彎又飛了出去。
就在這時,我娘從懷中掏出我爹令牌:「侯爺有令,爾等速速打開城門。」
守門將領愕然,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一遍,確確實實是我爹的令牌無疑。
「可侯爺怎麼會讓我們打開城門呢?」有人提出異議:「這不是放敵入城嗎?」
我娘惱了,準備親自開城。可她力氣不夠,隻好回頭冷冷地反問士兵:「不知道我是誰嗎?還不快過來幫忙?」
她手持令牌,以軍令作威脅。士兵無法,終究是幫她開了城門。
城門打開的那一剎,一夜沒有現身的崔頌出現在官道盡頭,身畔是騎著高頭大馬的宣陵王,身後是一眾烏泱泱的叛軍。
我娘就站在城門口,迎接宣陵王和叛軍入城。
11
城樓烏鴉嘶鳴,叛軍蜂擁入城。
入城後,宣陵王端坐馬上,垂首看向我娘和崔頌:「今日不傷一兵一刃便能攻城,多虧了你們。」
崔頌一身錦緞藍袍,笑得溫文爾雅:「能為王爺效犬馬之力,是在下的福氣。」
我娘溫順地道:「還請王爺成事之後,保我富貴榮華。」
宣陵王的目光落在我娘身上,帶了點興味:「永平侯呢?他還沒醒嗎?」
「昨日他和姜芷汀把一整盤炒菌菇都吃了,此刻還在屋中昏睡著呢。」她指著前面禁閉的門扉:「就在裡面呢。」
宣陵王看了崔頌一眼,崔頌會意,立刻讓人去抓我爹。
「王爺,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崔頌忽然道。
宣陵王挑眉:「何事?」
「永平侯之女姜芷汀曾與我有過婚約,可惜她嫌我家道中落,不願意與我成親。此女性子嬌蠻無禮,放出去也是個禍害。不如交給我來調教,我必斷其四肢,折其羽翼,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崔頌平靜地說著令人心驚肉跳的話,我娘卻一句話都沒有多言。
宣陵王無所謂地道:「那就交給你了,生死不論。」
穿成男主的惡毒師尊,我兢兢業業虐待 男主,卻不知徒弟有讀心術。
腐看天下
師姐聲稱自己愛女.舍不得香香軟軟的我受驚嚇。選了強大可怖的黑蛇獸人,將奄奄一息的人魚留給了我。
現代言情
我,浙圈太子女。和男友去買邁巴赫。 美女銷售全程對我翻白眼,隻對男友獻 殷勤。
現代言情
童陽一時興起,進入了創建時間在兩年後的吃瓜群。群成員每天分享新瓜,譬如某某女星死於非命、某某富商之子離奇失蹤、某某客機離奇墜毀機組人員以及乘客全部死亡……然而據童陽所知:女星事業正如日中天,業內好評如潮;富商之子在私立貴族學校就讀,二十四小時被保鏢貼身保護;離奇墜毀的客機還在試測階段,沒有載客經歷。起初她並未放在心上,當作無聊生活的消遣。直到某天,她靈光一現,問起未來有沒有與自己相關的信息……
現代言情